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愛聽自然就走了,皇上上了年紀自然喜歡平平淡淡的說幾句話,人多了說什麽的都有,我聽着都不喜歡。”

因為說的話跟德妃有關,牧瑾說的隐晦,但弘晖什麽人,自然能聽明白,人一多難免言語裏争鬥,皇上不愛聽,皇上上了年紀還是喜歡溫和的跟人聊些家常,有人願意聽他回憶過去,又難得捧場,這是一種屬于家的溫暖祥和的感覺。

“萬太醫死了。”弘晖忽的來了一句。

牧瑾一驚:“什麽時候的事?”

“前天夜裏去的,事情壓了下來,府裏也就幾個人知道。”

牧瑾先是惋惜,萬太醫一死,好些事情斷了線索,也只能不了了之,接着又是驚疑:“別是什麽陰謀吧,爺可警醒些。”

弘晖眼裏的贊賞一閃而過,這确實是個聰慧有見地的女子,一語就說中了要害,事情還是可以托付給牧瑾的。

他打發身旁的丫頭都下去,要牧瑾坐在自己身邊,握了牧瑾的手慢慢的道:“原本開始要常太醫過來給你和谷氏把脈,确實打的是打草驚蛇的主意,看萬太醫會有什麽動靜,我們好把握先機,先發制人,但沒想到萬太醫突然死了,原本以為事情壓的嚴實,沒想到萬太醫身邊還是有人将萬太醫死的消息傳了出去,虧的當時布置的周密,在張太醫身邊也布置了人,這才覺察出了動靜。”弘晖頓了頓:“張太醫其實也是十四叔的人,十四叔得了消息,想除掉張太醫。”

牧瑾皺眉:“十四爺難道還想把這事嫁禍給咱們?”

弘晖贊賞的點頭:“我跟阿瑪也是這麽想的,這事情就看誰下手的早了,原本其實都是在打探皇上的身子,若是被皇上知道,哪怕是沾上一點,只怕都能萬劫不複,萬全之策便是讓皇上覺得是自己發覺了事情的真相,跟我們并沒有關系。”

對上康熙那樣的人物,想要做到這一點談何容易?

牧瑾攥了攥手中的帕子,弘晖的意思她是明白了,她垂了眸道:“爺就這麽信的過我?”

弘晖笑着道:“我才說到這你就已經明白了,不信你又信誰?”

牧瑾如今有一個很好的接觸皇上的機會,只要安排的得當,完全可以讓皇上覺察到張太醫這件事,那麽就可以讓皇上在胤禛父子安排好的時機裏,讓皇上看到所謂的“事實真相”。胤禛極力塑造的與世無争,一心孝順的形象,不能因為這件事情破壞,那樣的話後果将會更嚴重。

牧瑾知道歷史上的康熙朝後期血雨腥風,為了皇位兄弟們相互争鬥,以前看的是歷史只覺得都是為了生存也無可厚非,只是真遇上了這樣的事情,難免還是覺得心裏不大自在,她垂着眸掩飾住眼裏的紛繁,她也沒有料到有一日她也必須為了家族的利益甚至是自己的利益做出這樣的事情,但她卻還是要抓住時機更加努力的展示出自己的能力:“明兒畫畫我只裝作心中有事走神,皇上一般都在我跟前看,定能發現,若是到時候問起來......”

牧瑾仔細的将自己的想法說了一遍,弘晖目中光華閃動:“你一個頂的上極好的軍師了!就按着你說的來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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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瑾應是,又想,若是他們不先做這樣的事情,等到十四來做的時候,誰知道他們又會陷入什麽境地,已經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又談何錯對。

胤禛正在四福晉的屋子裏說話,弘晖進去将剛才跟牧瑾說的還有牧瑾說的又都說了一遍,胤禛聽得不停的點頭,四福晉念了一聲佛:“這孩子真是不錯,難為咱們還在商量怎麽做,她張口就說了出來,這可是咱們家的大幸事,更難得的是心善。”

四福晉對着胤禛道:“前幾日那事,正是好好收拾下頭人的機會,她硬是把谷氏肚子裏的孩子留了下來,牧瑾這樣的孩子,難得!”

