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一口鮮血便噴了出來,濺在了他的鬥篷上,甚至連他緊抿的嘴唇也沾上點點血漬。
“漪……”
此時他的嘴唇終于張開了,急迫地說出了一個字,我笑了起來,這一個字足以讓我聽出他來。“讓我看你的樣子好嗎?你不要動。”我喘了一口氣。
他沒動,我慢慢伸出去手,觸及他的嘴唇,我輕輕拭去了他唇角的血漬,然後手擡起來,各自捏住了鬥篷的一側,向上掀起。鬥篷漸漸掀開,露出了他高挺的鼻梁,接着是如星辰般的眼眸,光潔的額頭,短薄的發絲。
“韓霄。”我叫着他的名字,再也抑制不住激動的心情,暈死過去了。
再次醒過來我在碧水園中自己的卧室裏,韓霄坐在我的身畔,他的一只手還握着我的手,雙目緊閉。我沒有叫他,安靜地欣賞他英俊的容貌。
鬥篷俠就是韓霄,韓霄就是鬥篷俠。
我樂壞了。
韓霄忽然睜開了眼睛,我頓時就呆住了,完了,他一定看見我傻笑的樣子。“你醒了,有沒不舒服?”他非常緊張,伸手摸我的額頭。
“沒有,我命大。”我嘿嘿地笑,有鬥篷俠随時保護,我焉能不命大。但想到他不告而別,又不禁心生怨意,嗔道:“讨厭,你跑哪裏去了?要走也不和我說一聲,留個紙條算什麽回事嘛,沒禮貌。”
“抱歉,當時我真有急事。”
他一臉的真誠,我哪忍心再責怪他,道:“那你為什麽穿上鬥篷,又不讓我看你的樣子?”
“又走又回不好意思嘛!”他笑起來。
“是嗎?”不管這個答案是不是真的,總之很合我的意。
我們靠在一起聊天,我總有問不完的問題,比如為什麽要寫繁體字,韓霄也不厭其煩的回答。他似乎從來都是溫和有禮的,沒有脾氣,也總是微笑地看我。
“糟了。”我摸着口袋,裏面空空如也。“懷表掉了。”我這才記起來,在我縱身一跳的時候,那懷表也從我的口袋裏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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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抿起唇笑了笑,不知從哪裏摸出一塊黃澄澄的東西放到我的手心裏,我定晴一看,正是那塊懷表。“摔壞了吧?”那麽高掉下來,恐怕是摔壞了。按開按鈕,表蓋彈出,指針走動的嘀嘀的聲音傳出來。
“你放着吧。”他将我的手合攏。
那是當然,就當他的定情信物,我嘿嘿地笑。
膩歪了半天,我才想起田澄和田薇,對于田薇我有點百感交集,和這個小姑娘雖說相交不久,但也是我輩性情中人,沒想到小小年紀便成了亡魂。如果不是我揭露田澄,也許她的心髒病也不會複發,說起來是我害了她。
至于田澄,一個又自私又狠毒的惡鬼,固然死得可憐,但後來的所作所為一點都不值得同情。
“我吃了那個蟲魄,怎麽辦啦?”我一想到那條大白蟲子還在我的體內游走就惡心得和吃一條鼻涕似的。
“已經沒事了,我想辦法給你吸出來了。”
“是嗎?這太好了。”我高興壞了,又追問他是如何将蟲魄給吸出來,韓霄卻吱吱唔唔不肯講,後來也就幹脆算了。
窗外漸漸翻出了魚肚白,天快亮了,我想了想道:“陪我去學校,我的手機還有包都在宿舍裏。”
看着韓霄還是穿着鬥篷,我便逼着他去換衣服,過了一會,便從門口進來一位光彩照人的大帥哥,那真是俊美如俦,莫可逼視,我看得差點流口水。
起來走了幾步又猛地咳嗽了兩聲,韓霄扶住我,滿臉關切,道:“你從高處落下,髒腑間受了傷,還是不要亂動。”
“我走慢點。”除了去學校拿手機和包外,我還得趕去報社上班,順便找找汪師祥了解一下情況。
