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是周繼先,這吊死鬼和他女兒很久沒有出現了,也不知在籌劃什麽陰謀,會不會是因為我破壞了他的龜孫子和肥和尚的發財好計劃,這又向我尋仇來了。怪不得今天老胡不正常,原來是被周繼先附身了。
“鬼如果能夠附人身的話,為什麽還要還魂呢?”我一直對這個問題糾結,鬼上身也能支配正常人的身體,何必要借身還魂那麽複雜呢。
駱青玄大刺刺地坐到桌上,因此桌面便被他的屁股占據了一半,女人屁股大好生養,也不知男人屁股大是用來幹嘛的。
“鬼上身控制的只是人的大腦,而且需要消耗相當大的靈力,時間一久自身的元氣也會被消耗,因此鬼上身只能是短時間。而還魂就是控制整個身體,像正常人一樣生活,說白了,他就是再世為人了。”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黃山村的老鬼小鬼都想要我的身體,可是又不是所有的鬼都要我的身體,至少小明和他媽媽就不是。
這麽多的問題我一時也沒法問,我便催着駱青玄将老胡扶到椅子上,又給老胡的老婆打了電話,說老胡暈倒了。我們将老胡送到了醫院,駱青玄講被鬼上身後會大病一場,身體強壯的一個星期就能好,差一點的得躺上半個月。
我心裏暗搓搓高興,編輯裏沒了老胡整日的唠叨那日子好過得多,雖然這種想法很不道德,但仍是不免這樣想了。
回到家中我将周繼先的事告訴了駱青玄,請他想個法子收了周繼先和他女兒。因為明晚是嬰鬼被害70年的忌日,他們的鬼魂會回到死亡之所,駱青玄要利用這個契機将所有嬰鬼都抓獲,因此将周繼先的事暫緩。
098招魂
第二日晚上10點,我和駱青玄帶着紙紮育嬰堂偷偷溜進春樹鬼院,這春樹鬼院自從我上次放走鬼魂後,就對外聲稱要封院裝修,因此門庭冷落,半個人影都沒有。
駱青玄将紙紮育嬰堂放在空地上,打量着周圍的布局環境,半天抽了一口氣道:“好個陰地,好重的陰氣,居然用這個地方賺錢,也不怕折了性命。”
“不要說了,你看我胳膊上都起雞皮疙瘩了,收了嬰鬼趕緊走吧。”
“瞧你膽小的樣。”駱青玄切了我一聲。
我不想和他計較,道:“要不要擺香案蠟燭的,你帶了這些東西沒有?”
“不要把你在鬼片中看到的那一套用在我們玄門正宗身上。”駱青玄振振有詞。
我連碰兩個釘子,面上讪讪,幹脆不說話看他擺弄。駱青玄在地面上用粉筆畫了一個大圓圈,便将紙紮育嬰堂放了進去。這紙紮育嬰堂寬約一米,長約一米半,高度也是一米半,駱青玄在上面貼着符紙,又在裏面點燃一根白蠟燭,便雙腿盤在膝蓋上,坐地念念有詞。
Advertisement
忽然起了一陣風,我心中一驚,這是個大通間,兩側大門都已經關緊,哪裏會來的風呢。正想着,風從身畔吹過,臉上的皮膚便像是抹了冰水似的,而全身的毛孔也在瞬間都張開了,我甚至感覺自己的頭發也快豎起來了。
沒錯,這種感覺就是鬼來了的體驗。
風在大通間裏刮來刮去,駱青玄扶住紙紮的育嬰堂以免傾倒,如果倒了裏面點燃的蠟燭會燒毀紙。我縮着肩,雙手抱在胸前,那風在身畔忽上忽下,忽左忽右,衣衫被吹得獵獵作響。
這時又傳出了一聲滲人的啼哭,一個小女孩的聲音喊道:“媽媽。”
嬰鬼出現了,我吓得轉身就想走,駱青玄突然喝道:“你呼喚那些嬰鬼。”
“這怎麽呼喚啊?”
“就像媽媽呼喚自己的孩子。”說完,駱青玄又開始嘴裏叽哩咕嚕念念有詞。
我暈得不行,我又沒做過媽媽,怎麽像媽媽呼喚自己的孩子,再說這些可都是嬰鬼,我能把嬰鬼當自己的孩子嗎?
