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地收藏在總是随身攜帶的工具腰包裏。然而,他在醫院醒來的時候,發現這塊石頭已經碎了,斷面整齊,像是用鋒利的快刀切開的一樣。
周澤楷覺得,就是這塊石頭,替他擋住了那個機械人的鐵棒的當頭一擊——這應該是葉修悄悄留在他身上的一道護身符。
“葉修……”
青年用力攥緊手中的黑色斷石,嘴唇上下碰了一下,用低得無人能夠聽見的聲音,輕輕叫出了葉修的名字。
難得今日港城的路況不錯,在警車的通行屬性加持之下,周澤楷很快被送到了家。
他身心皆疲,情緒低落,低垂着頭,用鑰匙打開了租處的房門。
屋裏靜悄悄的,窗戶關得嚴實,一絲風也沒有——他的貓,消失得無影無蹤。
---------------本章完---------------
【周葉】仙客來 章四(1)[天師PARO]
第四局
(1)
周澤楷知道自己在做夢,卻無法令自己從噩夢中清醒過來。
夢境的情景破碎而淩亂,像是蒙太奇手法處理過的電影斷片。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夢裏的自己似乎在經歷着某種生死一線的險況,不停地在奔跑,和許多看不清模樣的敵人戰鬥。
青年看見自己穿着藍色的道袍,和某個人一起穿過黑暗的甬道,撞開一扇陳舊但卻十分厚重的木門,門裏面的景象模糊不清,但他就是知道那應該是充滿了血腥和陰冷氣息的,極為令人不快的場面。
随後他又看到了自己在和某個人一起并肩作戰,有銳物迎面刺來,劃破了他的肩膀,但夢境裏卻并不覺得疼,連溫熱的血從肩上流下的溫度都感受不到。
下一秒,更多的銳器如槍林箭雨般疾刺而來,他感到身體在快速地騰挪閃躲,然而卻似乎沒有辦法躲過這些多得數也數不清的致命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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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以為自己要萬刃穿身,活活被紮成一只刺猬的時候,有個人影飛快地将他撲倒在地,同時一把大傘驟然張開,将他們遮了個密不透風。
另一個人的體重壓在他的胸口上,令他即使在夢中也感到心髒猛地一縮,莫名地酸澀難耐。
“你帶着這兩個娃兒先走。”俯在他身上的人輕輕在他沒有受傷的那邊肩膀上搡了一把。
“葉修……”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微微顫抖着,艱難地發出了這兩個音節。
周澤楷知道,他就是知道,這個人,是葉修。
“快點兒,這裏陰氣太重,小孩兒受不住。”夢裏的葉修說話一如他印象中的那般淡然,似乎無論何時何地,都永遠游刃有餘,他撐着傘,不緊不慢地爬起身,還不忘順道伸手将青年也一并拉了起來,“不過區區幾盞煉魂燈,交給我就行了。”
月光從屋頂坍塌的一角照在他們身上,夢裏的周澤楷第一次看清了葉修的樣子。
他看到了對方有一張與記憶中沒有絲毫差別的面孔,帶着淡薄又慵懶的笑容,唇角淺淺的翹起,唇瓣在月光下顯得菲薄而又蒼白。
周澤楷看到自己咬緊牙關,轉身從牆角抱起兩個奄奄一息的孩子,然後奪門而出,飛奔進蒼茫的夜色裏。
夢中的景象無比碎亂,像是被剪刀剪壞的照片,只有不斷飛掠的光影和心髒抽緊到幾乎窒息得痛苦。他夢見自己終于在一條溪邊停下,水邊蘆葦茂密,高度足夠将他完全遮住。
他的懷裏還抱着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兒,還是紮着垂髻的年齡,正嗚嗚咽咽地哭着,像兩只飽受驚吓得小動物。
“大、大哥哥……”夢裏的小姑娘只有四五歲的樣子,揪着他的衣襟,用含糊的童音哭着說道:“血、血……疼……”
周澤楷低下頭,借着月光,看到自己的胸前果然濕了一大塊,某種深色的液體将他的藍衣染成了玄黑色。
“這不是……”周澤楷聽見自己楞楞地回答,他想說,這不是我的血。
但話音未落,夢中的他驟然醒悟,随後,清晰地感受到了一種幾可将他碾碎的、撕心裂肺的疼痛。
那是葉修的血,只可能是他的血——在他保護自己的時候,在自己甚至絲毫沒有察覺到的時候,葉修受了很重的傷,他的血甚至浸透了自己的道袍衣襟。
“大哥哥,疼嗎?”
