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挑撥

夜色裏,盛思甜瞧見裴堯風摘了面紗,又去解衣帶,急忙小聲制止:“将軍,現在還不能脫!”

裴堯風冷着臉:“那得等到什麽時候?”

盛思甜支吾了一陣。

天知道她想出這個辦法後,苦口婆心地勸了他多久,如今還沒跑出鬼市的範圍,若就這麽暴露了,豈不是功虧一篑?

雖然……他的造型确實有點辣眼睛。

她埋下頭清了清嗓子,擡臉時又是一副真誠正經的模樣,“先逃出去再說吧,而且你現在脫了的話,也沒有別的衣服可換啊……”

後面的聲音越來越小。

那會兒在金玉樓為了喬裝打扮,二人的衣服全落在房裏了。裴堯風不由地閉了閉眼,只覺得自己這輩子沒經受過這等屈辱,要是此刻給他一把刀,他可能會毫不猶豫地當場自我了斷。

盛思甜明白這對他來說實在是不堪設想,于是小聲勸說道:“将軍是為了保護我才甘願如此的,這份恩情,長福此生必然銘記在心,還請将軍……再忍一忍吧。”

說罷,她察覺剛剛塞在裴堯風胸口的兩個蘋果方向歪了,小心翼翼地擡起手,本想替他正一正,眼神撞上裴堯風的目光後,又臨時改了主意。

“這個……不要也罷。”

她伸手,紅着臉替他把懷裏兜着的大蘋果取了出來,一手抱一個。

裴堯風擡手去拿,“扔了吧。”

盛思甜卻微微一躲,抱着蘋果道:“那太浪費了,再說萬一之後還用得着呢。”

裴堯風察覺她的目光盯着自己扁平的胸口,無言以對地收回了手。只怪他平時脾氣太好,罵人的話都沒學過幾句,心裏都不能自我發洩。

盛思甜空不出手,用胳膊碰了碰他,“還是把面紗戴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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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堯風垂眸看了眼手裏的薄紗,好像那是一塊兒僅存的遮羞布。

他沉默了片刻,将面紗重新戴好,擡眼時,見盛思甜抱着蘋果空不出手,似乎也想把松了一半的面紗戴回去。

他走近一步,微微傾身,指節挑起她耳畔垂落着的細細繩結,将繩子兩端繞到她的腦後,慢慢地打結。

盛思甜不敢擡頭看他,似乎陷入呆滞。

裴堯風手中的繩結系了一半,默不作聲地垂下微彎的長睫,盯着她粉紅的耳尖。

她身上沒有脂粉氣息,只有淡淡的幹淨的清香,讓人忍不住湊近輕嗅。

他以前怎麽從未發覺,她竟這麽容易臉紅?

那細嫩的,猶如桃花瓣一般的耳垂上,有一個小小的耳洞,但是沒有戴任何配飾,圓潤白淨,好像一小團軟軟的糯米糕。

不知嘗起來,會不會很甜。

冷風過境,裴堯風眉梢微動,被自己突如其來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蹙眉起身,目光飛快掃過盛思甜略帶疑惑的眼神,別過臉去。

“走吧。”

————

三天後,沈青行傷勢痊愈,從霜輪府的後山上下來後,一路風風火火直闖溫如意的書房。

哐當一聲巨響,書房兩扇門大開,其中一扇顫巍巍地咯吱咯吱來回晃了兩下,恐怕有待修繕了。

“盛思甜呢?”

溫如意擡眼盯着他手上的苗刀,刀身映着屋外的白光,冰冷鋒芒如朔風吹雪。

“看樣子,沈将軍的傷勢恢複得極好。”

沈青行懶得跟她廢話,臉色陰沉,耐着性子又問了一遍。

“我說,盛思甜人呢?”

溫如意扔了手裏的賬本兒,負手起身。

“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你家二公主把裴堯風招惹過來,去我逍遙坊大鬧一通,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在金玉樓待了足足三天,如今又派來裴家軍跑到我宿命城外賴着不走,還管我要人?”

