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爸媽對我回家有些驚訝,我沒和他們提前說,以前每回我說要回來了,他們都忙裏忙外,搞的我很不好意思。我媽在廚房裏做飯,抱怨我說怎麽也不知道提前知會聲,我和她嬉皮笑臉說又不是什麽大親戚。我爸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新聞,我陪着他一起,時不時評論一下。他挺壓抑,說怎麽我這種只愛肥皂劇的也看起新聞了,我在心裏暗忖還不是因為顧易森,嘴上說關心國家大事嘛。
我沒有把和顧易森的事情告訴他們,我知道這樣很不對,特別是我們已經在一起五年了,可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如果我早告訴他們,他們該不知道催多少回結婚了。我今年二十八歲,開始是媽急,後來全家上下到爺爺奶奶都着急了,說這姑娘是不打算結婚了還是怎麽着,人長得也不難看,工作也過得去,怎麽就找不到個合适的呢。我以前和顧易森說,我把這件事瞞得很緊,他沒說話,但是對我的做法應該是很滿意的,因為當時的他是一點兒那個心都沒有的。雖然現在應該也沒有。
吃飯的時候,爸媽照例問我工作生活的情況,我有一搭沒一搭的回,想今天怎麽重頭戲還沒上來。于是我媽果然沒讓我失望,說“岳加南你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們單位小張阿姨的婆家那邊有個親戚,小夥子是海歸,科技型人才,長得一表人才,人品好脾氣好……”。
我說“您又知道了?看見過真人沒?那照片能信嗎?人品好長得好還多金,這麽好的男人輪的到您閨女?”這幾年我媽幫我安排相親已經到了喪心病狂的程度,我不想讓老人家太擔心,背着顧易森去過兩次,結果真人着實把我吓壞了,都不需要我故意搞砸,直接就崩了,為此和我媽抱怨,我媽覺得對不起我也就消停了會。
但是這回她說發誓是個靠譜的人,讓我一定要赴約。我知道她又先斬後奏了,直截了當的說我不想去,旅行回來太累了,休息個兩天就回去了。可事情沒那麽簡單,連一直沉默的爸都開口,說你要不去看看。“你都這麽大了,再兩年就而立了,你說我就你這麽個閨女能不急嗎”我媽看着我爸也幫腔越說越起勁,眼圈都紅了。
我是有沖動告訴他們顧易森的事情,但是告訴了也沒用,就憑我們現在的不溫不火的關系,顧易森只會覺得厭煩,而他們只能更操心,說不定就讓我和他分了。
我嘆氣,說好吧,反正你不都是和人家說好了嗎。我媽動作真快,我是上午九點半到家,吃飯時十二點,短短的兩個半小時,她就私自幫我敲定了明天的約會。她對這件事期待值很高,說下午去買件衣服,給人家留個好印象。而我本來就沒想過要給人家留個好印象,再者坐了幾個小時的車,累得腰都直不起來,拒絕了她的好意。
第二天一早就被我媽叫醒,提醒我早做準備,我也不知道她究竟要我準備什麽。但是看在她對這個約會很看重,我也不好太過的随便,破例穿了裙子,化了淡妝。我習慣穿褲裝,而且非工作場合都是素顏,我不認為這有什麽問題,但是我媽對我今天的裝扮特別滿意,喜笑顏開說早該這樣了,臨走前特別囑咐我小心表現,不要攪黃了。
相親地點在一個格調挺高的西餐廳,我到門口的時候看了看表,正好提前了五分鐘,我按着預定好的桌號走過去,發現那裏已經坐了個人。我媽這回總算靠譜了一回,這确實是個長相周正的紳士,彬彬有禮,給我的感覺有點像高中時代的“白馬王子”林宇。他說他半年前從美國回來,在那裏有自己的實驗室,是搞生物科技的。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發現什麽不好的地方,我也不擅長特地把自己醜化去弄糟相親,想要是臨別時候他的口中有再見的意思,我就答應下來,只要不再去聯系就好了。
我不是個容易害羞的人,再加上本來就沒抱什麽希望,所以雖然剛剛認識又是以相親的名義出來的,我和路遠(他的名字),還是像跟初見的朋友般從天南扯到地北,我想他是不會發現我在拖時間的,或許他IQ比我高很多,但是EQ絕對無法和我相比。很明顯,路遠比我緊張很多,可能是因為在美國的時候一直呆在實驗室裏,性格有些內向。
我以為接下來的對話也就這樣了,但是聊到他的實驗的時候,忽然就扯出了一個名字——于一穎。他說這是他美國的一個學姐,以前也是和我一個高中的,只是研究方向是化學。我當時心裏就在想不會是她吧,結果一問果然就是了。