坐公交車去學校,車上人滿為患,大約我臉色不太好,一上車便有人給我讓了個座位,韓霄便站在我身邊。到了學校,由于女生宿舍不允許男性進入,我就讓韓霄在樓下等我,我上去拿了手機和包便迅速下來,然後攔了一部出租車去報社。#####
060美與醜
在車上翻弄手機,發現昨日有好多的未接來電,有陸冰的,汪師祥的,林大成的,甚至還有和我一起去秋田縣的小王,不過編輯部沒有一個人給我打電話,估計他們見我不來上班也習慣了。
我給陸冰打去電話,她一接起便大叫一聲,道:“系花,你昨天去哪裏了?手機也不接,大家都擔心死了。”
“昨天出了點事,我現在就來報社。”我匆匆挂斷了手機。
十多分鐘後到達報社,我直奔記者部,陸冰正在桌子上啃面窩,她一見我就給我了當胸一拳,我差點被她打得又吐血。
我給她講了昨天發生的事情,說自己被薔薇妖抓走,後來跳樓被韓霄在樓下接住,說得是眉飛色舞,那一個驚險,那一個得意,陸冰表示不相信,說我做夢。
“韓霄就在報社外面的咖啡館,他就可以做證。”
“看你美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是吧。”陸冰恨恨地瞧我。
這時汪師祥也來了,我和他打了招呼,問起昨天楓林醫院的情形。汪師祥說,林大成和醫院溝通好,在田薇做手術的時候,在手術室外面埋伏警察,準備伏擊田澄。不料田澄武藝十分高強,所有人都不是他的對手,有好幾個警察都受了傷。然後田澄強行闖進手術室要帶走田薇,沒想到田薇受驚吓過度,突然不治身亡,末後田澄便帶着田薇的屍身從3樓的窗子跳了出去,等林大成等人追出去的時候就已經不見了蹤影。
“普通人是抓不了田澄的。”
汪師祥盯了我一眼,道:“小秦,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老胡向周社長告了你一狀,說你經常不上班,而且也不請假,所以,你還是先安心在編輯部上班吧。”
這話把我郁悶得不行,不也就是昨天特殊情況沒請假嗎,我讪讪了半天,只得先告辭出來。到了編輯部,果然就被老胡叫進了辦公室,劈頭蓋臉把我訓斥了一頓,說我不要仗着寫了幾篇狗屁新聞,就不把編輯部放在眼裏。
我唯唯諾諾稱不敢,并表示絕不再犯相同錯誤,老胡自覺面上有了光,才把我放了出來。
回到座位上,翻了翻書,這時氣血上湧,胸口一陣悶痛,我便趴在桌子上。這時手機響了起來,一個冰冷的聲音道:“秦漪光,你的父母現在我的手裏,你要想救他們,就快點回玉溪。”
“田澄,你太卑鄙了。”我氣得說不出話來。
“你們害死了小薇,我這人一向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給你兩條路,一條我殺了你父母,一條你将你的身體給小薇。今天晚上,如果我在你家裏沒有看見你,你就只能給你父母收屍了。”
手機挂斷了,只剩下嗡嗡的聲音,我站起了身向門外走去,這時老胡在身後大聲叫我的名字,我全置之不理。
在咖啡館我找到韓霄,将田澄抓走我父母的事說了一遍,我們迅速商量了一個對策,田澄既然魂魄與薔薇相依存,唇寒齒亡,那麽薔薇死,田澄魂魄也便就覆滅了。但是等我們趕到碧水園,撬開田澄家的門鎖進去時,才發現那盆薔薇已經不翼而飛,想着是田澄帶走了,這似乎也印證了這盆薔薇對田澄的重要性。
因為時間緊急,我也想立即趕回玉溪,恰好韓霄會開車,我便找陸冰借了她的車,陸冰本來也要跟着去,我害怕這官小姐有個三長兩短,我擔待不起,只好拒絕了她的好意。
韓霄車技不錯,在穿流不息的車流中來往自如,而且開得極是穩當,車身一點都不晃動。想想陸冰開車,跟玩雜技似的,敢上她開的車都是真朋友。