周澤楷的視野一片朦胧,他看不清面前小姑娘那張稚嫩的小臉,但他聽到軟軟的童音說道:“你哭了……”
青年睜開眼睛,外頭的天色還未真正亮起來,路燈的光和微弱的晨曦透進房間,視野正前方的天花板呈現出一種暗淡的灰白色。他擡起手,果然摸到臉上一片濕潤。
他和夢裏的自己一起哭了。
周澤楷随手抽過枕巾,把臉上的淚水擦幹,又扭頭看了看放在枕邊的手表,時間顯示為淩晨五點二十分。他慢吞吞地從床上爬起來,表情很是疲憊。
距離夜探游樂園那晚,已經過了十天,可那日的體力和精神的雙重透支,似乎直到現在都還沒能緩過來。
他差不多每天晚上都會夢見葉修。
夢裏的場景很亂,而且大多都會在醒來的時候忘記。從他所能記住的零星剪影來看,夢中的場景從着裝到建築,雖然無法清楚确定是什麽時代,但似乎都只應該存在于古裝劇的拍攝片場之中。可他偏偏又覺得格外熟悉,像是他真的曾經經歷過一般。
“葉修……”
周澤楷站在窗臺前,眺望着遠處廉租屋村那些層層疊疊的陳舊建築群,用低到近乎氣音的聲音叫出了這個名字。
“你……在哪裏……”
*********
港島的半山別墅群,是出了名的富人區,環境優美、建築精致,當然房價也是普通人一輩子也賺不到的天文數字。
周澤楷站在一幢三層高的藍白磚牆別墅門口,再三确認門楣上鑲着的門牌號碼就是他要找的地方。
這棟別墅是他打聽到的喻文州的住處——這是他所能找到的,最可能知道葉修下落的人。
事實上,雖然喻文州曾經告訴他葉修已經離開了港城,但不知為何,周澤楷就是覺得對方并沒有說真話。在反複多日做了同一個夢之後,青年實在無法再沉住氣,越想越是心煩意亂,終于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要找到那個人的行蹤。
以他目前的能力,自然是蔔算不出修為比他高出不知道多少的葉修的所在的,于是只能先給樓冠寧打了個電話,向他詢問是否知道葉修的聯系方式。
樓冠寧在電話那頭先是表示了一番交給我沒問題,然後啪嗒啪嗒翻了一輪通訊錄,然後驚訝地對周澤楷說道:“奇怪了,我怎麽找不到葉大師的電話了?哎呀……真是太奇怪了,我明明記得他跟我聯系過的呀……”
周澤楷道了謝以後,默默地挂斷了電話。他心裏明白,這一定是葉修又不知道使的什麽手段。只是在樓冠寧這裏,他是肯定不可能聯絡到葉修的了。
青年恍惚地察覺,他來到港城已經半年有餘,雖然葉修總是以各種方式出現在他的身邊,可卻連一點兒底細都沒有透露過,一旦消失不見,自己根本找不到他。
如此想來,和葉修看似舊識的喻文州就成了他唯一的指望。恰好這時間江波濤的情況終于好轉,人也恢複了精神,于是周澤楷只好拜托還躺在病床上的師兄,幫他輾轉打聽來了喻文州的住處,才有了現在他站在半山別墅前的這一幕。
周澤楷擡手摁響了門鈴。
很快的,裏面傳來了一把溫和的年輕男子的聲音,周澤楷認得,這是喻文州的。“請問是哪位?”
