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麽事赫的一幹宮人吓破了膽,如此叫了侍衛也是白叫,傳出去倒是壞了她的名聲。
緝熙眼看着從他剛進屋到現在穆清一直是戒備的看着他,總覺得事情不該是這樣,這女子怎的老是要和他對着幹!如此便很是不高興,遂沉了臉色,因了綠竹緑萼還在屋裏,他就還是五皇子,他不喜歡将自己最親近的一面露給任何不相幹的人。瞅瞅,這五皇子總覺得自己願意親近穆清,願意不陰不陽和穆清說話或者随心所欲咬了人家姑娘一口是自己在親近人家,如此,怕是誰也不願意和他親近,他只是一廂情願的認為他是親近人家了,人家應該親近他,至少不能拿個硯臺對着他!
“你倆下去吧。”五皇子沉了臉沒什麽情緒的對綠竹緑萼兩人說話,見兩人遲疑不走,便徹底收斂了所有情緒,看也不看屋內的人,只盯着桌面淡聲說“出去。”
這兩字說完,不知怎的,綠竹緑萼皆都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覺,遲遲疑疑看了穆清一眼,自家小姐示意她兩下去便低頭退了出去,只在外殿候着随時準備進來為自家小姐拼命。
穆清看這五皇子垂眼盯着桌面,長長的睫毛在眼下透了個影子,這少年單薄,如此姿勢本該是有些脆弱的,可是這樣站着的五皇子像是蓄勢待發的樣子,像是下一刻就要全力一擊将忤逆他的人擊個粉碎,穆清簡直要心驚膽戰死。
穆清的感覺出奇的準,緝熙手掌裏都已凝了氣力,倘若這兩個丫鬟再站在這裏,這屋子裏便會多兩具屍體。他不喜歡有人不聽他的話,除了他願意親近的人之外!
後脖頸的傷口又開始疼,不,不光是那一處,全身都開始疼,穆清不說話,渾身汗毛倒立只是看着這五皇子,看他這會子來她這裏是要幹什麽。
“把硯臺放下。”
五皇子驀然開口,穆清吓得腕子一抖,随即卻是越發攥緊了。
“不放。”
“放下。”
“不。”
硬着頭皮說了個“不”字,穆清都準備好要再挨一口或是一掌了,她知道她拿着硯臺也只是給自己壯膽的,這五皇子武功深不可測,一個硯臺哪裏看的進眼,左右不過是看她耍着玩。可是那她也不願意放下,好歹也算是件武器。
正自害怕之際,便見那五皇子輕聲笑了一下,随即便不再和她繼續放不放下的問題,只踱步在這屋裏亂轉亂看,穆清眼見着這人要掀開床帏坐進她的床榻了,情急之下便砸出了那方硯臺“不要進去!”閨閣小姐的床帏豈是任意男子能坐的?
那方硯臺是砸在了緝熙身上,可是這人不知疼一樣看了掉在地上的硯臺一眼,渾不在意,随後就一屁股坐在了穆清床榻上,小孩兒賴皮一般得意的看了穆清一眼。
氣急敗壞,真真是氣急敗壞了要,穆清覺得自己十多年的好修養在這人面前屢屢要破功,還皇子,不知禮數不知規矩,比個鄉野村夫都不如!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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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覺自己情緒有些失控,穆清轉臉對着窗外,深吸了一口氣,略略平了下氣息,轉身回來便是準太子妃的氣度,她決定不要和這五皇子牽扯太多,那床榻坐便坐了,回頭着人換了寝具就是。
“五皇子今日來是有什麽事麽?”