路遠是高一的時候就出國的,而于一穎是高考完後出去的,她從小就聰明,化學尤其好,不像我永遠搞不清分子、原子、電子、離子哪個是化學的哪個是物理的。她小時候的夢想是當科學家,而現在當到了,就懶得回來了,美國那裏提供給她的條件非常好,她可以盡情地研究她感興趣的領域。從前她每年回來兩次,這幾年她愈發忙了起來,就一直呆在國外,我們也保持着E-mail聯系。于一穎到了美國讀大學一直成績非常優異,後來轉到了麻省理工學院,拿到了碩士,繼而進攻博士。離我們最近一次聯系有兩個月了,我估摸着時間,她現在應該已經拿到博士學位了。
我對路遠說沒想到你是MIT的,真是藏得挺深的啊。他有些臉紅,說,沒什麽好炫耀的,學姐才厲害,她在那裏常常提到有一個好朋友,沒想到就是你,世界真小。
他很謙虛有禮,我覺得這人真的不錯,他說了和于一穎是怎麽認識的和她現在的情況,聽說和一個物理系博士鬧得挺歡。
我有些驚訝,笑着對他說于一穎是女王,真有人能擺平我倒很想見見他。
路遠說那人也是個神人,看着有些吊兒郎當,不過是個強人,也是中國人,追學姐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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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那肯定沒追到,不然于一穎不會瞞着我,從小到大她是女王,長得好看又有氣場,身邊追求者無數,就是沒一個能成功拿下她的。
這頓飯吃的要比我設想中久很多,路遠堅持他來付賬,他是紳士,我再推脫就顯得矯情,也就答應了。分別的時候,他說,謝謝你,這頓飯吃得很開心,算是回國來最舒暢的一次了。我說,路遠你也是被逼着來的吧。他有些訝異,瞪大眼睛問我怎麽知道。
我沒有回答他,和他微笑着告別,我想我們以後不會再見了吧。他在談話中說了這麽多,就是沒說過為什麽要來相親,他是理性的人,而且尚且年輕,又是男人,哪裏會那麽着急。更重要的是,他叫于一穎學姐,帶着敬仰的口吻,想來于一穎比他大不少,同理,他在我這兒也是個小孩子罷了。
我在街上瞎逛,想着回家要怎麽和我媽交代。結果走着走着手機就響了,我以為是我媽急着問我戰況,看了看意外發現是顧易森。他的聲音有些怪,特別的低沉。我問他是不是感冒了,他“嗯”了一聲,看樣子挺嚴重。他問我家裏的感冒藥放在哪裏。以前他生病我總是費心費力照顧他的,顧易森每周都要去健身,每天晨跑,生活規律,體質關系依舊常感冒發燒,他不喜歡醫院的消毒水味,我便将他的症狀告訴學醫的老同學,問問要吃什麽藥,再幫他備好。他生病的時候特別麻煩,像小孩子一樣,一會要喝白粥配奇怪的小菜,一會又要熬我八百年沒熬過的湯,有一次一天沒吃東西說只想吃荔枝,可是那個又季節買不到。
我對他說在廚房第二格櫃子裏,一天三頓,每次兩顆,要是不見好轉還是去醫院吧,最近流行性感冒挺嚴重的。
顧易森在那邊磨蹭了半天:“藥沒了。”
我說:“我把藥名告訴你,你自己去藥店買。”
那邊沉默了很久,他才開始說話:“我不想去藥房和醫院。”
我耐着性子對他說:“那你到底想怎麽樣?”
隔了三秒,顧易森才開口說:“我覺得我得了流感,頭暈,可能要發燒了。”
我被吓壞了。顧易森這人要麽不發燒,要發燒絕對是往高燒39-40裏竄的,我從前照顧發燒的他一直是衣不解帶的,請假看着他逼迫他吃藥,即使是大熱的天也要在被子裏捂出一身汗。我說我坐明天早上的車,你自己多喝點水,溫度計在床頭櫃,自己量一下體溫,然後又羅裏吧嗦說了一堆才挂斷電話。
我開始有些後悔,可能我不該和他鬧,不然這段日子流感嚴重我就能在顧易森身邊,注意一下家裏的通風消毒,采取一些預防措施。我和程瀾通了個電話,說我明天就要回來,下午去拿放在她家裏的東西。解釋了一番原因,她說我完全是杞人憂天,把他寵上了天。“雖然我覺得他還不錯,但不意味着你要把他完全當小孩一樣疼。”
我也覺得這樣不好,但是對他的好已經成為了習慣,以至于現在他哪裏不好了我就有嚴重的負罪感。
作者有話要說: TT銀家還不是要你回來嘛~~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