青年自報了身份,門很快就開了。
喻文州身穿一身月白色的對襟長衫,手裏纏着一串紫檀木念珠,腳下踩着一對做工精致的黑布鞋,面帶微笑,看上去極是超然,很有一副世外高人的派頭。
“周道友,特地登門不知有何指教?”屋主笑得溫文,語氣也很是親切,只是話語中卻有種隐藏得極好的敵意,令周澤楷覺得自己并不受對方的歡迎。
“請問,”周澤楷不擅言辭,自然也說不出虛與的客套話,只能用直白地直切主題,“你能找到葉修嗎?”
喻文州嘴角翹起,似是幾不可察地讪笑了一下。他搖了搖頭,語調柔和地回答:“先前也說過了,葉修已經離開了港城。至于去了哪兒,他走之前也沒有和我交代過行蹤。而且他從來不用手機,一向只有等他主動聯系我。”說着他頓了頓,“所以,我也不知道他現在人在哪兒。”
周澤楷聽了這回答,眉頭微微蹙起,“真的?”
“當然,”喻文州并不介意對方這句看似無禮的反問,“我沒必要騙你。”
他不等周澤楷再說什麽,繼續補充道:“若是葉修聯系我的話,我會替你轉告他你在找他的,”他擡手虛按住門扉,“很抱歉幫不上你的忙,請回吧。”
門在周澤楷面前輕巧地合上了。喻文州只站在門口和他說了幾句話,根本沒有邀請對方進屋喝杯茶的意思,逐客令下得禮貌卻幹脆。
周澤楷在緊閉的大門前站了片刻,思索着還有什麽辦法向對方打聽出更多的消息,但最後卻還是毫無頭緒,只能轉身離開。
他走出一段距離,又忍不住回頭看向那棟刷着藍白牆面的別墅一眼。就在這一秒,他察覺到二樓靠南的窗戶前似乎站了一個人影,正向着他離開的方向,看到他回頭的動作,便匆匆放下紗窗簾子,把自己擋了個嚴實。
周澤楷感到自己的心髒驟然劇烈跳動了起來,動脈搏動的隆隆聲沖擊着鼓膜。
他腦海中産生了一個毫無根據的假設,讓他決定去做一個大膽到甚至可以稱為瘋狂的行為。
(2)
“你家周澤楷要走掉了喲!”
一個身穿藍色連帽T恤,樣子約莫二十出頭的青年,靠在二樓的窗戶邊,撩起窗紗的一角,回頭壞笑着看向床鋪的方向:“要不要抱你起來看一眼啊?以後搞不好想看都很難找到機會啰?”
床上趴着一只身體只有巴掌大的黃白色小奶貓,聽到青年的問題,枕在兩條前肢上的腦袋慢吞吞地擡了起來,聲音軟軟糯糯,帶着一點幼貓嗚咽般的鼻音:“少天大大,你的同情心呢?”
“葉修大大,你的良心呢?”黃少天看到樓下的周澤楷回過頭來,随手把拉起的窗簾扯下來,對床上的小奶貓嗤笑道:“像你這種半仙修為的人,居然還能把自己搞得心血耗盡?如果不是我千裏迢迢、千辛萬苦、不辭辛苦把咱們藍雨寺的鎮寺之寶九轉回春丹給你送過來,你現在就是裝在白瓷罐子裏的一縷游魂了!還能趴在這裏每天吃師兄給你做的金槍魚拌飯!?”
小奶貓用爪子掏了掏耳朵,又趴了回去。
“呵?你還不耐煩聽了!”黃少天兩步上前,伸手使勁揉着小奶貓的腦袋,“九轉回春丹全寺就剩那麽三顆,藥方都失傳了!吃一顆就少一顆根本就是不可再生資源你知道嗎!?這恩情你打算怎麽還啊你!”