胤禛聽的心裏也滿意:“這孩子不錯。”又對着弘晖道:“以後對着她多幾分敬重,別為了那些有的沒的人傷了情分。”

胤禛難得為了兒媳婦約束兒子,也可見确實是看重牧瑾,這對四福晉來說是天大的好事,即便以後胤禛或許有更寵愛一些的兒子,但未必就能有這麽看重的一個兒媳婦,所以想要取代弘晖,那便是又多了一重難關。她心中思索,只盼着牧瑾能早日生個兒子,那麽就可以更加重牧瑾的分量。

作者有話要說:

☆、較量

特意擺在佟貴妃身後的牡丹在這個深秋時節綻放着不屬于她們的魅力,坐着的佟貴妃面上帶着微微的笑意,流露着牡丹一般的雍容和華貴,微涼的秋風透過紗窗吹了進來,撩動着她發間的流蘇,牧瑾的筆下忽的頓了頓,忙又急快的掩飾過去,站在一旁的康熙眉頭微微一皺。

畫上的佟貴妃幾乎像真人一般讓人不敢直視,難得的是明明是帶了幾分美化,卻又偏偏尋不出是在哪做了手腳,佟貴妃愛不釋手:“這樣的畫就是要我坐着畫上一月半年的我都願意!”

康熙笑着道:“确實是副難得的畫。”叫牧瑾和佟貴妃坐下,他自己吃了一口茶,笑着問牧瑾:“你明兒可能接着為朕畫畫?”

牧瑾的手下意識的握了握:“可以為皇上作畫的。”

康熙依舊笑的慈祥:“作畫要心無旁骛,你心裏可別存了什麽事,那樣作畫也就難成佳作了。”

牧瑾努力使自己面上顯的若無其事,但手中下意識揉捏的帕子還是出賣了她內心的緊張和不安。

外頭宮女報,德妃來了。

德妃幾乎每日都來,借着牧瑾在這的借口多跟皇上處一會。

康熙叫了德妃進來依舊賜坐,她轉眸一看牧瑾的神情,笑着問牧瑾:“怎麽了?可是哪裏做錯了?”

牧瑾擡眸去看德妃,從那雙溫和柔美的眼裏,她似乎看到了些什麽,一時之間到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她捏着帕子左右揉卷,看見德妃竟然也在下意識的捏帕子,電光火石之間她似乎就明白了些什麽,雍親王府上可以派她來打頭陣,那麽十四為什麽就不能請動德妃來幫忙?

牧瑾忽的就打算被動一些,德妃要将事情捅出來,那到更能減輕她和雍親王府的嫌疑,下定決心她垂眸輕聲道:“皇上在問孫媳能不能明日作畫,又教導孫媳若是心中有事那就難成佳作。”

皇上可不會随意說話,能這麽說必定是發覺了什麽,難道.......德妃垂了垂眼掩飾眼中一閃而過的光亮,笑着道:“可不就是皇上說的這話,若存了心事就不能做好畫,做別的事也是這個道理。”又轉眸向着康熙道:“算是臣妾為了這孩子求皇上,還是要她在家歇幾日在進宮作畫才好。”或者等隔上幾日皇上想不起叫牧瑾進宮作畫了,那才是更大的好事。

康熙微微皺眉:“這又是怎麽個說法?”

德妃遲疑了片刻才道:“臣妾也是剛聽說,胤禛府上有個萬太醫,給牧瑾誤診了,沒想到隔日就自殺了。牧瑾是個心善的孩子,相必會為這事不安的,所以.......”

不等德妃說完,牧瑾忽的跪在地上,哭着道:“皇上這事情可不關孫媳的事,是這個太醫實在心懷不軌,孫媳剛生完貓兒那會他便說孫媳不能在孕,虧的上次在貴妃宮中太醫把脈之後才知道之前是誤診,回去額娘就給孫媳讓別的太醫診脈,果真是這個太醫診錯了!不是孫媳多想,無緣無故他何必說孫媳不能在孕?必定是有大陰謀!原也沒說要将他怎麽樣,誰料想他第二日就自己死了,可不就是心懷不軌,做的壞事多了,自己心裏害怕!”

