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書院裏的玄機

恒昱祺也搞不懂雲家到底想要做什麽,他思索了一下,搖頭道:“不清楚,不過今天晚上去看看那個刺客,興許會得到一些線索。”

重濤站在窗邊,看着在院子裏做灑掃工作的小安,又問道:“我想知道小安是一個什麽樣的身份,那個乞丐還能找到嗎?不知道小安是不是朱家人,他配合那個乞丐的原因是什麽呢?”

“原本我想直接問,但是怕打草驚蛇。如今我們有些被動了,這件事的水有些深,水面上看着平靜,但是水面之下卻波濤洶湧……”恒昱祺扶着他離開窗邊,來到外面廳堂坐在椅子上。椅子旁邊燒了個小炭盆,上面挂了一只小銅壺,正在燒水。

“飯要一口口吃,事情也要一件件做,莫要太心急。”

重濤笑道:“實在是疑問太多了,到也不是心急。”

從一起貢品被劫案牽扯出來五年前寺廟和尚被殺案,這寺廟的方丈居然與屠龍會遺孤有聯系,那遺孤口中的大人卻不知是誰。

一個朱家莊滅門案,也與貢品被劫和屠龍會有千絲萬縷的聯系,若只是所有人被殺也就罷了,可是最後卻被火燒山莊焚了屍體,這就更加可疑。

雲家的當家跟安城知府關系似乎很好,可是這關系如今看來卻又十分微妙了。

“你有沒有想過,雲家與知府之間關系其實并不是很好呢?如果是各取所需也自然平安無事,但是如今那雲當家想借刺客之手把知府……”重濤做了個切的動作,“他們之間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讓雲當家會這樣做?”

他頓了頓又道:“而且昨天事情發生之後,雲當家各種指派,似乎并不需要知府同意就可以下達命令調控府兵,仿佛知府只是個傀儡。可是如果對方是傀儡,他為什麽還想要借刀殺人?”

“我的瀾瀾就是聰慧,你已經把我在想的問題都說了出來。”恒昱祺拖了一把椅子坐到重濤身邊,擡起修長的雙腳搭在旁邊的繡墩上,擺出慵懶舒适的姿勢。

他十分自然的拉過重濤的手在自己掌心把玩,漫不經心道:“有的時候利益這兩個字,可以解釋一切看上去荒謬的事情。遠的不說,就說昨天發生的這件事,你覺得是雲當家想要借刀殺人,我卻覺得很有可能是知府想要借這件事看雲當家的忠誠度。自古民不與官鬥,知府就算是傀儡,既然能坐到這個位置上,還有京中的岳父坐鎮,那就不可能是這麽容易被操控的人。為了利益兩虎相争,我倒是覺得那刺客十分委屈,平白為他人做了嫁衣裳。”

“利益……”重濤咀嚼着這兩個字。

恒昱祺的說法也十分正确,一個有背景有能力的知府怎麽可能會甘心做一個傀儡?他與雲當家之間必定會各種試探,尋找能讓自己先發制人的契機。

“我還想到了一件事……既然那人都坐到知府的位置上了,京中也有關系,那麽你覺得,他究竟還想不想往上爬?還有,你不要總是咬我手指頭好不好!”重濤無奈了,他想抽回手,卻被對方固執的拽着。

一只手就這麽好玩?重濤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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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可以咬我的。”恒昱祺伸出自己的爪子,眼中帶着期盼。

“能不能說正事?”重濤嫌棄臉看他。

恒昱祺收回爪子,聳了聳肩,“誰會不想往上爬,爬的越高,手中權利越多,能得到的利益自然也會越多。但是有的人有往上爬的能力和機會,可惜卻被人拴住手腳,不得不在一個地方停留。你想,如果那知府是屠龍會培養出來的釘子,怎麽可能會輕易把他放到別的地方呢?”

“一個向往高處爬,一個需要方便自己牽制的傀儡……如果這個猜測是正确的,那這兩個人也挺有意思。”重濤忍不住笑出聲。

“是,如果我們可以确定确實是這樣的情況,那麽只要打破他們其中的平衡點,看着他們內鬥要比我們自己插手方便的多了。”

知府被刺是一件大事,如今全城戒嚴,知府衙門更是被盯得水洩不通,怕是連一只蒼蠅都飛不進去。

所有人都惶惶不安的時候,恒昱祺只是安靜的等到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帶着他家師爺,在唐八的帶領下,迅速來到城西一家書院裏面。

