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不是在做夢,的确有個男人和我溫存,如果是真的,那個男人他去哪裏了。

我覺得腿有點發軟,後背涼嗖嗖,瑪麗隔壁的,我又遇鬼了。

張大姐向我道歉便讓衆人出去,劉倩嫉恨地瞅了我一眼,便氣呼呼地走了,并且把門撞得咣當響。我關好門坐在床上,點着燈不敢入睡,到快天亮時才迷糊打了一個盹。

到報社陸冰就像看稀奇一樣盯着我看,我莫名來了一陣氣,“我臉上長花了,看什麽看。”

“別這麽大的火嘛!聽說昨晚你把一個男的留在宿舍內,後來張大姐帶着十幾號人來捉奸。”

“什麽?你這麽快就知道了。”我從椅子上跳起來。

陸冰滿臉得意,道:“早上還沒起床謝剛就給我打電話了,說昨晚有個女生在宿舍留宿男人,被張大姐帶人當場捉奸,沒想到這個女生就是系花你啊,現在這事全校人都知道了吧。”

“捉屁的奸,男人呢?在哪裏?是劉倩搞出來的事。”我恨的牙癢癢。

“對哦,你把男人藏哪裏去了,聽說那男人還給你唱歌,唱的外文歌曲喲。”

我沉默了,這事把我也弄糊塗了,我到底是做夢還是遇鬼呢,如果是做夢那劉倩如何聽見夢中人給我唱的歌。“陸冰,中午時說一件事你聽,幫我拿主意,我現在心很亂。”

上午忙得不可開交,汪師祥發表的雲吾幹屍寫給遙夕的信,幾乎整個昆城城都轟動了,許多人打電話進來詢問幹屍火化後葬在何地,說要去祭拜這位為國捐軀的英雄,還有人要求調查幹屍的身份,當年他是如何在怒山犧牲的,更有人說應當滿足英雄的願望,将他未寄出的信交到遙夕手中。

我接了一上午的電話,QQ也一直閃爍不停,陸冰便過來幫我給咨詢者回複。汪師祥十分得意,和主編商量後很快制定出以幹屍為名進行一系列的追蹤報道,他一下子成了全市知名的大記者,于是調查幹屍身份、死因的事全交給我去辦。至于将信交到遙夕手中估計會很困難,先別說這個遙夕是否在世,便是在世也至少有90多歲了,現在連她是何方人氏都不清楚,這百年來全國不知有多少叫遙夕的女子。

雖然事情很棘手,但我很願意去做這件事,讓死去的英雄真正的安息。

一直忙到12點半我才灌了一杯涼水,和陸冰去大風餐廳吃飯,經過一樓的大門,陸冰若無其事地從中間出去,手往旁邊推了推。

我頗為奇怪,她這姿勢是何用意,幹嘛每次進出都要手往旁邊推。我學着她的樣子,大步從門中間跨過,伸出左手向旁邊推去,旁邊什麽都沒有,我正暗笑自己無聊,忽然手腕像被什麽東西抓住了,舉在空中動彈不得。

這一驚非同小可,我趕緊用力掙脫,但好像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和我掰手腕似的,我看見我的左手捏成了拳頭,手背上的血管爆凸,像幾條圓滾滾的蚯蚓,似乎就要從皮膚裏爆裂開來。我瞧見陸冰正在前面走着,沒有回頭看我,我想着要叫住她,但是嘴像被塞了一團布咿咿呀呀的出不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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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無形的手也在用力,我的身體在向上提升,腳先是平行放在地面,漸漸腳尖踮起來,然後腳尖脫離了地面,我整個人都懸空了。

此時大門前面走來了一個戴草帽的女人,等她走近我才發現是媽媽。“媽媽。”我心中狂喜,頓時神智變得有些昏沉。

“漪光,到媽媽這裏來。”

我高興壞了,正要把頭往外伸,忽然我又奇怪起來,媽媽怎麽獨自來昆城,事先也沒給我電話。我看着她,媽媽站在離我一米多遠的地方向我招手,卻不走近。

再往眼前仔細一看,吓得我又是一身冷汗,只見一條麻繩正套在門梁上,我若再把頭朝外伸出個10多公分,就成吊死鬼了。

怪不得那些被救下來的上吊者說,當時看到繩子裏面有親人,有很美的風景或者其他,于是被誘惑着把頭伸進去。

前面媽媽仍是向我招手,示意我過去,我趕緊朝她啐了一口,口水正好吐到她的面頰上倏地就消失了。我正待慶幸,對自己的機智表示贊賞時,面前的麻繩忽然向我移近,很快就挨着我的臉了,它自動地往我脖子上套去。

