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除夕
趕在年節前頭,端慶的案子判了下來。錦衣衛查出是端慶身邊的小厮暗恨端慶嚴苛,蓄意謀害。那小厮對于罪行供認不諱,立時便撞柱自盡了。聽聞燕王對這個結果并不滿意,在朝堂之上和齊王拉鋸了許多天,到底沒定死端城的罪,叫他平平安安從北鎮撫司走了出來。
過後,陛下除了端城身上的所有差事,連齊王的差事都奪了一二件。燕王這才作罷,又趕着上書立新世子,是他的一個庶子。為了這個新世子,燕王妃和燕王又鬧了一通。
這些事與姜善都不大相幹了,端陽和端玮被放了回來,府裏上下都松了一口氣。王溶的氣色肉眼可見的好了起來。
轉眼就到了除夕,王府裏忙着祭祀祖先及百神,上下忙碌不停。姜善身上還有假,故而躲了個清閑,諸事都交給了王溶,好在三姑娘年歲漸長也幫着料理一些。
姜善預備着好好過一個除夕,前半晌去王妃處交了年賬,後半晌給底下那些管家婆子發了紅封和年禮,等天一黑,他便關了院門,悄悄去了清竹軒。
清竹軒裏福康福泰早在一處玩了起來,福泰膽子大,點着花炮,響的不得了。福康卻不敢碰,只拿了幾束小煙花,握在手裏看熱鬧。
見姜善過來了,他們兩個忙跑過來,姜善擺擺手,叫他們玩,自己走進屋去。廊下擺了各色花燈,門口立着兩座角燈,裏頭點着朱紅高燭。
往屋裏一看,只見燈燭輝煌,地下鋪着紅氈,裏間炕上換了新的氈毯坐褥,炕上擺了一張描金小幾,上頭放着杯著香爐等物。地下擺了一張大桌,上頭放着各色點心果品,膠牙饧、糯花米糖、豆粉團或小糖餅等小食,又有炖雞炖魚,燒鴨燒鵝,燒得滾燙的肉湯餡餅之類。旁邊生着炭盆火爐,燙了幾壺酒放在那裏。
姜善一一看過,忽聽見門口動靜,他回頭去見,只見雲獻站在門口朝他看來。
雲獻難得穿了一身殷紅織金繡仙鶴的衣裳,白玉簪挽了頭發,腰上壓了一塊墨玉佩越發顯得雍容貴氣。他生的好,被這豔色衣服一催,顏如玉華,燦若流霞,站在這樣的夜裏,美的驚心動魄。
雲獻走進屋,習慣性的摸了摸姜善的手,摸到他的手溫熱,于是放下心來,道:“我給你準備了一身衣服,在裏頭呢,去換上吧。”
姜善應聲往床榻那裏走,只見床邊也放了一套妝花雲錦衣裳,衣擺處繡着大紅遍地纏枝團花,絢爛不已。
姜善站在床邊換了衣服,雲獻站在他身後,将他的頭發打散重新帶了冠。兩人收拾完畢,一同往屋後走去。屋後一處梅樹邊,擺了香案香爐,并一些簡單的祭品,兩人一同撩衣下跪,沉默的拜了三拜。
雪還未化,梅樹邊足埋了有二三尺厚。雲獻不叫姜善久跪,很快就拉着他站了起來。兩個人站在一起,也不說話。姜善孤身一人十幾年,倒還不覺得如何。他看向雲獻,只見雲獻面色沉靜,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麽。
姜善握住了雲獻的手,指尖有些微涼,雲獻回握住他,道:“我沒事。”
正巧前頭傳來三秋的聲音,招呼福康福泰進屋。雲獻于是拉着姜善回了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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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兩個坐在炕上,蓋着毯子。福康福泰和三秋坐在地下炭盆邊。福康慣會說話的,吉祥話一套一套的,連雲獻都有些興致盎然。福泰會唱曲兒,他有一個玩伴是府裏養的小戲子,教給他許多曲調兒。福康那桌上的燒鵝哄福泰,叫他唱曲兒。多是些不成調的曲子,反叫福康笑的前仰後合的。
姜善和雲獻坐在一處吃酒玩笑,或者猜字謎,或者打雙陸。姜善不是個會玩的,連雙陸這樣的小玩意兒都玩不過雲獻。過了一會兒三秋拿了一副葉子牌,幾個人聚在一塊玩葉子牌。福泰捧着一盤蜜桔站在福康後面看,一時間大家熱熱鬧鬧的。
按舊例,除夕是要守歲的,但是福康福泰幾個,吃多了酒,不等子時便眼睛迷離了。雲獻倒還好,姜善撐着頭,不曉得是不是睡着了。
熱鬧之後就靜了下來,只聽得到遠處的煙火炮竹聲聲。雲獻給自己倒了杯酒,一飲而盡。他又倒了杯酒送到姜善嘴邊,姜善迷迷蒙蒙的睜開眼睛,就着他的手喝了。
雲獻伸手抿掉姜善嘴邊殘留的酒液,目光幾乎稱得上肆無忌憚。姜善醒過來了,悄聲道:“做什麽?”