緝熙隔着一層粉色的床帏看了穆清一眼,見穆清站的木樁子一樣直,下颌略收毫無起伏的和他說話,便低了頭“沒什麽事兒,覺得你該感謝我,順便說說你和那蕭蓁的關系如何。”
“穆清謝過五殿下,民女和那蕭蓁本無什麽關系,只因那蕭大人念着一點舊情處處照顧家裏,這回蕭家千金進宮我本該是關照着些的。有些話說了算是大逆不道,可是今日五皇子問了民女便鬥膽一說。”說到這裏,穆清咽了口唾沫,稍稍壓低了些聲音,宮裏人多口雜,她此番話說出來被有心人聽了當真是腦袋搬家不說還要連累家裏。
“蕭蓁年少,頭一回見着五殿下便動了少女心,她本該是進宮的秀女子,斷斷不敢對五殿下起非分之想,可奈何現下已經起了,她便央求家裏進宮求太後說合這件事。恰巧民女在太後跟前露臉子,便也不知天高地厚大包大攬了這事,想着五殿下該到大婚的年紀,恰巧我那妹妹生的鐘靈毓秀,且蕭家家世教養極好,民女私心裏覺得你兩當真是郎才女貌相配的很,到太後跟前一提說,太後也是看好的,遂這才有了後面的那些個。”
穆清話說完便就連後脊梁都挺的直直的,一副大義凜然我也是為你們好的樣子,只将緝熙氣了個半死,恨不能一掌将那後脊梁給拍碎了去,讓你個不知主子好歹的玩意兒挺得那麽直!
一派胡言!謊話連篇!滿嘴禿嚕!将混話說得這樣理直氣壯他真是頭一回見,如此算來這也是個人才,攬到他麾下怕也是個出挑的,可是他不稀罕這樣的人才,簡直恨不能活生生的給弄死了算!他是受得了別人騙他的,他長了這麽大一直是活在謊言和欺騙當中的,他習慣了應付各種各樣的人,習慣從各種謊話中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可是他不習慣穆清存了心的要騙他?你見過嚴五兒守着倦勤殿還往別個主子跟前湊麽?你見過他那一屋子狗天黑之後回了別個地兒麽?
我存了赤子之心和你玩,你卻是偷摸着跟我玩心眼子,緝熙連手掌都攥了起來,神經質的咬着牙花子哆嗦。十六歲的五皇子一方面用尋常人家六歲孩子的心覺得穆清新奇好玩,遂将穆清放進了他的多寶格子裏,一方面卻用二十六歲的智商來挑揀人家的言行,這簡直是自相矛盾,可是他不覺得。
穆清總覺得這五皇子言行奇怪,可是她也是不知這五皇子性子是這樣,只當這天家的人性子就是這般,遂也不知如何應付這五皇子。倘若她拿出哄六七歲孩子的樣子和這五皇子周旋,怕也是能安撫得了這五皇子一星半點的,可是這會子穆清不知道啊,不知這五皇子留下自己或者是自己獨得了人家的不陰不陽臉子是因了五皇子複雜的心底裏留了一方地兒始終沒長大,始終想尋回那正常孩子的兒時時光,要不宮女太監們提起五皇子都打寒戰的人能由着她在這裏看見人家不陰不陽的樣子?正常人,該是看見永遠單薄木讷不善言辭但博覽強識的五皇子,這才是別個人對五皇子的永遠印象!
穆清見她此番話說完那五皇子只盯着地面看,卻是半點動靜也無,遂越發将自己挺的端直,連手的擺放都合宮規的很,大氣凜然不容人侵犯,讓你挑不得半點錯子。
終究是忍住了沒發作,“你倒是個貼心的。”淡聲說了這麽句話,五皇子便不言語了。
如此,室內便徹底靜默了,一個坐在床榻上,隔了粉色的床帏看不是很清楚,另個垂首站立,簡直就是宮裏尚儀局老嬷子示範的模子,兩方都靜默着,外間卻是聽見緑萼驚慌的聲音“小姐,太子進宮給太後請安,這會子正在慈寧宮呢。”
穆清一驚,看那五皇子還坐在自己床榻上,魂都要驚飛了,她是準太子妃,一個成年皇子坐在她床上這是要讓全家都掉腦袋的事兒!
