第38章 一卷結束就要開虐
的腦袋差點被搗鼓穿了!
趙洛懿窩着一肚子火,再不和李蒙客氣,一把把人拽下來,抱起就往寝殿走,胳膊霍然被李蒙咬了一口,趙洛懿憋着氣忍着痛,然而對上李蒙怒鼓着的委屈難當的眼睛,看他眼圈發紅,腮幫子鼓着,憋足勁咬自己。趙洛懿簡直又好氣又好笑,他眉頭緊鎖,把李蒙放在床上,起身關門。
趙洛懿脫了單衣,赤着上身,師徒倆都才洗了澡,穿得單薄,給李蒙一口咬得膀子上出血。
白皙的肌肉上牙印紮眼,李蒙瞳孔一縮,連帶整個人向後一縮,又向前趴在榻邊,低聲問:“疼嗎?”
趙洛懿鼻腔裏嗤笑出聲,沒理他,自顧自把血擠出,跪在一旁從櫃子裏翻出藥粉,随手往傷口抖,藥粉簌簌落得一身都是,他随手撣去,慢悠悠看了李蒙一眼。
李蒙委屈地癟着嘴。
“哎我說,你這小子……”趙洛懿看他頭發也沒幹,裏衣濕得少年身軀若隐若現。趙洛懿眼神一黯,喉頭動了動,在榻頭坐了,橫過一臂去勾李蒙的脖子,把他濕衣服扒拉下來,起身去找幹的,重新找了毯子把李蒙裹着,給他擦頭發。
李蒙腦袋一前一後晃,還生氣,不理會趙洛懿。
“下個月滿月之前,我一定趕到南洲與你們彙合。”本來趙洛懿還想說點什麽,顯得有底氣,但忽然有點說不出口。
“我不去。”李蒙郁悶地說。
“已經安排好了,再說不去師父要收拾人了。”
李蒙把脖子一梗,擺出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兩手一敞,躺在榻上,垂目看着趙洛懿,“那你收拾吧,反正我不去。”
趙洛懿不作聲看了他一會兒。
李蒙心中不安,他知道不管自己同意不同意,趙洛懿總是先斬後奏,他是當人徒弟的,他知道趙洛懿是想讓他保命為上。但李蒙不認為自己現在幫不上忙了,他雖然武功平平,但祭禮當日,全南湄的族人都盯着趙洛懿這個時隔數年才現身的大祭司大人,不誇張的說,他是南湄這個族群的希望。
當天不會有人盯着李蒙,除了圖力,或者還有安巴拉。安巴拉不會幫圖力,倒不是李蒙信了安巴拉說的要投靠趙洛懿。
“安巴拉可以用,要是真的有危險,他和魚亦他們,五個人對付圖力,不可能擋不住,否則大家都回去種地算了。況且,圖力當天不會在我旁邊,他是聖子,很忙的,哪兒有空一直盯着我。除了圖力,你還擔心誰?”李蒙試圖和趙洛懿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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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安排好了。”趙洛懿沉聲道,語氣已經有些不悅。
李蒙才不管他悅不悅,板着臉,抱着被子,“反正我不走,要是送我走了,蠱我不拔了,你回來也甭想和我見面。要陪着你不容易,要躲起來卻沒什麽難的,你自己選吧。”李蒙腦袋一歪,氣鼓鼓地閉上眼睛。
“那怎麽行……”趙洛懿拉起李蒙來想曉以大義,李蒙裏衣被他一拽就滑下肩膀去了,二人之間氣氛頓時有點變味。
看着徒弟稚嫩未褪盡的五官,眉宇間那一絲堅定不讓,趙洛懿的視線逡巡至李蒙胸膛前,李蒙的腹部也有肌肉,不過小塊精致,人魚線也是有的,皮膚光滑漂亮。趙洛懿拉起李蒙的手掌,摸到他掌中薄薄的繭,嘆道:“你一個小少爺,成天跟着我這大老爺們兒到處跑,水裏來火裏去,要不是跟着我,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養尊處優的富家子弟。”
李蒙配合地翹起蘭花指,捏着嗓子斜睨趙洛懿,“老爺過譽了,反正我不回去。”
“……”趙洛懿惱了,“不是勸你,是……”
“是師命?”李蒙眨巴眼嚣張道,“反正我也不是頭一回不聽話了,你說怎麽辦吧,我不回去你還能打死我?來吧!打死我打死我打死我啊?”