吾命休矣!我心急如焚。

“你傻站着這裏幹嘛。”

忽地有人扯着我的手臂,我定睛一看是陸冰,差點喜極而泣。“陸冰,你快點把前面的麻繩拿走,它快套到我脖子上了。”

“哪來麻繩,你眼花了吧。”陸冰聲音裏不耐煩。

面前果然沒有了麻繩,但我的手仍是被無形的力量牽制,腳尖也離着地。“去吃飯吧,我都快餓死了,你站在個大門口擺什麽pose,你以為很好看麽。”陸冰冷着臉嘲諷我,将我舉在半空中的手往下一甩。

“我擺pose?你不知道剛才……”話沒說完我發現我的雙腳正穩穩地站在地面,手臂也能活動了,看陸冰滿臉黑線,我趕緊道:“算了,我們去吃飯吧,我請你吃。”

到了大風餐廳,陸冰不客氣地點了一份土豆牛腩飯和一瓶可樂,我要了一份魚香肉絲飯,坐在窗外吃起來。陸冰嘴裏塞滿了土豆,仍不忘數落我,“系花,我看你精神很成問題,要不要我陪你去精神病院看看。”

我心裏一桶水七上八下的,難不成剛才又是幻覺,那我做的三次春夢呢。“陸冰啊,其實我根本就沒有把男人留宿寝室,你還記得昨天你說我發春夢嗎?”

陸冰立即來了勁,瞪着她那雙圓溜溜的眼睛,嘴巴差點碰到我的鼻梁,道:“記得記得,你說做了一晚,很爽。”

“我做了三次春夢,夢裏主角是同一個男人,他對我很溫柔,而且他的聲音也很好聽,他說要保護我,娶我。”

“他長得帥不帥?”

看着陸冰八卦的樣子我簡直不忍直視,我嘆道:“當時我一直迷迷糊糊的,眼睛怎麽也睜不開,我不知道他長什麽樣子。如果是夢那就沒什麽,可昨晚非常奇怪,劉倩說聽見我和一個男人說話,那男人還給我唱了首外文歌。是的,當時我以為是夢,他确實在夢中用德語給我唱了首莉莉瑪蓮。”

“這的确奇怪,你意思是說你可能被鬼纏上了。”

我點點頭,現在只有這種解釋說得通。

“哪來的鬼啊!你別自己吓自己,我覺得就是最近你情緒不太正常,老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你是不是看了啥東西,晚上做夢分飾兩角,一邊自己說話,另一邊又模仿男人說話。”

我暈,這不是說我人格分裂麽,就算分裂也不能分裂出一男一女吧,還自話自答。算了,和陸冰說話真是對牛彈琴。不過被陸冰這樣一說,我不免對自己又深深懷疑起來。

也許我又得去找遲非了。#####

013用刀刺進他的心髒

下午忙得頭暈腦脹,接待了幾撥主動到報社提供雲吾幹屍線索的市民,還有一個男子聲稱認識遙夕,我把他們所說的線索一一記錄在本子上,然後再一條條去核實。将手頭的工作忙完後,我決定去市博物館找石館長,市民對英雄最後魂歸何處非常在意。

想着博物館比一般公司下班早,我便3點鐘出發去報社,經過大門時我不再學陸冰作死,乖乖挨着門框出去,陸冰的鈔票大神果然是世間最厲害的法器,遇佛殺佛,遇鬼殺鬼,百邪不侵。

路上有些堵車,到達博物館時已是4點,離下班時間只剩半個小時了。我急匆匆走進博物館,剛進去就看到上回誤以為幹屍不見了的女工作人員小胡,她似乎對我沒有印象,瞟了我一眼便迅速走開了。

“小胡姐。”我忙喊她。

她回過頭,詫異地問我:“你叫我嗎?”

“是啊,上次我們見過面的,就是解剖幹屍那天,我是記者。”

小胡哦哦兩聲總算是想起來了,道:“你有什麽事嗎?”

