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了?這後宮裏所有奴才都知道五皇子的倦勤殿是不要其他奴才闖進去半步的,今日乍然聽嬷嬷說要選宮女進去,一時間所有宮女都驚吓的要死,尋了各種由頭就是不願意去倦勤殿當差。
這五皇子在後宮的惡名聲由來已久,不知何時日便有傳言說五皇子不會說話之際便會殺人,那倦勤殿偌大的宮殿原先住的滿滿當當全是伺候的奴才可是及至五皇子會走路會說話之際那奴才全被五皇子殺死了。有和六局大嬷嬷大掌事交情好的小奴才們偶爾會探問五皇子的事情一兩句,得到大嬷嬷大掌事一兩句“五皇子小心伺候着,要什麽給什麽就是”亦或是“五皇子的事兒你們幾個小崽子最好別多問,否則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外帶一臉諱莫如深的表情,這樣一番言語外帶那樣一副表情,底下的三傳兩傳,五皇子便成了後宮夜叉式的人物。
倘若該那些大掌事大嬷嬷們說,這五皇子簡直就是個夜叉!在宮裏當差那麽久,能坐到六局最高的位置,誰還沒有做過一兩件損陰德的事兒,可是即坐上了,那便往昔所有都是白紙。然當有一日宮裏管奴才的大小掌事夜裏都接到一厚沓自己幹下的損陰德的事情的紙張,誰能不吓得魂飛魄散?
事無巨細,連那些掌事們自己都要忘記的事情那紙上也寫得清清楚楚,這簡直就像自己身邊随時有雙眼睛盯着一般,只将一幹奴才吓了個半死。過不多長時間,便知道是那五皇子發出的紙張,因了那些紙送出後嚴五兒挨個兒拜訪了各大管事一番。從此以後,各個管事教新人的頭一件事兒就是說清楚五皇子的脾性和倦勤殿的規矩。
你說那麽多奴才裏真有願意時時被人抓着把柄的,那自然是不願意的。先頭皇後身邊的掌宮太監大老六不就是和皇後說了這事兒麽,結果當晚就失蹤的徹徹底底。那還是三年前的事兒,皇後着人叫了五皇子問話,就見五皇子單薄木讷眼皮子都不敢翻一下的模樣,雖說心裏有疑慮,可是到底也沒問出什麽,且問了其他宮女太監,自然沒人敢說确有其事,于是一來二去,皇後宮裏的大老六就那麽不明不白的失蹤了,聽說有個侄子進宮認喪的時候只抱了一些破舊衣服回去權當作衣冠冢,大太監的屍首是死活沒尋見。
那些知情的吓得幾夜沒睡安穩覺,只覺得這五皇子小小年紀怎的這樣狠毒這樣好手段,奴才本就是奴性種,索性聽話便是安穩的,聽五皇子的吩咐,那自然便能安穩,于是奴才之間便形成了不成文的規定,五皇子的事主子不能說,面兒上不能說,只要什麽給什麽便是,橫豎這宮裏成天也就那麽些個事兒,無非就是吃的穿的用的等等,五皇子要求的事兒還不如有些主子娘娘幹下的陰損,遂奴才們便漸漸也就将聽五皇子的話成為一種規矩。
宮裏是個講究資歷輩分的地方,老嬷子老太監們都對五皇子服服帖帖的,下面的小太監雖不知何故,但被老嬷子老太監收拾幾回也就記住了,于是,新奴才們心裏,五皇子便成為那副模樣。