牧瑾自然要早些打斷德妃,這個時候不搶占先機讓德妃先開口說了,誰知道這事情會讓她說成什麽樣?

牧瑾仿佛是吓的一般,焦急的辯解,康熙的眉頭越皺越深,這個事情不簡單。

德妃忍了半響,見牧瑾說完,才開口:“你這孩子這麽急做什麽,你又沒做什麽,難道皇上看不出?這個太醫是個什麽來路?”

牧瑾輕聲抽泣道:“聽說是太醫院張太醫的徒弟。”

德妃微微颔首,在不開口說話,這個時候說這麽多完全無用,重要的是皇上聽說了這些,去查張太醫自己得出的結果是什麽,既然十四說完全安排妥當了,那麽應該也不會有什麽問題,只安心等着老四下馬就成。這一刻她又忽的覺得憐敏,都是自己的兒子,可她就是難以喜歡老四,罷了,只等着十四做了皇帝,她讓老四過的好一點就行,她悲憫的想。

康熙不及多說,也就起了身。

等着出了承乾宮,他才冷聲道:“讓人去查抄這個張太醫!”

李德全忙應了一聲。

佟貴妃自始至終都沒有多開口說一句話,這實在是一個難得聰慧的女子,知道怎麽明哲保身,知道什麽時候什麽事一定沾不得。

回去的馬車上牧瑾反反複複的想着自己所做的一切,覺得不曾有什麽破綻才稍微松了一口氣,才進了二門就見弘晖等在一旁,伸手扶着她下來,打量了她幾眼,見她氣色還算可以才微微颔首:“去阿瑪書房吧。”

胤禛的書房确實大,但擺設卻不顯得多,只是若有一樣又都是頂頂值錢的,四福晉也在裏面坐着,見牧瑾進來,笑着招呼:“快坐下。”

下首還侍立着其他幾個人,都垂着頭也不大看的清樣貌,若是牧瑾猜的不錯,那這便是雍親王府的首腦核心成員了。

她規矩的朝着胤禛和四福晉行禮,又向着那幾人微微一福,才坐在了四福晉的身邊,也不及衆人問,便将自己是如何想如何做詳細的說了一遍:“.......皇上察覺我心中有事,我本已經打算回答皇上,不想德妃娘娘來了,我自己猜測德妃娘娘或許也可能是十四叔那邊的人,拖延了片刻由着德妃娘娘說,德妃娘娘果真是自己先将事情說了出來.......說到張太醫跟前就停了下來不在說......皇上神态如常,只眉頭皺的緊,聽完就起身出去了.......”

胤禛微微颔首,問個微瘦的中年男子:“老道你說說。”

“大奶奶果決聰慧,皇上便是懷疑也只會懷疑德妃娘娘,牽扯不到雍親王府上。”他心裏還是不免驚嘆,這個大奶奶又是如何知道德妃會為一個親生兒子去害另外一個兒子的?這份心思可真不是常人能比的。

邬思道自然不知道,這一點牧瑾是沾了穿越的光了。

牧瑾并沒有覺察出了胤禛會因為德妃這點而有多大的情緒波動,想來之前就早有這樣的事情。

正說着話,外頭忽的又進來個人,在胤禛耳邊低語了幾句,牧瑾坐在四福晉身邊偷偷看,見胤禛嘴角往下彎了彎,見那說話的人退了下去,牧瑾忙又目不斜視的坐好,只聽得胤禛道:“皇上查抄了張太醫,正好撞上他在燒跟十四來往的書信。”

牧瑾并不知是怎麽做到這一點的,只知道,這場沒有硝煙的戰争,雍親王府獲勝了,也不知等待十四的又會是什麽?