趙洛懿喉嚨動了動,咽下口水,看着李蒙年少無畏地把脖子一仰,雖然是鬧着玩兒,但這決心表得,也算是一條漢子了。
“哎……別……老子……”李蒙兩腿沒蹬到人,不禁嚎叫起來。
趙洛懿一個餓虎撲食把李蒙按在榻上,對着脖子就是一口。
李蒙壓根沒想到都這時候了趙洛懿還能腦子裏裝着這檔子事,大嘆自己魅力難當,不片刻也氣喘籲籲,發了狠勁把趙洛懿往外一推。
趙洛懿毫無防備跌到床外面去了,一手撐地,要再上床。
“通知魚亦他們計劃取消,還有那個徐碩之,安排一下,我們一起走,你什麽時候脫得了身就一起。”李蒙下巴微微揚起,那意思:不答應今晚別想睡了。
趙洛懿一手搭在屈起的膝蓋上,半晌,埋在掌中的臉擡起來。
李蒙敏銳察覺到他師父的眼神兒不一樣了,有點擔心道:“摔疼了?摔哪兒了?上來,上來再慢慢說。”李蒙伸手,趙洛懿看着他的眼睛伸出了手去,李蒙壓根不防趙洛懿會忽然發力,一陣頭暈眼花,鼻息間充斥着趙洛懿身上他聞慣了的身體氣息,溫熱得讓他暈乎乎的,身後就是一涼。
“你……”
李蒙怒目而視,趙洛懿嘴角挂着一抹痞子似的笑,半晌,把盒子扔到一邊,李蒙覺得盒子挺眼熟,忽然變了臉色,“安巴拉送的?”
趙洛懿瞥了一眼盒子,道:“可能是。”邊親邊把人抱上榻去,手指彈動,燈滅,床幔罩下,方寸之間,大被裹着。
李蒙緊張道:“我不回去,你別想……随便你怎麽說反正我不回去,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死馬難追絕無戲言。”
不知道李蒙在想什麽,臉色驟然變得很難看,但很快因為彼此身體磨蹭着,趙洛懿又熟門熟路攻了來,李蒙眼神渙散地抱着他師父的脖子。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沉沉的說話聲貼着李蒙耳畔,他耳朵被含着反複抵着以牙齒咬來咬去,濕漉漉癢酥酥的感受幾乎抽去一身力氣。
“你知道個屁……啊!”狠話沒放完,李蒙腰向上一彈,忍不住罵道:“混賬!”一巴掌拍在趙洛懿腦袋上一聲響,趙洛懿一拿捏住李蒙腰上軟肉,登時李蒙只剩下喘氣的功夫,一身又熱,這麽大一場雨,居然沒能退涼,剛才在院子裏吹風還挺涼爽的,怎麽這會兒又熱了。
“你擔心我。”趙洛懿捂住李蒙微張想叫的嘴,順勢捏過他下巴來親,氣息交錯間,李蒙唇口控制不住任憑趙洛懿親了個夠本。
“我何嘗不擔心你。”趙洛懿深邃的目專注凝望着李蒙,嘴唇貼着李蒙的臉頰,依戀地在他光滑的皮膚上蹭來蹭去,眉峰時不時微蹙起,眸光深沉流轉,猶如茫茫蒼穹,浩瀚無邊。
李蒙覺得這沉醉猶如百米巨浪兜頭将他淋了個渾身濕透,浪花将他整個人卷帶着浮浮沉沉。李蒙目光有些渙散,不過堅持道:“你知道就好……這次我不會先走,唔……”哀哀兩聲叫得像只被人踹了的狗兒似的,趙洛懿瞳孔一收,安撫地吻住李蒙筋脈凸顯的脖頸,“不叫你走。”
好像一顆大石頭放了下來,李蒙渾身力氣一洩,身體不住亂顫,哆嗦嘴唇說:“真的?”