貓崽雖然小,但毛發卻很長,被黃少天這麽一搓,渾身的毛頓時倒得像鳥窩一般,它翻了個身,四只爪子用力去蹬黃少天的手,可惜體型差距太大,力氣又小,那點兒反抗根本連撓癢癢的力道都算不上。
“還有,非常遺憾地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王傑希的回信今天到了。”
黃少天見葉修扭腰蹬腿的樣子十分有趣,幹脆一把将它撈起來,放在手裏跟揉毛線球似的反複倒騰着,“他聽說你把‘身體’弄壞了以後,感到十分憤怒,并且讓咱們告訴你,他現在也拿不出第二朵千年肉芝給你再養一個軀殼了!——他的原話是這樣的——想再要一朵千年肉芝?行啊,再等個八百年吧!”
說完,黃少天大喘了一口氣,然後爆發出幸災樂禍的狂笑:“也就是說,葉修大大,你還要用這連我的手都蹬不開的奶貓小身板兒再堅挺個八百年!人貓殊途、生殖隔離,物種不同怎麽談戀愛?你怕是別指望還能和周澤楷再續前緣了啊哈哈哈哈哈!”
葉修自知掙不開黃少天的蹂躏,幹脆攤平在他手上随他搓了個過瘾,等他笑得腦缺氧了,終于肯将自己放下的時候,才頂着一身亂毛,蔫蔫地翻了個身,拿屁股對着那笑得停不下來的損友,“知道了,少天大大,這個噩耗令我深受打擊,所以現在讓我好好思考一下貓生行嗎……”
“嗤!”黃少天擡手在小奶貓圓滾滾的毛屁股上戳了一下,“讓你兩輩子都偏要在周澤楷面前逞什麽英雄,現在知道後悔了吧!後悔也來不及啦!”
“是是是,你說的對……”小貓整只縮了起來,和身體比起來明顯大上一圈的尾巴蓋在身上,團成一個球,“拜托,讓我一個貓靜靜……”
黃少天身為一個機會主義者,很懂什麽叫“見好就收”,看葉修似乎真的被他說得萎靡了,擡手在貓背上拍了拍:“好了別難過了,這世上的天材地寶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找一找總有讓你修複軀體的辦法的,慢慢來吧。”說完他轉過身去,一邊碎碎念一邊出了房門,将小奶貓留在了房間裏。
葉修用爪子捂住腦袋,豎起耳朵聽着黃少天蹬蹬蹬下樓的動靜,等到青年略高而且語速很快的标志性聲音在一樓客廳響起,間或還參雜了喻文州回話的嗓音的時候,他才翻了個身,用屁股朝天的姿勢重新攤在柔軟的枕頭上。
雖說黃少天說者無心,但還是戳到了他的痛處的。
畢竟千年肉芝不是街角超市裏五塊錢一斤的蘑菇,即使微草堂這般傳承百代的隐世丹藥世家,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拿出第二朵來給他重塑一個肉身。
而他現在所用的身體,雖然用藍雨寺的靈藥保住了一絲靈氣,不至于徹底潰散,但別說是原本的人身,甚至連維持“葉秋”這樣成年大貓的體形都不可能了,所剩的靈氣僅僅夠他化成一只巴掌大的小奶貓,簡直憋屈到了極點。
“可惜當年我的家當都被陶軒兜走了……”葉修伸出爪子,用那一點點的指甲尖去勾枕頭套子上的翠竹繡花,“不然也不至于狼狽成這樣……唉……”
正在小貓郁悶地撓着枕頭的時候,它的耳朵忽然一動,靈敏地察覺到窗口傳來細微的異響,他擡起頭,隔着薄薄一層窗紗,看到窗戶外面忽然冒出了一個人影,似乎正在企圖打開窗戶翻進屋裏。
葉修全身的毛都倒豎了起來,他立刻意識到外面的人是誰,連忙無聲無息地跳下床去,“嗖”一聲鑽進床底,蹲在一條床腳旁邊,把自己小小的身體縮成了一個毛球。