“我找石館長,請問他的辦公室在哪裏。”

“石館長現在不在,要不你明天來找他吧。”

我想了想,這事也不一定要找石館長,說不定小胡就知道。“其實也沒什麽重要事,我就是來問問上回幹屍火化了,骨灰是放在博物館裏嗎?汪記者寫的他的新聞在昆城引起了很大的反響,都關心他最後魂歸何處。”

“這……這個。”小胡面有難色,吱唔不語。

“你不知道嗎?除了石館長還有誰知道呢。”最近工作太忙,可不能白來一趟,能問着盡量問。

“其實,其實……”

小胡吞吞吐吐,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我頓生疑惑,莫非是出了什麽問題。“你們不會随意把他的骨灰撒了吧。”我不禁逼視小胡,博物館嫌麻煩,也許可能把他的骨灰随便處置了。

“沒,不是這樣。”小胡着急地撓着頭發。

“你有話就直說。”我急得不行,真是,你好歹給句話吧。

小胡朝四周瞅了瞅,湊近我壓低聲音道:“其實是這樣的,幹屍……”

“小胡。”遠遠傳來一聲斷喝,聲音頗為耳熟,我循聲看去,前面石館長大步走來。

“石館長。”我趕緊打招呼,現在好了,石館長來了。“我是滇報的秦漪光,我是來問問幹屍的骨灰放在哪裏了?是在博物館嗎?”

石館長盯了小胡一眼,道:“骨灰不在博物館,在殡儀館裏存放,我和殡儀館打好招呼,等找到合适的墓地便去取骨灰盒。”

我松了一口氣,骨灰終于有着落了,我欣喜地告訴石館長,目前有熱心市民正在為英雄挑選墓地,并且還承諾承擔買墓地的費用。

“那敢情好。”石館長連連點頭。

和石館長叨擾了十來分鐘我便告辭出來,看着時間尚早,我索性不回報社,順着林蔭道拐進了附近的一個公園,這公園挺大,但一路走去都沒遇上什麽游客。

這座公園有些江南園林的神韻,剛進來不久,便有一處石拱橋,橋下是幽幽的河水,沿着河岸種着幾棵垂柳,茂盛的枝條幾乎垂到了河面,一陣微風吹來,那枝條便蘸着幾滴河水悠悠灑灑。從石拱橋走下來是一條用青石板鋪成的小路,每塊青石板拼得不是很細密,于是便在每條縫隙中開出一些紫色的小花朵,或者是黃色的蒲公英。

我踏着青石板一路往前,微風撲面,帶着絲絲縷縷河水的氣息,別提有多惬意了。沿着河又鋪設了一條木棧道,透過木棧道可以看見腳下的河水,和在河水裏游來游去的魚兒。

木棧道的盡頭是一個八角亭,仿的唐代的建築風格,我走進去才發現裏面坐着一個男人。那男人背對着我,面朝河水,我站了半晌他一動不動好像固定住了一般。我從背後打量他,他穿着白T恤,下面是條洗得發白的牛仔褲,頭發剪得薄薄的。

這種青春利落的裝束立即贏得了我的好感,受日韓電視影響,中國人的審美都快畸形了,男的留長發打耳洞,削下颌骨,整容整得連他媽都不認識,講究陰柔,穿着也是奇形怪狀,我這老阿姨都弄不懂他們美在哪裏,直曰是腦殘美。

瞬間我有一觀他廬山真面目的想法,我悄悄拿出了手機,趁這男人不注意來個偷拍,待會發給陸冰看。我慢慢繞到他前面,他聽到我的腳步聲側過頭來,四目相對,我暈,居然是遲非。

他瞧着我手裏已打開照相機功能的手機,笑道:“你想幹嘛,秦漪光。”

我趕緊把手機關了,笑嘻嘻道:“大專家,你終于記得我的名字了,我實在是受寵若驚,感恩涕零。”

我們對着笑了一會,幾乎是同時問出口,“你沒上班嗎?”