“快點。”駱青玄瞪了我一眼。
我沒得辦法,只得喊道:“孩子,快回來吧。”
“孩子,回家裏來,媽媽在等你們。”
“啊,我可憐的孩子們,回家裏來吧,這裏有溫暖的床,還有媽媽。”
話音剛落,風聲越來越大,我感覺整個人都要被風卷走了。但只是瞬間風聲就停了,無數聲哭聲又傳了出來,凄厲無比。
“繼續。”駱青玄低聲道。
“孩子,回來吧,媽媽想你們了,回來和媽媽團聚。”
“媽媽在育嬰堂等你們回來。”
霎時,只見一陣風襲過來,紙紮育嬰堂搖了搖,然後有一只小飛蛾鑽進了紙紮育嬰堂裏,沒一會便聽見一個嫩嫩的聲音道:“好暖和,啊!媽媽。”
歡快的笑聲在紙紮育嬰堂裏響起,緊接着,我便看見有數十個小黑點飛過來,倏地便全鑽進了紙紮育嬰堂。這時急那時快,駱青玄突地從後面鑽出,将紙紮育嬰堂的紙門封閉,右手咬出血來,飛快地在紙上畫出一道符來。
“搞定。”他歡喜地拍着手。
我也松了一口氣,原以為會很麻煩,沒想到事情成功得這麽容易。“現在該怎麽做?”不可能還要把這個紙紮的育嬰堂搬回家中吧,我可不想和這些小鬼獨處一室。
駱青玄擦抹着額頭上的汗,道:“我得将這些小鬼送到千人廟去,這些小鬼怨氣太重超度不了,須得供奉起來受些香火,減輕他們的怨氣,時日久了才可超度投胎。”
“那好。”
從春樹鬼院出來後,我們在路口各分東西,駱青玄走了幾步,忽然回頭叫住我,道:“你記住,夜晚不要和陌生人說話,以免沾上鬼物。”
我答應了,這時一部出租車過來,我趕緊坐了上去。二十分鐘後抵達碧水園,我付完錢便一溜小跑進去。快到六樓時,樓梯上卻坐着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那小女孩紮着兩根羊角辮,衣服髒得幾乎看不出顏色。我瞅了兩眼,感覺很眼生,記不得是這幢樓哪家的孩子。
“小朋友,你坐在這裏幹嘛?怎麽不回家去?你爸爸媽媽不擔心你嗎?”我蹲下身。
她搖搖頭,不說話。
“你是迷路了嗎?要不要阿姨送你回家?”
她仍是搖頭。
我想了想,道:“阿姨就這住在這裏,你要不要在阿姨家住一晚,明天送你回家去。”
她看着我,烏黑的眼珠不停地轉動,許久她才點頭。我拉着她起身,替她拍掉褲子上的灰塵,一面從包中摸鑰匙開門,一面道:“小朋友,你家在哪裏?”
開了門,我前腳剛踏了進去就發現身體像被什麽東西扯住了,回過頭一看不禁吓得魂飛魄散,我手裏哪裏牽的是個小女孩,卻是一個鼻頭眼腦都腐爛得沒有的鬼物。
我趕緊甩開握着的手,不料那鬼抓的特別緊,陰恻恻的聲音道:“你把我的弟弟妹妹們騙進育嬰堂抓起來,你們欺負他們年齡小,可我年紀大,不會上當,我要殺了你。”
原來這是育嬰堂的漏網之鬼,事情果然不會太容易,想必是看我們抓了她的鬼弟鬼妹想找我報複,可沒想到這門上挂的八卦鏡讓她現了原形。
小女鬼抓住我的手拼命往外扯,大約是顧忌到屋裏貼有符咒,我趕緊抓住門框,雙腿往屋裏挪,這樣可以用屋中的符咒消滅她。但是小女鬼畢竟是鬼,力氣比我大得多,沒多久我的半邊身體都被她拖了出去。這可不妙,在屋外沒有克制她的符咒,她還不把我生吞活剝了。
此時我又罵起駱青玄,幹活又不做幹淨點,留下這漏網之鬼分明是要我的命嘛。我的一只手死命地扳住門框,那勁道之大,感覺指甲殼都快要掰斷了。
099被仇人所救