這回凝香幾個是送去的宮女三番五次教五皇子嫌棄不齊整遂彤管沒了辦法将尚儀局模樣最出挑最齊整的幾個找了出來,果見五皇子沒再說什麽。如此那彤管連同幾個嬷子知道,這五皇子怕是開蒙了。
這會子凝香戰戰兢兢将五皇子衣服一一脫了,直脫到只剩下單衣的時候才住了手,但見這五皇子面無表情繼續坐着,于是心裏一跳,直覺這五皇子怕是叫了宮女來不光是灑掃屋子的。
“繼續脫。”
凝香在尚儀局便是心思最活泛七竅玲珑心的一個,最是會看主子臉色,這時聽見這麽一句,便就知道這五皇子是要找個近身宮女無疑了。
宮裏多是宮女打着攀不上皇上就盼着分到皇子寝宮裏的主意,凝香自然也是這樣,太子的近身大宮女不是待太子出宮建牙的時候帶了出去做了通房麽?身邊有了這麽個例子,其他宮女自然是尋摸着機會等着皇上進後宮好露露臉冀望着皇上寵幸一回兩回,也有早早就願意伺候那幾個未成年皇子的,望着皇子開蒙寵幸了她們好翻身做主子。凝香自然是存了這樣的心思,遂等五皇子衣服脫完将她拉到床上的時候她是丁點不願意都沒有的。
嚴五兒在自家主子将那凝香拉上床的時候就連滾帶爬的奔出了倦勤殿,哎呀我的媽呀,主子這是魔怔了不成。
湊着耳朵聽了半會子沒聽出好歹來,嚴五兒實在是心裏和貓爪子撓一般,悄悄将窗戶戳了個洞,眯着眼睛湊過去一看,一看臉瞬間紫紅紫紅。
自家主子渾身寸縷不挂,那宮女也是寸絲不挂,殿裏的燭火還沒滅,嚴五兒将所有看了個清楚明白,紫紅着臉移開眼睛,下一瞬又湊到那小洞裏,見主子往他方向橫了一眼也挪不開腦袋,嘴裏一邊罵着主子“不知羞恥,荒,淫無恥”一邊将自己眼睛往那小洞上湊。
但見那五皇子赤身跪在床上,那宮女趴在床上垂着腦袋含着皇子那物。嚴五兒是見慣了主子身體的,可是沒見過女人身體,這時就細細看着那宮女身子,他雖看不出好賴,但還是知道這宮女胸前物事實在豐滿的很,這會子趴在床上胸前垂着的物事真個怕是一手都捏不住,肌膚豐腴,往後翹起的屁股也是豐滿的很,嚴五兒心下想着這宮女是個好生養的,眼睛盯着人家胸前的物事子挪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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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半晌,嚴五兒都有些同情這宮女了,嘴裏罵着主子,看着那宮女一臉痛苦着急的恨不能将主子推開。他看過主子無數遍,自然知道主子的那物事,簡直不像個少年的,身量細條條,可是□的物事真個怕是龍子有龍子的尺寸,這回殿下還要盡根将那物事捅進宮女的嘴裏,那哪是人嘴能含住的?
五皇子是在挂心的人身上是一點心都不會放的,這回只連根将自己捅進那宮女嘴裏,如此連根進連根出,不多會子就咬牙忍下了顫抖,從那宮女嘴裏抽出自己,然後慢慢籲了口氣。低頭見那宮女眼淚鼻涕口水都出來了,冷聲說讓那宮女下去,直看得嚴五兒在窗子外面要跳腳。
那宮女從床上下來的時候嚴五兒自己一摸自己褲裆,瞬時臊的臉都沒地兒擱,他像是尿褲子了!