不過我心裏記挂父母的安危,一路上悶聲不語,到達老家的村子後,我便和韓霄分開,由我從前門進引開田澄的視線,韓霄從後門進去偷田澄的薔薇,這麽重要的東西他一定會随身攜帶的。
前門的兩扇門關着,沒有鎖,我輕輕一推門便開了,正對面并排坐着兩個人,我定睛一看,正是爸爸和媽媽,他們一臉緊張的神色,瞧見我進來便不停地打眼色讓我快點走。
“爸爸,媽媽。”我叫道。
這一出聲,爸爸和媽媽臉上露出失望之色,爸爸焦急地喊道:“漪光,你快點離開這裏。”
“爸,媽,我來救你們。”我哪裏肯走,更何況我深知,田澄為了讓田薇複活,也絕對不會放過我,他會追我到天涯海角。
我快步走了過去挽扶爸爸,不料手一剛碰到爸爸的手臂,爸爸便突然反手将我的手腕給掐住,那股力道之大幾乎嵌進我的皮膚裏。
“爸爸,你幹嘛抓住我。”我不明白爸爸的舉動。
“誰是你爸爸。”
爸爸的聲音陡地冷下來,我再一仔細看,面前居然是田澄,而他旁邊的媽媽卻變成了一根扁擔。“田澄,你把我爸爸媽媽弄哪裏去了?”我大聲嚷道。
“他們都沒事,但如果你不聽話的話,我會讓他們死得很慘,并且魂飛魄散不能投胎。”
“你要敢傷害他們,我也會讓你死得很慘,你這個無恥的爛木頭。”我對他簡直恨之入骨。
攸地一記響亮的耳光便落在了左臉頰上,我伸出手去也要打田澄,但被他牢牢給抓住了。“像你這種野蠻粗魯的女人,是不會有男人喜歡的,免得嫁不出去,所以還是早點死了好。”
污辱女人沒魅力,嫁不出去,這種污辱是對女人最大的污辱,尤其對我這種自我感覺良好的人是堅決不能忍受的。“你個爛木頭,沒長相沒身材,豆芽菜似的,只能靠裝高帥富欺騙小女生。嫌我野蠻粗魯,就不要用我的身體啊。”我故意和他打嘴仗,以便延長韓霄找到薔薇的時間。
“我是迫不得已,如果有別的辦法讓小薇活過來,我絕對不想第二次看見你的臉。”
“你既然這麽讨厭我,所以呢,還是不要用我的身體了,去找一個讓你滿意的還魂身體吧。”我越來越不能容忍這個田澄,說得我像是天下第一醜八怪似的,可也是,在不愛你的人心裏面,再美的人也和醜八怪一樣,如果他愛你,你就算是醜八怪,在他心裏也是天仙一般。
“不要和我磨嘴皮子了,說,我給你的兩條路,你選哪一條?”田澄加重了聲音。
“肯定是選我爸媽了。”我哼出一聲。
“那好。”田澄從口袋裏摸出一條肥碩的大白蟲,喝道:“吃下去。”#####
061拖延
我一見又是那蟲魄,忙道:“你能不能有別的方法把我的生魂逼出來,我要是太疼,可能會自殘,把自己臉畫花,撞得頭頗血流,你以後就只能對着一個醜八怪了。”
“你以為生魂是這麽容易就能逼出來的嗎?只有肉體死亡或是受到極大的痛苦,魂魄才會離體。只要小薇活着,是不是醜八怪也沒關系,而且你這張臉和醜八怪有區別嗎?成天廢話太多,一點女人的文靜斯文都沒有,不就一個農村的八卦大嬸。”
我氣壞了,發覺田澄很有天涯雜談男的潛質,和他罵架我還差點火候。“你想我吃這條蟲子也行,你必須先讓我看見我爸媽,讓我确認他們還活着。”
田澄點點頭,松開了抓住我的手腕,他大約也認為我逃不掉。田澄伸手指着一張八仙桌,在八仙桌的下面鋪着一張竹席子,我沖過去揭起竹席,便看見爸爸和媽媽兩個人躺在地上。
“為什麽我進來沒有看見。”
“你不知道鬼遮眼嗎?”田澄冷冷地道。
我沒理睬他,去觸爸爸和媽媽的鼻息,他們的鼻端微熱,有氣呼出,我這才放下心來。“爸爸,媽媽。”我推着他們,但他們卻緊閉雙眸,一動不動。
“你盡管放心,他們只是聞到薔薇花香暈了過去。”
我低着頭尋思,這個時候也不知道韓霄找到田澄的薔薇沒有,不過家裏就這麽大,就算把家翻過來時間也夠了吧,莫非田澄并沒有把薔薇帶在身邊,而是找地方藏起來了,那要是如此可真就糟了。
“你還磨蹭什麽?出來把蟲魄吃了?”