牧瑾的表現讓衆人大為贊賞,四福晉不禁也點頭,這份膽識和聰慧尋常人是比不上的,可見她的晖兒大難不死,注定了大有後福。

牧瑾回了院子,一會四福晉就讓人送來了不少補品布匹只說:“好好養身子,也給自己做幾件時新的好看衣裳。”

牧瑾累的渾身酸痛,也管不上這些,只想先飽飽的睡上一覺。

董鄂氏聽說,抿了抿嘴,拿了件自己剛做好的衣裳:“去福晉那坐坐。”

董鄂氏陪着四福晉說了會話才走,忙完了公事的胤禛就來了四福晉這,四福晉服侍他坐下,又捧了茶才笑着問:“事情都安排妥當了?”

胤禛點了點頭,眼裏又露出幾分笑意:“也沒料到這事情能辦的這麽順當,咱們這個大奶奶厲害。”

四福晉笑着點頭稱是,不過卻說起了董鄂氏:“也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子,日日早上請安都比別人來的早,這不剛剛又拿了件親自給我做的衣裳過來,一針一線都是自己做的,那繡活真是沒法說,府上的秀娘都比不上。”

胤禛不置可否,只淡淡的嗯了一聲。會做衣裳可以早早來請安的媳婦一抓一大把,不足為奇。四福晉自然心裏也有底,只是她向來是個“光明磊落”的人,即董鄂氏做到了這一步,那麽她也就要讓胤禛知道。

牧瑾才睡着弘晖也進了安居院,進去見牧瑾睡着,自己就坐到了西側間看書,隐約聽到外頭有哭泣聲。推開窗戶向外看,見平氏穿着件月白的衣裳,弱柳扶風般在往東跨院走,仿佛是受了極大的委屈,他皺着眉,叫訪蔓:“叫平氏進來,只不準在哭,別吵着大奶奶。”

弘晖的命令訪蔓不敢不聽,叫了平氏進來,平氏心中暗喜,進來就跪下行禮,半響卻等不到弘晖開口叫起,膝蓋下傳來了陣陣的涼意讓她的心也漸漸涼了下去,聽着弘晖用那淡漠又遙遠的聲音說話:“好好的哭什麽?”

平氏想,即便她一時還不能複寵,給牧瑾上些眼藥她還可以辦到,于是又期期艾艾了起來:“早起的飯裏面有肉,奴婢想着谷姐姐怎麽都懷着爺的骨肉,還是要好好補身子的,因此自己留了下來拿過去給谷姐姐吃,只沒想到她竟瘦成了那樣,心裏一時酸楚才落了淚,請爺責罰。”

這不是在說牧瑾為人刻薄,克扣了她們的夥食,一日裏連肉都見不上?

平氏幾個現在的夥食确實不好,下頭人眼見着這幾位成了人見人躲的瘟疫,哪還會好好給送飯,這不是故意跟當家奶奶過不去麽!

才說着,外頭有丫頭又哭哭啼啼的在院子裏道:“元姨娘上吊尋死!”

牧瑾睡的正好一下子給驚了起來,叫了一聲訪蔓,訪蔓朝着弘晖行了一禮,立時趕了過去。

弘晖淡淡的看着平氏,摸着手上的羊脂玉扳指:“你們也是日子過的太清淨了,所以特意找事,罷了,以後身邊的丫頭都裁撤到只剩下一個,一人只分一間屋子,丫頭們有什麽活計你們也就幹什麽,這樣子有了事,怕是別人的事才能少一點。”

平氏震驚的擡頭看向弘晖,只看見個高大默然的背影,怎麽,怎麽會是這樣的結果?