“嚴五兒,滾進來!”正想着要去換衣服,裏面的主子開口了。
嚴五兒嘴裏嘀嘀咕咕小聲罵着,抓着衣服挪進殿裏,眼睛都不敢亂瞄,倒是那衣服還未穿好的宮女看見太監進來絲毫不羞窘,在宮裏,太監都不當個人,更別被當個男人了。
“收拾床,該睡覺了。”緝熙自然是知道嚴五兒在窗子外面一直瞧着他,只是懶得說,這些年他和嚴五兒一直是這樣沒主沒仆相依為命過來的,他出宮那五年也是這奴才守着倦勤殿的,遂對嚴五兒很是寬容。
嚴五兒臊着臉挨到床榻跟前打算換被子,騷哄哄一團過去,緝熙自然聞見了,一腳将嚴五兒踢了個跟頭,罵了句“沒出息的玩意兒。”
凝香在邊兒上看着五皇子和那太監說話,發覺這宮裏傳言實在不屬實,端看這五皇子和自己太監說話相處便知道,雖說不體恤,可是一點架子也無,于是越發覺得她跟着五皇子實在算是祖墳冒青煙的好事,至于她嘴角的裂痕,她是不當回事兒的,還有宮女被太監折磨的奄奄一息,與之相比,五皇子這都不算個事兒。
于是第二天,同凝香一道來倦勤殿的另三個宮女被送回去了,倦勤殿終于除了母狗留下了個女人。
穆清對于倦勤殿發生的一切一點都不知,只是在皇上寵幸溫昭儀的時候暗自裏慶幸。
溫昭儀拜訪各宮殿的當日,皇後親自炖了蓮子清心湯去了垂拱殿,于是當晚溫昭儀就被寵幸了,至于如何寵幸的,外人哪裏能知道,只知道新進宮的兩位主子眼下都是要可着勁兒巴結的。
皇上連接寵幸了兩位新進宮的主子之後就不再進後宮,穆清着實過了幾天清淨日子,這天她慣常在太後跟前兒伺候着,聽見殿外太監傳話六皇子要給太後請安。
六皇子随軍征戰西北,穆清是從未見過的,這回聽見六皇子進慈寧宮,心裏想着不知二哥回來沒有,六皇子都回來了,戰事不知結束否正在心裏想着,但見殿裏進來一個人,穆清一望心下暗自驚訝。
這六皇子太不像其餘兄弟了。
但見進殿的這位着壯武将軍服飾,鶡冠上的鶡毛潔白通硬,直挺挺的豎在武冠上。紅色披風一路走來帶了一股風,胸前兩肩上的虎頭豹子只像是要落地将人生吞不看長相,端這一身氣勢,帶了股子蠻族的兇狠,加之這人牛眼配了個鷹鈎鼻,端的是一臉怪相。
穆清一眼掃過去随即就垂了眼。
“孫兒鷹揚給皇奶奶請安。”六皇子進殿自然是要問候太後的,聲若洪鐘,穆清一時都覺的整個殿裏都回響着六皇子的聲音。
“好好好,鷹揚可算是回來了,你母妃也算是了了心事。”太後顯然是很高興,朗笑叫了六皇子起來。
這六皇子母妃李賢妃是太後娘家遠方侄女,對六皇子太後自然是覺得比別個孫子親厚些。
六皇子起身之後坐在邊兒上說話,穆清擡眼之際就見這六皇子正在看她,可是看她的眼神實在讓人渾身都不舒服,像是打量牲口市場上的騾馬一般掃了她一眼就看別
作者有話要說:我也想多寫點 奈何總是有各種各樣的事情。。。。。。
☆、36洗塵
即便這六皇子打量人的眼神實在讓人不舒服的緊,然穆清也只是低頭端莊貌,皇子就是皇子,她一個将将進宮的後妃哪裏能對人家言行說三指四,遂悄沒聲兒的隐在邊兒上,及至太後跟六皇子說話“這是靜嫔,近些時日得虧她陪着哀家。”
穆清連忙起身向六皇子行個宮禮,擡眼就見那六皇子鼻孔出氣看都沒看她一眼,穆清着實納悶了一把,她初次見六皇子,想是不能得罪六皇子,作何這六皇子處處不待見她?
心裏如是想,也沒吭聲,施施然站起來坐到一邊,過不多會子就尋了個由頭回昭陽宮,想着這六皇子如此粗魯不知禮數,敬而遠之才是上策。
回到昭陽宮才知道有人在她的寝殿裏,且來了好大一會子。
将将進了昭陽宮苑子門,付榮生湊上來說話“娘娘,五殿下來了好一會子了。”穆清一聽付榮生說的話頓覺自己惱仁兒開始疼,那五皇子怎的陰魂不散見天兒的往昭陽宮跑!