趙洛懿膀子上俱是汗,無奈地長籲一口氣,眼神猶如暗夜裏一頭沉着等待獵物的猛虎。
李蒙咬住嘴唇,迷迷糊糊之間,感到一道閃電劃破長空,隐隐有雷聲傳來,方才還劈在頭頂的閃電已經移向遠方,他肩膀耷拉下來,靠着趙洛懿喘氣。
“拗不過你,大老爺們兒誰還不得聽媳婦的。”趙洛懿也喘着氣說,親昵地磨蹭李蒙的耳發,手也不老實,李蒙也不老實,兩個人在床上挨着摸來摸去了一會兒,李蒙擡起一條胳膊嗅了嗅,“再洗一次。”
趙洛懿本來閉着的眼睜開,沉沉一聲“嗯”,抓着李蒙一條胳膊,輕輕巧巧抱着去洗澡了。
等再睡下時,雨已經停了,寂靜夤夜,雨水偶或滴答的聲音入耳,李蒙側轉身,抱着趙洛懿的腰,縮進他懷裏,無事一身輕地睡了過去。
趙洛懿靜靜盯李蒙黑乎乎的頭頂看了半晌,長出一口氣,唇貼着李蒙的耳朵閉上眼。
第二天趙洛懿帶着李蒙去長老殿,找源西泉打商量。李蒙先陪着坐了會兒,後來趁兩人說話時退了出來,從角房出來,邊整理袖子,邊就皺起了鼻子。
李蒙走出回廊,校場裏本來就有五六個人,和上次一樣,有個人在射箭。李蒙還記得那人,主要是對方箭術了得。
不過這會兒李蒙感興趣的不是他,他揉着鼻子,辨認空氣裏那股很淡的氣味,撥開擋住視線的花莖,花叢背後,有一塊兒沒有栽東西,李蒙正在看,肩膀一沉。
射箭那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到李蒙背後,發力抓住李蒙肩膀向外一提,李蒙也被抓疼了,矮身向外錯步,那人目中掠過一絲詫異。
李蒙腳步拉開,笑吟吟道:“久仰久仰,大哥想切磋切磋?”
匆匆跑到射箭人身邊的小厮模樣的人對他叽裏咕嚕翻譯李蒙說的話。
李蒙兩手都負在身後,鼻子仍不住抽動,剛才沒有種東西的地方,泥色較淺,還要确認氣味是不是那裏出來的。李蒙已經基本能肯定,刺鼻的味道是火藥,長老殿的花臺裏埋着炸藥?
射箭的一伸手,做了個邀請李蒙下場子的手勢。
李蒙眉毛一動,他想和自己比射箭?李蒙射箭不行,連忙擺手。
對方神情不悅,眼見要幹架,李蒙想了想,用南湄話說:“比輕功。”
對方又不說話了,半晌才撓頭暴躁地答:“不會,射箭!”
李蒙一攤手,“射箭我也不會,我會的你不肯比,你會的憑什麽我就得比?”