她眼眸一側,乜斜沈青行。

“沈将軍說此事好笑不好笑?”

她一通話說完,別的沈青行沒聽進去,只聽到了跟裴堯風相關的,目光頓時一變。

“你說什麽?”

溫如意要的就是他這個反應,勾唇一笑,“你要是覺得我在這兒挑撥離間,大可以去鬼市打聽打聽,他們兩個到底有沒有在一起。”

熟料,沈青行冷着臉沉默了一會兒,眉間像結了霜,犀利的眼神直逼向她的雙眸。

“你把我的人困在城中,張遙林在床上躺了三天,盛思甜身邊一個護衛也沒有。你可別告訴我,是她自己跑的?”

溫如意自诩善通人心,知道沈青行是個臭脾氣加急性子,卻想不到眼下綠帽子都快戴到頭頂了,他居然還有心情思考旁的。

她自知理虧,不肯作答,但骨子裏的傲慢不減,不折不撓地繼續嘴硬:“我不知道。”

房中寂靜,雙方劍拔弩張,像是随時都可能會打起來。

這時,紅葉從門外趕進來禀報,說裴堯風和盛思甜已經回來了,現在就在前堂。

二人的神色俱是一愣,互瞪一眼,随即往前堂趕去。

沈青行一邊走一邊收了苗刀,走路仿佛帶風,整個人心亂如麻,一面想着待會兒要怎麽教訓盛思甜,一面回憶着溫如意說的那些話。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裴堯風……他怎麽敢?

壓抑不住的怒火直蹭蹭的往上竄,仿佛要在他眼底灼灼燒起來。

很快,大敞的房門內,淺粉色的嬌小身影進入沈青行的視線,對方聽到他的腳步聲後,緩緩地轉過身。

伴随着盛思甜看過來的動作,沈青行的怒氣也越升越高,一旁的張遙林甚至有種他是來殺人的錯覺。

“沈青行!”

熟料,二公主欣喜地喊了一聲他的名字,沈将軍氣勢洶洶的步伐就此打住了。

他立在原地,好像在權衡,到底是繼續生氣,還是先假裝敷衍一下她。

但盛思甜沒有給他考慮的時間,主動朝他跑了過去,輕快的步子和攜帶香氣的身影急匆匆地跳到他眼前,好像一只陽光下朝他撲閃着翅膀飛過來的粉蝶。

周圍人多,她既沒有拉他的手,也沒有抱抱他,只是期待地望着他問:“傷好了嗎?”

火勢平靜了,沈青行自己在心裏摁住了虛張聲勢的苗頭,僵着臉色嗯了一聲。

“好了。”

聞言,盛思甜開心地笑了笑,随後看見他身後跟來的溫如意,笑意便漸漸消失了。

溫如意好像渾然不知自己之前做過什麽,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一旁的裴堯風,半晌,像是想清楚了什麽,朱唇一彎。

“看來二位還真是同甘共苦,休戚與共啊。”

盛思甜是沒料到她還能這麽淡定,好像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裴堯風卻見怪不怪,大抵是見慣了她的手段。

“拜你所賜,不日我會找溫齊道談一談,問問他,現在是不是什麽人都可以把刀往皇族的脖子上架了?”

沈青行聽罷,眉心一緊,宛如刀刃一般的眼神掃向溫如意。

溫如意卻依舊放肆,對裴堯風嗤笑道:“你有證據嗎?”