(3)
周澤楷從圍牆翻上別墅花園裏的一顆大榕樹,借着一枝粗壯的樹杈,輕輕松松就爬到二樓的窗臺上。萬幸窗戶雖然關上了,但鎖扣并沒有落下,輕輕一推就打開了,免去了他砸玻璃的麻煩。
他從窗戶裏爬進屋子,房門敞開着,房間裏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
沒見到他心心念念的人,青年心頭不由一陣失落,可既然已經闖進來了,周澤楷當然不會甘心就這麽回去,自然打算在屋裏搜尋一番。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走到門邊,貼着牆根向外張望。
樓下傳來了黃少天和喻文州的說話聲。
“……別看葉修平常那吊兒郎當沒心沒肺的樣子,但骨子裏還就真是個情種。”
雖然隔了一層樓的距離,但喻文州這幢別墅,使用的是采光良好又視野開闊的躍式客廳結構,頂上沒有天花,從二樓的走廊可以直接俯瞰到一層的客廳,加上黃少天出門時并沒有關門,所以他說話的聲音房間裏的周澤楷聽得很清楚。
青年聽到樓下的人提到葉修的名字,忍不住豎起耳朵仔細聽了起來。
“他跟周澤楷上輩子那點兒舊事,都是兩百年前的老黃歷了,而且入了輪回,周澤楷早就忘得一幹二淨連他是誰都認不出來了,就他還當寶似的硬要湊上去圍着人家打轉……現在好了,差點兒連命都賠上了。”
樓下的黃少天說個不停,話題主角之一的周澤楷聽得認真,話題主角之二的小奶貓卻在床底下急得撓花了床腿——少天大大,我真是謝謝你了,再說下去就要把我的老底全在當事人面前兜出來了!
然而和他們直線距離只有十多米的黃少天顯然不知道樓上已經多了一個人,更加不可能聽到葉修快要抓狂的心聲。
“……不過同樣是修道之人,咋人和人之間的差距就那麽大呢?陶軒那個人渣,又怕死又惜命,整個人都走火入魔了!”
就在葉修糟蹋着喻文州的紅木雕花床腳的時候,黃少天已經用他特有的話唠和發散性思維,把話題延伸到另一個分支上了。
“當年那老混蛋壽元将近,居然去搞什麽煉魂燈,童男童女什麽的就不用說了,連嘉世觀裏的弟子們的魂魄都敢拿去當燈芯燒,最後還趁着葉修身受重傷元神離體的時候,把他的肉身丢進煉魂燈的火焰裏煉化成丹藥吃了,簡直喪心病狂到沒救了!”
說着他頓了頓,似是飛快地換了一口氣,不等喻文州答話,又繼續說道:“現在那老混蛋居然又出那些亂七八糟的幺蛾子!我覺得葉修懷疑得不錯,以他當年搞出上百盞煉魂燈的瘋魔勁兒,那破酒店裏的儡童子和游樂園裏的登仙陣,九成就是他倒騰出來的傑作吧!”
周澤楷靠在門邊,聽得入神。
這是他第一次聽到“陶軒”這個名字,還有葉修與那人之間的恩怨,心頭思緒翻湧,滿腹疑問,簡直恨不得沖下樓去,抓着說話人的領子翻個個兒,把對方知道的一切全都倒出來。
這時,他聽到喻文州回了一句話,但聲音比黃少天的要低,周澤楷畢竟隔了些距離,聽得不太真切,只分辨出了“天道循環”四個字。
床底下的葉修擡起爪子捂住兩只耳朵,他已經不忍聽下去了,只覺得自己好不容易營造出來的世外高人的形象,已經連裏子都丢得一幹二淨。
“話又說回來,”罵夠了陶軒之後,黃少天又将話題一轉,“樓上葉修那家夥現在變成了那熊樣,你打算咋辦?一直養着他嗎?”
葉修恨恨地又撓了撓床腳,謝謝你沒有說“變成那貓樣”啊!