答案不言而喻,我對在公園遇到遲非感到太驚喜了,報社工作忙,我也不好意思請假,現在碰到他真是老天有眼。不過春夢有點不好意思說出口,我決定先聊點別的,然後再将話題轉到那上面。

“大專家,你上次講的西瓜故事,那小姐是哪裏人啊,我想去采訪她。”

“你去采訪她?”遲非神色一驚。

“這個料挺好的,我想去采訪,她誤殺死自己心愛的男子,心裏也一定倍受煎熬,采訪可以給她一個解釋的機會。”本來是随便找個話題,忽然我覺得采訪小姐确實是個好料,心裏倒有些躍躍欲試。

“誤殺?你是在為她開脫罪責嗎?她就是一個自私的女人,自己得不到也不會讓別人得到。男同學在她心裏其實就是個玩具,得不到就要毀掉。” 遲非忽然冷冷道。

我面上讪讪的,好不容易找個話題卻被人訓斥一頓,好在做新聞的臉皮厚,換作別人早紅着臉羞跑了。“你咋這麽大反應,我也是女人嘛,總會明白女人的想法,小姐絕對是真心喜歡男同學,說是把男同學當玩具那肯定是冤枉她,否則就不會失戀了鬧自殺。小姐有錢,要什麽樣的男人會沒有,幹嘛要吊死在一棵樹上。憑我的直覺,小姐現在一定是每天都活在忏悔當中”

“小姐早忘記他了。”遲非反應冷淡,轉過頭去看河水。

“你怎麽知道忘記了,難道你知道小姐的下落,你告訴我,我去采訪她。”

“我不知道。”

我心裏直嘀咕,這男人怎麽突然變臉了,一個他老師經手的案例而已。“那個被殺死的男同學和你有關系嗎?”我小心翼翼問道,除了這個原因別無解釋。

遲非回頭面無表情瞅了我一眼,然後一句話不說轉身便離去,把我窘得恨不得當場跳河。

轟——

我擡起頭,剛才還是豔陽高照的天空不知何時暗淡下來,幾朵像小山包似的烏雲壓在頭頂,雷聲滾滾,不時劃過一條火蛇似的閃電,轉念間,雨點打在八角亭的屋檐上如炒豆子般響。

“喂。”我喊了一聲,遲非不理不睬,衣襟已被大雨淋濕。

從包裏摸出一把黑色折疊傘撐開,我大步跑上前,将傘撐在他的頭頂。“你這人脾氣咋這壞,我都沒說什麽你就翻臉了。”

“要你管。”他惱怒地推開了我的傘。

我心裏直罵瑪麗隔壁,心理專家也這麽不成熟,我真是傻子才找到他咨詢。“我就要管。”我被他拗上勁來,不由分說又将傘舉到他的頭頂。

他瞪着我,我也兇狠地瞪他。

“你眼睛沒我眼睛大,你瞪不贏我的。”我奸笑。

他的眉梢終于綻放出一抹笑意,緊皺的眉頭也漸漸舒展開,道:“對不起。”

“沒關系。”我嘿嘿地笑。

雨如瓢潑,行走艱難,我們索性退回剛才的八角亭避雨。我擰着發絲裏的雨水,一邊打量遲非,雨水不斷從他薄薄的發絲淌出,就着他那身白 T恤牛仔褲,模樣分明就是剛入學的大學生。

“你真有27歲,我覺得你最多19。”

他笑着不回答,我嘆氣,顯年輕真好,上回坐公交車有個15歲的女孩竟然叫我阿姨。瞧着雨勢一時停不了,我吞吞吐吐将自己三集春夢講了,但将一切罪責都算在了陸冰給我的小黃書上。我秦漪光可是正經女子,都是小黃書荼毒的我。

“小黃書?”遲非不覺揚起了嘴角。

我也不怕他笑,點頭道:“如果是我做夢,為什麽劉倩會聽到我夢中人說話呢。”關于這點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總不會真被陸冰說中了吧,我分飾兩角,女的是我,男的也是我。

“我給你的刀還在吧。”

“在,怎麽了。”

遲非沉默半晌,這時一聲爆雷在八角亭上炸開,耳朵被震得嗡嗡直響,便聽見遲非道:“如果今晚你再夢見他,就用那把刀刺進他的心髒。”#####

014今晚最響的一次雷聲

雨斷斷續續落着,到晚上八點時暴雨傾盆,我站在窗前向外面看,按這樣的雨勢,估計明早就可以看海了。窗下有一對學生情侶依依不舍,女的目送男的離開,結果男的又跑回來擁抱,如此這樣幾次。