在外面深深吸了好幾口氣武裝好自己,想着這回要是這五皇子要威脅她或者說出做出什麽不三不四的言行舉止她定是不能忍了,若是今日戰鬥不打響,往後昭陽宮見天兒叫這惡鬼纏上,那日子要怎麽過遂在心裏把自己要說的話仔細想了一遍,端着肩膀挺直後背,穆清裙擺不動的進了寝殿。
饒是穆清做好了要鬥争的準備,可是一進殿看見裏面的情形立馬愣了一瞬,外殿的榻子上暮春的太陽照得正好,一方金*裏,五皇子斜斜靠在榻子炕桌上,手裏拿着本書,連鞋都脫了,一腿蜷着,一腿支起來,歪着腦袋斜着身子看書看得認真,那漆黑泛藍的濃發潑灑了半個榻子,垂眼看書的樣子真是跟穆清印象中的五皇子兩個模樣。那手跟前還放着一碟子雲片糕一壺茶,碟子上有半片雲片糕上面留着個牙印子。
這五皇子聽見腳步聲也只是擡眼朝門口方向夾了一眼皮子,随即就旁若無人的又低頭,翻了一頁書繼續看。
穆清簡直不敢相信,這到底是誰的寝宮?這五皇子到底知不知她是誰他又是誰?這樣明目張膽在她寝宮裏一再沒有規矩是怎麽回事?
“嫔妾見過五殿下。“穆清在門口愣了一瞬随即便步入室內,照舊向五皇子行過禮,察覺五皇子看了自己一眼不作聲,穆清也不作聲,身子欠了好一會子,過了好長時間才聽見那五皇子哼了一聲,穆清抿着嘴站直身子,她本是嫔位,見了未封王的皇子只須颔首行禮即可,可是穆清一心想着自己須得規整規整再規整,哪怕禮重些,只想将這五皇子快快趕出昭陽宮。
近了兩步,穆清瞄了一眼五皇子手中所拿書籍,見藍色封面上書四個字”酉陽雜俎”,穆清是不知這本書所講為何,但是隐約記得曾經教習她的西席講過有一類書她不用看,就是只涉及怪談而不涉及人情世故的書,為此那西席還曾經給她列過一個書單,哪些書要看,哪些書不必看,貌似這本書就出現在不要看的那列裏面。
穆清心下撇嘴,這五皇子要是再多看一些這樣的書那就越來越像是未曾開化的蠻人一般仿似所有禮數不放在眼裏膽大妄為,實在教人頭疼。
“不知五殿下今日到昭陽宮所為何事?”穆清并不坐在榻子上,隔了幾步遠站在地上道。
“沒事。”那五皇子漫不經心随口說話。
聽見這兩個字再加上那種漫不經心随意極了的口氣,穆清氣結,想着看在他在皇上臨幸那晚看見自己那樣不堪的一面沒在宮裏告訴旁人的份兒上,她就忍了五皇子這樣的口氣,況且事後那幾日,穆清心下回想那晚的事,若是五皇子沒有鬧出那樣一出,不定她那晚還怎樣過,這五皇子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總之那樣不成體統一番後,她倒是睡了個好覺,況且被臨幸的不适感轉移到五皇子身上,倒讓她很快過了那道坎兒。
“今日陪太後說了好些時間的話,午間也未曾休息,這陣子嫔妾有些乏了,且不能陪殿下。”穆清實在不知不知用何理由打發着五皇子出去,只得這樣說,想着她要歇息了這五皇子總不能還賴在她這裏不走吧?
“哦。”豈料這五皇子眼皮子都沒翻一下,只從鼻子裏哼出一個字,只将穆清看的瞠目結舌,想着這五皇子怎的連這樣明顯趕人的話都聽不出?
