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床榻離開,穆清稍稍側眼看着這樣兒的緝熙,見那背影消失在月門外的人實在單薄的很,閉上眼睡覺,明明是個沒長大的小孩兒嘛,白長了那麽個身條子!
今晚穆清被摔了腦袋着實是緝熙沒想到的,眼角瞄見躺地上之人是這女人的時候,他險些沒繃住要發瘋,待六皇子被宗人府收監之後他一度想要進去将人弄死了算,他的東西,就算是他的狗,叫別人弄掉了一根狗毛他也是不允許的,何況還是個他決心一直要下去的東西,一瞬間就覺着筋骨要崩開,緝熙吃驚自己反應之餘,便按捺下那股子沖動沒去宗人府,只等着鹹平帝走後進了昭陽宮。
%%%%%%%%%%%%%
二日,朝堂上。
鹹平帝高高坐在上首,目光巡視了底下的人一眼,仔細搜尋了一番還是不能定下一個人去江淮。
前些時日江淮一帶連日大雨,河堤毀壞無數,良田屋舍被毀壞萬頃萬幢,本應早早就着人去赈災,只是因了西北戰事吃緊滿朝都在籌備糧草。近些時日戰事稍緩,江淮的赈災刻不容緩,已經有折子上書淮陽一帶的好些州府瘟疫遍及,眼下朝廷真是要派大臣了。只是因了準備戰事的緣故,赈災一事遲緩不行已經廣受百姓诟病,這會去的人選須得是天下皆知的重臣,且要善于理事頭腦靈活。然朝中肱骨治臣諸如蕭铎等人是離不得朝,老臣也是舟車勞頓不能,善治又經得住舟車勞頓的大臣真是少得可憐,當朝重用文臣,一個個兒文臣都文文弱弱,鮮少有善治幹脆有将才之風的文臣,說話能行,真要辦事卻是要拖拉的。本應這赈災一事是要六皇子出行的,六皇子天下已知,再加上幾個文臣同行,應是個好人選,卻是這當口六皇子被監禁,于是這時終不能決定哪個要去赈災。
今早上朝之時鹹平帝早早就說了赈災一事,這時大臣們互相看看,沒人出聲。這赈災一事是個燙手差事,瘟疫橫行不說,最重要是沒有一點能力是不能讓底下的州府縣各處出力配合,且朝廷銀錢緊缺,帶着有限的點子物資去填那看不見的無底洞,哪個能願意去?
忽的,工部侍郎韓應麟上前一步“啓禀皇上,臣以為此次赈災一事茲事體大,若是不能安置百姓,生靈塗炭不說,怕是天下也會不穩,邊疆又有外族侵擾,如此內憂外患之際,此次欽差必是重中之重。”
“哦,*卿以為此次人選當選誰合适?”
“啓禀皇上,臣以為,五皇子是最佳人選。”
韓應麟此話一出,朝堂上下都起了一些騷動,只五皇子站在後面不說話,面皮也不動。鹹平帝對于韓應麟推舉的人選也很是意外。
“臣以為,五皇子雖沉默寡言,但德行兼備,且據臣私下了解,五皇子已要将藏經閣藏書覽遍,此次赈災,天文地理,農醫工商須得都了解些,兼各地風土人情也要清楚,五皇子博覽群書,想是比之臣等要合适些。況且五皇子做事穩當之際,想法也甚是周全,又是皇子身份,出行各地最是恰當不過,如此一則可彰顯皇上對百姓的重視,二則臣以為該到五皇子為國效力的時候了,此次權當是鍛煉皇子。”
五皇子是跟着韓應麟的,韓應麟這樣說,算是對五皇子極大的肯定,鹹平帝坐在上首看一眼遠處的五子,再看看太子,在太子和五子之間搖擺不定。按照韓應麟的說法,太子南下赈災也是極為合适的,只是天下不穩,太子輕易出不得京。如此如此一想,鹹平帝主意一定,揚聲“五皇子緝熙聽旨。”
緝熙沉默出列跪地。