忽地樓梯上響起了腳步聲,那腳步聲很嘈雜,看樣子不止一個人,我心中一喜,來了人,有救了。很快腳步聲到了六樓,有兩個人出現在眼前,我朝他們看過去頓時就像秋天的黃瓜打了蔫兒。
來的不是人,而是兩只鬼,正是周繼先和他女兒周兆微。完了,三鬼複仇,吾命休矣!此時我更加不敢松手,如果手一松,身體就完全在門外了,到時任由三只惡鬼蹂躏我。
我看着屋裏,最近的一張符紙離我有一米多遠,無論如何我是夠不着的。我終于後悔起來,駱青玄臨走時囑咐我不要和陌生人說話,可我偏偏就沒放在心上,這不着了鬼道。
這一哀一嘆之間,身體蘊藏的力道就無形中消減了不少,我聽見指甲崩斷發出的脆響,然後身體就被小女鬼完全拖出門外了,碰地一響,門從裏面關上了。
“我要你死。”小女鬼尖叫道,身體突然暴漲,竟然有原來的兩個大,一時竟和我差不多高。我心驚不已,這次只怕真的難逃死劫,想要往後退去,偏生那小女鬼抓住我的手腕就像兩把鉗子,從她手指裏長出的黑指甲已經嵌進我的皮膚裏,滲出了絲絲的血。
我急得不行,右手去包裏摸手機想給駱青玄打電放,但他也不是神仙,不可能瞬移到我面前,我簡直都快急哭了。
小女鬼張大了嘴,露出滿口的尖牙,頓時一口朝我的頸部咬下來。我趕緊躲,但身體只能些微地挪開幾公分,那小女鬼又十分靈活,一咬不中,便又咬下來。這時我又看見站在一旁的周繼先的手動了一下,心裏想着他只怕也要動手了,果然瞬間周繼先的手臂增長了一大截,朝我的方向伸過來。
而這時,我又被小女鬼抵到牆壁動彈不得,那長滿尖牙的嘴離我的頸部只有一公分,甚至我還感覺到她的上牙已經接觸到我的皮膚了。便在這閃電間,周繼先的手伸了過來,我以為他要争奪我的身體,孰料他的手卻抓住了小女鬼的脖頸,一把将小女鬼往自己的嘴裏塞去,那小女鬼拼命掙紮,但是眨眼間,偌大的鬼體便被周繼先完全吞進腹中。
我看得目瞪口呆,待意識清醒過來時我趕緊往門口跑,鑰匙還挂在門上,我飛快地開門,但是越慌亂手越不聽話,開了半天門沒有開,反而把鑰匙給弄斷了。
周繼先冷冷地盯着我,我也盯着他,現在他應該要對我動手了。可是等了半天,周繼先依舊沒動,過了一會,他忽然轉過身體,拄着拐杖下樓,周兆微扶着他的手臂也跟着下去了。
我又愣住了,追上幾步道:“你們……”我詫異極了,沒想到一心想取我性命的周繼先會救了我。
周繼先回過頭來,神色依舊很冷,道:“我只是來還你對我父女的救命之恩。”說着,他們便噔噔下樓去,剎那間就沒了聲息。
我呆住了,我什麽時候救過周繼先和周兆微,這從何說起。
想了半天沒有頭緒,我便暫且放下,畢竟周繼先救了自己不是壞事。但當看到斷在鎖孔裏的鑰匙時,我的頭又大了,掏出手機給駱青玄打電話,他那裏有備用鑰匙。
此時駱青玄剛到千人廟,他一聽說我的事便匆匆趕回來,等他看到鎖孔裏的半截鑰匙時也攤着手表示無能為力。
“你還是不是男人?不會找東西把斷鑰匙夾出來嗎?”我氣不打一處來。
駱青玄切了一聲,道:“我雖然是男人,但又不是你的男人,我才不給你白使喚。”
“行行行,不找你了。”我轉過身,走到走道的窗前打110,說鑰匙斷在鎖孔裏,人不能進屋,剛告訴他們地址,便聽見開門的聲音。回頭一看,駱青玄已經打開了門。“不好意思,門已經開了,不用來了。”我挂斷手機,不由分說,飛上去一腳踢在駱青玄的屁股上。
“你幹嘛踢我?我不開門你罵我,我開了門你又踢我屁股。”駱青玄極是不滿。
“我都打了電話你才開門。”我作勢還要踢他的屁股。