雲獻不說話,只把眼睛看着他。
姜善不覺就紅了臉,道:“他們都在這裏呢。”
“怕怎麽的?”雲獻伸手撚了撚姜善的耳朵,那裏有一個小孔,帶着米粒大小的珍珠扣。
姜善不自在,偏頭躲開。雲獻輕輕笑了笑,指尖順着耳畔劃下,輕飄飄的拂過脖頸,酥癢不已。
“你帶了我給你調的香,”雲獻笑道:“身上都是我的味道。”
姜善的臉上頃刻便蒙了一層粉,待要說什麽,又不好意思。雲獻湊過去,要說些什麽,不妨外頭忽然起了煙火,如平地一聲雷,吵醒了地下亂七八糟歪着的福康福泰。
三秋低着頭,推他兩人起來,一邊還悄悄的看上頭兩人。姜善紅着臉,只不看他們。雲獻倒是自在的很,還有閑心吃酒。
三秋不敢再看,推着福康福泰,道:“若是困了就去西邊廂房歇息,在這裏睡着說不好要生病的。”
福康福泰一邊揉着眼一邊過西廂房去了。屋裏便只剩下姜善和雲獻兩個。
雲獻笑道:“你這徒弟倒是知情知趣的。”
姜善嗔他一眼,起身過裏間去了。雲獻也跟着起身,吹滅了外間的燈,一邊往裏間走,一邊放下了繡線軟簾。
裏間只留了一盞琉璃燈,姜善今夜吃了酒,難免有些暈暈的,雲獻倒了杯茶給他,不但沒有解酒,反被熱勁一催,酒意都發散出來。他面色白,酒意上了臉兒,平白顯出無盡春意。
雲獻捏着他的後頸同他親了個嘴兒,那邊就去解他的衣服。姜善任由他動作,乖順的不像樣。雲獻将他推到床上,不免有了些別的心思,道:“今夜弄點別的好不好?”
姜善吃醉了酒只覺得困,卻也知道不叫雲獻盡了興怕是睡不安穩,只好胡亂點了點頭。他躺在紅被上,赤條條的身子如白玉一般。雲獻愛不釋手的摸了兩遍,從枕下抽出幾條紅綢緞子來。
一夜歡愉已盡,正日又是早早就要起來。姜善前半夜守歲,後半夜被弄的不得消停,幾乎一夜沒合眼。
雲獻瞧着天邊微涼,索性就不睡了,擁着姜善慢條斯理的研磨。姜善一只手落在枕邊,紫青色的痕跡在白皙的腕上尤為清晰。雲獻捉住他的手,放在唇邊親了又親,腕內側的那枚紅痣也越發鮮豔。
他手腕生的好,纖細白皙,紅綢系在手腕上,透着情-色的意味。雲獻漫不經心的想,或許要打個黃金腕钏,嵌上紅寶石,珊瑚串也好,有一種熟透了的感覺。
雲獻轉念又想,戴在手上都這麽好看,或許戴在脖子上會更好看。
姜善睜開眼,只見雲獻的目光不住的在自己脖子上打轉,便疑心他要掐死自己。
這倒不是姜善胡思亂想,只看雲獻昨晚的樣子,姜善便覺得自己總有一天要被雲獻弄死。
姜善動了動身子,離雲獻遠了些。
雲獻很敏銳的察覺到了,他伸手把姜善撈回來,露出一個燦爛的過分的笑,像個任性撒嬌的小輩,“昨晚是不是弄疼你了?你不會怪我吧。我年歲小,阿姜得讓着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