“今朕命你代朕行南下赈災之事,安撫百姓,修繕河道,修健屋舍,治理瘟疫,六部皆為赈災一事全力配合予你,你應盡心盡力,安撫天下。”
“臣遵旨。”五皇子叩首,領旨。
Advertisement
下朝後,太子去給皇後請安。
“母後,我總覺得此次緝熙要去赈災像是要出一點事。”太子唯桢端着茶盞皺眉,不知何時,他總覺得先前在宮裏連狗都不如的五皇子像是有了點變化,起先他是不注意的,只是眼下他總覺得這五皇子像是要翻出一點什麽花子來。
皇後也是聽說五皇子要代皇上南下赈災,又見太子這樣說,雖不知一個無娘無依靠的皇子能幹什麽,但事關太子,她須得事事小心。“你出宮後着人提醒你外公。”
太子說不出什麽感覺,只是覺得五皇子總不像是他印象裏的樣子。
皇後娘家是江南望族,其父陳荥為揚州侯,此次五皇子南下,揚州封地自是要去。
從皇後處出來,太子本要出宮回府的,只是想起昨日那靜嫔仿似摔了腦袋,于是腳步一轉去了昭陽宮。
穆清早上醒過之後本要起身,然頭腦昏疼,于是就只得躺着。不多會五皇子便熟門熟路的進了昭陽宮,來了也不說話就坐床邊兒上不知在想什麽。穆清本要讓他趕緊回倦勤殿的,正磨蹭之際,外殿禀報,太子來了。
這回穆清可是晃了神了,太子來了見五皇子坐她床邊兒上是怎麽回事?
“趕緊出去,從窗子出去,別走門口。”慌亂中穆清捧着腦袋就要讓五皇子從窗子裏出去。
“不出去。”
穆清一時要氣暈過去,這五皇子怎的這樣氣人。
“那你去外殿坐着。”
“不。”
“那你趕緊把帳子放下!”
“好!”
作者有話要說:我是騙子。。。。下午八點二更一下 往後更文時間就都會很晚 明天開始上課 所以白天刷新可能不會更文 大家等晚上
感謝親親們的雷子手榴彈 很破費 感謝大家
林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3-08-30 13:06:44
dyn1973扔了一個手榴彈 投擲時間:2013-08-30 12:03:47
千千公子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3-08-30 00:44:42
千千公子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3-08-30 00:43:28
大飛揚草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3-08-29 22:47:49
☆、40又侍寝
說話間,太子的聲音已經在外殿響起,穆清着急的額頭都沁出細汗,從放下的帳子間朝外面看隐隐綽綽不甚清晰,想必外面也是看不清床榻裏面。
“奴婢參見太子殿下。”爾蘭的聲音清晰響起,太子的聲音也淡淡響起,穆清睜大眼側耳細聽外面,連緝熙什麽時候竄上床也不知,剛一回頭就見五皇子湊得近近的同她一道看着外面,瞠大眼只要驚過去,一時間也是情急,擡手就要将那顆腦袋搡過去,不料伸出去的手又被攥住,掙脫不開爾蘭進來禀報,“娘娘,太子殿下來了。”
“快看茶。”
聽聲音外殿太子已經坐定,穆清邊狠狠瞪着緝熙邊應付太子的問候聲,一時之間慌亂的很,只恨不得下腳将這五皇子踢的看不見人影。
“我昨日聽聞鷹揚魯莽誤傷了你,現在可還好些?”