“五皇子,五皇子……”穆清慌亂都不知如何是好,喊了那五皇子兩聲不見動作,急的沖過去就要将這五皇子拉起。
“怎的,有臉子坐我懷裏恁長時間,求我的時候臉子也大的很,這會子太子來了就這樣不待見我?”五皇子在宮裏生下的,在宮裏長大的,說起這些話簡直都不用思考,順手就能拈來傷人心,這是他真生氣了,他收回了六歲的心,變回了十六歲。
莫名其妙,真真是莫名其妙,穆清臉都氣紅了,五皇子這話說出來像是指責她是個淫、婦一般,未嫁人就和漢子勾三搭四,這簡直是不能容忍的。
“住嘴!”穆清着實是生氣了,這話簡直就像是說她夠不上當太子妃的标準,那她這十年是個樂子麽?!她總是搞不清楚這五皇子,厭惡她吧,看着也不像,喜愛吧,哪個喜歡別人的人能如此種種?
“宮裏的嬷子怎麽教導的,你瞅瞅你像那鄉野村婦一樣臉紅脖粗,這麽稀罕着太子?三番五次來招我……”五皇子話未說完“啪”一聲,湊近了的穆清忍無可忍,一巴掌揮出去了。
揮出去之後兩人都呆了一瞬,穆清是不敢相信她長這麽大頭一次和人動手竟是将巴掌放在了五皇子臉上,可是這五皇子說的話能聽麽?是個人說的麽?她不後悔,也不想賠禮。
緝熙直覺得想要一巴掌回給穆清,可是巴掌升上去卻改了方向,他怕他一巴掌揮下去将那腦袋瓜子給扇跑了,暫時他不想喝太子撕破臉。遂一巴掌扇在穆清膀子上,這是他的本能,誰傷了他,他是要還回去的,當時不能,過了他會讓那人後悔傷了他。
往前踉跄了一步,穆清眼淚珠子瞬間落了,她決計不敢相信五皇子回打了他,其實先前她一直覺得,這五皇子不會真對自己怎樣,可是眼下他竟是真的對她動手了,還拍的那樣疼,瞬間連膀子都舉不起來。
疼,委屈,立時眼淚都壓不住,穆清咬着牙花子忍了,然後說“五殿下倘若不解氣再多踢打幾次,踢打完解氣了就趕緊走吧。”
五皇子真真是要恨死,頭一回察覺他自打接管了天下最大的情報組織之後有這樣大的情緒波動,見穆清兩頰繃得死緊,額上的青筋都要露出來,忽然覺得沒意思,甩袖子就要出去的時候狠聲說“不知好歹的東西,滾得遠遠的。”如此,他單方面将穆清打上了他自己的标記,此刻又單方面覺得這玩意兒不識主,不知好歹,他不要了!
待穆清再眨眼的時候,五皇子已經從窗戶跳出去了,也沒聽見外面侍衛有動靜,穆清松了口氣,覺得自己膀子連動一下都是鑽心的疼。
喚了綠竹緑萼進來收拾,再不壓抑自己,穆清吊着眼淚恨聲說“将床鋪都換一邊,太子來了就說我身子不适,咱們明日選秀完就出宮,再也不要來。”
綠竹緑萼大氣都不敢出,在外殿的時候隐約聽了些話,那些話傳出去,那可是掉腦袋的事情。
二日,該是秀女面聖的時候了。
作者有話要說: 汗死 這麽晚更文~~~ 覺得小五子表現混亂者,請自己揣摩他在各種場合下的心智 結合精神病人人格分裂的人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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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生亂子(一更)