穆松書院占地很大,前前後後按照年齡分出十幾個學堂,全安城以及周圍城鎮的有錢人家幾乎都把孩子送到這個書院裏面來學習。

這個書院算是一個小型的安城未來勢力縮影,但是卻也游走在安城主要勢力之外。

書院最裏面有個院子,叫聽濤閣。

因為靠山,山上松樹竹林成片,聽的則是風吹松葉竹枝的濤聲,甚是風雅。

聽濤閣院子裏有一座假山,唐八停在假山前面,不知道扣動哪塊石頭,假山靜悄悄的開出一條只容一個人通過的縫隙。

重濤看着周圍,黑乎乎的一片,那些白日裏漂亮的景色樓臺在暗夜之中仿佛是張牙舞爪的怪獸,讓人無端的心情緊張起來。

唐八在前面領路,恒昱祺扶着重濤的腰,将他帶進那條通道。假山上的暗門又合并了,通道裏黑的伸手不見五指。

唐八掏出火折子一甩,火光亮了起來。他點燃原本就挂在牆上的火把擎在手中,低聲道:“大人,重公子,請小心腳下。”

重濤不可思議道:“你們是從哪裏找到這麽個地方的?就在別人院子裏?這樣合适嗎?”

恒昱祺笑道:“安城這種地方怎麽可能會沒有皇家勢力?只不過這幾年安城表面上确實安分,這裏也空虛許久未曾用過,如今總算派上用場了。你也無需擔心,這個書院的掌教與我認識,不會被人發現這個地方的。”

“既然有皇家勢力,為什麽還會被人滲透?”重濤不明白。

“勢力也分大小,有的時候表面上不出問題就可以了。水至清則無魚,這種為官之道瀾瀾還得多學一些啊。”恒昱祺攬着他的腰,低聲解釋道:“若是有人毫無破綻,從未被人找到犯錯之處,這種人反而不敢被重用。只有手裏得到對方把柄,才方便牽制。”

重濤苦笑,這道理他不是不懂,只是一時沒想到而已。而且做他們這一行的行事目标也都簡單,倒是不怕那些幺蛾子,但是處在權利争鬥的圈子裏的話,這條規則就十分适用了。

腳下的石板路曲曲折折,也不知道究竟是通往何處,走了将近一炷香的時間,唐八才停下腳步,推開一扇石門,往上走了十來個臺階,再推開一扇木門,道:“大人,到了。”

這是一間石室,裏面擺設簡單,但是生活用品卻是齊全。房間正中間的石桌旁邊坐着個人,仍舊穿着昨天晚上那身粉色戲服,臉上的油彩都已經洗幹淨了,露出白淨漂亮的臉蛋。

石室點着幾盞油燈,有風流動,帶的燈光一晃一晃的。

恒昱祺先扶着重濤坐好,自己才坐在他身邊,表情孤傲冷淡道:“聽說你要見我?”

那人仔細看了看恒昱祺,驚道:“是你?”

他猛地站起身來,有些不可置信,“你與那雲家和那賊官是什麽關系?”

“是什麽關系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救了你,而且很有可能只有我能幫的了你。”恒昱祺露出嘲諷的笑容,冷聲道:“既然有本事去行刺,卻沒有本事給自己安排後路,若是你父親泉下有知,怕是要氣的蹦起來了吧?”

那人渾身一震,“你知道我是誰?”

“朱瑛朱子悅,朱家莊當家朱昇的庶出兒子,不是嗎?”恒昱祺慢悠悠道。

朱瑛瞪了他幾眼,又緩緩坐了回去,臉上表情悲憤。

重濤也想表示出自己的詫異,他記得身邊這位一開始還說不知道這人是誰呢,怎麽突然就知道了?

“要想我與你合作,總要告訴我你的身份。還有,這位是誰?”朱瑛穩定了心神,讓自己看上去不要那麽被動。

“我?我是這次來調查貢品被劫一案的欽差,姓唐,這位是我的師爺。”

“原來是欽差大人……這麽說,皇上也開始懷疑貢品被劫是假的了?”朱瑛神色有些恍惚,喃喃道:“紙裏畢竟包不住火。”

“是的,紙裏包不住火,隐藏的再深終究有大白于天下的那一天。朱公子,既然我把你救來這裏,自然是想要知道這其中的秘密。你說出來,我們究竟盡快的查清案子;若是不說到也不是不能查,只不過要委屈朱公子一直在這裏住着了。”重濤溫聲的勸慰。

重濤是這室內幾人裏最沒有攻擊力的一個了,加上弱不禁風的形象和溫柔的聲音,很容易打開別人的心防。

朱瑛看着重濤,呆愣了半晌,苦笑道:“是,終歸包不住火,雖然這件事難以啓齒,而且我也不奢求能為朱家翻案,但是只求欽差大人能夠為我朱家報仇雪恨!”

說完,朱瑛就跪在地上,咣咣咣磕了幾個響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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