“勞煩太子挂心,現在已經好多了。”
“鷹揚這些年不在宮裏,跟着将士們一起生活,又是個不知收性子的,還望你不要怪罪他。”
穆清瞄見緝熙慢慢臉色都冷了下來,疑惑之餘也溫聲說話“六皇子也是無意的,我哪裏能怪上他。”
又寒暄了好幾句,興許是兩人都覺這樣說話不那麽自在,太子便說不打擾穆清養病便要走,只是臨走之時太子道“你入宮之事,還望不要怨我。”
太子這話說的有些大逆不道,能成為皇上的妃嫔,這是女子莫大榮幸,皇子哪裏能拿來說嘴。“穆清惶恐,自是不敢怨太子,這是我的福分。”太子也就步出昭陽宮裏,聽方才入耳的聲音,那真是一點遺憾都沒有的。仰頭望望天,太子心下想,倒是放不開的是他了,這可真是個笑話。
太子走後,穆清籲了口氣平躺在床上,轉眼就看見五皇子兩腳踏着床就那麽蹲在床上,滿臉陰鸷的看她。
“怎麽了?”穆清疑惑,這五皇子真是變臉比變天還快,好好兒的怎麽又是這樣一個臉子。
緝熙怎麽會是那樣一副臉子?方才太子和穆清從頭到尾都是你和我,沒有本殿下也沒有嫔妾等稱謂,兩個人就光是那樣就明顯讓別個人能察覺出兩人比別人都親近,緝熙心下便很是不悅,他還在這裏呢,怎的這女人就和別人這樣?
今日太子前來探望穆清,她心裏有些複雜,覺得自稱嫔妾倒像是刻意提醒兩人身份一樣,這顯然是命運弄人,誰也怪不上,她犯不着刻意用稱謂讓太子難堪,于是就鬥膽那樣自稱了,沒成想太子也是那樣自稱,就這,惹到五皇子了。
“哼!”穆清問了句,緝熙從鼻孔裏哼了一聲,大狗那麽蹲着瞪了穆清一眼,不說話。
被回應個哼聲的穆清也懶得弄清楚這五皇子的心情了,這人瘋瘋癫癫變臉奇快,她哪裏能跟的上。
“你往後離太子遠遠的!”緝熙以那樣不雅觀的姿勢蹲在床上跟穆清氣哼哼的說道,得了個不以為然的眼神之後簡直要蹦起來。
“聽見沒有!”
“我和太子沒什麽交集,自然不會親近。”穆清無法,簡直要怕了這樣的五皇子,怎的有種任性至極什麽都想由着他性子的感覺,這五皇子在這宮裏到底是怎麽長大的,這樣的性子還能長到現在這個境地,真是個奇跡。眼下穆清已完全當五皇子是小孩兒,可不就是小孩兒麽,說什麽就是什麽別別扭扭的樣子,動不動甩臉子擰眉毛能是個大人樣兒?
“哼。”又哼了一聲,緝熙就那麽蹲了半天,過了好長時間方說“我要出去一陣子了。”
“哦。”穆清木木應了一聲,對于五皇子的出去一陣子還不知是什麽意思,只是明智的選擇沒問。
“你若是有什麽事兒就去倦勤殿找嚴五兒。”
“哦。”穆清心想她會有什麽事兒,只是為了避免麻煩下意識的一應。
于是緝熙依舊臭着臉蹲了半天,過陣子便說也不說就那麽下床離開了。穆清盯着錦被上兩個碩大的腳印直眉頭緊皺,這五皇子怎的這樣不講究,鞋也不脫就蹲床上。
二日,五皇子率領一行人從德勝門出發,南下赈災,穆清是知也不知的。
五皇子将将出宮幾天,穆清還奇怪這五皇子怎的不來昭陽宮,可是過沒幾日她就再想不起五皇子了,因為她沒工夫,皇上又宣她侍寝。
自上一次侍寝之後,皇上已經許久沒進後宮了,這回頭一次進宮,就招了昭陽宮靜嫔。
昭陽宮裏,穆清坐立難安,今晚又要她侍寝,上一次的經歷浮現在眼前,穆清覺得侍寝簡直是要成為一種折磨,可是這種折磨她是逃不過,遂晚上時辰一到,她便赴死一般的準備侍寝。這次皇上不來昭陽宮,她須得準備好一應瑣事去垂拱殿。