牧瑾睡的正迷糊,訪蔓說了半響她也沒聽來是怎麽了,弘晖進來瞧見到笑了:“都睡成什麽樣了?沒事了,爺都處置了,你接着睡你的。”

牧瑾迷糊的應了一聲,躺下又睡,弘晖替她掖了掖被角,低聲吩咐訪蔓:“你去跟元氏說,要死就死的痛快些。”

訪蔓忙應了一聲,輕手輕腳退了出去。

知道弘晖進了後院,元氏和平氏又牟足了勁要為難一次牧瑾,也沒料到牧瑾睡的迷糊根本什麽都不知道,事情卻成了現在這副局面,元氏被兩個丫頭抱着腰攬着正裝着哭,訪蔓冷笑:“大爺說‘要死就死的痛快些’還說了‘以後身邊的丫頭都裁撤到只剩下一個,一人只分一間屋子,丫頭們有什麽活計你們也就幹什麽,這樣子有了事,怕是別人的事才能少一點’。”

訪蔓說完就走,元氏這回卻是真的大哭了起來,人也軟在了丫頭的懷裏,天啦,這是在要她的命呀!

四福晉聽說,逗得自己到笑了,同周嬷嬷道:“這小子到知道疼媳婦了,長大了!”周嬷嬷笑着應和:“也是大奶奶值得尊重。”

牧瑾知道的時候已經是吃晌午飯的時候,弘晖也在跟前,她在看弘晖只覺得怎麽看怎麽順眼,晌午的飯菜就給夾的多了些,等着吃完,弘晖似笑非笑的看着牧瑾:“你要感激爺法子多的是,只是何必要撐着爺。”

這人,看着一本正經的,說的話就是能莫名其妙的讓人面紅耳赤,往少兒不宜的地方想,牧瑾有些羞窘的垂了眸,辯解道:“爺也不知道少吃一些。”

弘晖眼裏帶着笑意看着牧瑾,她怎麽能如此的惹人喜愛........

作者有話要說:

☆、暖冬

屋子裏的銅盆裏燃着些許炭火,偶爾噼啪的響一聲,帶來暖意,雲悠坐在一旁垂頭做着針線,見外頭有人撩起簾子走了進來,放下針線擡頭看,見是打扮的恍如神仙妃子的表妹雪如,起了身:“進來坐。”

雪如是她繼母的妹妹所生的孩子,因家中母親早逝,一直寄養在伯陽侯家,生的甜美可愛,很得家中人喜歡,家裏的姑娘都嫁了,就剩下明年需要選秀的雪如和至今未嫁的雲悠。

雪如一笑便有兩個酒窩,大大的眼睛也彎了起來,像個不谙世事的孩子,純潔可愛,讓人忍不住心生喜歡:“姐姐大喜呀。”

雲悠怔了怔,垂了眸:“謝妹妹。”又招呼道:“倩兒,給表妹上茶。”

雪如笑嘻嘻的挽着雲悠的胳膊:“姐夫可是四九城有名的美男子,家裏又出了個親王府的大奶奶,可是榮耀,姐姐嫁過去就是享福!”

四九城有名的美男子麽?雲悠的眼不自主的暗了下去,有人家能看上已經不易,為何又偏偏是這樣的人家這樣的夫婿,到底不知是何目的?雪如仿若沒有看來雲悠的黯然,雲雀一般歡快的說着:“我剛偷偷瞧了,不過是小定,擡了不少東西,可見是極看重姐姐的.....姐姐以後可別忘了妹妹.......”

雲悠不知道雪如是什麽時候走的,只知道窗外落下了小雪粒,沙沙作響,紅泥爐子上水滋滋響着,倩兒一面收拾茶碗,一面小聲嘟囔:“也沒見以前有這麽殷勤過,知道小姐許了好婆家她到趕了上來.......”

雲悠淡淡的嘆息了一聲,艱難的時候也有過,只要她做到本分,總不至于太差吧......

也沒料到這就下雪了,牧瑾一時興起裹着個狐貍毛的大氅坐在後院的亭子裏帶着昭君套捂得嚴嚴實實,讓人搬了爐子,取了鐵架子鐵繃子鐵鉗子搬了凳子坐在跟前一面烤火一面烤肉。

她娴熟的翻動着羊肉串,時不時刷油撒料,沒一會肉香味就散發了出來,一旁侍候的婆子們笑着道:“怎麽讓大奶奶做了這樣的事?燙着手或者那灰星子落到衣服上都是奴婢們的罪過。”

夏青笑着啐了一口:“一個個的多會說,這會子奶奶都烤好了你們到出來,打量別人不知道你們怎麽想?”