駱青玄跳到桌子上面,道:“你這個女人真不識好歹,沒有我你早就嗝屁了,你還能打我不成。”他也生氣了,回到卧室裏要收拾東西走。
我一想這可不行,趕緊攔住他說好話,說了一蘿筐才把他哄得又留下了,但是駱青玄講開學後他得到學校去住。我一盤算,離開學還有半個月的時間,能留一天是一天,總之他在這裏我能睡安穩覺。
清晨起來後,發現駱青玄的卧室門開着,心中一驚,想着他是不是還為昨晚的事生氣跑了,走到門前一看,那家夥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穿着一條巴掌大小的紅內褲,因此我的眼中肉花花的一片。
到了編輯部,方秋秋提議下班後去醫院看望老胡,這個我沒異議,于是所有人都同意下來。因為辦公室裏沒有老胡管束,大家幹活都比較輕松自在,說話也随意。
不知怎的小馬就提到了範英文,說這些天沒見到怪想念的,我也覺得奇怪,範英文是遇到什麽事要請長假呢。我試着又給範英文打了電話,但提示還是關機。
“我知道,範英文現在和周社長在一起,我那天親眼所見,還跟蹤了他們一段路,看見他們進了缇香路的一個小區。”金晴滿臉神秘。
衆人都啊了一聲,我倒沒覺得多驚奇,畢竟事前聽陸冰說過範英文是周社長的小情人,但是範英文犯不着和周社長同居就請長假不上班了吧。
下班後,大家各自買了一些禮品,便分乘兩部出租車趕往醫院。老胡住了兩天院後精神好了許多,看見我們來了特別高興,讓老婆給我們削水果吃。老胡說,檢查結果出來了,他的心髒功能不太好,醫生建議他多休息,尤其不能勞累,因此他可能考慮請兩個月的長假。
聊了兩個小時,窗外夜濃如墨,我們起身告辭。在公交站等車,我忽然又想到周繼先,覺得應該去把事情弄明白,他那天說我救了他們父女倆究竟指的什麽。
100化幹戈為玉帛
坐車又回到了報社,這時候已經是夜裏10點了,報社的門大開着,好像是知道我要來似的。我看着門框,門上空空如也,但是站在門前會感到一陣冷意。
“周老先生。”我喊了一聲。
四周沒有回應,我又叫了一聲:“周老先生,請您現身吧。”
空氣中突然出一團濃霧,霧氣不斷向外翻湧,霎時一個拄着拐杖的身影出現,我定睛一看,正是周繼先。他咳嗽了兩聲,手在背後捶了幾響,道:“你不怕我嗎?怎麽還來找我?”
我當然是害怕,但是事情總得要解決的。“周老先生,你那晚說我救你父女的命是怎麽回事?我什麽時候救過你們?”
“你果然是為這件事而來。好吧,我告訴你,你在春樹鬼院燒毀的血契,其中有我和兆微的,所以是你救了我們父女倆。”
“什麽?”我大驚失色,忙道:“難道你們也被逼立下血契關在春樹鬼院?那鬼院不是你孫子開的嗎?他太過份了吧。”
“狗屁的孫子。他只不過是我一個養子的兒子,我一個老鬼又不能給他帶來財富名利,他當然是能利用我的時候就利用,不能利用我的時候就蹂躏我了。”周繼先氣得拐杖不停地在地上戳。
“那你們怎麽交惡了?”我可記得不久前周社長為了讓周繼先還魂,和肥和尚将我的魂魄逼出。
“他為我做的那些事,無非是為了得到我祖輩遺留下來的一幅珍世藏品,這幅藏品一直被放在一個秘密的地方,他見我識破他的陰謀便惱羞成怒,将我和兆微抓住送到春樹鬼院當鬼奴。要不是你燒了血契,我們父女倆恐怕就得被他控制住了。”
我看着他,小聲道:“可,可那天你為什麽要上老胡的身害我呢?”