遲非告訴我,只要我把刀刺進夢見的那個人的心髒,他就不會再出現了。

熄了燈準備上床睡覺,忽然來了一陣尿意,我穿上拖鞋出門。衛生間在走道的盡頭,和浴室連在一起,裏面很破舊,屋頂吊着一只爬滿蛛網的燈泡,昏黃的光線照得所有的東西都是朦朦胧胧的兩個影子。

也不知是誰把窗子打開了,雨灌得衛生間裏到處都是水漬,燈泡被風吹得東搖西擺。我趕緊找了一間稍幹淨的坑蹲進去,剛舒服完一只蜘蛛便挂着絲掉在我的眼前,吓得我差點忘記提褲子。

大學裏關于衛生間的鬼故事太多,我趕緊出來,經過隔壁宿舍時聽見裏面有人小聲說話。“前世,前世,我是你的今生,若要與我續緣,請在紙上畫圈。”

裏面的人在玩筆仙,我大二時和張琴玩過,當時沒啥事情發生,不過事後倒黴了很久,做什麽都不順,張琴更慘,幾次差點出車禍。看鬼片經驗告訴我們,這種邪門東西不能碰,否則是自作死。

我打消了阻止她們玩筆仙的想法,迅速閃進自己的寝室,沒一會聽見隔壁寝室有人嘤嘤在哭。我心裏一緊,還真邪門,遂把被子往頭上一蓋,全身都縮進去了。

這時哭聲停止了,門上響起了敲門聲,我仔細一聽,是我這間寝室的門,趕緊裝作什麽都沒聽見,念起阿彌陀佛。

“秦漪光。”門外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是隔壁宿舍的伏新,我只好爬起來去開門,門外伏新和一個不認識的年輕姑娘,神色如驚弓之鳥。“你們剛才在宿舍玩筆仙嗎?我聽見有人在哭。”

“這是我妹妹伏雲,我們進去說。”

我只得讓她倆進來,伏新還很害怕地用椅子頂住了房門,聽她講,宿舍裏的其他三個人都回家,于是她就叫來在另一所學校讀書的妹妹作伴,不知怎的很想玩筆仙,可是開始沒多久筆就不受控制在紙上亂劃亂寫,妹妹害怕便下意識扔掉了筆,然後兩人聽見有個女人非常傷心的哭泣,兩人不敢呆在寝室,所以今晚想在我的寝室借宿一晚。

反正宿舍還空着三張床,我便答應下來。“你們随便找張床睡吧。”

伏新和她妹妹擠在我對面的下鋪,我和她們扯了幾句便躺下睡覺,沒多久伏新突然失聲尖叫起來,我睜開眼只見她和伏雲滿面驚惶,抱在一起瑟瑟發抖,手指着我後面。

“你們怎麽了?”我不禁有些煩。

“你後面,你後面……”伏新的臉色慘白,一副活見鬼的樣子,而伏雲臉都埋到膝蓋裏去了。

我順着她手指的方向往後看,後面是兩張衣櫃,伏新的手便指着衣櫃顫抖。“後面有啥,伏新,你怎麽了。”

“你……你……你後面有……有一個穿……穿白衣服的……的人。”伏新結結巴巴,說話都不利索了。

頓時我只覺背後一涼,頭往後看,後面還是兩張衣櫃,我忖道,難不成伏新玩筆仙真的把鬼招來了,而我沒玩所以才看不見。想到這裏我強作鎮定,道:“沒有,伏新你眼花了,趕緊睡吧,這風大雨大的別亂說話了。”

“啊啊,他走到你床前了。”伏新吓得用被子蓋住了半邊臉。

我什麽都沒看見,一時也不知她說的是真是假,說實在的伏新此時的樣子比鬼更像鬼,眼睛裏面露出大片的眼白。

“別亂說話了。”

話剛說完一聲驚雷便落在了窗外,震得窗棂嗡嗡直響,燈倏地熄滅,停電了,四周陷入一片可怕幽深的黑暗中,雨敲打在窗玻璃上仿佛有個人在不停地敲門。屋裏響起一種奇怪的聲音,我屏神聽了聽,是椅子在地面拖動的聲音,這就奇怪了,寝室的三個人此刻都在床上,有誰會去拖動椅子呢。