“殿下,嫔妾想歇會子,殿下在這裏恐有不便。”穆清索性将話說了個大白。
“方便,有什麽不方便的?”這五皇子說話間又翻了一頁書,閑閑散散的樣子仿似他才是這宮裏的正牌主子。
穆清絞緊了手中的帕子,側頭看了五皇子一眼,只心裏要氣死,“眼下五皇子業已成年,嫔妾是後妃,若是殿下如此模樣叫別個人看了去,那嫔妾就是長了十張嘴也說不清,還請五殿下有事說事,沒事平日裏便不要再來昭陽宮,沒的你我都蒙了不白之冤。”
五皇子終于将目光從書頁上挪開,上上下下打量了穆清一通,末了移開眼睛,看了看昭陽宮裏候着的一幹奴才,複又上上下下打量穆清一通,最後張口“哦,我都成年了。”自言自語這樣一句話,末了又去看自己的書。
穆清在五皇子上下打量她第一遍的時候手就悄悄攥了起來,五皇子打量她的時候她覺得仿似她沒有穿衣服一般,這五皇子的眼神穿過層層布絲将她看了個精光,待第二遍的時候她就已經渾身不自在面皮火燙臉漲得通紅,及至好半天以後才平複下來。平複下來就渾身不舒服的緊,她全身叫五皇子看了去,這讓她覺得她說什麽在這五皇子跟前都有些氣短,一時簡直氣苦的不行,遂抿嘴站了半天。
瞧着五皇子的模樣,穆清知道這五皇子不打算從她殿裏出去,看了幾個侍女一眼,見衆人也都垂首無語的模樣,宮外站的侍衛也是沒有半分動作,知道她是沒有任何辦法奈何這五皇子了。瞧了瞧五皇子的模樣,再看看侍衛奴才們的樣子,穆清覺得這五皇子手眼通天,這樣将宮規不放在眼裏,連宮裏侍衛都懼着五皇子,倘若,倘若這五皇子有心要做出什麽事兒……穆清一想到這裏,只覺得五皇子簡直是個危險的不得了的人物,若是跟他走得近了,保不齊哪天被誅殺九族牽連十族都是有可能的,遂再不說話,只進了內殿,想着趕不走這人,她不說話總是可以的。
進了內殿卻也是無事可幹,總不能真正放了床帏去歇息,穆清一本正經慣了,若是別個皇子來,在殿裏也就在殿裏了,她心裏無鬼,自然就自若,歇息也不怕有心人說閑話。可是她能真正說她和五皇子是清白的麽?且不說五次三番和五皇子有肢體接觸,就說承恩那晚五皇子将她的身子看了個精光,這一事就夠她死十次。對着這五皇子心裏總發虛,穆清就鎮定不下來。
遂在內殿坐了半會,外殿安靜的很,穆清實在耐不住,走出來一看,五皇子還是先前的那姿勢,看見她出來嘴角半勾,卻是似笑非笑的樣子。穆清莫名就有些臊得慌,沒臉的厲害,總覺着眼下的境地奇怪的很,再看五皇子越發像是昭陽宮主人的姿勢,氣悶加沒臉,扭頭又進了內殿。
外殿候着的綠竹緑萼明月明茗還有付榮生瞧着自家娘娘坐立難安的樣子,直在一邊幹着急,想着這後宮這樣大,這五皇子作何一再光臨昭陽宮,快快去別的地兒,放過他們娘娘。
爾蘭是掌事嬷嬷,自然随時要侯在穆清身邊,一直在內殿,看娘娘呆坐一會子,再踱幾回步,再呆坐一會子,再踱幾回步,直看了個眼瞪眼。雖說也才幾日光景,她可是知道這主子平素裏端莊持禮,在外從未臉色變過,只這會看見五皇子的時候才慌了面色。再瞅瞅外殿的那位,爾蘭心下一突,莫不是這新主子在進宮前和五皇子有私?可娘娘先前是指給太子的,怎的和五皇子扯上關系,看承恩那晚五皇子進殿熟稔的樣子,這兩人看來早先是熟識的。垂了眼睛想了半晌,爾蘭只心裏落了主意,這偌大後宮的奴才哪個敢惹五皇子?怕遲些她須得跟底下的小蹄子們緊緊嘴皮子。