那人半晌沒說話,忽然擡起手,李蒙就想向後讓,對方拍了拍李蒙的肩,右手在左胸敲了兩下拳。李蒙不明白地看向小厮,小厮連忙賠笑道:“宿長老請少祭司大人喝茶。”一面對李蒙打眼色。
李蒙只好拱手鞠了個躬,跟在兩人後面,換了個地方。坐在廊下的魚亦抱胸溜溜達達,坐到另外一邊廊下,李蒙坐下後,一擡眼就看到魚亦,安心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師父在我這兒說話口音變成了東北銀兒~
昨天和前天在家,爹媽把我當成個豬寶,堕落了。。。也沒請假。。。忏悔。。。。以後不了。。。。
☆、七十八
對座的男人解去手上皮套,脫下護指,接過布巾,一邊擦額上汗水一邊以探究的目光打量李蒙。
男人說話叽裏咕嚕像窩在喉嚨裏似的,他看了一眼謙卑跪在一側的小厮,小厮放下茶壺,低頭朝李蒙說:“宿長老問少祭司大人方才在找什麽,數日前與大人一面之緣,沒想到還能再見,另外想請問,大祭司大人總來找源長老,是否有事相托。”
這男人略歪着頭,身後溫順的奴隸替他解袍子,寬掖入腰中,一身糾結肌肉,汗水令其古銅色的肌膚泛出金屬光澤。
李蒙想了想,方才作答,對小厮略點頭,“院子裏花好看,多看了一些時候,我師父在裏頭與源長老議事,這不,連我都趕了出來。”李蒙揣起手,漫不經心看了一眼魚亦,魚亦豎起劍指,在脖子裏一平劃。
李蒙變了臉色。
魚亦咧嘴大笑起來,李蒙發覺被戲弄了,一時間薄臉泛起微紅,重新轉回頭,對面男人在看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端起茶碗,向李蒙一推。
灌下一肚子茶,語言不通的宿長老才放李蒙出去。
宿長老向小厮偏過頭去,叽裏咕嚕一番。
“長老說想請大祭司大人正名之後,邀二位到府一敘。”
那時候多半自己等人已經離開南湄,李蒙敷衍地鞠了個躬,随口胡說答應下來,看見趙洛懿從廳上出來。
宿長老也看見了,他擺了擺手,又說了一句話。
“長老請少祭司為他給大祭司帶好。”
“一定一定。”李蒙快步走下階梯,也不理那個什麽宿長老了。他身後宿長老微微睨起眼,身後沒有得到準許穿衣服的奴隸,上身不少刺青,有的是樹,有的是動物圖騰,宿長老豎起手掌。
奴隸恭敬地靠近他身邊。
宿長老歪過頭去說話。不遠處趙洛懿伸手揉了李蒙腦袋一把,一手搭在李蒙肩膀上,帶的人也都跟出去。
馬車駛出長老殿所在的長街,谷旭駕車,一直平穩行駛的馬車,倏然車身一抖,馬鞭抽在馬屁股上的響亮聲音穿過薄薄車門。
李蒙沒來得及穩住身體,被趙洛懿一臂撈回來。
魚亦一手按在腰中劍上,看了趙洛懿一眼。
“不用,谷旭能甩掉。”趙洛懿将李蒙身扶正,一只手搭在李蒙胳膊上,免得他又被甩出去。
車輪轉得飛快,車裏沒人說話,約摸小半個時辰後,馬車停下。
車門被打開,谷旭站在車前:“到了。”
趙洛懿站在車外接住李蒙,扶他下來,谷旭便上去敲門。
這條巷道李蒙不能更熟悉,是妓館。
開門人見眼前六人,開口就想呵斥,谷旭強硬地拉起他的手。
李蒙隐約看見那人掌心金光一閃,對方咧嘴讨好地笑,就像換了個人,卑躬屈膝請衆人進去。穿過搭着翠綠花架子的走廊,從後院的樓梯上去,從另一條走廊通往內院,是上次和青奴見面的房間,龜公請他們先坐。
這次四個武士都在,屋子裏的香氣甜膩得讓人腦袋發暈,是龜公才點的,外面靜悄悄的,還沒到妓館開業的時間。
片刻後,鸨母進來收了錢,叫人上了果盤茶水等物,問趙洛懿要點誰,趙洛懿看李蒙,李蒙硬着頭皮點“青奴”的牌。
鸨母出去。
“她眼神不對。”抱着劍坐在對面的魚亦忽然說。
“你去辦。”趙洛懿淡淡道,喝了口茶,沒太放在心上。
李蒙:“辦什麽???”
數人都沒理他,李蒙急道:“你們想殺人滅口不成?”
