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箱子裏物品簡單,最上面是一支腰封,牙白色,素布皮扣,早用的發舊。
鐘天青一見便愣住——這是他早年用過的貼身之物。
為何竟會出現在此處?
他拿起那腰封,心中将要迸發出什麽東西般,重重鼓脹着,手裏卻十分輕,将那腰封徐徐轉動,細細凝視。
繼而,他目光一轉,落在腰封下面。
那是雪照常穿的一件衣衫,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折疊平整的素色布料上,放着一個紅油紙的小包裹。
那小包裹,像是刺了他的心。
他放下腰封,将其捏在手上。
這是他在黑石山山洞中,偷偷用來引誘雪照的欲仙果。
一共兩顆,剩下一顆,他當時不知随手扔到哪裏。自看到此物前,他甚至一度早忘了這另一顆欲仙果。
它為何也出現在此處?
他頓了片刻,某個猜想漸漸發芽,心中鼓脹的越發厲害。
他失神冥想了很久很久,直到一雙手輕拍他肩頭。
他回頭,身後那人素衣長衫,依然是雪照。
雪照想起一件要緊之事,故此去而複返。他剛進門便見鐘天青對着他的箱子發愣,拍了拍鐘天青的肩膀後,他回過頭,還像是癔症不醒。
雪照道:“有件事……”
鐘天青搶着道:“這是你的東西麽?”他舉着那顆紅色的小包裹。
雪照一愣,道:“自然是。”
鐘天青盯着他的雙眼,問:“當時是你撿走了它?”
雪照被他引着想起過往,淡淡一笑,“是。”
鐘天青凝眉,像是思索什麽百思不得其解之事,“你為何留着它?”
雪照含着淡淡微笑,垂下眼睫,将他手中的東西拿了過來,輕聲道:“我對你說過,你是我的責任,從那天起,在我心中便開始了。”
鐘天青眉頭越皺越緊,他仔細品味這句話中含義,越品味越覺得不對勁。
或許,整件事情并非他所想那般……
雪照看他表情越來越糾結,輕輕攏住了他的腰身,擔憂的問:“怎麽了?”
鐘天青回過神,搖搖頭,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沒什麽。”
雪照自然不信,“那你何以如此神情?”
鐘天青只剩下輕微搖頭,低下頭,複又擡起,努力笑道:“或許,等我們改日閑下來,我再細與你說?”
雪照将擁入懷中,這才颔首,道:“好,反正日子還長,我在北境極寒之地有一處山莊,東北海邊還有一處臨海莊子,景色俱都不錯。等南境徹底平複後,我們二人去那裏走一走,好麽?”
鐘天青閉上雙目,想象他所言情景,嘴角漸漸湧起一個微笑,“好。”
“不過,在此之前,有個人想要見你,我想問你見是不見?”
鐘天青笑問:“問我見是不見,首先該告訴我是誰。”
雪照凝視他雙眼,仿佛在打量他能否接受這個答案。
“鐘禹生。”
鐘天青的笑容漸漸茫然。
雪照補了一句,“你父親。”
鐘天青的笑容徹底沒了。
他深呼吸兩下,才漸漸聽明白這六個字的意思。
他在此世界的生父,鐘禹生。
抛棄他們母子三人的鐘禹生。
他不是追尋人生抱負去了麽?怎麽回出現在此地,還要見他?