今日是宮裏的大日子,今日一過,宮裏就又能姹紫嫣紅你來我往的鬥上一陣子,在宮裏浸淫許久的老人兒們只管等着看好戲,只等着最後的新主子上位她們能攆上去入了新主子的眼然後風光幾天,遂雖然宮裏嬷子婢子太監們都是忙忙碌碌的,可是這些個奴才看久了後宮這點子事兒,皆都很是鎮靜,該幹什麽不該幹什麽清清楚楚,除卻了秀女子将要面聖的體元殿,其餘後宮各處還是如常的過活着。
穆清今日醒的早,因了那五皇子一晚上都沒睡好,疼且氣加上擔心蕭蓁面聖之時再做出什麽不規矩的事兒,一晚上昏昏沉沉睡了醒醒了睡,如此折騰了一晚上。待外面的雀子叽喳叫的時候就喚人來伺候,等換衣服的時候發現自己連胳膊都舉不起來,肩胛骨連着肩膀子的位置烏青一片,像是連骨頭都傷了些,整個胳膊都動不了。氣的緑萼将那五皇子好一通謾罵,連一向好脾氣的綠竹也都加了幾句,穆清示意讓兩人消停會子,她是再不想聽見那五皇子的任何信通,連這三個字也不想聽。
及至太陽從東華門往上走到城牆頭的時候,秀女面聖的時辰終于到了。穆清是知道面聖的時候一同挑秀女的還有太後和皇後,她就指着太後把蕭蓁這事兒辦成然後她就出宮,以後不到萬不得已就不進宮,遂洗漱收拾好拖着後脖頸的傷口和肩膀子上的烏青,穆清着人收拾好出宮的家什,只等着得了蕭蓁指給五皇子的信兒之後就出宮。
她是沒有資格去體元殿看皇上如何選秀女的,只能在攢花築幹等着人傳信兒,看了看屋裏的鎏金沙漏子,再過半個時辰就該到蕭蓁進去體元殿了。
正自等待之際,驀地外面一陣說話聲,不多時便聽見外殿的太監說有姑娘想要見小主子。穆清因了身份特殊,在宮裏也只是暫住,而且身份也未曾公開,只太後親近的幾人知道她的身份,又因為太子來攢花築探看她,遂外殿的太監和侍衛們皆都知道這攢花築住的可不是以往太後喜歡的宗親女子,而是未來的太子妃,因此這攢花築向來是鮮少訪客,今日驀地聽見有姑娘找她,主仆三人互相對看幾眼還詫異了一通,待綠竹出去領了求見的人進來,穆清見了來人模樣,覺得這宮裏定是和自己不對,犯了說道。
來人是蕭蓁的貼身丫鬟月香,但見這丫鬟發髻蓬亂滿臉通紅,只張大嘴喘氣,被領了進來半天也是說不出話,穆清看見這樣的情形知道定是蕭蓁那裏出了亂子,可是再過不多時就是她面聖的時間了,這個時候出什麽亂子這是真真要做死麽這是?!
“綠竹,給月香倒杯茶。”穆清看那丫鬟喘的實在厲害,便着綠竹倒茶。
綠竹倒了茶那丫鬟也沒喝,只等氣兒稍稍喘勻能出音兒之後才帶了哭腔說了事情,說完之後穆清只覺得腦仁一陣一陣發漲發疼,如若此時蕭蓁站在她眼前她決計會一巴掌扇過去将這作死還要連累一大家子的混賬扇清醒。
“奴婢不知去貴妃娘娘宮殿的路,恰巧小主子您這裏離體元殿近些,奴才便沒了命的趕過來,還請小主子過去勸勸我家小姐。”那月香抽抽噎噎說完話,連綠竹緑萼都覺得不可思議,這蕭家千金到底是怎麽想的,臨到禦前竟是死活不進殿,哭着鬧着要回家不參加選秀了,她當這選秀是逛夜市由着她的性子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緑萼,你快去長春宮向貴妃娘娘說明此事。綠竹,你随我去體元殿。”穆清沉着臉,着急忙慌一折騰,甩着了那膀子,直疼的倒吸一口涼氣方才忍住那股子勁兒,帶了綠竹和那月香匆匆往體元殿趕。