“誰說我要害你了?我害你會救你嗎?我也是知恩圖報的,是那個小夥子以為我要害你。”說着,周繼先又激動起來,拿着拐杖杵地。
我不敢說他上老胡的身導致老胡躺在醫院,想了半天道:“周老先生,我很同情您的遭遇,讓我想想法,怎樣把您的遭遇公之于衆。”
他瞧着我,半晌唇上的胡須動了一下,道:“謝謝你,現在我也不作這個念想了,其實,我每天守着這個房子已經心滿意足了。只是你……”
“只是我什麽?”我手心裏不覺出了汗。
“你知道了他的身份,他怎肯會放過你,你要防止他的暗算。”說着,周繼先朝濃霧中走去,瞬間濃霧便裹着他的軀體消失了。
我看着他蒼老蹒跚的背影心內百感交集,其實,他也不是個壞鬼,也許我真該幫幫他,滿足他的心願了。
跨過電動伸縮門,不料腳下卻一滑,不禁跌了個四腳朝天,半天起不來。我閉着眼睛揉屁股,這時有人推我,我趕緊睜開眼睛,面前的卻是一個陌生的中年男子。
“到終點站了,你還睡什麽?”
瞬時我大吃一驚,左右張望,這才發現我竟然是在20路公交車上。“這是哪裏?”
“蕭山路。”
20路車是回碧水園的公交車之一,而蕭山路是20路公交車的終點站,可是我分明記得從醫院出來我坐的是420,怎麽就在20路車上了。
“收班了,快下車吧。”那人催着。
我只得起身,這時有個東西從我的腿上滑了下來,發出碰地一響,我趕緊拾起,卻是一個從來沒見過的細長盒子。我掂了掂盒子,裏面沉甸甸的,不知道是什麽。
下車後我攔了出租車回碧水園,一進屋我便緊鎖房門,将盒子放在桌子上。這盒子外觀比較普通,就是世面上常見的裝畫軸的盒子,我解開盒子上的細繩,放在裏面的是一副畫軸。
展開畫軸,畫紙不是很寬,但是比較長,剛展開一點我便被那畫面吸引住了,畫面色澤豔麗明快,線條準确流暢,充滿動感,頗富有詩意之美。當看到最後時,我看到了畫面的題名:洛神賦。頓時我的牙齒便咬到了舌頭。
衆所周知,東晉名畫《洛神賦》早已失傳,如今流傳下來的只是臨摹本,分別藏于中國大陸、臺灣及美國。我突然記起周繼先說過,周社長想圖謀他家的世傳珍世藏品,難道指的就是這幅《洛神賦》圖。
這樣看來,我确實去報社找過周繼先,只是不知什麽原因他把我送到了20路公交車上,順便把這幅珍藏交給了我。
瞬間,我就覺得自己責任重大起來。
自從和周繼先化幹戈為玉帛後,我也不再恐懼夜晚加班,但是去找陸冰時,我還是依照報社的老規矩從門兩邊過。我也考慮過了,将周繼先的事情登上報紙目前是不可能的,這不是我願不願意寫的問題,而是能不能通過的問題。因此,昨天我便将周繼先的不幸遭遇寫成了故事,取名《宅鬼》,期望能發表在《靈異夜》報刊上。
但事情仍是沒完,我覺得是時候該解開《靈異夜》不收第一人稱文的迷團了。從手機裏找出上回在人事部拍的資料,這位老人叫代傳聲,92歲,1940年便在滇報工作,1980年退休,目前住在湘江二路96號。
老胡向周社長請了長假休養,編輯部的目前工作便暫時由方秋秋代管,因為人手不夠,周社長讓人事部開始向社會招聘專職編輯。日前編輯部來了兩個年輕人,小陳和小紀,一男一女,都是剛畢業的大學生,和我很談得來。
早上被鬧鐘鬧醒了,看着手機才6點鐘,翻了個身接着睡,眼神觸及到放在枕畔的懷表,我忍不住拿了起來,按開表蓋,指針仍是不動,看來它是真的壞了。
我将它貼在臉上,鼻息間依稀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這是韓霄的氣息。我嘆了一口氣,弄不明白為什麽韓霄總是突然出現,然後又突然離開。