當被敬事房太監卷着毯子背起來的時候穆清滿心滿眼都是羞恥和無地自容,她之前是決計想不到有朝一日她會光溜溜什麽都不穿就這樣趴在一個太監背上然後讓皇上臨幸。遂在去垂拱殿的路上穆清一度想要縮下去厥過去,只是理智還在,于是咬緊牙關忍耐着,在後宮生存,她得生個皇子。
直筒筒連人帶毯子放在床上,那敬事房太監就出去了,穆清擡眼看床帳,一片明黃,這是皇上的顏色,本能的就會讓人心生畏懼,隔着床帏朝外看去,垂拱殿的一應擺設都不似昭陽宮,陌生的擺件兒和熏香簡直讓穆清的恐懼達到最頂峰。
可是過了好一會子,皇上還未到,穆清繃着神經一刻也不能放松,只希望皇上趕緊能來臨幸她,臨幸完之後就着人送她回昭陽宮。然燭火噼啪中,後半夜的棒子響過之後皇上還沒進來,長時間繃着神經其實是很勞人的,穆清一直繃着,待後半夜的時候終于繃不住了,迷迷糊糊中,聽見珍珠簾子響過之後,有人進來了,穆清驀地一激靈,瞬間醒了過來。
帶着龍涎香的身影上床了,穆清眼睛都不敢睜,察覺皇上已經掀開被子躺進去,正要順着被筒往上鑽,身子便被一只手搭上了。
“睡吧。”鹹平帝的聲音從旁邊傳來,穆清勉強睜開眼睛,邊兒上鹹平帝已經連眼睛都閉上了。
“皇上?”穆清疑惑,皇上着她到垂拱殿,難不成只是叫她來睡覺?
鹹平帝拉過穆清的手放在胸前複又說話“睡吧。”于是穆清不再言語,也不敢将自己的手從鹹平帝手裏拉出來,不知皇上到底是何緣由,心驚膽戰的躺在邊兒上,天快亮時才合眼睡過去。
往後緊接着好幾天,皇上一連宣昭陽宮靜嫔侍寝,連慈寧宮太後都知道穆清椒房專寵好幾日,這天穆清到慈寧宮不久太後就道“後宮想要穩定,皇上須得雨露均沾,我近些時日聽見宮裏幾位動辄打罵宮女太監,想是皇上近些時日一直宣昭陽宮侍寝的緣故。”
穆清沉默,皇上不知何緣由連些時日宣她侍寝,這幾日她的宮裏串門的人實在不少。
“眼下這個境地,你即已得皇帝寵*,肚皮争氣些早日得了皇子也是好的,哪個都是生,你生了倒也是好的。”
穆清聞言連聲應了,只是心裏叫苦,皇上連日宣她侍寝,只是每晚純粹的睡覺,這樣能懷上皇子?
出了慈寧宮,半道上又遇着敬事房的太監,穆清一見那架勢就知今晚她又要去垂拱殿睡一晚,連忙悄沒聲兒的止了那太監的唱喏,擡眼看看四周,打賞太監之後就往回走。她連日侍寝已經在後宮弄出了一場風波,若是還這樣在四下裏都是眼睛的地方張揚侍寝一事,不知又能惹出多少事。
卻不料将将走出禦花園,就遇上不知哪個宮的太監犯事被杖責的場景。穆清老遠就聽見前面有喧嘩聲,着綠竹前去打探,回來就說不知哪裏的個小太監犯事正要被行宮杖。穆清聽後也不當回事,繼續往前行。
将将行了幾步,就見一個小太監模樣的被摁在禦花園一角宮杖,穆清一打眼就看見那太監的身子,一時着急就要往回退。将轉身,身後那小太監許是認出了靜嫔一行,扯了嗓子喊“靜嫔娘娘救命,靜嫔娘娘救命。”
穆清連那小太監是誰都不知,被叫住還當是她宮裏當值的,指了爾蘭過去看就要走,誰知原先還僻靜的苑子裏呼啦啦就來了一群人,那邊廂貴嫔領着宮女太監走了過來,手裏還端着半盤子魚食。
那頭的小太監還在一聲聲的喊着靜嫔娘娘救命,這頭穆清的幾個宮女已經變了臉色,穆清臉色也很是難看,也不看那頭一團亂的情況,爾蘭已經過去,過不長時間那小太監便沒了聲音。
