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處置

養心殿裏皇後也在,雍正上了年紀了到總喜歡跟皇後說說話,少年夫妻老來伴,大抵就是這樣。

“.......又上奏折叫朕立太子,果真是沒有什麽事了就要生事,一點都不省心,正事上全沒有!”

皇後柔和的道:“立太子也是大事,皇上不想立太子就在緩緩。”

她也并不願意多說這樣的事,畢竟弘晖是長子,皇上還在親自教養元寶。

雍正嘆息。

皇後便試探着道:“要不皇上在聽聽朝臣的意思?君臣一心畢竟是好事。”

雍正沉默了半響:“你說的到也對。”

第二日早朝果真跟朝臣商量,只是卻是關于到底叫誰做太子的事:“上奏折推薦太子。”

康熙當年也曾叫朝臣們推薦過,結果卻叫八阿哥從此跌入泥中,翻身不得,前車之鑒,就算推薦只怕也會斟酌一二。

兩三日之內奏折都呈了上來,奏折上大部分竟都是弘晖的名字。

養心殿來了太監來傳召弘晖,牧瑾見弘晖的神情凝重起來,不禁有些擔憂:“是不是有什麽事?”

弘晖轉頭看向牧瑾,面上就帶了笑意:“沒什麽事,你不用擔心,我去去就回來了。”

弘晖換了衣裳往出走,身後二阿哥又口齒不清的說話:“阿瑪去哪?”

“去見你皇爺爺......”牧瑾看着弘晖的背影,連聲音都有些輕。

養心殿暖閣裏瞧着只簡單的布置着桌椅,并沒有多餘的裝飾,大案後坐着的雍正正皺眉看着奏折,聽見弘晖進來才擡起頭,面上到沒有什麽異常,還像往常一樣說話:“來了,坐下說話。”

弘晖便撿着下首的一張椅子坐下:“不知皇阿瑪叫我來有什麽事?”

Advertisement

雍正的語氣很平常:“朕叫人推薦太子人選,朝臣中有九成人都寫的是你的名字。”

弘晖的脊背霎時就出了汗,只是面上卻還淡然:“康熙年間廉親王就因為衆朝臣保舉為太子,所以招來了帝王的忌諱,在康熙年間在沒有翻身,這才出了康熙年幾年就又有這樣的事,難道是要亡了兒臣?”

“照你說,朝臣保舉你是故意害你?”

“兒臣不覺得自己的人緣能讓九成的朝臣保舉為太子。”

父子兩共事的時候也不少,彼此也算了解,上首的雍正沉默的打量弘晖,弘晖的脊背就越挺的筆直,直到聽見雍正開口:“你到沒叫朕失望,行了,去見見你皇額娘吧。”

弘晖的心裏才松了一口氣:“是,兒臣告退。”

他隐約知道雍正的手裏握着個特務機構,只怕對朝中很多重臣都有監視,對八阿哥一黨的監視更少不了,弘時搭上了八阿哥雍正或許比誰都清楚,他只能棋走險着什麽都沒有做,果真他自己就被推了上去,是想先除掉他好在推弘時上位吧.......

弘晖被叫去了養心殿并不是什麽秘密,這便叫八阿哥一黨期待起來,不知道生性多疑又狠絕的雍正會做出什麽事?

皇上果真有了大動作,卻叫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将三阿哥弘時過繼給八阿哥為嗣子。聖旨一下滿朝皆驚。

朝堂上雍正居高臨下笑看着八阿哥:“你為大清鞠躬盡瘁,但沒個繼承香火的也不行,三阿哥跟你一向要好,又聽你的話,過繼給你正好。”

雍正分明是知道他私底下的動作,開始發難了,八阿哥即便有再多的話此時此刻也不敢說出來,只能俯首謝恩,果真可以做皇帝的人總有些叫人意料不到的能耐,這麽快就知道了真相。

聽說皇上還給懷恪公主送去了美酒,李氏整個人都哆嗦起來:“美酒?皇上為什麽要送美酒?快,快叫人去攔住,那酒喝不得呀!”她說着就大哭起來,弘時被過繼給八阿哥,懷恪難道也要被賜死?皇上不是一向寵愛懷恪嗎?怎麽會這麽狠想要了她的命?

懷恪親自為弘時搭上了八阿哥這條線,不是懷恪,弘時也許走不到這一步,懷恪的能耐野心都可以跟當年的太平公主相比了,雍正容不下這樣的人。

太監端着酒捧給懷恪:“皇上賜給公主的美酒,請公主享用。”

懷恪到笑了笑:“皇阿瑪果真疼愛我呀!”她觸了觸了鬓發:“喝酒可以,但有件事我想請公公幫忙,将我的女兒帶去給大福晉,告訴她,大相國寺。”

太監有些不解:“奴才......”