他二人在鬼市的經歷,大多是在溫家的地盤上,沒人會為他作證,而金玉樓雖然不屬于溫家,卻也不會為了他和溫家作對。此地山高皇帝遠,處處是賊窩,她不信裴堯風敢破這個先例,來幹涉江湖上的事情。

裴堯風沒有證據,不過這并不意味着溫如意此次的所作所為,溫齊道全然不知。

朝廷江湖兩不相幹,但綁架皇族,是她先破的例。

“城主……這是老爺剛派人送來的信。”

紅葉手執一封書信,面色忐忑,遞給了溫如意。

溫如意剛捏到信封,嚣張的表情似乎就開始隐隐不安,盯了眼裴堯風等人,随後轉身拆信,一目十行,看到最後,臉色越來越蒼白。

她在鬼市的權力,被溫齊道全部收回,溫家的門戶還在,但都和她毫無幹系。信上只要她繼續盯着幾座礦山,順便算清楚自己到底幾斤幾兩。

“小姐……”紅葉看她氣得不輕,低聲輕喚。

但溫如意從來不知道妥協二字怎麽寫,更何況這是當着盛思甜和裴堯風的面,她怎麽肯露怯。

她恨恨地将書信塞回紅葉手中,轉身時,還是一副桀骜模樣,看着盛思甜道:“二公主真是好本事啊,我請過裴堯風那麽多回,他都不肯來,怎麽一提到你,他就敢只身前來了。”

此話一出,盛思甜先是愣了愣,随即下意識地看了眼裴堯風,又想到什麽,轉頭看向沈青行。

果然,沈青行已經頗有些不大對勁地盯上了裴堯風。

盛思甜不知道怎麽解釋。半晌,還是裴堯風不緊不慢地開了口。

“你的邀請,和殿下的安危相比,不值一提。”

這話在理。

但溫如意的臉已經氣白了。

此時,盛思甜也顧不上別的了,她想到溫如意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為人,剛剛二人又是一路過來的,心裏登時就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輕輕地拉了拉沈青行的手指,局促不安地小聲問道:“她是不是跟你說什麽了?”

微涼的手指觸及沈青行的手心不到一秒,被他反手一握,随後,冷冷地朝旁邊的溫如意撂了一句話。

“再借你的客房一用。”

說罷,誰也不看,拉着盛思甜往後院的廂房走去。

依舊是七天前,他二人住的那間房。藍楹花瓣漫天飛舞,吹得路上到處都是。

沈青行步伐極快,盛思甜一路心慌地被他拉着,想說什麽,卻又一直苦于沒有機會。

進了房間後,只聽得大門啪嗒一聲關了,盛思甜眼前一花,再反應過來時已被沈青行緊緊地壓在門上,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對方低頭堵住了嘴唇。

剎那間,盛思甜腦子一嗡,怎麽呼吸也忘了。

沈青行很是生疏,但又很熱烈,雙重矛盾之下,他毫無章法地含着她的唇瓣,憑着身體本能輕咬舔舐,最終幾近貪婪地用舌尖撬開她的唇齒,步步緊逼,寸寸加深。

盛思甜呼吸困難,不由低聲嘤咛,推了他半晌,無果,終于癱軟無力,繳械投降。

良久,沈青行松開她的唇,随後俯身将她抱到床榻之上,又欺身上去一陣纏綿。末了,粗重的呼吸落在盛思甜的頸間,濃烈的溫度燙得她微微發顫。

“沈青行……”

懷裏的姑娘滿臉通紅,輕聲讨饒。

沈青行微頓了一下,唇瓣貼在她耳邊,欲吻不吻,語氣不悅,低聲回答着她剛剛的問題。

“……沒錯,溫如意全都告訴我了。你就沒什麽要解釋的嗎?”

盛思甜聞言,推了推他,可身上的男人死沉死沉的,就是推不動,她努力了半晌,只好作罷。

她知道他脾氣不好,這會兒絕對不能來硬的。

“你不相信我嗎?”

盛思甜決定反客為主,先委屈質問。

沈青行果然中招,盯着她的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牙關緊咬,心裏仿佛有說不盡的怨氣。

“我信你,可是……”

可是對方是裴堯風,她曾經最喜歡的男人。

盛思甜察覺他眼底的失落和憋屈,大概能猜到他在胡思亂想些什麽,紅着臉輕輕地推了推他,小聲道:“你先起來,我再說給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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