“喲,妹妹真是好興致。”貴嫔開口道。
“靜嫔參見姐姐。”穆清和貴嫔的位分一樣,念着不想生事便自動做小。
作者有話要說:估計快要破C的時間到了。。。。。我發現一件事 最近的留言要創新高了 快要成為個位數了 眼下碼字真的一點點動力都沒有了 碼字已經成為痛苦了 ~~~~(>_<)~~~~ 姑且把這些當做我更文不及時的借口吧 ╮(╯▽╰)╭
☆、41秘密
今日穆清依舊穿着一身兒素雅青緞子紅绫裳,站的筆直筒條,寬大裙秀中間露出的身條和腕子纖細美好,連那一彎脖子都是極動人的一個弧度,問好之後就站好等着貴嫔先過去她再走,那頭的小太監被堵了嘴,這時只聽見悶悶的杖子拍在肉上的聲音再聽不見那太監的叫聲。
可是她站在邊兒上給人讓路,被讓路的那個卻是不急着走,貴嫔好整以暇的端着半盤子魚食,捏着帕子笑吟吟站着,顯然是不準備現在要走。
穆清身後跟着付榮生綠竹明月爾蘭統共連主子算上是五個人,靜嫔身後宮女太監卻是一大堆約莫有個七八人,那禦花園的徑也就數尺來寬,非得兩方人得一方讓路,可是穆清一行讓了路人家不過去,遂她們也走不得。返身回去就是杖責小太監的情景,回頭又有人堵着,穆清不願意和貴嫔有過節,遂整整衣服打算轉身繼續往前走。
“妹妹可是瞧見前面那奴才了?”穆清還未轉身,貴嫔就出聲兒了,穆清看看眼下境地,不動聲色站定,看來這貴嫔今兒在這路上一直等着她呢,她且就瞧瞧這貴嫔今兒等她要生出什麽事兒,她雖說不願與人為敵,可是也不是非得沒腦子軟弱成什麽樣子,十幾年的教養是讓她當主母的,豈能遇事就慌裏慌張懦懦弱弱。
遂道“嫔妾自是看見了,姐姐可是識得那奴才?”
“識得,怎麽能不識得,那奴才是我宮裏當差的,今兒壞了規矩,倚着宮規要仗斃,我且賞了他一個好兒,五十杖,能活得下來那就繼續作奴才,活不下來那該怎麽着就怎麽着。”貴嫔邊說話邊還覺着今兒她真是格外開恩的很了。
穆清說話做事素來講究,說話須得依理有個講頭兒,學着古人之風,最是聽不得誰說話腔裏帶着油調子,拐音兒拖得長長唱戲一樣,可是這貴嫔說話偏生就這樣兒,還特意不知收那股子味兒,跟誰人不知她是京裏長大的般,穆清心下很是厭煩這股子味兒,可是面兒上還是沉沉靜靜,只說“既是壞了規矩,理應是要重責的。”
話罷那貴嫔就上下看了穆清一眼,走了兩步上前就要拖着穆清的手“妹妹真是懂規矩的很,倒不像是小門戶出來的,嗨,你看我這記性,妹妹是那第一皇商家裏出來的,能不是個懂規矩的麽,哎喲,在宮裏住的久了人都要住壞了。”
穆清臉色未變,身後跟着的綠竹明月等人臉色已經沉下來了,貴嫔這是譏諷她們娘娘出生商戶之家呢。
“走吧,昭陽宮和文揚宮是一個道兒,妹妹和我一道走吧。”說着已經要往前走,穆清回身一看,不遠處那角上趴着的小太監已經沒了動靜兒,只□血肉模糊。一時喉頭翻滾,臉色自是要變,她何曾見過這樣血淋淋的場面,隔着老遠能聞見一股子血腥味兒,苑子裏的花香都掩不住能股子味兒。然那太監已經一動都不動了,行刑的侍衛還在往下敲杖子。
別過眼不再看,穆清跟着貴嫔一道往過走,初初進宮,她不便與人為敵,眼下她就跟着貴嫔一道走吧,橫豎都是要回宮的。
“嗨,這奴才真是不經打,妹妹看那奴才可還活着?”