“誰在哪裏。”我大聲道。

等了半晌沒有人回答,我按捺不住,穿上拖鞋向門口走去,屋裏雖然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但我在這裏住了四年,閉着眼睛也知道方位。這時雷聲排山倒海般壓下來,閃電如火蛇般蜿蜒過窗前,屋子被照得如同白晝,只見一張慘白的鬼臉吊在我的面前。

“啊——”我吓得連退幾步,碰的一聲腳後跟撞到了桌子上,這桌子乃是實木做成堅硬無比,一時疼得我心裏都流淚了。“不關我事啊!”我大喊,這玩筆仙的又不是我,幹嘛都來找我嘛。

“找的就是你,秦漪光,你勾引別人的男朋友,罪該萬死。”那聲音陰恻恻的,混合着男女的聲音。

“我沒勾引別人男朋友。”

“有。”

那白臉似乎怒了,甩了我一耳光,打得我毛焦火辣,順手摸起桌子上的一只水杯砸過去,奶奶的,兔子逼急了也會咬人。砸了一下我再砸第二下,砸得你連鬼都做不成,我惡狠狠地想。只聽那鬼咿咿啊啊亂叫,白臉已帶了些紅色。

鬼還會流血?我心裏正猜疑不定,忽聽到伏新叫道別打了,那是劉倩。劉倩?什麽?“這白臉是劉倩?你們捉弄我。”我這氣非同小可,是了,伏新和劉倩關系一向交好,而劉倩和我一向勢如水火,昨晚劉倩還被我嘲諷了,這次肯定是兩個人商量裝鬼吓唬我。

“這麽晚還不睡,你們在鬧什麽。”一束手電筒的光線照在我的臉上,原來是宿管張大姐,我火大,放下水杯,道:“張大姐,你問劉倩。”

手電筒的光緩緩地移到了劉倩臉上,白的紅的混成一團,和個車禍現場似的,張大姐不禁吓了一跳,饒她年紀大見識廣很快鎮定下來,道:“你是劉倩,你在秦漪光的寝室裝神弄鬼幹嘛,還不回你自己寝室。”

把劉倩訓得啞口無言,她擡起頭恨恨瞪了我一眼,正待轉身出去忽地眼睛又瞪大了,仿佛看到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身體打了個激靈,手捂着胸口,一下子便向我倒下來。我下意識地伸出手接住她,真重,據說人暈倒後體重會比平常重上幾倍,我被劉倩壓得腰又撞上了桌子,疼得我眼淚鼻涕齊流。

張大姐趕緊過來扶住劉倩,我喊着伏新,四個人齊用力才把劉倩擡回了她的寝室。劉倩頭上的傷不重,被我用水杯砸出一道約1公分的小傷口,我用清水給她清洗幹淨,貼上了一張創口貼。

伏新說昨晚我諷刺劉倩後,她一直不甘心想報複我,便和伏新商量裝鬼吓我,沒想到反被我打傷了。張大姐聽後,着實把她倆又吼了一頓。

張大姐用手指掐着劉倩的人中,沒一會她便醒了過來,看見我大驚失色,嘴裏叫道:“鬼鬼鬼,我看見她身後有個黃衣服的男鬼。”

裝鬼的人反而被鬼吓到了,“自作孽。”張大姐罵了句,便讓我和伏新各自回寝室。

回來後我摸出手機,一瞧時間淩晨一點十分,趕緊跳上床去睡覺,很快便睡着了。迷糊中感覺到有人在撫摸我的頭發,然後手從耳後根滑到了我的下巴,我的意識忽然有一陣清醒,來了,他來了。

我捉住他的手,他的手比平常人的要硬,骨結突出,手指有很厚的繭。按理說讀書人手不會這麽硬,他的手倒像是勞苦大衆的手,可他說留學德國。如果我能睜開眼睛看看他該有多好,想着,我不禁用手指去撐開眼皮,但哪裏撐得起來,眼皮重得像吊了個秤砣。

