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沒去過首都,而向柏餘常年在國外也不熟,本來他想着吃完飯再逛逛,但是由于行程有些緊,第二天還要和另一家網絡公司的人談一套設備問題,因此暫且擱置。我對這個結果很滿意,要是真的和我的頂頭上司大晚上逛北京城,我還真的是忐忑呢。晚上回去接到顧易森的電話,那頭他聲音有些低沉,我問他是不是感冒了,他一向是易感冒的體質,也挺無奈的。

他說不是,開會開到現在,嗓子有些痛。還沒有來得及吃飯,有點累,不想動。問我是不是一切都好,有什麽不舒服就和同事說,照顧好自己。

我聽着他熟悉的聲音,關懷的話語,忽然有些鼻酸,想到我和他截然不同的處境,覺得更加對不起他。我剛剛一頓好吃好喝回來,還沒有和他說實話……我有一股要和他說出實情的沖動,就在這個時候,門鈴響了,我只得和他匆匆說再見,挂斷電話。

門口向柏餘的左右手各拿着一大一小兩個紙袋,他遞給我,說:“明天要穿的衣服,你試試合不合身。還有冰激淩,量挺多的,別貪吃。晚安。”他說完不等我回一句就幫我合上了門。

我今天吃完晚飯無意中提起了一句冰激淩,他竟然就放在心上了。我對他可怕的觀察力感到震驚,而且這個老板倒是挺關心員工的,我對他的印象分瞬間提了幾分。再試試那套衣服,挺職業的,但是黑白搭配的款式倒是挺新,也很好看,看樣子價格不菲。

我不禁感慨,執行長果然是財大氣粗。

我一向睡眠淺,可能是一天奔波太累了,也可能是酒店的床太過舒服,我難得的睡了個好覺,一覺到大天亮。我在梳洗的時候向柏餘就發短信問我有沒有準備好了,一起吃早飯。其實酒店是提供早餐的,想來他應該對吃的挺講究,不習慣酒店的那些吧,我于是加快動作。

向柏餘穿着一套鐵灰色的西裝,看樣子精神抖擻,他本就長相甚是俊朗,今天尤其意氣風發,去的那家餐廳的女服務員對他頻頻側目,我但笑不語,等到她離開了,我才和他開玩笑:“人家小姑娘的魂都沒了呢。”

他的眉眼笑得彎彎的,嘴巴卻是撇了撇,像個小孩一樣:“可惜我身邊的這位絲毫沒有受到任何影響,我算是失敗的吧。”

“難道我沒有誇過你長得非常好看嗎?”

向柏餘搖搖頭,瞪大眼睛:“我雖然常年在國外,但是,長得‘好看’不是用來誇女孩子的嗎?所以你應該說‘你很帥’才對……”

我有些微微汗顏,雖然他說得這個是事實,不過這人臉皮也确實是厚。

我們的時間其實挺緊,不過從趕飛機這件事就能看出,向柏餘絕對是個慢性子的人,火燒眉毛都完全不急,所以在我狼吞虎咽的時候,他依舊慢條斯理,絕佳的優雅吃相和我的狼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我好不容易吃完一個三明治,擡頭看他:“快啊。”

他沖我微笑,然後做了一件讓我覺得匪夷所思的事情。他默默放下手裏的食物,拿起餐巾,伸出手,輕輕地擦拭我的右嘴角。而我就這麽呆滞的、完全石化地看着他的動作,末了,他放下餐巾,手在我眼前晃晃,笑開:“怎麽了啊?一副傻樣。”

我在一秒內恢複正常,匆忙地捋了捋自己的頭發,掩飾尴尬,并且在心裏一遍遍告訴自己,向柏餘從小在國外長大,接受西方教育,他的行為沒有任何不正常,不要多想。然後再看他那雙純淨的大眼睛,更加覺得自己想多了。

這件事成了一個小插曲,之後他表現再正常不過,我也就淡忘了。吃完早飯就去了那家網絡公司,這家網絡公司成立時間不是特別久,但是有國外的最新技術支持,很多技術設備方面都是一流的、前沿的,老板是向柏餘同學的熟人,對我們的到來非常的熱情。向柏餘主要負責看市場走向和監控資金,我則是詢問關于技術方面的東西,整個交流進展的非常順利,最後敲定了協議。向柏餘相當滿意,走得時候對我連連豎大拇指,還在我耳邊輕聲說“帶你來果然沒錯。”我覺得他是有些小題大做了,其實這些小事情,換成我們部門的任何一個人都應該做的來。我比他們多的大概就是稍多些的細致,沒想這些被他放大化了,就變成了個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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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那家公司請我們參觀,正好碰上一個展覽會,我們便一同去了。晚上又一同吃飯,打發掉了一天。回到酒店,竟然也累得不想動了。我呆了五分鐘,盯着手機屏幕。顧易森今天沒有給我一個信息一個電話,我撥了過去,是忙音。想他應該還在忙,便給向柏餘發短信,問他明天的計劃,出乎意料,沒有半分鐘,他便打過來,說明天沒安排什麽,讓我好好休息。我正疑惑,他又補充了一句,不過要陪他游北京。