雪照三言兩語将事情簡單說明,鐘天青這才知道,他生父抛下他們母子後,并沒有大展抱負,依舊是寂寂無名,娶了濟麟的瘋母,做了上門女婿,甚至還并不得志。
他心中翻江倒海,依着他的個性,他幾乎立刻要反嘴譏諷這個鐘禹生幾句,并且要如鬥勝的公雞一般,擺足姿态,他越是想見自己,自己越不見他。
他胸膛起伏幾下,忽然想起他穿來這世界時,那個原本的,只有四五歲的小鐘天青,那個茫然又無助地生活着的小男孩。
也想起前個世界的自己,一樣的年幼,茫然,被迫接受大人饋贈的命運。
他沉默了一會兒,道:“他想見我?”他冷笑了一聲,莫名的恨意、委屈、報複心、好奇等等齊齊湧上心頭。
他笑的陰陽怪氣,“好啊,我見他。”
雪照與他說好了時辰,當下立見,自然不合适,他們約了第二日,雪照帶鐘天青去約定的院落見他。
鐘天青告訴自己要冷靜,這并非是自己真正的生父,沒什麽了不得,就當是替那個四五歲的小男孩滿足下好奇心。
當日他反正睡了許久,精神抖擻,獨自留在房中,沉默着在房中不斷徘徊。
夜裏,他在月光下輾轉反側,幾乎一夜沒合眼。直到雪照閉着雙目,将他擁入懷中,淡淡地道:“來我懷裏睡。”鐘天青撞入他懷中,野馬脫缰似的思緒驟然停住,漸漸有了睡意。
第二日清晨,二人一同醒來,雪照親自看着他梳洗了,替他攏了攏黑發,道:“沒關系的,只是去見一見面,不見也可以。”
鐘天青腦中紛亂,冷笑一聲:“見,我當然要見。”
雪照執了他的手,與他一同出門。他們從自己的小院走出,順着鋪滿白石子,一側是竹林的小路緩行。
清晨的風從林間徐徐傳來,比平時更清涼,另一側是水磨白牆,間或有一兩處圓拱小門。
一路行來,四下未有人影,十分靜谧。
兩人執着雙手,從白牆和竹林中慢行。
或許昨夜一夜未睡,令鐘天青有些熏熏然,又或許是此時風太柔軟,令他有些迷醉。
鐘天青那股飽滿沉重的心事忽然就淡了。
到了一處圓拱門外,雪照道:“便是此處了。”
鐘天青松了他的手,走到門口,小心地向裏面瞧了瞧。
而圓拱門內,小院中某一扇紙窗內,已經在此等了許久的鐘禹生,一眼便從窗縫中望見門口的青年。
鐘禹生一直以來自認是個無情男子,他的無情不僅在于對那個他不愛、不喜、更加瞧不上的發妻,也在對那個蠢笨女人生下的兩個孩子上。
他天賦異禀,與常人不同,眉目俊美,文采風流,見識不凡,怎麽就與村婦生下了孩兒呢?
且孩兒也是從小呆若木瓜,沒有一絲可愛之處。
他前些年想不起她們來,直到後來暗自聽說那男孩兒成了名震天下的大殺神,他先覺得是否重名,多方打聽後,終于确認,竟真是那村婦的孩兒。
後來聽說那孩兒投河,反正他日子過得無聊,且好奇心十分洶湧,索性找了個由頭,跟到南境來瞧個熱鬧。
在此前,他從未覺得與這孩兒見面會對自己有什麽影響,直到他從窗縫裏一眼瞧見青年。
青年略仰着臉,打量院中光景,那眼角的弧度,唇角的模樣,竟然與他帶着五分相似。
房內的鐘禹生瞬時便定住身,像是看見了年輕時的自己。
像又不像。
他失神的盯着青年看。
圓拱門下的鐘天青面無表情,緩緩邁進一只腳,另一只腳将要進來時,他轉身後退,瞬間從門口消失。
雪照在他身後,被他撞了個滿懷,訝異點在眉梢,“為何又不去了?”
鐘天青拉着他向前走去,頭也未回,輕聲道:“過去了。”
“我……”他回過頭,身後竹林風兒飒飒,白牆皚皚,“有你就夠了。”
小竹巷,石板路,一個青衫人拉着另一個白衣人的手,定格在微風中。
作者有話要說:正文完結 2020年4月26日。 接下來或許會有番外。
謝謝各位追文、留評、投雷、灌溉等等的小天使們,因為有你們看,我才有動力寫。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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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富二代迷糊藝術家受vs緋聞纏身、清秀冷淡總裁攻方也恬家破産後,又慘遭二十餘歲高齡由A變O。
借債遭拒時,他偶遇已成為總裁的老同學,總裁老同學還是一如既往的帥氣冷淡,卻在他求業無門、沒錢生活、無家可歸等等情況下,一而再、再而三地仗義相助。
他可真是個好人!
可是方也恬卻心懷愧疚,因為,他為了生計,向總裁老同學隐藏了自己變O的秘密。
直到方也恬無助地在封閉的劇組忽然遭遇熱潮期,正趕上總裁老同學來劇組視察……
老同學仗義、瘋狂、幾乎失控的“幫助”了他。
事後,腿抖得無法起身的方也恬:他确實是個好人吶!
一個關于友情(暗戀)的故事。
你為什麽緋聞纏身、多年不婚、豔情無數卻孑然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