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齊王世子

雲獻很會控制自己的情緒,等姜善的紙錢燒完,他已經重新恢複了他如玉公子的模樣。

姜善站起來,一邊拍打身上的塵土,一邊道:“該回去了。”

雲獻漫不經心的點了頭。

姜善看了他一眼,道:“你就這麽回去?出來的時候也是這樣的?”

“出來的時候易容了,”雲獻道:“來見你之前才洗掉了。”

“為什麽洗掉?”姜善道:“你還怕我認不出你嗎?”

雲獻瞥了他一眼,道:“我不好看的時候,你就不聽我的話。”

姜善瞪大眼睛,“你這是什麽話?”

“不是嗎?”雲獻道:“你喜歡我這張皮相,看着我這張臉,重話都不舍得說一句的。”

姜善一噎,道:“你胡說,我明明對誰都一樣的。”

雲獻停下腳步,忽然湊到姜善面前,姜善瞧見距離自己如此之近的美色,一時之間呼吸都放輕了。

“似我這般相貌,都不能在姜管家這裏得一個特別嗎?”雲獻直勾勾的看着姜善。

姜善臉頰漫上一層薄紅,手忙腳亂的推開雲獻,道:“你在這裏等一會兒,我很快就回來。”

姜善出去買了東西,回來的時候雲獻正站在花園的湖邊。湖連接的是外頭的活水,因而這麽多年也沒有枯竭,裏面都是殘荷枯葉,偶爾有魚甩尾。這裏頭的魚不是觀賞用的錦鯉,都是可以吃的,大多二三斤重,很有野趣。

雲獻回頭,姜善手中拿着一個鬥笠,道:“戴這個吧。”

雲獻無可無不可的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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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善便走到他身邊,給他戴上。雲獻微微低着頭,讓姜善梳攏他的發冠。

雲獻擡了擡眼,姜善的手腕近在眼前,那枚紅豔豔的小痣清晰可見。從他衣袖裏,一股暗香透出來,極清極淡,仿佛只是雲獻的錯覺。雲獻輕輕嗅了嗅,伸手握住了姜善的手腕。

姜善一驚,道:“做什麽?”

“你身上有一股味道,”雲獻道:“好像是龍井茶?”

姜善一愣,掙出自己的手腕,淡聲道:“閹人身上不潔,故要時時佩戴香粉,免得沖撞了貴人。我不喜歡太重的香粉味,就只用了陳茶熏衣裳。”

雲獻抿了抿嘴,自知說錯了話,他正斟酌要不要說些什麽,姜善已經率先轉身,“我們走吧。”

雲獻只得把話咽了回去。

兩人并肩走在街上,雲獻一身白衣,帷帽遮住了面容,引得不少人看他。不過比起雲獻那過于出色的容貌,還是這樣吸引的人少一些。

走到一處小攤旁,姜善拿出荷包,叫小販給他包一斤的糖炒栗子。

雲獻看了一眼,道:“給你那幾個徒弟的?”

姜善點了點頭,“他們輕易出不來,整天待在王府裏,怪沒意思的。”

“他們幾個并沒有什麽過人之處,”雲獻道:“福康愛耍小聰明,三秋性子優柔,福泰····他除了吃,旁的什麽都不會。這樣三個人,幫不了你什麽。”

姜善搖搖頭,“我并不要他們幫我什麽,他們就像是我的家人,你會對你的家人諸多嫌棄嗎?”

“家人?”雲獻冷笑一聲,“血脈之親尚靠不住,何況你這勞什子的家人。”

齊王燕王陷害,陛下下令處決,太子和雲獻的悲劇可不都來自這些家人?

姜善想了想,勸道:“雖則如此,成王世子還不是救下了你,成王也沒有對你趕盡殺絕。”

想到成王世子這個堂弟,雲獻不說話了。

姜善剝了一顆栗子給雲獻,道:“人始終都應該做些沒用的事,尤其是你這樣長于算計的人。”

兩個人正說着,身後忽然傳來幾聲呵斥,兩個人回頭看,只見一座車架,前後都跟了很多人,好不氣派。

姜善和雲獻被趕到路邊,雲獻瞥了一眼,道:“是齊王世子的車架,端城那個廢物的。”

端城坐在攆車裏,他有意顯擺自己,攆車四周的帷帳都束了起來,路人可以清晰的看見攆車中的齊王世子,錦衣華服,美婢狡童,惹人豔羨。

“還真以為帝位是他們家的囊中之物了。”雲獻冷笑。

姜善沒有說話,雲獻看他一眼,眸光流轉,道:“原本你也可以同他一樣,王孫公子,少年風流。”

姜善有些無奈,“你倒也不必時時刻刻的提醒我。”

雲獻挑了挑眉,心說果然,他看不見我的臉,就不聽我的挑撥。

道路被清開,只留齊王世子的車架經過。姜善看了看前頭的情形,帶着雲獻進了小路。

雲獻一邊走一邊還問道:“你難受了?”