101靈異夜
在床上磨蹭了半個小時,我這才起床,出來發現駱青玄已經起來了,正在衛生間漱牙。
“你起這麽早幹嘛?”我不禁奇怪,這家夥每晚玩手機到半夜兩點,白天不到10點絕不會起來。
“和網友見面。”他刷得滿臉都是牙膏泡。
我笑起來,道:“女網友?漂亮嗎?”這才玩手機多久,人家就泡上女網友了。
“我的眼光,不是美女不見的,我見過她的照片,真比明星還美。”駱青玄說得眉飛色舞。
駱青玄漱洗完,便匆匆忙忙去卧室換衣服,然後趾高氣揚地出門。我看着搖頭,等他走得遠我才記起來要囑咐他,別給人騙了,這網上有很多騙子。
漱洗完後,我也提着包出門,今天是周六,我打算要去找那位代傳聲老人。坐公交車到湘江二路,這片地區屬于老城區,因此大部分房子都是上世紀七十年代到八十年代的房子。
我找了許久才找到96號,這是個八層樓的樓房,代傳聲老人就住在頂樓的2號房。沿着樓梯上去,一路的貓屎狗屎,我小心翼翼避免踩上屎彈。到達八樓,共對門兩間,兩間都關着門,其中的一扇門用油漆寫着802,我走上前去敲門。
敲了半天沒有人開門,我想是不是老人年紀大了耳背聽不見,便重重地敲了兩下,然後将耳朵貼在門板上傾聽,門裏面一點動靜都沒有,仿佛沒有人存在。
“代老先生,您在家嗎?我從滇報來的。”我叫了一聲。
仍是沒有人回應,我垂頭喪氣正準備下樓,這時聽見門吱地響了一聲,我心頭一喜趕緊回頭,果見門開了一小道縫,我趕緊推門進去。
這是個一室一廳的格局,客廳裏的搖椅上坐着一位須發皆白的老人,正搖着羽毛扇子扇風。“您是代老先生吧,我是滇報《靈異夜》編輯部的編輯秦漪光,來拜訪您老人家。”說着,我便将買的水果放到桌子上。
“太客氣,來就來,不要帶禮物。”老人想要起身,但被我阻止了,他又招呼我坐下。
屋中十分簡陋,我端了小凳子坐在他的身畔,先是詢問他的起居生活方不方便,又告訴他現在滇報的情況,等聊得差不多了,我這才提起《靈異夜》不收第一人稱文的緣由。
“這事說來就早了,滇報是1908年辦刊的,《靈異夜》也是那時候開辦的。你在報社應該也有聽說過,《靈異夜》是給鬼魂看的說法吧。”
我點點頭,這個說法确實聽過,但我并不怎麽信,哪有為鬼魂辦刊的。
“其實這是因為一段愛情。衆所周知,滇報的創始人是曲雲異,但是不知當年和曲雲異一起創辦滇報的還有他的妻子蕭靜靈。他們夫妻二人十分恩愛,齊心協力創辦滇報,可是在滇報正式刊印前期蕭靜靈卻辛勞過度病逝了。”
關于創始人曲雲異的妻子蕭靜靈,我還真沒聽說過,這個曲雲異有好幾任妻子,好像每任妻子嫁給他後就不久于人世了,因此很多人說曲雲異克妻,後來曲雲白也不再娶妻,那年他是四十歲。
“曲雲異為了紀念蕭靜靈對滇報的貢獻,以及他對妻子的愧疚和思念,就在滇報上面專門開辟了一個專欄,以他和蕭靜靈名字中的各一個字,起名為《靈異夜》,因為這個專欄最初是曲雲異所寫,所以每篇都是寫曲雲異夢中和鬼妻相會,人鬼情不了。這個專欄反響很好,漸漸就有讀者來投稿,于是就将專欄變成了專版,每周一出,但曲雲異仍是堅持為亡妻寫文,日久之後,這個專版就固定成鬼怪風格了。”
“那後來呢?”我感覺自己被吸引住了,原來《靈異夜》有這麽動人的緣來。
“可是這個專版在開辟一年後,曲雲異認識了來滇報工作的美女記者柯志琴,柯志琴是留洋回來的女學生,兩人一見鐘情,很快就結婚了,此後曲雲異就不在專版上發表文章。幾個月後的一天,報社收到了一份署名為百暇的讀者投稿,百暇在文中自稱是鬼,在死後被丈夫背叛,因此她的魂魄日夜受到煎熬,所以她要所有看過她的文字的人暴死。”