喻文州語氣帶笑,這回他說的話周澤楷倒是聽清楚了:“就先養着吧,多口飯而已。”
周澤楷皺了皺眉,似乎聽出了一點兒蹊跷——聽他們的意思,葉修似乎真的被喻文州藏在這幢宅子裏,而且就在二樓某處,只是……心念電轉之間,他移動目光,下意識地将房間仔細打量了一番。
随後,他眼尖地發現,那張古色古香的紅木高腳雕花床與牆壁的夾縫裏,露出了一小截毛茸茸的東西,尖端還微微顫動着,明顯是個活物。
“……”周澤楷默然了。
雖然尺寸小了一整圈,但那花色實在太過熟悉了!
青年不動聲色地調整了一下姿勢,半彎下腰,下一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了過去,一把揪住那節毛茸茸的尾巴,将床底下的奶貓拽了出來。
“……葉秋?”
周澤楷捏着小奶貓的後頸,将他提到與視線平齊的高度,輕聲問道。
雖然被發現了,但葉修決定假裝自己只是一只恰好經過的路貓,幹脆放松了四肢,尾巴半耷拉着,“喵嗚喵嗚”哼叫了兩聲,抵死不認前主人。
周澤楷眼神寫滿“你就裝吧”四個大字,他将貓咪翻過來,仔細打量着它的背脊。
雖然體型縮水到只有巴掌大,但這只奶貓長得和自己神秘失蹤的愛貓真的一模一樣,無論是脖子上那圈蓬松得如同圍脖般的白毛,還是背上帶着葉脈的葉子形花紋,甚至連腰上那金色腰帶般的紋路都一模一樣……
“你是葉修。”
周澤楷篤定地說道。
他終于明白了樓下那位滔滔不絕的青年所說的“變成那樣”指的是什麽了——被葉修耍了那麽多次,若是再未察覺,就實在太蠢了。
小奶貓耳朵尖微微一動,眼神閃過一絲掙紮,随後決定裝死到底,後腿蹬了兩下,小尾巴搖了搖,假裝自己什麽也沒聽懂。
周澤楷和他拎着的小貓就這般大眼瞪小眼,對視了足有一分鐘,誰也不肯先退讓。這時,樓下聊天的兩人,一邊說着閑話,一邊往樓梯的方向走了過來。
聽到腳步聲越來越近,周澤楷當機立斷決定撤退,并且,順便把小奶貓也一起帶走。
現在天氣已經暖和了起來,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長袖襯衣,連一個口袋也沒有,周澤楷果斷解開兩個紐扣,将小貓囫囵塞進了衣襟裏,兩步邁到窗邊,推開玻璃就要翻出去。
葉修只覺得眼前一黑,然後整個身體直接貼到了周澤楷緊實寬厚的胸膛上,連腦袋都不留在外面,眼看着就要被偷走了。
就他現在這個模樣,若是真被青年帶走,簡直連一點兒反抗的餘地都沒有。小奶貓頓時急得渾身毛發都炸了起來,一邊用爪子推着自家後輩溫熱的胸口,拼命掙紮起來,一邊放聲喵喵大叫,企圖用自己奶聲奶氣的呼救聲引起正在上樓的兩人的注意。
“再叫,”周澤楷輕輕拍了拍懷裏拱來拱去的毛球,沉聲威脅道:“回去剃毛!”
說完,他利落地翻出窗戶,跳上窗外那株枝繁葉茂的大榕樹,在幾根枝桠上略一借力,身手敏捷地躍出了圍牆,揣着小奶貓揚長而去。
(4)
原本打算裝蒜到底,抵死不承認自己就是葉修的小奶貓,終于在周澤楷拿出了剃須刀和潔面泡沫,并且低頭裝起了刀片的時候,屈服在了青年兇殘的恐吓之下。
“小周,住手。”
小奶貓縮在枕頭邊上,戒備地看着對方手裏的“兇器”,在被剃禿尾巴和承認身份之間,他果斷選擇了後者。
“呵。”
聽到小貓崽終于說出了人話,周澤楷冷笑一聲,放下剃須刀,屈指在小貓腦袋上用力一彈,把葉修直接彈了個仰倒。
“小周你好兇哦……”葉修擺了擺腦袋,翻身爬起。
因為是幼貓的體形,他的身體和四肢特別細瘦,顯得腦袋和尾巴特別大,動作搖搖晃晃的,樣子十分笨拙,“以前明明叫人家小心肝的……”
周澤楷瞥了他一眼,心想我什麽時候叫過你小心肝了?