“人家就快要死了,難道就不能和爸爸媽媽多呆一會嗎?”我故意裝可憐,擠出兩滴眼淚。
不料田澄一點憐惜之意都沒有,斷然拒絕道:“不行,小薇不是枉死,她的魂魄按規定必須要去陰府,時間若長只怕會被走無常找到。”
“走無常?”這個詞我倒沒聽說過。
“魂有生魂和死魂,活人的魂魄稱為生魂,死人的魂則為鬼魂。生魂陽氣比較旺,不怕活人的陽氣,所以陰府往往在陽間都會安排一些活人做‘冥差’,也就是走無常,為的就是走無常的生魂可以靠近将死的人,不怕将死者身邊諸多眷屬所發出的陽氣,待生魂将死者魂魄領出家門後,再由鬼差将之押往陰府。”
“那走無常知道自己的身份嗎?那他們不是很有本事?”我興致勃勃問道,這正是越怕鬼的人,越對鬼好奇。咱身邊的那些小姑娘,都是一邊看鬼片,一邊尖叫。
“怎麽這多話,你死了不就知道了。”田澄滿臉不耐煩。
死了不就知道了,這話聽起來咋這麽諷刺呢,不過我卻無言以對。“你給我出來,不要再浪費時間了,你要是給我玩心眼,我就先奪了你的身體,再殺了你的父母。”田澄扯住我的胳膊,徑直将我從八仙桌底拖了出來。
“張嘴。”田澄喝道。
我看那條大蟲,皺着眉頭道:“能不能弄成兩半,這太大了實在吞不下。”
頓時田澄一臉無奈,那表情簡直比吃了大糞還要難看,他捏住我的下巴,手一用力,我的嘴不由就張開了。就在這危急時刻,我忽然聽見了韓霄的聲音,聽在耳內簡直如同聽說“你中獎了”一樣舒爽。
“住手。”
韓霄的聲音不大,但是非常的有力道,我感覺到田澄的身體輕微晃動了一下。這兩個的身材與力量對比,就像是普通人和柔道奧運冠軍,韓霄充滿陽剛之美的英俊容貌,即使我此刻命懸一線,也忍不住如癡如醉。
可是當我的視線從他的面部往下移時,我才發現他的懷中抱着一個女人,那女人的臉朝向他的懷裏,一頭烏黑的發絲從他的手壁處墜落下來,風便一直吹着,吹着。
我愣住了,忽然田澄叫了一聲,“小薇。”我這才意識到韓霄懷中抱的是田薇。
“你放開小薇。”田澄眼中兇光畢露,一只手扼緊我的脖頸。
原來韓霄是想用田薇來交換我,這樣說來田澄的薔薇沒有找到。“韓霄,你千萬別答應他。”我趕緊道,生怕韓霄會上田澄的當。
田澄咬着牙,手掐得我的脖子越來越緊,我幾乎不能喘氣。這時在韓霄懷中的田薇忽然轉過頭來,輕聲道:“叔叔,你放開姐姐好嗎?”