懷恪收起笑意:“不要以為我現在就收拾不了你,你要是不能辦到,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将死的公主也是公主,打個噴嚏也能要了他的命,太監忙道:“奴才一定辦到!奴才一定辦到!”

匆忙趕到公主府的星德只看見有太監帶着女兒出去,他甚至來不及問,推開了那四扇雕花的門,就見着懷恪已經躺在了地上,她眼神已經渙散起來,看見他卻忽的帶了笑意,他聽她道:“岳興阿,你來了呀,真好......”連在他懷裏閉上眼的時候都帶着欣慰的笑意,只是這最後的笑意也不是為他綻放.......

弘晖還沒回來,牧瑾正在院子裏叫人摘葡萄,太監将懷恪的女兒意文帶進來的時候,牧瑾有片刻的失神,太監交代了懷恪說的話:“公主叫将小格格帶給您,說跟您說大相國寺這幾個字,別的都沒有說。”

牧瑾猛然瞪大眼,大相國寺,怎麽會這樣?!

年幼的意文簡直跟她記憶中幼時的長兄岳興阿是一個模樣,一樣的唇紅齒白,一樣的聰明靈透,懷恪告訴她大相國寺,難道是想說這孩子是她跟岳興阿生的?往事忽然一下子湧上了心頭,那時候跟懷恪一起去相國寺上香,她遇上了泰德,之後在沒有跟懷恪見面,并不知道當時懷恪是什麽情形,回來沒有多久一直不孕的懷恪就懷上了孩子,怎麽會這麽巧?

這孩子,是岳興阿的!

才半天時間就傳出懷恪公主暴斃的消息。

牧瑾不想叫自己的情緒影響到意文,叫了貓兒和燕兒過來帶着意文下去休息,懷恪将孩子送到她這裏來,是不是有什麽顧慮,意文這麽像岳興阿外人察覺不來,只怕星德已經發現了,不然懷恪不會叫将孩子送到她這,大抵是怕星德會對孩子不利。

意文可能會是岳興阿唯一的孩子,為了哥哥她必須保住意文,懷恪也許就是算到了這一點,所以即便知道自己做了對不住弘晖的事,也将孩子托付給了牧瑾。

熟透的葡萄極其可口,給幾個女孩兒都送了過去,牧瑾有些出神的坐在窗前向外看。

匆忙回來的弘晖瞧見牧瑾,立住了腳:“怎麽呢?有心事?”

聽見是弘晖,牧瑾忙站起來:“一切都好吧?真是,今天這才多大點時間就出了這樣的大事。”

“我都好,并沒有什麽。”

牧瑾這才一笑:“只要你沒事就好,還要出去麽?”

“是呀,懷恪暴斃皇上叫按固倫公主下葬,我要過去瞧瞧。”

牧瑾有些擔憂的朝着院子外看了看,弘晖疑惑道:“怎麽呢?”

“懷恪臨走前叫人将意文送到了我這裏,這孩子可能還不知道吧。”

弘晖有些疑惑:“怎麽送到了咱們這裏?”

牧瑾深吸了一口氣:“這事情.......一時半會我也跟你說不清楚,你先忙吧,只是叫意文先住在這裏,等要她守喪的時候,我帶她回去。”

弘晖便也沒有多問:“我知道了,那我先走了。”

☆、69

皇上将弘時才剛剛過繼給八阿哥,還沒等到八阿哥喘口氣,就有大內侍衛上門将八阿哥囚禁了起來,說八阿哥對上不恭敬,意圖謀反。

連九阿哥十阿哥和十四府上都有士兵看守起來。

宮裏的太後很快得了消息,坐了軟轎就上養心殿找到了雍正,連門都沒進就一聲聲的質問:“皇上是要逼死十四,逼死哀家才罷休?十四不是皇上的親兄弟,皇上做了皇帝親兄弟連個外人也比不上也就算了,難道還要遭這無妄之災?!”

胤禛坐在椅子上在看奏折,并沒有起身:“您怎麽就知道十四遭的是無妄之災,而不是罪有應得?又怎麽知道朕就沒喲對十四這個親兄弟網開一面?”

太後被問的一噎,但顯然在這個兒子面前她并不想顯得多麽的慈善可親,坐在了胤禛對面的椅子上:“哀家就在這坐着,你要是不把十四門口的兵撤掉,哀家就不走了!”