我忽地手腳冰冷,老鬼在他的投稿中也是說要讓看過他的稿子的人不得好死。
“剛開始報社沒有把這封稿子當回事,便将此稿登在報上,沒想到在當天夜裏,審稿的編輯離奇暴斃,緊接着排版的師傅也死狀離奇,等報社意識到這個嚴重問題時,報紙已經發出去,曲雲異派人去追回報紙,但是仍有小部分報紙被人買走了,據說那一天有48個人暴斃。”
“曲雲異請了高僧來報社,高僧告訴他是有惡鬼作祟,這只惡鬼就是他的妻子蕭靜靈。高僧作法将蕭靜靈的鬼魂請出,因蕭靜靈的怨念極重,高僧也無法消滅她,于是雙方談判,蕭靜靈要求将《靈異夜》專版變成專刊,每月一期,永不停刊。”
“那禁用第一人稱呢?”我聽了半天還沒聽出這和禁用第一人稱有什麽關系。
“那是因為蕭靜靈對《靈異夜》下了惡毒的詛咒,凡是看過《靈異夜》的人都會和其文中主角感同身受,如文中主角為‘我’,‘我’死,讀者就會死,就算‘我’不死,只是經歷磨難,那讀者的遭遇也會如此。”
“這就是說,如果是第一人稱,讀者就會成為文中的‘我’,經歷‘我’所遇到的所有事,甚至是死。”
我陷入了沉思,這樣看來老鬼很可能知道《靈異夜》不收第一人稱的來由,又或者是他被蕭靜靈附身了。“那後來報社有沒再收第一人稱稿文?”
“好像沒有,大家都很謹慎,而且報社明确不收第一人稱稿件。只不過是這個來歷在歲月流逝中,漸漸被淡忘了。”
我沒敢告訴《靈異夜》又收到第一人稱文,已經導致一個編輯暴斃,不過後來幸好我将稿子改成了第三人稱,并将文中所有的名字都替換掉了。
102美麗的仙人跳
陪着代傳聲老人又聊了許久,他好像很寂寞,不停地拉着我談話,講些當年他們在報社的故事,我雖然不太感興趣,但也盡力陪着他笑。
眼看着時間到中午,我這才告辭離開,老人似乎依依不舍,囑咐我常來玩。他送我到門口,又道:“我有兒子叫代齊軍,是工商局的副局長,我很久沒看見他了,你能不能去幫我轉告他,讓他來我這裏一趟。”
這個要求讓我有點奇怪,畢竟現在有電話和手機通話很方便,怎麽還需要我這個外人轉告呢。我也沒往深處想,便答應下來。
剛走到樓下,包中的手機響起來,拿起來一看是駱青玄打來的。手機中他的聲音氣極敗壞,裏面還夾雜着一些喝斥聲。“秦漪光,你快來救我。”
“啊——你在哪裏?”我心裏一驚。
“在月亮灣路的平安快捷酒店305房。”手機裏盡管很嘈雜,但我居然聽出了駱青玄的聲音中有一絲哭腔。
好在月亮灣路離此不遠,我攔了出租車趕去,10分鐘後便到了平安快捷酒店,電梯到達3樓後我便直沖305號房,只見屋裏擠着七八個彪形大漢,将駱青玄牢牢按在椅子上,而在床上趴着一個衣衫不整的年輕女子。
見我進來後,十幾只眼睛都一齊瞟過來,那眼神令人極是惡心,仿佛要透過衣服看到裏面去,我幾乎有一種被視奸的感覺。此時那趴在床上的女子也擡起了頭,瞬時我便看清了她的面容,這女人不能說醜吧,但絕對夠不上漂亮,一個中等偏下的路人甲,打着厚厚的妝,血盆大口,鼻涕眼淚糊了滿臉,因此臉上花花綠綠的。
“駱青玄,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皺着眉頭,明明記得駱青玄是來見女網友的,怎麽到了酒店裏面。
不等駱青玄開口,旁邊長着一張縱欲過度臉的高壯男子道:“他在網上勾搭我老婆在酒店開房,現在被我捉了個正着,你說他給我戴了綠帽子,我能輕易放過他嗎?”