不遠處見弘晖披着個天青色的大氅王峰在一旁舉着個油紙傘,緩緩走了過來,牧瑾笑着站了起來:“爺難道是聞到了肉香。”

牧瑾巴掌大的小臉都藏在了白毛邊的帽子裏,又被炭火烤的紅彤彤的,仿佛是這雪地裏的一束紅梅,鮮豔奪目,弘晖笑了笑,站在牧瑾身邊看:“有沒有考好的肉?”

“馬上就好,爺等等。”

弘晖便在牧瑾身邊坐下,看她翻着肉串,閑閑的跟她說話:“外頭的鋪子已經籌備的差不多了,是在靜安街靠水的一處,掌櫃的、夥計、廚子都妥當了。”

一旁的王峰忙捧出一沓子契約,訪蔓在一旁接着。

牧瑾沒想到這麽快:“我也沒料到會這麽快,這幾日也,忙菜譜也沒準備全,還有市場營銷策略也差一點才做完,管理制度到是寫齊全了,一會爺替我掌掌眼。”

弘晖疑惑道:“市場營銷策略?”

牧瑾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些太現代,卻還是裝着自己說的是正确的樣子:“爺難道不知道?比如一樣東西要賣給別人,先要規劃怎麽買才能買好,這個就是營銷策略。”

看牧瑾這樣理直氣壯,弘晖幾乎笑了起來:“說的對,說說你的想法,爺也聽聽。”

羊肉已經烤好了,牧瑾放在盤子裏遞給弘晖,自己又拿了幾串接着烤:“我想做的是上層人的生意,據我自己了解的,上層富有的人大多都是有炫富心理的,或者大多時候為了讓被宴請者覺得自己是重視對方的都會想法設法選取稀有昂貴的東西,我就打算抓住這一點,菜式以昂貴少見為主,并且為了增加噱頭,每月或者每幾個月推出一桌極其稀有昂貴的菜式,這樣時時有新意,時時有說頭,酒樓才能有旺盛的生命力。”

弘晖覺得牧瑾确實有見地,也覺得羊肉串烤的鮮美入味他極其喜歡,見牧瑾有新烤好的,自然而然又接了過來:“你到能耐,做生意也有想法。”

牧瑾抿嘴一笑:“不過酒樓開張還是要靠爺做說頭。”

弘晖挑眉,等着牧瑾接着說。

“想請您請了達官貴人人去那裏吃飯,引得衆人紛紛贊嘆‘沒錢沒品位這樣的飯菜吃不着’。”

弘晖笑了一聲:“你到是膽子大!”

牧瑾說了好一會話,手也酸了肚子也餓了,只是轉頭一看,盤子裏一串烤好的羊肉也沒有,傻眼的看着弘晖,眼裏露着幾絲委屈,弘晖難得尴尬的咳了咳:“你這個主意好,爺答應了。”

見牧瑾咧嘴笑了,才微微松了一口氣。

康熙的手中看的不知是什麽,面上看不出喜怒,只一雙眼陰冷的吓人,李德全站在角落裏大氣不敢出,只覺得此刻仿佛是穿着薄衣站在冰天雪地裏一般刺骨的冷,早料到不是好事,只是撞上這樣的事情,還是覺得心裏發寒,不知道皇上是不是又要大發作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天色都漸漸暗了下來,李德全微微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體,猶豫着要不要上前侍候一直沉思的康熙,聽得外頭宮人報佟貴妃來了,才大大的喘了一口氣。

佟貴妃身上落着薄薄的一層雪,跟着的宮女手中提着個食盒,她低眉淺笑,仿佛對殿中的氣氛渾然不覺:“也沒料到這天忽然就下了雪,冷的這樣厲害,臣妾特意讓人給您熬的排骨湯,熱熱的喝着最舒服。”又招呼着宮人下去燒熱水,就是鎏金大銅盆裏的炭火都讓添旺了起來,偏殿裏一下子溫暖了起來,康熙喝了一碗熱湯,覺得人也懶洋洋了起來,似乎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失望暴躁,微微嘆了一口氣。