“綠竹,磨墨。”穆清總覺着自己心浮氣躁的很,遂出了內殿,徑直朝東邊的暖閣走,走經五皇子倚着的榻子前穆清挺直脊背看都不看五皇子一眼,她覺得先前她出內殿去看外殿的情形像是示弱一般,遂這回經過五皇子時她臉都不側,繃得好着呢。
綠竹自然緊着去暖閣洗筆磨墨撲紙,一會之後,偌大的殿裏,西頭的榻子上五皇子安靜看着書,東頭的暖閣案前穆清執筆凝神揮毫,陽光從殿的各個縫隙照進來,一時間站在殿門口的付榮生拿着拂塵這邊瞧瞧那邊瞄瞄,總覺着這殿裏瞬間像個人住的地兒,随即便扇了自己一耳光。
緝熙在先頭穆清端着膀子從他跟前經過時就看不進去書了,瞄見那端着的膀子在經過自己幾步遠之後放松了些,緝熙一方覺着好玩,一方覺着穆清實在是一頭驢,不知怎的有了個*裝貴重的毛病和鬥雞一樣的性子,自己活得累不說,還老不承別人的情,總覺着他是要害她不成?比之他殿裏的那些狗着實是差遠了!
遂手裏拿着書,目光朝暖閣那頭窗前瞄去,見背自己站着的女子一身青色,通身就幾個暗繡,末了就素的不像話,正垂了頸子寫字,露出了右邊的耳垂瑩潤的緊,于是便有一眼沒一眼的瞄着那頭,間或喝口茶,看了好半天便複又低頭去瞧書,看一頁書再瞧一會那頭,末了再瞧書,一會子像是個笑臉面皮,一會子又像是喪着臉要生氣,跟小孩兒相差無幾,自己在西頭的榻子上瞧足了整個世界,瞬間便覺着這榻子真是個好地頭,陽光足不說,還好玩兒!
穆清寫了好長時間的字,不知不覺間天色也就暗了,回頭一看,不知何時那五皇子正對着自己這頭,兩只眼睛亮幽幽的閃着光,穆清心下一慌,不知這瘟神看了幾多時間,不可察覺的瞬間吸了口氣,走了兩步就見這五皇子又把頭埋在書本底下,一時間真是像要在五皇子腦袋上敲幾下看這腦瓤子到底哪裏和常人不一樣。
“殿下,天色不早了”
“哦。”緝熙呆呆應了一聲。
穆清眼見着五皇子還不走,是真要發火,借着緑萼倒茶的時間,拂手将緑萼端上來的茶杯揮到地上,清脆的響聲之後底下的奴才戰戰兢兢,再是個不會看臉色的也看出娘娘不高興,說是不高興,不定心裏怕是起了大火,遂都低頭裝死人,一個個兒都屏氣不言聲。、
倒是緝熙被穆清摔杯子的舉動吓了一大跳,瞧着地上的碎片,再瞧瞧瞪大眼惡狠狠盯着宮女的穆清,撇着嘴下地穿鞋,似是也要罵人,瞪了穆清一眼拂袖出去了。
穆清松了口氣,癱坐在凳子上示意綠竹将碎片子收拾幹淨,叫了宮裏內外所有奴才宮女都進來,說道叮囑了幾句,只說昭陽宮往後上下看見五皇子自動避遠,避不了也把耳朵捂好嘴巴閉緊。
宮裏的各個主子娘娘誰還沒有個大小見不得人的事兒,後宮主子榮奴才榮,主子倒黴,奴才跟着倒黴,遂底下的一幹自是知道各種利害,悄沒聲兒的記好便退下去。
穆清因了思慮五皇子陰魂不散之事胃口不佳,晚膳草草用了一點子,垂拱殿方向并無動靜,遂早早就寝了。可是第二日穆清從慈寧宮回來,又看見自家榻子上靠着的人,這回連問候都省了,只默默叫了跟前兒的宮女去磨墨,晚上又是發了好一通脾氣,直将一個叫做蘆兒的灑掃宮女呵斥哭才把那五皇子送走。