“啊——小薇,你活過來了?”田澄突然面露驚喜,掐住我的脖子的手不覺就松開了,向前奔了過去,韓霄似乎完全沒有阻止,就将懷中的田薇交給了他。
田澄抱着田薇,不禁喜極而泣,大顆的淚珠落在田薇蒼白的面孔上。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男人,一個男鬼,為一個女人哭得如此傷心,我不禁看呆了。
韓霄走過來按着我的肩膀,撩起我的發絲察視脖頸上的印痕,我有些奇怪,田薇不是死了嗎?怎麽又活過來了。
田薇伸出細長的手指擦去田澄臉上的淚痕,輕聲地說話,那就像在哄一個孩子一樣。“叔叔,你不要哭了,是姐姐的朋友救了我。叔叔,我知道自己的身體不好,但那不關姐姐的事。”
她喘了一口氣,似乎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的感覺,許久道:“叔叔,以後我死了,你也不要用姐姐的身體讓我複活好嗎?那會讓我覺得不是我。就算是變成鬼,我也會和叔叔永遠在一起。”
“好好,小薇,叔叔答應你,你說什麽叔叔都答應你。”田澄将自己的額頭抵在田薇的額頭上,兩人鼻尖對鼻尖。
“嗯。叔叔,我什麽都知道了,以後你不要再殺人了,這樣我會很難受的。”
一向兇狠殘忍的田澄在此時就如同小學生一樣,田薇每說一個字,他就點了十多次頭,大約他還怕自己點頭不夠,一直沒有停過。
愛這個字到底有多大的能力呢?可以讓最自私的惡鬼也俯首稱臣。
我凝視着身畔的韓霄,他正看着我,目光交接,我們似乎都想說些什麽,但誰也沒開口。忽然這時又聽到一聲尖叫,這是田薇的聲音,我驚慌地轉過頭去看,只見田澄的身形如薄霧一般,漸漸變得透明,瞬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062不會養花的危害
我猛地吃了一驚,這田澄剛才還在和田薇卿卿我我,怎麽一轉頭自己就消失了。田薇哭哭啼啼,早哭得鼻涕眼淚糊了滿臉,她大約慌了神,一會兒跑向門口,一會兒又跑向桌子,然後又在地上摸着,好像田澄鑽到地底下一樣。
“叔叔,叔叔,你去哪裏了?你不要小薇了嗎?”她哭得肝腸寸斷。
我生平最見不得人哭,尤其又是美貌姑娘,那比我自己哭還要難受。“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望着韓霄。
“可能是魂魄散了,他所依附的薔薇本體根莖腐爛,他自身的魂魄也會受到影響。”
“那就是魂飛魄散了嗎?”我高興得不行,這個惡鬼早就應該如此了。
忽地田薇撲了過來,跪在韓霄的身旁,哭道:“叔叔,你救救我叔叔吧,他要是魂飛魄散了,我也不想活了。”說完,她的額頭朝下重重地磕在了地上,等擡起來時額頭已經撞破皮了,她還要再磕頭,我趕緊阻止了她。
“你幹什麽呀。”我極為不滿,田澄害死了多少無辜的人,救這樣的渣鬼豈不是讓他害更多的人。
“漪光。”韓霄打了眼色,然後便看向田薇道:“田薇,田澄的魂魄和你家原來那盆薔薇是彼此依存的,現在你知道那盆薔薇在哪裏嗎?”
“我不知道。”田薇哪裏能知道呢,她知道的恐怕還沒有我多。
韓霄想了想,道:“你別急,田澄之魂和薔薇融為一體,既然他的魂能在此處出現,薔薇應該在不遠處。田薇,我們四下找找看。”
田薇哭着點頭。
這時八仙桌下發出了一聲輕哼的聲音,然後我就聽見了爸爸的聲音,“怎麽睡地上了。老婆子,快起來。”我轉過頭去,只見桌子下面爸爸已經坐了起來,一臉茫然,顯然對目前的情形一無所知。
“爸爸。”我歡喜地鑽到桌子下面,将爸爸一把抱在懷裏,不過爸爸比我高,變成了我在他的懷裏。
“漪光,你怎麽回來了?”爸爸激動地抓住了我的手。
看樣子爸爸真的不知情,我也不想吓他,道:“想你們了嘛,你瞧你瞧,你們怎麽睡地上了。”我故意這麽說,這時媽媽也醒了過來,我們三個人在桌子下面抱成一團。
爸爸咦了一聲,道:“漪光,你帶朋友回來了,有客人。”
“嗯,我的朋友。”我首先從桌子下鑽了出來,随後爸爸媽媽也出來了,他們拍着身上的灰塵,滿臉的不好意思。我簡單地介紹了韓霄和田薇,說是一起來玉溪玩的。當介紹韓霄時,爸爸和媽媽同時都打量了他好幾眼,那眼神差不多從韓霄的頭頂看到腳底了,活脫脫的一副丈母娘看女婿的神情。
“我去做飯,老頭子,你招待一下客人。”媽媽趕緊提着籃子出去買菜。
韓霄對我又使了一個眼色,我知其意,便道:“你們想參觀就自己看吧,随便點,我不陪你們。”我一點都不在乎能否找到那盆薔薇,便拉着爸爸有一句沒一句地聊。
“漪光。”爸爸聲音壓低下來,他看了看四周,道:“那個韓霄有沒有女朋友,他長得可真不錯,和你是天生一對,你要把握好機會。”
我無語,原來爸爸也是外貌協會。
過了一會腳步聲響起,回過頭一看韓霄抱着一盆薔薇出來,我定睛一看,盆中薔薇枝葉萎黃,原來碗大的花朵都打了蔫,盆中落了不少花瓣和黃葉。田薇在一旁,焦急得如火燒眉毛。
爸爸湊了過去,對着花盆看了一眼,又捏起葉片瞧,道:“這薔薇的水澆得太多,土壤又結實,根部不容易吸收水分,估計爛了根莖,另外這盆薔薇還缺些營養,要上點鎂鈣之類的肥料才可。”
“爸,不是你說的這回事。”我忙扯過爸爸,他又在賣弄他的那點養花經驗了,人家哪裏是這回事。
爸爸有些不悅,瞪了我一眼道:“你爸爸種了多少年的玫瑰了,這點眼色難道還沒有嗎?”