算了,這只不過是一個夢,過會這個夢就結束了。

窗外雨聲嘀嗒,雷聲轟鳴,在他的懷裏好像整個世界都安寧了,此刻我也拿不準是否該讓這個夢消失,但是遲非說過,這種夢不能常做,一個月內超過三次對人的精氣神有損。

溫柔鄉是英雄冢,我還要好好的活着報答父母。“我要聽你唱歌,唱莉莉瑪蓮。”我笑道。

他輕聲唱着,悅耳的聲線仿佛冰封下潺潺流動的清泉,但我不能再遲疑了,手向枕頭下摸去,便握住了那把水果刀。我将刀放在背後,一只手去摸索他的心髒位置,身體略略躬起,刀移到腰間,然後迅速地刺進他的胸口。頓時他的身體猛地一震,我的手一抖,刀身整個地插進了他的胸口,直沒至刀柄。

歌聲停止了,我像從夢中驚醒似的睜開了雙眼,夜深沉如墨,突然一聲巨雷便又在窗前炸開,這是今晚最響的一次雷聲,我默默地想,今晚又有誰死去了。

雷聲如果突然變得很響亮,那說明有人被雷打到了。#####

015鬼打牆

一連幾天我不再做夢,每次頭一挨着枕頭便呼呼睡過去,醒來時天就亮了。遲非給我來過一次電話,我告訴他一切恢複正常。劉倩被我砸傷額頭流了點小血,被陸冰勸着去買了幾斤水果送給她,據她寝室流出來的傳言,劉倩把我送給她的水果統統扔到垃圾桶了。

報社這幾天接進來的電話幾乎是關于雲吾幹屍的消息,民衆踴躍提供線索,這可真是苦了我,我一條條去篩選,有些明知沒用的消息,我好像是患上了強迫症似的調查一番。上回從博物館回來後,我寫了一篇關于雲吾幹屍骨灰的最新報道,汪師祥破天荒地沒有改動讓我直接交給編輯部,幾天前便上了報紙。

我特意去查找了本地的地區市志和縣志,裏面并沒有有用的資料,後來又去軍事博物館,和幾個專門研究國民黨歷史的專家讨論,一由于時代久遠,二是國民黨官兵人數千萬,一個少校身份的軍官不計其數,能計入歷史的恐怕微乎其微,大多自然湮滅了。而且當年國民黨內部檔案管理十分混亂,戰敗後許多被銷毀,少數的帶到臺灣,也許就算臺灣也未必會有雲吾的資料。

陸冰和幾個實習生幫忙在報社翻閱早期的報紙以及各種號外,滇報1908年大清未滅亡時便已開報,當然那時報紙是一周一刊,到1927年便是每天刊發。民國時報業非常發達,僅雲南便有百來家報紙,雲吾幹屍犧牲于1940年到1942年之間,年齡大約二十七八歲,身高180至183公分左右。

可惜的是報社1955年前的報紙全部遺失,原來1955年時滇報搬入了現在的所在地,舊報紙在運送途中車身意外起火,司機也沒來得及逃出來葬身火海,所以現在的報紙都是搬入後刊發的。

看來要想了解當年的情況,便只有到雲吾幹屍犧牲的地方,在附近村子找找長壽的老人,也許他們會知道情況。

此時,網絡上也掀起了幫幹屍送信給情人的活動,作為始作俑者的報社自是不能落後,汪師祥策劃了一個重走滇緬公路尋訪英魂的專題報道,并且還起了一個非常煽情的标題——追我魂魄,這個專題報道的主要實施人便是我,我每日将采訪內容和圖片發回報社,直至雲吾的身份最終揭曉。

汪師祥擔心我不願意去,私下和我說如果順利完成任務,他會和周社長說讓報社與我簽工作協議,正式成為滇報的記者。

我樂得嘴都合不攏了,其實汪師祥不知道,就算沒轉正這個誘惑,我也會去一趟滇緬公路。

下班的時候部門開了一個會議,研究我重走滇緬公路的行程安排,周社長財大氣粗地說我行程中的費用全部報銷,只要我備好發票。陸冰羨慕嫉妒恨,在背後用手指捅我,說我得到一個可以公費旅游的好機會。會後陸冰逼着我請她去唱K,否則以絕交相威脅,我無奈地妥協了。

晚上我們去了常去的那家卡拉OK廳,陸冰吃飯時喝了一小瓶白酒,精神亢奮異常,一晚上便抱着個麥克風吼嗓子,從黃土高坡唱到千裏之外,我偶爾陪她吼幾句,便窩在沙發裏吃瓜子。到11點多鐘時陸冰仍是意興高漲,我趕緊結清了賬拖着她出來。