穆清坐在凳上想着再這樣下去,她非得傳出個夜叉名聲不可,動辄打罵侍女怕是要傳出去,好在五皇子走後賞了那宮女一大筆,末了說了好一番體己話這才心安了不少。
一連五日,穆清每每都是早上逃去慈寧宮,在太後處一磨再磨,及至連太後跟前兒的嬷嬷都勸她去宮裏多走動走動穆清才回昭陽宮,等昭陽宮所有宮女都呵責了一遍之後,穆清開始發愁,五皇子要是再賴着不走她要找什麽由頭好。
這日天色漸晚,穆清洗了手從案前走開,暗地裏撇了眼從西頭的榻子上挪到她案前看書的人一眼,正在思索是不是要将筆洗給摔碎,臉色也是慣常要發作前的平靜。
緝熙瞧見那張沒表情臉蛋上只有眼珠子亂轉的時候就恨不能将手裏的書給扔到穆清臉上,雖想一再賴着好氣死這混賬,可是知道他在興許這混賬連飯都吃不下,遂晦氣的瞪着眼睛轉身往出走。
穆清站在窗前看着五皇子出了殿,按捺不住嘴角要往上翹,想着對五皇子有禮是多餘的,見天兒甩臉子看他還要不要來。
綠竹在邊兒上瞧見了自家娘娘的表情,很是無奈的和爾蘭對看了一眼,她們現下可算是瞧清楚了這兩位一天像什麽樣子,成天互相置氣的樣子像一雙小孩兒,可是兩位主子無所覺。
緝熙是敏銳察覺他成天往昭陽宮跑白日裏還能和穆清和氣些,到了晚些時候穆清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只将他能氣死,好在白日裏還算過點順暢日子,間或還能說兩句話穆清也不炸毛。摸着鼻子五殿下想着他要是幹什麽事兒也不找那樣幹巴巴的身條啊,到底在作個什麽勁兒!他就是覺着昭陽殿陽光足,還不興他呆?!
二日,吃過晌午飯,付榮生便得了信兒說晚上皇上在群芳閣裏辦家宴,說是給六皇子洗塵,後妃淑人以上的都得到。
付榮生進來禀報的時候緝熙也在,緝熙坐在榻子上的炕桌前自己和自己下棋,穆清坐在內殿的桌前繡着個繡樣兒,太後頭經常要疼,穆清在這宮裏經常走動的也就太後和蕭貴妃,蕭貴妃因了避嫌還不敢太走動,太後那裏她是時時要去的,見太後經常頭疼穆清便想着給繡個纏頭,遂這天起了之後就一直坐着描花樣。聽見付榮生進來出了內殿,得了這麽個信兒之後穆清想着這可是她頭一回見後宮衆妃,擡頭一瞬間,就看見五皇子頭朝外不知不知在看什麽,穆清看了半瞬那五皇子才轉回頭,轉回頭神色卻是不對。
本想問兩句,可是又咽了話頭,進內殿繼續描花樣,不大會子聽見門口的宮女送五皇子時才發覺今日天色這樣早她還不及發脾氣那五皇子怎的就走了。
覺出不對,可是想不出個頭,遂穆清轉眼也就将這事撇開,一心想着晚些時候她須得不能過于素淨,雖說不願意出風頭,可是過于素淨了怕是要叫奴才們看低了去,遂須得莊重不過與華貴,稍稍讓人瞧出娘家的家底給底下的奴才們看但是也不能太出風頭。
下午頭便見穆清思索了好長時間,終于定下了晚宴的穿着,一襲古紋雙蝶雲形千水群,金累絲鑲寶石青玉镂空鸾鳥牡丹簪壓髻,簪上前九後八顆紅寶石壓在水光通透的青玉上,只這兩件就看出靜嫔娘家家財到底有多少許。饒是爾蘭在宮裏見多識廣也未曾見過尋常娘娘有這樣的寶物,更不消說靜嫔還有這樣好寶物一箱子。