“玫瑰是玫瑰,人家那是薔薇……”我忍着沒有把那個妖字說出來。
“玫瑰和薔薇有什麽不同,你爸爸能侍弄得了玫瑰,就能搞得了這薔薇。”說着,爸爸便将韓霄手中的花盆給抱了過來。
田薇一臉緊張,道:“伯伯,能有救嗎?”
“小姑娘,這花是你的嗎?放心好了,伯伯種花的本事不是吹的,交給我幾天,保管我讓它活過來,而且還要長得肥肥嫩嫩的,花開得又大又香,顏色又漂亮。”
我和韓霄對視了一眼,一臉的無奈,如果爸爸知道他抱着的是薔薇妖,他還敢這麽說麽。
爸爸抱着花盆走到門前,就在門外的石墩上坐下來,吩咐我拿來剪刀和小錘子。他先用剪刀剪去枯萎的枝葉,然後用小錘子砸開了花盆,解釋說這樣是為了不傷到根系。根部上帶有很多的濕土,而且有不少的小蟲子爬來爬去。
“你看,水澆多了,生了蟲,這些蟲子又以根為食物,加速了根系的腐爛。這花澆水要有個講究,不幹不澆,要看到表面的土發白才能澆水。另外光澆水也是不行的,花缺少營養,就容易生病,長不好。”
田薇咬着嘴唇,道:“都怪我,我每天都給它澆好多的水,要知道就不澆這麽多的水了。伯伯,你以後教我怎麽種花好嗎?”
“好啊,小姑娘,你就在這裏多住一些天,伯伯大約還是可以教得起你的。”
這一老一少談得極為投機,我無語至極,原來不會養花,瞎澆水還能造成這麽大的危害,這原是一出澆水澆出來的血案嗎。
爸爸将薔薇根莖上的土整理掉,又剪掉了腐爛的部分,在枝杆部分噴灑了一點水霧,然後将花株放在院子裏通風陰涼的地方,說是要等到晚上時候才可以埋土。他建議田薇,最好将花株種植在地上,這樣可以接天上的露水雨水,這種水比自來水更适合植物生長,自來水裏面有漂白劑,水質較硬,不利用植物吸收。
田薇被爸爸說動了心,央求我給她在附近找房子住下來,我拗不過她,只得幫她找了一家。村裏黃寡婦去年被女兒接到北京生活,她家的房子就空下來了,我給她打了一個電話說要租她的房子給朋友住,她欣然應允,也不要租金,只要幫着收拾一下房子,別讓房子被雨水弄黴了垮了就行。#####
063舊病複發
黃寡婦家有個後院,晚上爸爸便将薔薇花株種在了院子裏,他十分細心,挖土,培土。田薇一直很擔心,爸爸說,薔薇就算是插枝也能活,何況還是有根的,她這才放下心。
過了兩天,那棵薔薇花株萌出一片小小的嫩芽,枝杆也泛出一點綠色,田薇喜不自勝,在村裏買酒又買煙,一口一個師父,把我爸爸哄得合不攏嘴。媽媽也很喜歡她,所以田薇又認了我媽當幹媽。
夜裏,我和韓霄并肩走在路上,清淡的月光灑落,四周靜谧,花香怡人。
“還在擔心?田澄魂魄受損,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恢複,而且他也答應過田薇不再害人,我相信他會做到的。”
“希望這樣吧。如果田澄再敢害人,我就澆水澆死他。”我仍是有些不舒服,這對于那些無辜冤死的人是多麽的不公平,不過田澄早就已經死了,難道還要去把他的鬼魂也消滅。算了,逝者已矣!這世間從來就是不公平的。
韓霄抿着嘴唇微笑,明亮的眼眸如同落在玫瑰花瓣上的露珠剔透之極,忽而,他勾下腰,從花田裏折下一朵玫瑰,插在我的發絲中。
這樣暖昧的動作使我不禁臉頰發燙,想着下一步他應該要說些什麽了吧,這時口袋裏手機不合适宜地響了起來,是陸冰打過來的。