一路上穆清只覺得命運真真是會作弄人,她一個蕭府真正的千金自打四歲以後從未過過一天輕松日子,到了如今還得為兩大家族的事情操心,總是繃着自己,想着自己失了德修會給家裏帶去禍端,哪裏有一點點時間任性一會子。卻不想那假的千金過了十餘年的舒坦日子,過夠了任性的生活,享盡了父母的恩寵,這會子竟是不知進退不知事态嚴重性到如此地步,想是這些年日子過得太順遂了,不知皇恩照拂她才有了那樣的生活也不知天子之怒到底是何種後果。如果可以,穆清寧願自己不要那麽清晰的認知到這些,這樣也就不用拖着快要廢掉的膀子冒了掉腦袋的大險去體元殿的宮牆底下和那蕭蓁說話。
一行人匆匆,不多會子就到了體元殿的外苑子門口,從門口望進去看見宮牆底下一溜兒的秀女子正排着隊等待面聖,面聖是在內殿,和外苑子隔了些距離,中間還有個花苑子,穆清這個時候也管不了這許多,只期望這些距離能讓皇帝不要看見選秀之日竟然還有閑雜人等進了苑子。
這個時候也顧不得什麽,大步進了外苑子,月香在前面領路,往進走了走穆清就看見站在宮牆底下滿臉淚痕的蕭蓁。
那蕭蓁看見穆清來了,像是看見救命菩薩駕着七彩祥雲來救她的命,撲過來抱着穆清的膀子就是一通哭嚎,還連哭帶說“姐姐,我不想進宮了,不想選秀,你……你托人和爹爹通信兒,爹爹定會來接我回家的,……我不想選秀了……”嘤嘤嘤的一通哭,穆清往周邊看看,早就有不少秀女站的遠遠的觀望,還有不少管事的皺了眉頭瞧了半天,穆清估摸着這些人都知道眼前這喪了理智的女子是蕭府的千金,因了蕭大人的名聲和前些日子太子及貴妃的關照這些人怕是沒有秉了皇上拖出去給一通打殺當庭仗斃了事。
這會子這蕭蓁跟喪了娘親一樣紅腫着雙眼臉上眼淚鼻涕橫流,臉色蒼白中又有些殷紅,顯是鬧騰了不少時間,衣服上都是褶子,如此模樣怎能面聖?可是穆清的臉色比這蕭蓁的臉色還難看,本就夜裏麽睡好,這時候蕭蓁一上來誰都沒防備的情況下就抱着她受了傷的膀子一通折騰,身後綠竹驚呼一聲上前想要拉開蕭蓁,豈不料蕭蓁抓穆清死牢,一時半會兒也是分不開,只将穆清折騰了一頭一臉的冷汗那蕭蓁反倒是擡手要去撓綠竹,如此混亂模樣在這樣的場合哪裏是能見人的。穆清疼的話都說不出,猛吸了口氣壓低了嗓子喝了一聲“作死麽是要,還不小聲些?鬧到皇上跟前你有幾個腦袋要掉?還不放開我?!!”
穆清沉了臉罵人是極有氣勢的,這個時候喝了一句那蕭蓁嘤嘤嘤的聲音小了些,可是還是抓着穆清不放,瑟縮着肩膀一臉我就是不放開,我就是不選秀,我就是要回家的模樣,只把綠竹月香等人氣了個半死,真真想沖上去替主子教訓這不知深淺的混賬東西一通。
“我胳膊疼,你且先放開我。”穆清低聲同蕭蓁說話,看見有個管事的嬷子要朝這方向走來,頓時驚得臉色發白,管事的嬷子怕是要傳皇帝的口谕,索性來的這位到了跟前兒只從手裏拿了個荷包給穆清看,穆清霎時松了口氣,蕭貴妃底下的人來了。
但見這嬷子不知同檐下站着的掌事太監們說了什麽,不多會子便見秀女子們往前挪了丈來許,如此她們這一團混亂處周圍也就少了些人,方便說話。
“蕭蓁,我且問你,你做何是不願意去面聖?”穆清好容易抽回自己胳膊,一頭冷汗加上暴怒,這時候頗有點猙獰的樣子,那蕭蓁以往都是聽穆清妹妹妹妹的叫她,這個時候頭回聽穆清叫名姓,絞着帕子抹眼淚不回話只是嘤嘤叫娘,嫌穆清一介賤民連名帶姓叫了她!