魚亦眯起眼,“不一定,不過她要是壞事,就沒準。”
“我去辦。”進屋就顯得不大自在,坐在窗戶邊上,好像随時都想破窗而出的廖柳說。
“你們倆一起去,不要傷人。”說着趙洛懿摸出一把金葉,經李蒙的手,遞到廖柳手上,“生意人,沒有錢解決不了的事。”又朝魚亦說:“別成天都想着殺人放火,回去以後,哥哥給你找個正經事做。”
平時衆人喊趙洛懿一聲“趙兄”,其實魚亦比趙洛懿長兩歲,但聽得這話,魚亦竟沒有半點不服氣,安安分分點了頭。
李蒙心想,這兩天趙洛懿是不是又揍人了……
趙洛懿給李蒙斟酒,給他一杯他就喝一杯,給他個什麽果子他也不問就吃,眼睛時不時眨一眨往門邊瞥。
腳步聲一上樓,衆人都正襟危坐。
青奴剛一進門就愣了住,旋即笑逐顏開:“給奴帶這麽多客人來,李小公子果然很講義氣。”
魚亦一口沒吞完的酒直噴出來,袍子俱是濕痕。對面廖柳厭惡地看了他一眼,起身道:“我出去看着。”
魚亦忙擺着手跳起來,“我也出去看着。”
貢江撓了一把後腦勺,嘿嘿笑道:“我要不要也出去看着……”
谷旭則無動于衷,細細打量青奴。青奴扭着腰,施施然在李蒙對面坐下,小童沒帶,也沒帶琵琶。
“沒想到你們今日要來,推了客人才來的,西市的王大人開了十三間連號首飾鋪子,想哄着給奴打條金鏈子,不成想你們今日來。”語氣聽去甚是遺憾。
“事成後,少不了你的好。”趙洛懿冷冷道。
“當然,奴正是想着大祭司大人的財力,不會遜色。”青奴嘴角一抹笑,坐得端正,燙杯子泡茶。
李蒙喝了點酒,臉已經有點紅,眼珠亮晶晶地盯着青奴的手,只見他手指修長,很好看,薄薄的繭,看得出是握劍的人。李蒙一直覺得青奴身上有一股世家子弟的氣質,見到霍連雲之後,愈發能肯定。青奴說不定只是個花名,可惜父親沒能在中安紮根,任李蒙怎麽好奇,也始終猜不透青奴的身份。
這次趙洛懿和青奴說定,二十三晚上,就動手。
青奴眉峰略蹙了起來,“原定在二十四,怎麽要改日?”
趙洛懿看了一眼李蒙,沒有解釋,只是問:“你辦不成?”
青奴面色略有點為難,“圖力是個什麽樣的人,你大祭司大人還不知道?我們倆從來是他派人來接,從沒有主動上門的道理,二十四是說定的日子,現在要改,恐怕惹他懷疑。我也只有一次機會。”
在安巴拉的協助下,李蒙對南湄民俗已經有些了解,到二十四日祭禮那天晚上,宮裏将要擺宴慶賀,喝個小酒,睡個小倌,圖力的小日子過得異常豐滿。屆時圖力一高興,多喝幾杯,增加青奴的成功率。
“你現在到底還有沒有武功……”李蒙忍不住問,讓一個完全不會武功的人去對付圖力,李蒙簡直不敢設想,板上釘釘會完蛋。
青奴手托腮,笑笑飛了個媚眼,“你猜。”
“……”李蒙看了趙洛懿一眼,皺着眉,“太危險了,要不然留下圖力以後再殺,反正他也是秋後的螞蚱,源西泉不是盯着他想報仇嗎,讓他們自己窩裏鬥,我們只要救出那一萬奴隸……”李蒙話聲戛然而止,忽然想到,趙洛懿本來人在大秦,都能被圖力的人找到帶回來,要是不殺圖力,圖力必定反撲,将來難不成再來一次?那時圖力就不會再像現在這樣放松警惕。