李德全好像是聽到了天籁之音,就知道還是佟貴妃有法子。

康熙握着佟貴妃的手拉着她坐在身邊:“你自己手這樣涼,也不知道小心些。”佟貴妃淺笑,順勢偎依在康熙身邊:“臣妾希望陪着皇上白頭到老,皇上只要好好的,臣妾的天就在,皇上一定要保重身子。”

康熙的冰涼的心此刻才感覺到了些許溫度,兒子們他應該早料到的,只是沒想到十四他也看走眼了,都跟那個張太醫幹了什麽勾當!

張太醫出事也有好幾天,十四總是等不來消息,去德妃跟前打探,又特意到康熙跟前轉了轉,說是“侍奉”。冰涼的大理石地面上十四已經跪了快一個時辰,腿鑽心的疼,越是疼他就越心慌,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麽事,也不知是過了多久,眼前出現了一雙明黃的暖靴,康熙冰涼的看着十四,半響道:“朕是老了,但還沒有糊塗,你若想為非作歹,還是等朕死了之後再說。”

十四的心幾乎跳出胸膛,怎麽回事?到底是哪裏出了差錯!?康熙誰也沒有處置,但十四卻已經完全明白。

德妃在殿中等的焦急,一杯熱茶捧再手裏已經冰涼都絲毫沒有察覺,等聽到腳步聲立時站了起來:“是不是十四?”

十四面色鐵青的走了進來,德妃見着不好,叫宮女們都下去,噓寒問暖:“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十四暴躁的揮開德妃的手:“我這邊明明都好好的,怎麽最後就出了錯,皇阿瑪怎麽就認定事情是我的錯,是不是你這邊出了差錯?!”

德妃見兒子誤解,只知道焦急的辯解:“怎麽可能,我只一提,那個大奶奶什麽都說了,額娘根本不用多開口的!”

“皇阿瑪那樣的人一般的手段他怎麽能看不出,肯定是你這邊出了問題!”

德妃急的幾乎哭了起來:“難道額娘連一個毛丫頭都不如,還能叫她耍了?”又說當時的事情,十四冷笑:“額娘也太自以為是了,難道就那麽肯定那個大奶奶什麽都不知道?不是他胤禛派出來的?這件事情看似是這位大奶奶都說了,但額娘不要忘了,事情是您先提起來的,您不提沒人說這話,當然也就沒人知道,是誰也先懷疑到的不是四哥!”

德妃猛然變了臉色:“怎麽.......”

十四垂眸冷笑:“雍親王府大奶奶,隆科多的長女麽?爺記下了.......”

作者有話要說:

☆、生産

三月的天氣脫了厚重的棉衣看着萬物複蘇,春暖花開,暖暖的曬着太陽真是說不出的舒暢,連九個月大的貓兒似乎都極喜歡這樣的天氣,看牧瑾蹲在地上挖野菜,揮着手呀呀的向着牧瑾叫。

牧瑾擡頭沖着女兒笑:“連你也急着吃美味?”

有丫頭或者婆子從旁經過見是牧瑾,都忙着停下問禮,雖說王府的大奶奶親自挖野菜似乎有些奇怪,但牧瑾做出來,到底無人敢置喙。

弘歷忙着做課業,弘晝不是個專與這些的,這樣好的天氣一個人跑到後花園轉悠,見牧瑾在地上挖野菜,好奇的跑到牧瑾跟前蹲下看:“大嫂在挖什麽?呀!這個也能吃?”

牧瑾笑着道:“蒲公英用熱水一燙,涼拌着吃最是美味。或者包餃子或者包包子都極好吃。”

弘晝嘿嘿笑着道:“聽着真好吃,嫂子一會做好了,我也想嘗嘗!”