“說話!”咬了下唇穆清簡直是要氣瘋,怎的有這樣的女子,食五谷雜糧不知人事!
“我就是不想選秀了,不想進宮……想回家……嗚嗚……”屁話都沒說清楚,這蕭蓁又開始嘤嘤抹眼淚。
“小姐,貴妃娘娘在體元殿外呢,她讓奴婢給您捎個話兒,今日面聖您是一定要去的,否則蕭家一家人都要丢了性命,禦前也不可失儀,眼下一切事宜貴妃娘娘讓您聽小主子的。”那蕭貴妃手底下的嬷子估計是打點好了那些管事,溫聲說了這些話便垂眼站在邊兒上。
蕭蓁一聽這話,臉上眼淚七八道子的流,直嚷嚷着要回家找爹娘,竟是要撒腿就要跑出體元殿。
沒等這蕭蓁動作兩步,月香和綠竹便死命揪住了已然失心瘋一樣的蕭蓁,穆清知道再鬧下去怕是皇上要知道,且蕭蓁面聖的時辰要到了,遂冷聲說“綠竹,讓她閉嘴。”
綠竹比那蕭蓁高半個頭,這時候衆人只見綠竹攔腰抱着蕭蓁,一手朝下一手摁着蕭蓁的腦袋在自己肩膀上,像是個溫存的舉動,可是過會子那蕭蓁腰間便是一片青紫,眼下的節骨眼,綠竹只能打掐還不能留在見光的地方,等一會子之後綠竹将将放開那蕭蓁的腦袋,聽見一聲哭天搶地的前音兒便又将蕭蓁的腦袋摁下去,嘴裏還說着小姐不哭之類的話,腰間的手又動作了,如此幾回,那蕭蓁便不再有哭聲兒,只是掉眼淚。
“好了,給我把眼淚止了!面聖的時候要到了,這個時候我也不想聽你的原因,你且記住,記得牢牢兒的,倘若你不去面聖,屆時蕭府一大家子都會遭殃,到時候別說爹娘,你連家都沒有,況且殿前失儀,當場仗斃你連見爹娘的面兒都等下輩子,我說話你可是記住了?”
蕭蓁睜大了雙眼仇恨的看着穆清,只當穆清是殺父仇人般,恨不得要吃了穆清,站在邊兒上站了半天,冷不丁伸出手一把就要撓上穆清的臉,綠竹等人不及反應,穆清又和蕭蓁站的近,眼睜睜看着蕭蓁在穆清耳下的位置撓了兩處血印子。
穆清意料不及蕭蓁會這樣的動作,待反應過來已經脖子上火辣辣的疼,眼見着還有不長的隊伍就到蕭蓁面聖,這個時候疼且就疼着“給你們小姐整理妝容,綠竹,看着別讓她再亂跑。”
“賤痞子作威作福!!!“綠竹攥着蕭蓁的手将人摁在牆角下,月香連同嬷子給蕭蓁整理儀容,穆清嘴角勾了勾,耐着好修養才沒有還嘴,眼下有比罵人更重要的事兒
☆、27留牌子(二更)
這蕭蓁眼下是恨絕了穆清,賤痞子賤民老是端着現在還端到她頭上了!在丫鬟嬷子的打理下這蕭蓁也很快便稍稍齊整了些,只是臉上實在是難看的很,雙眼紅腫不說,眼淚把水粉都沖出了些痕跡。
穆清站在邊兒上只當看不見聽不見這蕭蓁一聲聲的嘀咕賤民賤痞子,倒是綠竹恨不得撕了這蕭蓁的嘴皮子,怎的蕭大人滿腹經綸為人正派生養出這麽個女兒來?