“我們殺圖力,源西泉幫我們把人放出來。”趙洛懿淡淡道,“源西泉不好自己動手殺人,他手裏也沒有殺得了圖力的人。我們幫他辦成這事,他幫我們送奴隸上船。”
“不對!”李蒙霍然起身,臉色變得很難看,對青奴說:“先不要動手,二十四、二十三都不要動手,要行動時我們再找你。你現在回去。”
“怎麽回事?”趙洛懿臉色一沉。
李蒙來回踱步,額頭上盡是冷汗,“今日在長老殿校場西側花臺中,我發現有一處像是新泥,還不能确證,先……先去個地方。”
馬車停在馨娘家一扇小小角門,出來的是巫馬丹,他對衆人一點頭,似乎并不意外。
馨娘不在家,過午之後,她父親吩咐人送飯過來。
李蒙心急如焚,沒什麽胃口,趙洛懿給他夾菜,命令的口吻說:“吃飯,吃飽了才好辦事。”
李蒙一看,他師父倒是胃口大開,邊吃還邊給他剔魚肉剝蝦仁,李蒙這才正眼看桌上的菜肴。趙洛懿總在李蒙吃完一道菜時适時給他夾上另外一道,眼睛垂着,下巴微微揚起,放到李蒙碗裏的菜上都寫着:為師親測好吃,嘗。
漸漸的李蒙也吃出了點味道,一時間不得不承認,吃飯能忘記的事都不是大事。
這時思路也神奇地打通了,咽下嘴裏最後一口肉,李蒙摸着肚子對趙洛懿擺手,“不吃了,吃不下。”
趙洛懿放了筷子,給他擦幹淨嘴。
廳外蟬鳴聲不斷,府上仆役來來往往拾掇,管家來了一個,請李蒙他們換地方。
花廳裏早已經備好冰,吃飯時發出來的汗随那一絲涼意漸漸消退。李蒙這一吃飽了,剛才還急得直冒汗,現在只知道抓着趙洛懿的大腿想往上靠。
廳上無人,四個武士各自找地方打發時間,魚亦直接去找曲臨寒切磋了。
李蒙靠在趙洛懿腿上,舒服地閉着眼睛,也不知道睡沒睡着,再睜開眼時趙洛懿仍然端正地坐着,一膝屈着,一條腿被李蒙一直睡着。
李蒙坐起身,擦了把口水,又有丫鬟打水來給他擦臉。
這才徹徹底底醒了,外面腳步聲傳來,李蒙一看日頭,已是下午了,日頭在西天。
“馬車停在外面不妥,我叫人安頓了,這麽急着找我,什麽事?”馨娘擦了把手,屏退左右,巫馬丹在門外守着。
“今日你還去長老殿嗎?”李蒙坐直身問。
“要去……也可以去。”馨娘猶豫道。
“會有人知道我們來過這裏嗎?”李蒙又問。
“源西泉一定知道,上次你們來過他,他曾問過我幾句話,言談之間,顯然知道了。不過長老殿所有能動用的人都直接聽令于他,即使有各自的長老發話,源西泉仍然有越級的權限。”馨娘道,“他不是聽令于大祭司了嗎?”
“不是聽令,只是交易。”李蒙長長呼出一口氣,覺得自己的猜想有些可怕,但他越想越覺得很有可能,便道:“今日在長老殿校場西側花臺裏,我聞到了火藥味。”
“宿妫和人打架了?”馨娘問。
李蒙連忙否認,“不是,就是火藥的味兒。”
“我每日路過那裏……也沒聞見過……”馨娘遲疑道,“不是不相信……”
“他鼻子比狗靈。”趙洛懿道。
“……”李蒙分不出是不是誇自己了。
馨娘定了定神,又問:“所以呢?”
“花臺裏有一處新泥,看大小,也許下面有藏東西的地方,方便的話,今日或是明日,你去看看,長老殿晚上留人嗎?”