“姐姐倒是說笑了,嫔妾又不是太醫,哪裏能看得出來。”已經走了幾步,快要經過那行刑的地兒了,穆清臉色越發難看,知道這貴嫔今兒存了心的和她過不去。
可是誰知剛走了兩步,将将要經過那小太監的時候,穆清只覺臉上驀地有東西落上,再看衣服,一溜血點子夾着些碎肉濺到她身上了,立時繃不住面皮發白,驚呼一聲就要捂嘴嘔上來,那可是人肉濺到臉上了,哪個不要色變?
“沒看見娘娘們要過去麽……”身後跟着的一行人也都驚呼出聲,只有爾蘭還稍稍有些理智,呵斥那行刑侍衛。
貴嫔也跟着罵那侍衛,穆清只想快步離開這個地方,遂拿了帕子抹着臉往前走,只心裏要做嘔。
“真是一幫子蠢貨……”貴嫔跟在後面拿身邊的宮女兒撒氣,她身上倒是沒有血點子濺上,她跟穆清并排走在裏側,穆清恰好是靠了外側,遂擋住了那些個腌臜東西。
“估計那奴才是不行了,妹妹看看,這就是壞了規矩的下場,可惜了兒的,那麽個活人說沒就沒了,但是宮裏的規矩那是不能壞的呀,妹妹你說是不是。”
穆清哪裏還能說得出話,一個活生生的人就在她眼前被打了個血肉模糊一命嗚呼,死也就死了,偏生叫她看見,看見也就罷了,還濺了她一臉一身,這簡直是晦氣都沒法說的,這是觸大黴頭破命格的事,往後很長時間她是要不順意的。順意不順意暫且不說,這貴嫔口口聲聲的壞規矩,俨然是在跟她說,那小太監只不過是死得冤枉罷了,這是在跟她說她壞了宮裏規矩的,顯是皇上夜夜招她侍寝惹了宮裏的一些人,今兒貴嫔只不過是打殺個奴才給她教規矩。穆清心下清楚的很,只嘴上不說,緊了步子往前走。
“我看妹妹臉色不很好,要不請太醫來瞧瞧,別是懷了龍子妹妹還不知,這要是龍子有個三長兩短那可怎麽是好。”
“姐姐不必挂心,嫔妾許是見了血氣有些個不适,回去休息會子也就好了。”穆清只恨不能上去堵住這貴嫔的嘴,她心裏氣血翻滾的厲害正是難受的時候,偏偏這貴嫔還跟在身邊一路聒噪,油腔調子拖上,難聽的比之那老鸹子更甚。
遠遠就看見昭陽宮的飛檐角,昭陽宮一行人只恨不能拿眼皮子夾死文揚宮裏的主子奴才們,這時扶着自家娘娘飛也似的往回走。
穆清跟那貴嫔道了個別,轉身往昭陽宮走,遠遠聽見貴嫔說趕緊找個太醫瞧瞧,萬一方才驚着皇子就不好了,穆清聽在耳裏也只沉默往回走,只心想這宮裏果真能将個正常人關成瘋子,那貴嫔眼也不眨就能着人打死個大活人,僅僅就只為了給她個警醒兒,這宮裏當真是人命不值錢的很,人心也險惡的很。
“哼,黃毛小丫頭子,往後你就感謝我給你教規矩吧,小家子出來的就是小模小樣,瞧那落荒而逃的樣兒,沒見過世面,不就是打死個奴才麽,瞧那作樣兒。”看着被宮女扶進昭陽宮的人貴嫔随手倒了那半盤子魚食,啐了昭陽宮方向一口,轉身走了。
“娘娘,這貴嫔簡直是欺人太甚,存了心的教您看那些個烏七八糟的東西,話裏話外的那些個當誰是聾子麽?她本事大的很,守規矩的很,這樣半道子上堵了您是懂規矩的很?本事那大怎的不教皇上去文揚宮,在您這兒撒氣算什麽本事?……”綠竹看穆清臉色發白的樣兒只氣得恨不能上前要撕了那貴嫔,平白的教人看了那樣一出還濺了一身髒東西,這是欺負昭陽宮上下沒人。
穆清擺手讓綠竹不要說話,喝了一口熱茶悄悄緩了那股子惡心勁兒,着人準備東西去湯池子裏清洗,一身的死人血,晦氣不吉利的很。