竟然仗着自己是太後耍起了賴皮,說起來,好男不跟女鬥,大概也有這樣的原因在。

胤禛依舊低頭批閱着奏折,等到将手上的活幹完叫了一聲蘇培盛,太後的眼裏忽的就有了幾分得意,只是聽得胤禛接下來的話就神情就不大對了。

“傳旨下去,說朕特許宮中所有有兒子的太妃們出宮養老,現在就收拾東西,明日全部出宮!”

太後的消息也都是從原先的宜妃惠妃等處得來的,沒想到皇上二話不說先将這些人打發出去,這樣就算她在宮中鬧的天翻地覆,或者胤禛将她怎麽樣了,只怕也很難傳到外人的耳朵裏,太後忽的不安了起來,站起來道:“皇上這是什麽意思?自來就沒有這樣的事情!”

胤禛笑了笑:“自來也沒有後宮幹政的事。”

太後被胤禛堵的胸口發悶,蘇培盛已經出去傳話了,明天凡是有些能耐還能幫上她的就都出宮了,剩下她一個就是任人宰割,她握緊拳頭,使出最後的殺手锏:“皇上要是這樣胡來,那哀家就撞死在皇上面前!”

記憶裏那個被先皇寵愛,溫暖賢良的德妃娘娘怎麽這會瞧着就只剩下猙獰,胤禛微嘆了一口氣:“皇額娘,別叫朕為難。”

這語氣叫太後以為胤禛是妥協了,于是下巴微微揚起:“你只要答應哀家不叫太妃搬出宮,叫十四府裏的侍衛都撤走,那就一切好說。”

還是這樣,心裏眼裏從來都沒有自己這個兒子,只有十四,胤禛站了起來,太後只瞧見胤禛好似招了招手,就忽的覺得自己脖子後面一痛,接下來的事情便都不清楚了。

胤禛看了一眼站在太後身後的暗衛,微微颔首,于是一眨眼暗衛便有躲在了暗處。

外頭的人也只看見太後神情木然的被送回了宮中,別的就都不大清楚。

要收拾一個困在籠子裏的女人胤禛多的是法子,只是面對的是太後,即便以前有再多恩怨,他做事還是顯得多了幾分顧慮。

叫太妃們搬出了宮,接下來胤禛就将九阿哥十阿哥都調離了京城,十四到是網開一面叫去守了皇陵。以前八阿哥的下屬動的到不多,除非确實有二心,所以京城的一切到都還穩當。

意文到還乖巧,只是顯得悶悶不樂,那拉家裏也沒人來要過她,她便一直跟着牧瑾偶爾也問:“阿瑪不要我了麽?叫我以後都跟着舅媽住嗎?”

牧瑾低頭問她:“不喜歡舅媽,想回去跟阿瑪一起?”

意文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不了,還是跟舅媽住在一起好。”

也許星德對意文平時也确實算不上好,所以孩子即便會問,但也并不打算跟自己的阿瑪住在一起,叫意文在這裏待上一段時間可以,若是時間太長,自然會有人說閑話,她必須為意文的将來以後做打算。

她才收拾着想要進宮一趟,就有下人進來道:“二奶奶....時大奶奶想見您。”這說的是董鄂氏了,牧瑾頓了頓:“叫進來吧。”

董鄂氏其實也是個明豔的美人,即便跟弘時在一起相互折磨,但一直瞧着傲氣不減,但這一次在見到董鄂氏,牧瑾難免訝異,才多少日子人就瘦的脫了形,面上的顏色灰敗,人都老了幾歲,身上的衣服瞧着都空蕩蕩了起來,看見牧瑾即便刻意的揚起頭來裝着高傲,可眼裏還是流露這痛苦和怯懦,在不似從前那般光彩照人。

牧瑾招呼着她坐下,叫丫頭上了茶,自己在另一側坐下。

董鄂氏等了半響,還是自己開了口:“你現在真風光,咱們兩個完全是天上地下了,是不是特別開心?呵,人這一輩子可真說不來,到頭來還是叫你看了我的笑話!”

瞧着性子還是沒變多少,即便是來求人辦事的,說起話來還是這麽要強刺耳。

牧瑾連眉頭都沒皺一下,抿了口茶水:“你來就是為了說這些?”

董鄂氏好似怔了怔,整個人的背都彎了下去,半響才顫抖着聲音道:“你幫幫我們吧,我們爺真的跟八阿哥什麽都沒有,那一切都是別人在背後操縱的,他甚至什麽都不知道,就稀裏糊塗的成替罪羊,求你在皇上面前說說好話,救救我們!”

弘時怎麽可能真的一點什麽都不知道,董鄂氏是信口開河,還是覺得牧瑾好騙?

牧瑾看了一眼董鄂氏:“你明知道我是幫不了你的,何必還來找我?”