“今天恐怕不大方便了,長老殿每日進出要記名,晚上進去恐怕立刻就會被人盯上。不過明天晚上,是我值夜。”
李蒙松了口氣,緊張地抿抿唇,連忙道謝。
“要是藏着火藥,對我們會有影響?”馨娘這幾日安排奴隸混到各個礦場勞心竭力,長老殿本身的文書也不敢遲滞片刻,怕被人發現異樣。
“我……我只是猜測。”李蒙看了趙洛懿一眼,看見他嘴角挂着點笑,抓起個橘子來剝開,李蒙有了底氣,朝馨娘道:“要先看看炸藥的量,埋在地下還能聞到,恐怕不會少,而且那個宿長老,多半知道什麽,我一靠近他就來找我麻煩了。這些炸藥,這幾日,既不是過年也不是元宵。”
“我們不過這兩個節。”馨娘提醒道。
“最近似乎也沒有要用火藥的日子,那麽,這些火藥,恐怕是用來炸什麽人的。我們得手之後,源西泉安排奴隸出逃,但傳信需要時間,究竟源西泉先放人還是我們先殺人?圖力的身份,恐怕瞞不過一天,而安排這些人登船,至少也要一天,也就是說,奴隸還沒跑,圖力很可能已經被我們收拾了。”至于要把人給青奴的事,李蒙瞞着沒說,看趙洛懿眼神,對方也知道不用對馨娘說,源西泉掌管長老殿多年,一直能憋住這口氣不殺圖力,連一次私下暗殺都沒有,恐怕不只是不好殺的緣故。
“我們見了源西泉兩次,他不像是一個會為私仇和敵國合作的人。圖力不只害死過他的兒子,也是國君面前的紅人,将來南湄走上一條什麽樣的路,還很難說。放走一萬奴隸,不是小數,國君只要還想續命,就不可能不追查,這麽大的事,壓下來源西泉很可能也擔不住。要是礦場整個都被炸沒了呢?到時候圖力一死,我們跑了,要偷運走這麽多人不可能,但安放炸藥呢?”李蒙喘了口氣,握着茶杯,不說話了。
安放炸藥,就遠遠用不着打通那麽多關節,畢竟不用帶着一群手铐腳鐐還不會武功的奴隸跑路,只要偷偷潛進去。
☆、七十九
廳內安靜了半天,馨娘開了口,“明晚我就去查看,到時候你們回大秦,動機也有了解釋,想讓皇室血脈斷在這一代。”她手裏轉動茶碗,冷冷盯着碧綠茶水,“源西泉野心不小,不過長老殿也未必都是些軟骨頭。你們找機會給安巴拉遞個信,讓他後日午時去城裏最大的酒樓,我會派人接應。我有個想法……”
門上一聲重擊,馨娘倏然收聲。
“師父來了怎麽也不叫我,師父。”門幾乎是被曲臨寒貿貿然撞開的,他笑呵呵看着趙洛懿,滿頭是汗。
趙洛懿略點頭,沒說話。
曲臨寒走到李蒙旁邊坐下,大咧咧向馨娘讨水喝,似乎并不在意他們在說什麽,喝水聲音大,像是渴狠了。
“你剛才說,有什麽想法?”趙洛懿朝馨娘問。
馨娘看了曲臨寒一眼,曲臨寒倒了第二碗茶,才練完功,又和魚亦酣暢淋漓地打了一架,一腦門的熱汗,好像他一進門,這屋就熱了些。
“你們師徒畢竟是大秦子民,到時候一跑,源西泉當會力證是你們為了不讓王族血脈千秋萬代延續下去,圖力屆時已經……”馨娘眼珠一錯,續道,“大秦幅員遼闊,一旦回了你們的地盤,再要抓人就難了。圖力當時動用的是安巴拉手下養的死士,少而精,如今也折損大半。一旦面臨國君禪位,南湄朝廷也分不出什麽精力去追捕。我會想辦法……”
“你不和我們一起走嗎?”李蒙聽得雲裏霧裏,在他的概念裏,馨娘是要回大秦的。
馨娘打開一只陶甕,瓷勺在裏頭攪動片刻,她柔媚而溫情地看了一眼李蒙,“我想好了,大秦畢竟不是我的故土,早晚我要回到這裏來,我年紀也不輕了,有巫馬丹陪着我,也是時候,安心有個家。”馨娘似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發髻,抿着唇笑,“你們小年輕的大好前程,可別被我攪合了。”皓腕一翻,脆聲中陶甕蓋子合上,瓷勺搭在墨翠的小碟裏,馨娘嘴角一抹款款的笑紋,宛如夕陽下茶花舒展開所有花瓣,最後竭力那一剎。
“先這麽說定,記得給安巴拉帶話,今日在長老殿忙得要死,少陪了。”裙裾從李蒙肘邊掠過去,飄忽得很,李蒙覺得,馨娘的背影像是落荒而逃。
馨娘前腳走,曲臨寒上身前傾,目不轉睛盯着趙洛懿看。
對上趙洛懿深沉的目光脖子稍微縮了縮,雙手伏在案上,眼珠瞟窗戶,嘴皮快速翻動:“師父,咱們什麽時候走?”