我一聽,就明白這是仙人跳了,可憐的駱青玄第一次見女網友就中了這麽低劣的奸計,這時他的心裏陰影面積該有多大啊。
此時坐在床上的女子哭哭啼啼,道:“他說只是到酒店聊聊天,沒想到我一進來,他就把門關上了,脫我的衣服,想要強奸我。”
“什麽?你強奸我老婆,我打死你。”說着,那長着一張縱欲過度臉的男子作勢要揍駱青玄。
“你幹什麽?”我忙喝住他。
那男子瞟了我一眼,道:“你是誰?是他的家人嗎?是的話,趕緊拿錢出來賠償,否則我把他送到公安局去讓他坐一輩子牢。聽說他還是個學生呢,馬上就要讀大學了。”
我瞥着駱青玄,這個傻瓜在網上把自己的事情全說出去了,遂冷笑一聲,道:“我正愁你不肯把他送到公安局去呢,實話告訴你,這公安局的刑偵科的林隊長是我朋友,你趕緊把他送去。”
男子明顯一怔,道:“你忽悠誰呢?我朱鐵膽難道是吓大的。”
“我管你朱鐵膽馬鐵膽的,我現在就可以給林隊長打電話,讓他來接你們好不好,你們要是敢跑就不是男人。你說他強奸你老婆,就你老婆那個樣子誰有興趣強奸啊,我是他的女朋友,難道他不鐘意我,反而去鐘意你那個黃臉婆不成,論相貌我可不比你老婆強百倍。”
一襲話罵得衆人瞠目結舌,駱青玄也看着我呆了,我走了過去,将按在他肩膀上的手都推開。那男子想要阻止,我将我的手機遞給他,道:“打這上面姓林的,你看是不是公安局來人?”
男子眼珠轉了半天,忽地從臉上擠出笑容,道:“算了,反正他們也沒成事,我回去教訓我老婆,你也管好你的男人。”說着,他打了個眼色,瞬時,衆人一哄而出。
駱青玄仍坐在椅子上看着我發呆,我怒從心起,一腳踹到他的腿上,罵道:“發什麽呆?起來走啊,還想呆在這裏嗎?”
他這才回過神來,仿佛一個做錯事的小學生,低着頭,一言不發,跟在我後面畏畏縮縮出去。在出租上,我仍是痛斥他,他也不回嘴。
回到家中,駱青玄便躲到卧室裏,我便下樓到外面的菜場去買菜,回來時看見駱青玄背着包要走。
“你又怎麽了?說你幾句你就要走?”
“我沒臉了,太醜了。”說着,駱青玄擡起頭凝視我,道:“我真的沒有強奸那個女人,她約我去酒店,然後我就去了,可是我剛門,她就開始脫衣服,接着就沖進來了幾個人。”
我拍着他的肩,道:“我當然知道你沒有了,駱青玄喜歡的是美女,怎麽會對路人甲下手。”
他的臉孔泛紅,嗫嚅道:“不是的,我都不會那樣的。”
“和你開玩笑的,今天我的話說重了些,但是也想你記住這個教訓,千萬不要相信網上認識的人。你還年輕,社會經驗不足,等過幾年你就不會這樣了。”
他盯着我沒有說話,我拉着他在沙發坐下,笑道:“好了,快把東西放回去,我去做飯。”
等我做好飯菜出來,卻意外發現駱青玄在擦桌子,我笑壞了,這嫩小夥子經過這次桃色事件後變勤快了。這些天他成天在房裏玩手機,被不疊,口臉不洗的,快把好好的一間卧室整成狗窩了。
吃過中飯後,我打算去找代老先生的兒子代齊軍,不料駱青玄也要跟着去。
“怎麽你不在家裏玩手機泡美女了?”我揶揄他。
“我把聊天軟件都删了,再不和別人聊天了,路人甲發照片冒充美女,我再也不會相信網上有美女了。”他嘟囔道。
103惡婦
我笑着搖頭,這傻瓜以前沒接觸過網絡所以顯得白癡了些,道:“過幾天你就要去學校了,好好學習,等你畢業了,我給你介紹一個真正的美女。”
“是麽是麽?”駱青玄眼睛一亮,忙夾了一塊雞翅放進我的碗中,道:“聽說你們報社有很多美女,就介紹一個給我吧,我現在想通了,也不要特別漂亮,和你差不多就行,年齡嘛,比你小幾歲就行。你知道,我不好老草這口的。”
這越說越不像話,我救了他,他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