穆清頭上戴了好頭面,腕子上挑了兩個老坑種的翡翠镯子,識貨的一眼必能瞧出這是好物,耳垂是和頭面一套的紅寶石珰子,臉上稍稍上了些妝色,于是晚宴時分,穆清扶着爾蘭進到群芳閣的時候只将裏面幾位早到的驚了個十成十。
依着宮裏,穆清靠着爾蘭的低語,很乖覺得向裏面幾位問了好就順着先前幾位坐的位子坐在她們下首,低頭眼觀鼻鼻觀心,只作溫順狀。
穆清上首坐着五個先到的後妃,一個便是六皇子生母李賢妃,從皇上是王爺時跟着皇上,看着上了些年歲,瞧着是個和氣的,穆清一眼瞧不出李賢妃是個什麽人,其餘有三個帶着探尋看着她,只一個臉上帶了不忿現在還在瞧她。穆清不動聲色看隔一席瞧她的人,記着爾蘭說這是貴嫔,心下便将這號人記着了,擡頭和身邊的人說話,對着其餘衆人皆都是笑臉,過不多久,後妃七七八八都來了,連幾個未成年的皇子都坐在對面。
穆清和身邊的和貴人說着話,冷不丁身邊便坐了個人,穆清一時之間不知這是誰,見身邊之人實是好姿色,嘴唇殷紅小巧的像個紅透的大櫻桃,兩頰自然帶些粉紅,看着真個美豔的厲害,只是穆清總覺着這人不自覺的帶着些媚意,遂帶了些探究看着下首之人。
坐在穆清下首的正是那溫昭儀,穆清探看溫昭儀的同時,這溫昭儀也看着她。溫淑慎眼見着穆清通身貴氣,且一雙眼睛黑白分明,眼眸裏帶着些自然而生的莊重,杏眼桃腮不輕佻,竟也是個絕代佳人。
“妾身華芠殿溫氏問姐姐好。”
穆清正思量着這是誰,就聽見旁邊之人莺莺語聲,暗道一句好聲口便也回了禮,知道這便是那溫昭儀了。
說起來這溫昭儀本來是來拜訪穆清的,可是來了兩次穆清都在慈寧宮,未能見上面,遂這是兩人頭一回見面,滿殿的女人們都瞧着這方兩人,心道看這兩個怎麽鬥,卻不想靜嫔和溫昭儀兩人一來二去聊得甚是熱絡,其餘人便讨了沒趣各自說自己的話兒,及至太子進來衆嫔妃的說話聲便小了很多。
自打穆清進宮,太子是頭一回見,但見太子錦黃五爪團龍服,臉上照舊是朗月清風般的表情,穆清遠遠看見太子坐在對面上首,只一颔首,看見太子也颔首,便垂了眼睛。
皇命難違,前些時日太子還是她準夫婿,這刻便只能這樣遠遠一颔首,穆清有些遺憾,但不傷心,這是命數。
兩人遠遠颔首之禮,自然是叫人看見了,人群裏有些個騷動,妃嫔們的私語又起,那溫昭儀看在眼裏不說話,只輕拍了拍穆清手背。
過不會子,六皇子也到了,穆清擡眼看了六皇子一眼,見除卻了李賢妃,六皇子打量其餘後妃都是打量騾馬的眼神便知這六皇子不光是對她那般無禮,其餘人都是。眼角一轉,看見對面角落不知何時坐着一個佝偻着後背垂眼癡傻子一般坐着的單薄少年,五皇子縮在角落裏不知坐了多長時間。
穆清吃了一驚,這五皇子到底何時進來的怎的沒注意到,怎的他又露出那木木讷讷癡傻子一樣的表情,她好長時間未曾見過五皇子這樣。
過不多久,皇上協同皇後還有太後也就到了,還有幾個親王偕同家眷入席,戌時一過,筵席正式開始,只皇上臉色并無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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