如果我知道他要帶我去爬長城的話,我當時一定不會爽快地說“好”。我被向柏餘整的不向人樣,爬了十五分鐘就氣喘籲籲,直不起腰,眼見着他步伐矯健,呼吸沒有絲毫紊亂,以勝利者的姿态站在我前面,我便氣不打一處來,舉手罷工。

向柏餘拉了我一把:“你不是吧,才爬了多少就不行了。你看看人家老頭老太都健步如飛,你這是典型的都市白領的病症,長期在辦公室,缺乏鍛煉。”

他噼裏啪啦數落我,我一句都沒聽進去,趾高氣昂沖他吼:“我才不是白領,你見過這麽可憐的白領嗎?我是程序員程序員!”

反正說什麽都沒用,向柏餘不爬完長城心不死,可恨他還是我老板,我只得陪着他。走到一半的時候,我忽然隐約覺得有點不對勁,再次叫停。

向柏餘對我無奈,居高臨下地看着我:“又怎麽了?程序員小姐?”

我指了指我的右腳踝,他立馬狐疑看我說:“岳加南你不會因為爬不動連裝傷都搬出來了吧?”

我不理他,剛才微微的疼痛已經演化成鑽心的痛,我幹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向柏餘這才感覺到嚴重性,在我身邊蹲下,二話不說就把我的鞋子脫了下來,轉動我的腳踝,我疼的呲牙咧嘴,這會兒也顧不得階級關系了,沖他嚷嚷:“你幹嘛呀,虐待員工!”

向柏餘“撲哧”地笑了出來,拍了拍我的頭:“扭傷了筋而已,沒骨折都不是大事。”

明明已經腫的一圈紅了,他還這麽輕描淡寫,果然痛不在自己身上,說得這麽輕巧。我偷偷白了他一眼,還沒說一句話,就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沒反應過來,就發現已經在向柏餘背上了。在強烈的震驚和恐懼,我兩只手掐着他的肩膀,有些顫抖:“你……你幹嗎?”

向柏餘側了側頭,我勉強看到他的嘴角微微揚起:“爬長城啊……”

好吧。他再次贏了。我雖然算瘦的,但是再怎麽說也是一百斤左右,還有一半的距離啊,這應該算是高危運動了吧?“哎,你別……我怕……”這個怕一方面是針對接下來的路途,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是背着我的人是向柏餘,我的頂頭上司,而且,他是個男性。雖然現在天高皇帝遠,我和他也沒什麽貓膩,但是心裏想到顧易森,還是一陣虛。長大後,我沒有被顧易森之外的男性背過,心裏別扭的半死。

“我是不會讓你害我不能爬完長城的。”向柏餘扣緊我的腿彎,“否則你這算是誤工,我可以扣你錢的。”

向柏餘說的雲淡風輕,我恨得牙癢癢,想當時真的是看錯他了,誰說他中文不好的,這強詞奪理的我完全就無法用正常的思維和他交流了。“要不你把我放下來,讓我呆……”

“從現在開始,誰再多說一句話,等會的北京烤鴨,誰請。”

向柏餘說完這句,我終于放棄了掙紮。他先前就揚言要把烤鴨店給買下來,雖然估計是沒法成功,但是買下半個店的鴨子的這個可能還是不能排除的。我只好乖乖地不再廢話,而他的體力也真的非常的好,從上去到下來,中間幾乎都沒有休息,也如約沒有和我說一句話,就這樣安靜地走。

我一開始時還是極其不舒服的,後來慢慢地被那種安靜渲染了,整顆心都平靜下來了。下來的時候步伐輕松了很多,我情不自禁地哼起歌來,也不算歌,應該算是小時候外婆哄我睡覺的時候唱的小曲,咿咿呀呀地聽不真切,确很是好聽有味道。

“那首歌很好聽。”烤鴨店裏等着的時候,向柏餘忽然沖我揚了揚眉,然後把一個黑色的MP4遞給我,“幫我下載。”

“這是我小時候外婆唱的搖籃曲,我也不知道是什麽名字,怎麽找?”

向柏餘凝神想了一會,忽地兩眼放光似的微笑:“那麻煩把你唱的錄進去。”

我自小五音不全,因而從來不在人前唱歌,讓我對着一個MP4一本正經的唱歌我還真的是無法想象,可是看着對方溫和卻堅定的眼神,默默放棄了讨價還價的打算。

作者有話要說: 文中地名多用字母代替 首都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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