董鄂氏有些語無倫次:“你們當年是認識的呀!你就看在他喜歡了一場的份上幫幫他又怎麽呢?何必這麽絕情決意,一點情分都不顧!”

這都說的是什麽?牧瑾皺起眉頭,弘晖大步從外頭進來,瞧了一眼董鄂氏,董鄂氏忽的瑟縮了下,再多的話也說不出口。

弘晖一擺手,就有嬷嬷走進來。

“送她出去,以後在不要讓登門!”

弘晖瞧着而很生氣的樣子,牧瑾抿了抿嘴站了起來,這樣會不會顯得很絕情?

只是董鄂氏畢竟還有些傲氣在,冷哼了一聲,拂開嬷嬷的手朝外走去:“哈!真是可恨!可恨!”

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麽可恨,牧瑾有些失神。

弘晖看了看牧瑾道:“別跟她計較,那是着急了胡言亂語的,信不得。”

牧瑾微微颔首,又看他:“今兒沒什麽為難事吧?”

弘晖的語氣便軟和下來:“到還好,宮裏的年貴妃病的越發重了,你要有空去看看。”

“我剛想着進宮呢,一會就去看看。”

牧瑾是帶着意文一同進宮的,皇後見了意文到還喜歡,只是若真的知道意文不是星德親生的,只怕也不會高興,對于意文只會單純的喜歡的只剩下一個齊妃李氏了,因為不論意文的父親是誰,意文都是懷恪的親生女兒。

牧瑾不好直接去找李氏說話,只怕李氏看見她能成的事情也多半成不了,她便叫宮女帶着意文在李氏的宮外玩耍,看見跟懷恪相似的意文,也許李氏會自己主動要将意文養在身邊,這樣李氏能讓皇上開口,以後便能名正言順。

孩子雖然年紀不大,但卻很敏感,牧瑾交代了她無論如何要讓齊妃求皇上将她養在身邊,意文拽住牧瑾的裙角:“舅媽也不要意文了嗎?”

牧瑾彎腰摸了摸她的發頂:“舅媽沒法給意文安穩的生活,所以才把意文帶到了這裏,但意文要記得,舅媽永遠是站在你這邊的,只要你有難事,舅媽都會出來幫你的,好麽?”

意文便乖巧的笑了笑,笑的牧瑾心酸:“意文都明白的,舅媽去忙吧,意文不給舅媽添亂。”

牧瑾覺得心口堵的難受,站了起來,又摸了摸意文的發頂,漸漸走遠回頭看還見意文站在原地看着她,她強忍着眼淚轉過了頭。

也是後來聽宮女說的,意文是自己跑進了李氏的宮中找到了李氏,李氏當時恍惚甚至以為是幼年的懷恪,意文訴說自己在家中不受喜歡想陪李氏,終究打動了李氏,冒險求了胤禛。

也許是覺得李氏可憐,也許是覺得意文可憐,終歸還是下旨叫李氏将意文養在了身邊。

養心殿的院子裏胤禛帶着元寶,弘晖立在胤禛身後,聽胤禛道:“朕不想你将來跟朕一樣,坐上皇位還有太多的兄弟們從中阻撓,所以才會将弘時過繼,等朕百年以後,善待弘時的後人吧。”

弘晖一驚:“皇阿瑪.....”

胤禛擺了擺手:“朕已經将你的名字寫在了聖旨上,放在了正大光明的牌匾後,你是朕心裏最合适的人選,你心裏也應該清楚,朕不用跟你隐瞞。”

弘晖跪了下去,磕了三個響頭:“兒臣定不會叫皇阿瑪失望!”

去看年氏的皇室福晉們有不少,瞧見牧瑾進來忙都站起了身,恭敬的同牧瑾說話,這叫牧瑾有些恍惚,想起當時剛來的時候在雍親王的府上是何等的艱難,沒想到一晃眼就到了今日,所有人都認定她是未來的皇後,除過恭敬還是恭敬,年長也罷年幼也罷看着她的時候都帶着幾絲恭維的笑意,好似能跟她說幾句話就是天大的體面,躺在床上的年貴妃早已經昏迷不醒,也只是挨日子,早沒了第一寵妃的風采,牧瑾看了看,問候了幾句就離開了。

昔年的事情好似還歷歷在目,但人生無常,變幻多端,誰又知道誰就一定能夠一直耀眼風光下去,空曠的宮殿裏走路的聲音格外的清晰,好似每走一步就都有一個烙印一般,人在做天在看,若虧欠太多,總有一日會還回去的......

作者有話要說:就這樣完結鳥~~~~~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