宮裏本是清淨之地,皇上坐鎮的地兒即便隔了幾十裏遠也是得忌憚着注意着些的,這時候蕭蓁這樣鬧騰若是以往定是拖到無人處早早了結了,得虧前陣子蕭蓁風頭太盛大內總管李自中數次探望,太子又着人叮囑了照顧着,加上蕭貴妃蕭大人,這才有了蕭蓁這會還罵穆清賤種的模樣。
內殿又出來了一批秀女,從表情上看得出應是被撂了牌子,穆清不求蕭蓁在皇上跟前露臉子,只求這混賬東西安安穩穩走到殿前,餘下的便是太後指婚的事兒。
正在內心祈求天爺讓蕭蓁安分些,一打眼看見一個眼生的老太監執了拂塵過來,穆清心下思量這是哪個宮裏的,就見這老太監規規矩矩向她行禮“奴才梁八斤給小主子請安。”
“管事不必多禮,快快請起。”穆清不認識這梁八斤,可是宮裏得罪誰也別得罪奴才是亘古不變的理兒,這時候虛虛扶了那梁八斤一把,只想着這大太監不是來問罪的吧。
“奴才奉了太子旨意來看看諸位小主子,太子讓小主子放寬心,不必緊張。”梁八斤認得穆清,來了先給穆清行禮,後半句話卻是對蕭蓁說的。
那蕭蓁還沒什麽反應,穆清眼皮子一跳,這蕭蓁如今真個是香饽饽,皇上緊着,太子也緊着,五皇子又求了婚,這時候就算是押也要将蕭蓁押過這茬。
心下各種思量,打發了梁八斤穆清卻是發現這蕭蓁看見大太監竟是閉嘴了,明顯乖順了不少,心下奇怪但也沒時間說什麽,秀女四個一道四個一道,下一回就是蕭蓁了。
你道這蕭蓁是作何不願意進宮了?先前不還是冀望着進宮受衆人行禮供奉麽,怎的突然間說不選秀就不選秀了?
昨兒個蕭蓁同穆清一道去芳韻池賞荷,那是她頭一次看見聖上龍顏,一望之下大失所望,皇上老且瘦,可是她們動不動便要跪地,蕭蓁回去之後就有些不願意當皇帝的妃子。及至今日早上衆秀女在外殿等待面聖,皇上進苑子時有秀女驚慌之下踩着裙擺當場摔倒在地,恰恰在皇上跟前摔了這麽一遭,外裙上揚,讓皇上看了裙下內襯。
不等那秀女有何動作,上來兩個大太監拖了人到宮牆底下,随即便有侍衛過來,蕭蓁眼睜睜看着那秀女被堵了嘴一仗一仗打了個稀爛,從剛開始的掙紮到最後死透,連小半柱香都燒不完那秀女就被打死,連血跡都被灑掃的幹幹淨淨。那秀女死的地兒離蕭蓁也就兩步來遠,蕭蓁險些被吓死,抖着肩膀息了聲兒,待過不長時間,這蕭蓁盯着那秀女死的地兒便哭嚎着要回家,她不選秀女了,不進宮了。她幾時見過這樣的場景,一條人命頃刻間便沒了,還在她跟前,一時間又惡心又懼怕,死活不進宮了。
這時候看見那大太監蕭蓁心有餘悸,立時便閉了嘴。
穆清一幹人等是不知道這出的,這會子見蕭蓁閉了嘴,衆人皆都松口氣,只要這祖宗不要在禦前出聲兒,至于臉上是怎樣的還是底下奴才看的,皇上在殿裏,秀女子在殿外,只是看個大概,且這蕭蓁皇上看上看不上不打緊,五皇子都求指婚了。
不容人多想,眼見着有小太監過來領這一道子的秀女往前走,穆清低聲朝蕭蓁說話“記牢我說的,規矩着些!”