姜善看了雲獻一眼,搖了搖頭。

雲獻一愣,聰明如他,很快便想明白。

姜善不難受,他怕雲獻難受。

雲獻安靜下來,一路上沒再說什麽話。

走到王府後街,有些擔着生意擔子叫賣的,十幾個孩子吵鬧鬧的在那裏玩鬧。姜善去了,掏出一把銅板分給這些孩子們,孩子們接過,圍着小吃攤子去了。姜善回頭看了看雲獻,兩人又走了幾步,走到一個小小的角門。

“後街上住着的都是府裏的管事,他們繞到南街才能出府,麻煩的緊。有幾個王妃身邊得臉的,回了王妃在這裏另開一道角門。因着來往都是府上人,所以管的并不很嚴,若非必要,根本無人看管。”姜善推開角門,道:“日後你有需要,可以從這裏出入。”

大人物小人物,各有各的門路,這話真不是虛的。

沿着小路一路回了清竹軒,清竹軒裏竹影搖曳,雲獻摘下鬥笠,皺着眉扯起自己的衣角。

姜善看去,只見那衣服不知道挂在了哪個邊角,破了一道口子。

雲獻啧了一聲,可惜道:“我還挺喜歡這件衣服的。”

姜善有些驚訝,這件衣服不過是平常的素白絹子,穿在他身上雖顯的其人如玉,到底不過是一件普通衣裳,同雲獻從前最喜歡的雲錦可比不起。

“你竟為了這樣的東西可惜?”

雲獻笑道:“如今落魄了,可不得精打細算些。”

雲獻身上從來瞧不出半點落魄的意思,一身普普通通的白衣也能叫他穿的恍若谪仙。他說這話是在調笑。

姜善想了想,道:“你要真喜歡這件衣裳,脫下來給我吧,我想個辦法給你補補。”

雲獻說好,将外袍脫了下來交給姜善。他裏面穿的也是白衣服,腰束錦帶,長身玉立,格外挺拔。

姜善接過衣服,低下頭整理。

雲獻看着姜善低眉認真的模樣,忽然道:“對不起。”

姜善驚訝的擡頭,“什麽?”

“向你道歉,南平郡王府我說錯了話,後來也不該說你那幾個徒弟。”雲獻看着姜善,陽光灑在他的側臉,半明半昧之間,雲獻的目光竟有幾分溫柔。

姜善愣了一下,搖頭道:“無妨,我并沒放在心上。”

“那就好。”雲獻道,他看着姜善,似有千般話要說,只是最後還是沉默。

姜善對他笑了笑,道:“我先回去了,你也歇着吧。”

“嗯。”雲獻看着姜善離開,直到他看不見了才收回目光。

鬥笠放在石桌上,簡簡單單,既不精致也不花哨。雲獻拿起了那個鬥笠,想了想,收進了屋裏。

天色漸晚,福康敲了敲姜善的房門,笑嘻嘻的走進來。

姜善正在榻上坐着,手裏拿着一件衣裳,正往上頭繡着什麽。

福康問道:“師父,您做什麽呢?”

“一件衣裳破了,我修補修補。”

福康有些驚奇,他知道自己師父是會做針線的,以前在宮裏,有個什麽事都得自己來。冬天天冷,姜善就在他們幾個的膝蓋裏頭縫上邊角的布頭棉花。只是到了成王府之後,這樣的活就少做了。

姜善做完最後一點,收起衣服,問道:“什麽事?”

福康這才想起來自己的來意,道:“我聽幾個小幺兒說,近來夏公公在打聽西院的事,這事師父您知道嗎?”

這事姜善還真不知道,不過他大抵猜得出來,左不過是雲獻的事。莫不是他這幾回動靜太大,叫成王察覺了不成?

姜善心裏盤算着,對福康道:“你叫西院伺候的人注意點,咱們這裏平靜的很,什麽事兒都沒有。”

福康心裏有數,像姜善這樣的管事,對自己地方的風吹草動知道的一清二楚。反過來說,要想不叫外人發現這裏頭的乾坤,也是輕而易舉。夏公公再受成王器重,到底不是後邊的人,比不得姜善經營多年。

作者有話說:隔日更吧,最近忙求收藏求海星求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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