陸冰的別克就在停車場,但此時她肯定沒法開車了,攔住一部的士将她塞了進去便揮手告別。此時已沒公交車,我也攔了一部的士回學校,車開到半路我忽然發現鑰匙和手機都不在包中,大約是忘記在報社了,怪不得一晚都沒聽到手機響。

“師傅,我有東西忘記拿了,你送我去滇報報社。”

夜晚公路上車流稀少,很快便到了報社,遠遠瞧見報社大廳還亮着燈光,我囑咐司機在外面稍等我一會便匆匆跑進報社。進門時我刻意走左邊,幸好保安小劉還在大廳裏。

“你怎麽現在來報社?”

“我鑰匙和手機忘記拿了。”我邊說邊往二樓走去。

“快點,我要關門回家了。”

我答應着,迅速上到二樓,快步跑向記者部按開牆燈,果然就在辦公桌上發現了我的鑰匙和手機。将東西放回包裏我籲出一口長氣,關掉燈下樓。

這時小劉已經不在一樓大廳,自動玻璃門被關上,外面也降下了防盜門。我叫了幾聲小劉沒回應,又試着撥打他的手機,居然關機了。這家夥明知我在樓上,幾分鐘的時間都不願意等我,把我關在報社,明天一定要向行政部投訴他。

我瞅着寂靜的大廳,通向裏面是幽深的走道,此刻都關熄了燈,黑洞洞的仿佛是魔鬼張開的大口,我慌地跑到二樓記者部,既然不能從一樓出去,那就只能從二樓翻窗了。打小我就是爬樹翻牆的好手,二樓的高度還不能難倒我。

我把記者部所有的燈都打開了,光總能給人安全感,使跳動的內心平靜。報社是以前的老房子,比現在的樓房層距要高一些,好在窗子外都裝了空調機,還有一根下水管道,我打算先爬到空調機箱上,然後再抱着下水管道滑下去。

将鞋子先扔下窗外,我就着椅子便上了窗子,然後慢慢移動身體至空調機箱,等站穩後我便抱住了旁邊只隔30公分遠的下水管道。抱住下水管道我放心了許多,沒一兩分鐘我便滑下來,轉身便向外面的電動伸縮門跑去,只聽嘶的一聲從我身後傳出,我趕緊回頭看,下水管道的下端不知是誰釘了一枚釘子,那釘子有一截露在外面,我轉身的時候褲子恰好挂在釘子上,一用力屁股後面便撕開了露出底褲。

我懶得管,快步跑向電動伸縮門,此時離開這裏是正事,再說夜深也沒人看見我的底褲。電動伸縮門只有一米的高度,我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便翻了過去。但等翻過去我又傻了眼,對面是一座和滇報報社一模一樣的大樓,抑或就是滇報報社。我回頭去看,身後仍是滇報報社。

又是鬼打牆,我站在那裏不知所措,夜風從褲子的撕破口處灌進去,屁股涼涼的。打電話,我唯一想到的只能是這樣,先打110,無法接通;再打120,還是無法接通;再再打119,無法接通。我又開始撥打存在手機電話簿的號碼,個個都關機了。

看着手機顯示的最後一格電,我撥打了遲非的手機號碼,我沒存他的手機號,但通話記錄中有。我感覺他對我很冷淡,一般我不會找他,反正現在就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打通。

嘀嘀響了兩聲,那端傳來了遲非的聲音,我忙把我遇到的事講給他聽,他讓我在原地等,他馬上過來。頓時我激動得不行,遲非簡直是我命中的貴人。

大約二十分鐘後遲非給我打電話,問我報社确切的位置,剛挂斷手機我便瞧見遲非站在電動伸縮門外。我興沖沖向他跑去,剛跑出幾步我忽然心裏起了個想法,這個遲非不要是鬼變的吧想哄我過去,我站在原地遲疑不動。

遲非叫着我的名字,讓我過去,我依舊不理不睬,心中有個小聲音在道,別過去,別過去,他是假的。過了一會遲非翻過電動伸縮門,黑沉着臉向我走來,大聲道:“你要不要回去?”說着,将我大力一扯便拉出一兩米遠。

看樣子真是遲非,別看這小子長得白嫩幹淨,其實脾氣臭得很。“我以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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