蕭蓁狠狠瞪了穆清一眼沒吭聲,只低頭磨磨蹭蹭跟兩步緩兩步,直将後面的人看的心眼子頂了喉嚨。
“殿前失儀不倫你爹娘是誰,一律當庭仗斃!”穆清沒了法子,從牙縫裏擠出這話,想着這混賬東西總該是惜命的吧。
可誰知這話說出來那走兩步也是不走了,只幹站着磨蹭去了。穆清是知道種種內情也知道蕭蓁定是不會留在宮裏的,可是蕭蓁不知道,蕭蓁受了衆秀女的谄媚,一心想着她一面聖就要留牌子,這時候聽穆清這樣說,想着萬一這回留了牌子,她往後留在宮裏該怎麽活,一時間腳步都挪不動,只是嘤嘤嘤想要哭泣。
內殿到外殿有一番距離,這時候離衆位主子們的地兒遠着呢,穆清眼見着蕭蓁這樣,真是恨不得一把将她推出去十丈遠,思量了半天想着她收拾齊整了跟着秀女子進到內殿的苑子去,橫豎她們年齡都差不多,且她也是宮裏的打扮,如此央了管事走幾步也是不乍眼,着那蕭貴妃跟前的嬷子上前說了兩句,随後便見一個管事模樣的太監小心翼翼跟在她身後。
穆清知道這管事是看着她的,都是當差的,都不容易,生怕松了口主子沒事底下的遭殃。如此穆清也是感激的,低聲朝那太監道了謝,随後便搡着蕭蓁走了兩步。真是要臊死人,她幾時這樣過?這蕭蓁被蕭家上下養成了這樣沒腦子的一個,還任性肆意,沒受過生計之苦,也未曾經歷過大事小情,在家裏全靠父母蔭蔽,不知人情世故也便罷了,作何養成了這樣天生高人一等的優越感,養成優越感也就罷了,作何是想一出是一出,覺得天底下她做的事都該是有人迎合答應的?
一路無聲鬧劇一樣走着,及至走到內殿的苑子門口穆清便不能進去了,內殿不像外殿,內殿處處都是肅靜的,從侍衛太監宮女到秀女都是靜默着,一片皇威浩然之氣。
蕭蓁是走在最後,進了內殿苑子也像是死心了,內殿的侍衛層層,森嚴的像是下一秒就拖了殿前失儀的哪個一仗一仗打個稀爛,蕭蓁不敢再生事,乖乖跟着其餘幾位進了內殿,悄悄站在門外等着皇上太後皇後審議。
穆清身邊站着那管事太監,因此內殿的侍衛也就沒有來過問,站在內殿苑子門口,穆清看着蕭蓁被撂了牌子,同她一道的有個圓臉大眼睛身子豐腴的姑娘被留了牌子。穆清站的不遠,這時候看見那蕭蓁盯着那留了牌子的姑娘一口氣險些沒上來。
穆清猜踱着怕是這蕭蓁不敢相信自己被撂了牌子,一方面不想進宮,一方面自視甚高覺得自己被撂了牌子丢人,這時候要是眼珠子再敢亂轉一下,那門口站着唱花的掌事怕是大巴掌要下來了。大巴掌下來打死了才好,可是這蕭蓁是蕭府的千金,打了蕭蓁就是打蕭铎。
眼珠子都不敢錯的盯着前方,穆清只恨天爺給了她這麽個身份讓她遭這份子罪。
好在一會子之後像是裏面的主子叫蕭蓁站起來回話,穆清凝目閉神也聽不出個好歹來,只是一會兒之後看見太後起身先出了內殿往那慈寧宮方向走了,蕭蓁還站在殿前,只剩她一個人,。
這是怎麽了?太後走了應該是太後說了要将蕭蓁指給五皇子,可是眼下唱花的掌事怎的還不唱花?
穆清不知內殿發生的事,今日皇上定是不願意留蕭蓁的牌子,自打在芳韻池看見蕭蓁的時候皇上就不屬意蕭蓁,等晚些的時候竟是太子求見。太子請求将蕭蓁指給他當側妃,當時皇上将将着李自中出宮前往劉家秘密收回當年下的聖旨,對太子多少有些愧疚,遂答應了太子的請求,雖然他明知太子請求這麽一出是想拉攏蕭铎。
可是今日殿上的時候太後竟是出言要将這蕭蓁指給五皇子,皇上一時都不知這一夕之間怎的兩個兒子都搶着要這蕭蓁,可是太後近些年年事已高,皇上又是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