“明月,将我今兒穿的那一身衣服燒了,再燒些紙錢給那公公。”穆清說話間已經進了浴間,眼前老是現着那年齡不大小太監的的樣子,一忽兒是臉朝她求救的樣子,一忽兒是血肉模糊的樣子,只覺得泡在水裏都有些發冷,一時間感覺自己都有些熱起來,真是受了些驚吓。只不過穆清着實是惱了,這貴嫔無白的将個人命就那麽葬送了,希冀着能吓住她還是怎的,那她真是想錯了,倘若她真是那養在深閨連見個陌生人都臉紅的女子,何苦還要進來這吃人的後宮。今次權且就這樣,若那貴嫔往後再來招惹她,休怪她也不講情面。
心下是這樣想,可是穆清知道她這算是招了事兒,今兒貴嫔能冒出來,不定後面還有多少人想要教訓她一通呢,往後可是要小心再小心。
晚些時候,穆清如常來了垂拱殿,殿裏鹹平帝還在批折子,往日裏穆清來按理是要上床等着皇上來的,只是今日因受了些驚吓總感覺額頭有些發熱,心下也想着些事兒,遂坐在凳子上好半晌沒動彈。
鹹平帝偶爾擡頭,就見那頭的凳子上坐着個嬌俏的女子,垂眼側頭不知在想什麽,只是眼下的一抹投影當真是很美,鹹平帝心裏一動“靜嫔。”
穆清一驚,擡眼看過去就見鹹平帝正望着她,再一看自己身上衣服都還未脫,一時真是要吓死,茫茫跪地就要認罪。
“過來。”不及叩頭,鹹平帝招手,穆清木愣愣的起身走過去,只覺得要大禍臨頭,皇帝招寝,她卻在垂拱殿裏愣神,還當是自己的寝殿昂?
“坐下吧,時辰還早,陪朕坐會子。”鹹平帝說罷就不再理會穆清,只低頭看折子。那案幾邊兒上就有個檀木雲紋太師椅,穆清直愣愣坐着,只在李自中端上來一杯茶的時候接過來就不敢再動作。
只等了一會子不見皇上說話動作,穆清才知道這還真是只要她陪着坐會子,慢慢也就放松了些,偌大的宮殿安靜無聲,只有皇上翻閱折子的聲音,穆清無意識的将目光放在那折子上,見各種瑣事都要上報皇上,心下想着皇上着實是辛苦的很,難怪這麽清瘦。
“哦,我倒是忘了*妃自小博覽群書。”正無意識的看着,鹹平帝說話,穆清擡眼見皇上臉色如常才緩了些驚慌,後宮不得幹政這是祖宗訓制,她是不能看朝堂折子的,只是不知皇上今晚怎的讓她坐這裏,不可避免的她是能看見折子內容,這時候裝不識字不理文也是不能的,遂靜默。
“正好朕也是乏得很了,*妃替朕念念折子。”
鹹平帝此話一出,穆清大驚,就連站着的李自中都忍不住擡眼看鹹平帝,這差事若是教浸淫後宮許久的老人兒幹這常見的很,可是叫個新進宮的新人念折子,這……
“皇上?”穆清猶疑看皇上,見皇上臉上沒有說笑的意思,忐忑不安的湊近案幾,拿起正攤開的那道折子開始念。
念了好一會子,都是些大臣的請安折子,穆清不時擡眼看皇上,見皇上臉色并無異常,只繼續念下去。卻是不想,她在那一堆折子裏看見五皇子緝熙的上奏,折子中上書災民都已安置妥當,只是瘟疫還需些時日研究,帶去的太醫也正在想方子,河道也着人開始修建雲雲,總的來說赈災狀況良好,末了照舊是給皇上問安,落款是兒臣緝熙。
穆清念完,見皇上臉色稍霁,合上折子心想,這五皇子的字當真是不如人的很,看着好看倒是好看,只是筆畫過于中規中矩,顯得少了些活氣,倒有些畏畏縮縮的不灑脫。
燈花噼裏啪啦燃了大半晚上,終于一案子的折都已處理妥當,穆清伺候皇上更衣,躺在龍床的時候鹹平帝說話了“你道我為何叫你替朕念折子麽?”