“不好了,我剛剛聽到老胡在向周社長打你的報告,說你幾天都不去上班,也不請假,要求周社長辭退你。”
“啊——”我這才醒悟那天走得太急,忘記和老胡請假。來自現實的打擊徹底破滅了花前月下的氛圍,頓時我心裏亂成一團麻。
第二天天還沒亮,我便早早起來,吃過早飯後便和韓霄回昆城,臨行前我又囑咐媽媽多照顧田薇。
到了報社我趕緊去編輯部,裏面衆人看見我皆是一臉的幸災樂禍,我也顧不上理睬,去辦公室找老胡。原以為老胡會把我罵得狗血淋頭,不料他一見着我便讓我坐,和顏悅色的,并沒有計較我幾天曠班的事情,反而和我說如何做好編輯工作。
我詫異得不行,聊了一會兒,老胡還送我出來,交待方秋秋平常多提點我工作方面的事情。方秋秋一臉惱恨又不好發作,其他人也是不爽的樣子。
很快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了,這日天氣特別炎熱,我中午吃飯的時候特意買了一些葡萄和火龍果,打算分給辦公事的同事吃,以此來緩和和他們的關系。自從上次的事情後,報社開始流傳我和周社長的緋聞,方秋秋在背後說過我和周社長不幹不淨,老胡拍我馬屁讨好周社長,我就已經聽到了好幾次。
前些天學校舉辦了畢業典禮,我也拿到了畢業證和學位證,和報社正式簽了工作協議。宿舍的東西該收的收,該扔的扔,剩下的便和遲非給我的刀一并裝進了紙箱子裏面。
最近田薇也給我打了電話,說她很喜歡現在的生活,每天和花作伴,身體也好了很多,她讓我将碧水園的房子出租,當然如果能賣出去就更好。
我提着兩袋水果大汗淋漓地爬上樓,辦公室大門敞開,一群人正在啃着西瓜,陳貴中嘴角西瓜汁水都滴到了地上。而在我的桌子上,有一把锃亮的水果刀,還放着兩塊切開的西瓜,鮮紅的馕,那顏色……
像血。
我開始感到頭暈腦脹,胸中忽有股悶氣直沖天靈蓋,莫名地火大,另外還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我甩着頭,腦中浮現出一幅場景:圓圓的西瓜、鋒利的刀、鮮紅的血。
“啊——”
我大叫一聲,将手中的袋子朝地上一扔,幾步沖上前去将桌子上的兩塊西瓜拍爛,看見小馬還在吃西瓜,我一把搶了過來,扔在地上用腳踩爛。
可是,辦公室裏還是有好多個西瓜,這些西瓜還會動,我生氣極了,抓起桌子的刀朝那西瓜砍去。辦公室裏驚呼一片,我置之不理,只顧追逐那些西瓜,突然腳下一滑,我便跌倒在地,身體像篩糠一樣抖動了一下,兩眼一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醒過來的時候是在一樓的小會議室裏,身邊只有陸冰,她滿臉擔憂,但當看見我睜開眼睛她便啐了一聲,罵道:“姓秦的,你又發生什麽瘋,追得編輯部的人雞飛狗跳,那個方秋秋堅持要送你去精神病院。”
“我哪裏知道啊?我記得看見西瓜,然後我就很生氣,拿着刀砍西瓜。”我實在很無語,為什麽會這樣憎恨西瓜呢。
“你還是神經太緊張了,找個時間去看看心理醫生。對了,要不要叫你的帥哥過來看你。”
“不要了,免得他又擔心,我沒什麽大事。”我扭過頭去看窗外,外面光線仍是十分明亮,問道:“什麽時間了?”