他低頭看着縮成一團,只從前爪裏露出一對水汪汪圓溜溜的貓眼,盯着自己用力眨巴個不停的小奶貓,又回憶了一下他人身時那副狂霸酷帥拽的高人模樣,覺得很有必要提醒對方注意形象,“前輩,你在撒嬌。”
“不對,這叫賣萌。”貓崽奶聲奶氣地反駁道:“幹一行愛一行,當喵的時候就要敬業!”
青年的眼皮抽了一下,深深地被前輩的厚顏無恥震撼了。
總之,在小奶貓等于葉修這個身份成立了以後,周澤楷終于可以用諸如剃毛、揪耳朵,捏尾巴之類略有些兇殘的手段進行威逼利誘,将對方的過往和秘密一點一點逼問出來了。
于是青年總算知道了他上輩子也是個道門修士,只是修為比這輩子要高出一大截,據說和葉修是雙修道侶的關系。
還有葉修是個活了數百年的半仙,已經煉出了元神,只是肉身卻被當年的好友練成了延壽的丹藥了,現在的身體是由一朵千年肉芝醞養而成的。
“雖然千年肉芝養出的身體和真身沒有多大差別,而且靈力更加充沛,但缺點卻是沒辦法自己再生,只能靠元陽醞養。”
葉修蔫蔫地趴在枕頭上,伸出一只小爪子搭在周澤楷的膝蓋上,“當時情況危機,我只能捅破心尖放出心頭血,軀體內的靈氣也随着心血流失得差不多了,現在僅剩的一點兒靈氣只夠我化成這個小奶貓的樣子。”
“只能這樣?”周澤楷捏了捏膝蓋上的貓爪子,肉呼呼軟綿綿的,手感十分好。
“哦,變成小狗兔子啥的也是可以的。”葉修擡頭瞥了青年一眼,又萎靡地趴了回去,“不過我特訓過,當貓當得比較熟練,變成其他動物我怕不夠專業。”
周澤楷被噎了一下。
他輕輕摩挲着小貓的皮毛,心裏默默對比了一番,覺得葉修還是保持這個樣子比較可愛,想了想,又問道:“能複原嗎?”
“少天……哦,就是文州家裏那個說話滔滔不絕的話唠,”葉修擺了擺耳朵說道:“他給我送來了藍雨寺的九轉回春丹,可以修複我心尖的創口,防止僅剩的元陽外洩,好歹沒令這具軀體徹底報廢。”
說着小奶貓擡頭,将另一只前爪也搭到周澤楷的膝蓋上,“既然創口補好了,只要補充到足夠陽氣,應該就能恢複原來的人形吧。”
“補充陽氣?”聽到有辦法複原,周澤楷果然低聲問道。
“嗯!”見青年上鈎了,小奶貓軟軟地拖長了聲音,毛茸茸的身體拱了兩拱,不着痕跡地往前移動一段,兩只爪子從周澤楷的膝頭移動到兩胯之間,吧唧一下摁在了那個要命的位置,“要補陽氣嘛,當然是童子身的陽精最有效啦。”
周澤楷楞了足有十秒,随後臉頰漲了個通紅,他跟觸電似地捏住貓咪的後頸,整個提了起來,兩眼圓睜,用了全身最大的自制力,才控制着自己沒直接把這只色貓給扔出去。
“小周,我是說真的。”
被周澤楷捏着後脖子提在半空,葉修耷拉下耳朵和尾巴,四肢軟綿綿地垂下來,那小表情看起來委屈極了。
“雖然我不介意為你受傷才變成這樣,不過我們壞了陶軒幾次好事,他又急着延長壽元,也不知道還會搞出什麽邪門歪道來……”說着他委委屈屈地瞥了青年一眼,“如果我一直都是這副樣子的話,若是以後又遇到什麽情況,那可就……”
周澤楷果然受不了葉修的這套說辭,心裏的負罪感和擔憂頓時不由自主地膨脹了起來,連自己被一只奶貓調戲羞恥感都被掩蓋了下去。他放下葉修,任由他重新将前爪按在他的裆部,紅着臉、咬着牙,艱難地從齒縫裏擠出一個疑問句:“你是說……真的嗎?”