穆清不解,靜靜聽着。
“你們劉家一心在買賣上,朝堂是不沾一絲,我這一些時間都在看着你,你本分,且聰明,朕這些年小心翼翼終是沒個知心人,朕真是乏透了。”
穆清側頭看見鹹平帝兩頰的幾根白發,心下也有些漣漪,這是皇上跟她說心裏話?
“皇上,臣妾,臣妾願意當皇上的知心人。”穆清靜靜說道,一則真是鹹平帝此刻現了老态的樣子叫人心軟,二則她心裏清楚,這天下是皇上的,後宮更是皇上的,只要她在後宮生活一日,皇上就是永遠的依靠。
然才覺得她找見了依靠的穆清,幾天後便知曉了個天大的秘密,這個秘密讓她一瞬間絕望極了,她知道了鹹平帝已經不育,也就是說她是永遠不能有個皇子了。
這日,穆清因了晚些時候給皇上念折子念得有些晚,過了睡覺的勁頭,加之總是睡不慣那龍床,遂早早就醒了。
朦胧間感覺皇上起身,興許是以為她還睡着,皇上在殿內說話雖小聲但是沒拘着她在,穆清隐約聽見太醫院的字眼,正自朦胧間就聽見了那驚天大秘密,皇上每日早上空腹要吃一些湯藥她原本是不知的,今日恰是清豐來再請脈的時辰,兩人對話雖小聲,但是清豐所問症狀簡直叫穆清魂兒都飛出出來。
☆、42封妃位
“皇上您是真陽不足,這事急不得,須得慢慢調養,臣早早跟您說過禁勞累,倘若您再修養不好,不要說周公之禮不行,怕是連泾溲都要不利,眼下……”
外間還在說些什麽,穆清大腦空白,皇上不能行周公之禮,那這麽說前些時日皇上臨幸昭陽宮也是不能的?也就是說她還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後妃?
如此一想,穆清後背一身汗,依仗皇子成活是宮裏女人們亘古不變的活法,她未曾被皇上臨幸過,那皇子哪裏來?
惶惶之際,手一抖卻是翻了一下被子弄出了個響通兒,龍床上簡直能聽見她的心跳聲,外間的談話聲戛然而止,穆清直覺大禍臨頭,知曉了不該知曉的秘密。
然一會之後皇上進來了,卻是如常的着人更衣洗漱準備上早朝之事,穆清确信皇上知道她知曉了這件事,只是不知為何卻是沒有處置了她。
只皇上在經過更衣洗漱在穆清看來有好一段漫長時光之後站在帳子外面說“睡不着就起來罷,曉得将人給憋壞了。”話罷就穿衣上朝去了,留下穆清滿臉慘白。
一時身子都軟了,平躺在床上只覺今日怕是她的期限,可是家裏怎麽辦,父母都還健在,她這些年未曾盡過一天的孝道,本想着她還有很長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