李蒙想起來前天晚上趙洛懿提過的,不等他師父開口,便道:“我不跟着你走。”
曲臨寒張了張嘴,看向趙洛懿。
李蒙手在桌子底下摸到趙洛懿的大腿,心說要是說一句自己不愛聽的,他絕不留情必須下重手,讓他知道知道當家說話不算話不行,得立規矩。
“再說,為師會派人通知你。”趙洛懿起身,拍了拍曲臨寒的頭,曲臨寒就點兩下頭,扭頭目送他師父帶着小師弟出門。
曲臨寒眼底那點微光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嘴角下拉,陰冷的神情自瞳孔一閃而過。
推開門,廖柳在門口守着,巫馬丹已随馨娘走了,叫上另外三個人。回宮之後,李蒙把趙洛懿一針一線繡的那幅南湄地形圖取出來看,布料上細膩的針腳從指間溜走,留下絲絲暖意。
“看什麽呢?”包袱丢在桌上,好一聲咣啷。
李蒙翻出來看了看,竟然是些短兵器。
“看看趁手的挑出來用,到時候身上能藏多少方便藏的算多少,對了,你師兄給做的那什麽玩意兒……”
“熊掌。”李蒙接口道。
趙洛懿眉峰略蹙,鼻腔裏重重出氣,“對,就那個,這次許你用。”
上次是和同在十方樓的兄弟作戰,趙洛懿不讓他們用,現在開了恩,李蒙自己那裏還留着一套,本來是覺得宮裏可能會危機重重帶着防身的,這時候翻出來,試了試,李蒙一邊往竅孔裏上針,一邊問趙洛懿,“我們不帶馨娘回大秦了?”
趙洛懿把煙槍擦亮,煙絲按進去,抽了第一口,才吐出一口長氣,說,“她是南湄人,這裏有她的家,她跟着我們逃,祖祖輩輩的根基就都倒了。你也見到了,她爹是這裏人,男人也是。”
李蒙有點郁悶地說:“她不是為了這些才不走。”
“至少占一半吧。”趙洛懿上唇略張出,吸煙時眼睛閉成一條縫,眼神深沉。
餘下的一半,兩人都是心知肚明,他們走了,總要有個人斷後,沒有比馨娘更合适的人選。
趙洛懿抽完一袋煙,收起煙槍,正色看着李蒙。
李蒙在鋪床,一擡頭就看見趙洛懿煙抽完了,大老爺們兒盤着腿,在一邊瞅他,臉上一紅,去把窗戶推開。
夜間微微發涼的空氣漫透進屋,趙洛懿一腳勾來旁邊小凳,以腳弓推到離自己不遠處,示意李蒙坐下。
李蒙乖順地坐好,兩手按在板凳上,認真看着趙洛懿:“說吧,想說什麽?你有別的主意了?”
趙洛懿帶煙味的手撫過李蒙細嫩的臉蛋,手指揉捏他的下巴,李蒙紅潤的嘴唇微微被捏開,異常不好意思地低垂眼,心說,這麽會調情也不知道是多少次出入妓館真槍實彈操練出來的。
趙洛懿手指撚着李蒙的下巴,将他的臉帶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細細看了一會,方才低頭吻上去。
李蒙幾乎是自覺地微微張開了嘴,放任趙洛懿親他,不過這個吻淺嘗辄止,趙洛懿推開他些許,正色道:“讓你先走,是讓我沒有後顧之憂,我一個人脫身很容易,也不在乎受傷,反正我是個怪胎。”趙洛懿露出了玩味的笑。
那笑刺激得李蒙心中一酸。
“只要好好休息,再重的傷勢也會好,師父命硬。”趙洛懿看李蒙眼睛發亮,跟快哭了似的,親了親他的眼皮,“哭的話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