“15點。”
“陸冰,你去上班吧,不用陪我。”
勸走了陸冰,我便起身去二樓,打算找老胡請假看心理醫生。此時辦公室裏已經收拾過了,桌面也擦拭幹淨,方秋秋背對着我拖地,嘴裏罵道:“周社長是有病吧,把個瘋子派到編輯部來,他是不是想把編輯部給撤了?”
“對不起,我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很抱歉,改天請大家吃飯賠罪。”說着,我彎腰深深鞠了一躬。
方秋秋仍是不屑,切了一聲繼續拖地,我也沒再說什麽,進去找老胡請假。不等我說上幾句,老胡像送瘟神似的忙不疊地答應。
從報社出來,太陽熱得如同一把火,陽光也變成了刺目的白色,裸露的腳踝簡直像是泡在熱水裏面。等了約十來分鐘,我攔上一部出租車去人民醫院。人民醫院的心理科在昆城比較有名,我決定不找遲非,換一個心理專家看病。
恰好今天的心理科專家不是遲非,是一個姓趙的教授,我在外面大廳等了一會才聽到我的名字,趕緊拿着病歷進去。#####
064任性的男人
前面的桌子後面坐着一位身穿白色工作服的男人,即使低着頭,但仍可以看出他很年輕。“是趙教授嗎?”我坐在了他的對面。
他緩緩擡起頭來,四目相對下我心裏一咯愣,趕緊起身往門前走。“站住。”他輕喝道,然後他以更快的速度搶在我的前面,将門給反鎖了。
“我找趙教授,不是找你。”我懶得看他。
“趙教授下午有事不在,我代替他坐診。”他歪着頭看我。
“那我不看了。”我伸手去開門。
忽然他拽住我的肩膀向裏面一扯,頓時我站不住身體,轉了一個圈,踉跄一下跌坐在凳子上面。“給我坐好。”說着,他坐回了辦公桌前。
“遲非,你混蛋。”我罵道。
他眉頭一皺,道:“我怎麽混蛋了?我是有占你便宜嗎?還是把你怎麽了?”
我不禁臉上發燙,這人說話真是難聽,遂對他翻了一個白眼。“還在為那天的事生氣?”他觑着眼瞧我,眼神中有些研究的意味。
那天的事确實讓我很生氣,我還從來沒有被人從飯桌上趕走過。“你說呢?你真不是人。”我越想越生氣。
“好,我不是人。”他說得笑起來,他的眉目間很冷清,總是一副嚴肅的樣子,這一笑,便好像是冰天雪地中綻開的一片綠葉,又或者是暖暖的和風。
我瞧着他不禁一呆,這人長得這麽好看,正是應該多笑笑才對,再把脾氣放溫柔點,不要動不動就發火,那不知會有多少女人愛慕他。
算了,看在他是帥哥的份上原諒他。再說我可是花了錢挂號的,不能浪費,我将自己看到西瓜發瘋的事講了一遍,便等待遲非的答複。
遲非仍是說我工作太累,需要适當休息,我想了想,最近這些天東奔西跑,數次經歷生死之劫,神經一直處于高度緊張中,出現幻覺是極有可能的。
我瞅了遲非幾眼,其實,論相貌,他真和韓霄不分高下,但是缺少一種英武的氣概,古代的白面書生大概就是遲非這樣的,比如潘安宋玉,而韓霄則像是嵇康,肌肉美男。
陸冰嫉妒我和韓霄雙宿雙飛,前兩天向我提過,想要我再約一次遲非出來見面。我一口回絕了,遲非這人我可搞不定,他需要一個強武有力的女人把他綁在床上才能成事,所以他需要的不是女朋友,而是母老虎,至于陸冰還是讓她去找門當戶對的花花公子比較合适。
“去我家,我做飯給你吃,當作謝罪如何?”遲非笑吟吟道。
他上回做的明聖醋魚還令我蠻懷念的,不過晚上我和韓霄還要去看電影,只能說是沒有口福了。“不用了,我晚上有約。”我咧着嘴笑。
“有約?什麽有約?”遲非瞬間臉就冷了。
“我和男朋友晚上去看電影。”說完臉上火燒火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