小奶貓拼命點頭,每次低頭的時候,和身體不成比例的大腦袋幾乎都要埋進周澤楷的褲裆裏,“真的!當然是真的!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青年心說你騙我的次數多了去了,但又實在想不出拒絕的說辭,只能半推半就地看着葉修搖搖晃晃的爬進他的兩腿之間,一邊扒拉他的褲子,一邊碎碎念着:“你要是還不相信,我們現在來試試不就知道了!……小周你這褲帶系得好緊,自己脫下來嘛!”
只有巴掌大的小貓,手腳并用地抱住那根幾乎有他身體長的大肉棒,帶着軟軟肉刺的小舌頭拼命的舔着膨大的頂端,蹭得一張貓臉上都是濕濕滑滑的液體。
周澤楷兩手死死拽住床單,低頭看着兩腿之間又拱又蹭的毛球,快感和羞恥感令他渾身像被烈火炙烤一般,滾燙得幾乎快要自燃起來。
可惜葉修完全沒有體諒青年的苦悶和糾結。
他正抱住面前那根硬挺的器物,小肚皮貼着棒身,扭着毛茸茸的身體,像一只大號的毛蟲蟲,努力地蹭着他心心念念了好久的大寶貝。
周澤楷的肉莖在奶貓摩擦舔弄的刺激下,很快就硬得像一根燒紅的鐵棒,筆直地翹起,圓碩紅潤的頂部分泌出大量滑膩的透明粘液,小貓幹脆張口吮住半張的紅嫩鈴口,舌頭飛快地勾起粘液,像平日裏舔米湯一般吧嗒吧嗒咽了下去。
然而青年這輩子的經驗都來自葉修擅自入夢時的調戲撫弄,現實中從來沒受過這樣刺激的“服務”,身體興奮起來根本不受意志力控制,肉棒很快硬到了極致,前液也分泌得多,以葉修現在這個小奶貓的身形,那細小的舌頭根本卷不完,濕滑的粘液自然順着棒身源源不斷地往下流淌。
肉莖濡濕以後滑不留手,挂在棒身上的貓崽抱得艱難,幹脆亮出了自己藏在肉墊裏的指甲尖,四只小爪子像四個小勾子一般,在敏感細嫩的肉莖上又抓又撓。
最要命的地方被葉修這般對待,周澤楷只覺得痛爽交加,額角上豆大的汗珠順着蹙起的眉峰流下,滑過臉頰,又從弧度精致的下巴滴落。
“停下……”他終于忍無可忍,一把捏住小貓的後頸,把他的小身板兒從自己的寶貝上撕了下來,低頭一看,果然上面已經布滿了橫七豎八的通紅抓痕。
小奶貓伸長爪子扒拉了兩下,見碰不到面前的大棒子,立刻擡起頭,兩眼水汽迷蒙地瞪着肉棒的主人,樣子委屈得好像到嘴的美味被搶走了一般。
青年憋得滿臉通紅,伸手握住自己刺疼刺疼的大棒子,咬緊牙關,粗暴地撸了兩下,一股又濃又粘的白液從鼓脹的頂端射了出來,幾乎全部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