牧瑾一時到被率直的弘晝逗的笑了起來:“一會做好了我讓丫頭給你送過去些。”

牧瑾聽見丫頭們問禮,擡頭看見是弘晖過來了,他穿着一身銀灰色的圓領裹袍,身上也沒帶多少飾物,悠閑自然:“聽說你在挖野菜,又打算做什麽好吃的?”

牧瑾笑着站起來:“也不過是家常便飯。”

貓兒見阿瑪過來,又依依呀呀的要弘晖抱,弘晖從奶娘懷裏接過,見一旁還站在弘晝。

弘晝一看見弘晖就好像看見了胤禛,吓的不敢在多說,見弘晖看他忙行了個禮,又道:“還有先生布置的課業沒做完,弟弟先回去了。”一說完轉頭就跑,仿佛是被吓着了一般。

牧瑾看的直笑,貓兒也跟着樂,又撅着嘴巴親弘晖。

弘晖自己也到笑了,牽了牧瑾的手:“走吧,都這會了,讓丫頭們去挖。”

牧瑾一面走一面低聲調侃:“見着爺跟老鼠見了貓一般......”

董鄂氏恰巧在游廊中,見弘晖夫妻兩手牽手的背影,怔了好一會。書蘭一看,忙在旁邊道:“老爺如今薦了謀士給王爺,聽說很得王爺看重,以後二爺這邊也是多了個人手。且老爺還是疼奶奶,事事都替奶奶想着。”

董鄂氏收回目光淡淡的嗯了一聲,她從不覺得弘時能有什麽作為,她只能靠她自己,現在是将來也是。

年氏讀詩,胤禛坐在一旁休息閑聽,恰巧到年氏跟前來的弘歷乖巧的坐在書桌跟前寫着大字,等到寫好,先看年氏,見年氏微笑點頭才捧到胤禛跟前,胤禛睜開眼接到手中,見年幼的弘歷寫的字已經像模像樣,很有些氣勢在裏面了,微微點頭,又用筆圈了幾個:“這幾個寫的好。”又劃出幾個:“這幾個寫的倉促了,以後注意。”又給弘歷細細的講解。

年幼的弘歷何時得過胤禛這麽細致的講解,又興奮又聽的認真,年氏在一旁微笑也看着專注的聽着,旁人看着到像是溫馨的一家三口。

胤禛又給弘歷布置了作業,才叫他下去。

年氏讓人送着弘歷出去,回來笑着道:“這孩子到乖巧,是個懂事聰慧的。”

弘歷确實是個早慧懂事的孩子,這幾日也接觸的多,胤禛到是對弘歷更多了幾分喜歡:“也是。”拉了年氏的手坐下:“我怎麽瞧着你這幾日到是消瘦了,可是有什麽不高興的事。”

年氏的眉頭上不禁爬上了幾絲憂愁,更添了幾分楚楚可憐:“孩子總是生病,幾乎日日都是藥吊着,她一哭我夜裏跟着也睡不安穩,揪心的難受,若有一日她真不好了,可叫我....”說着就落了淚,胤禛眼裏不禁流露出幾絲心疼:“胡說什麽,孩子好好的,不會出這樣的事。”年氏勉強收住淚:“我費盡心思的養着,只沒大奶奶家的貓兒壯實,又有人說那樣的話,簡直是戳着我的心窩,哪有做娘的不想自己孩子好的。”

胤禛皺眉:“誰敢胡說?有爺做主。”

年氏這才擦了眼淚:“瞧我,爺過來一趟我該高興,到說起了這樣的話。”年氏越是這樣懂分寸,胤禛就越對她多幾分憐愛,嘆息的安撫的摩挲着她的手。

從年氏這出來,又去了福晉院子,去的時候弘晖和牧瑾正帶着貓兒在四福晉跟前湊趣,胖嘟嘟的貓兒在炕上爬的起勁,正逗得衆人笑,看着衆人都高興,又想起年氏的落寞,胤禛看着貓兒也不覺得有以前那麽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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