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

穿起來會很好看。”

“沒什麽,你留着衣服将來送給你鐘意的那個小姐,她會喜歡的。”我笑起來。

他點點頭,眼中有些意味不明的笑。

我将頭發用吹風機吹幹,随意綁了一個馬尾,這才和郭夙匆匆下樓去。走到半路,我忽然驚道:“糟了,沒給你父母準備禮物。”

“我已經準備了。”郭夙攬着我的肩。

郭夙的家離酒店不算太遠,開車20多分鐘便到了,我從車窗向外看,觸進眼簾中的是一幢灰白色的仿歐別墅,隐沒在蔥蔥籠籠的垂楊柳裏,此時夕陽的餘暈照在垂楊柳的枝條上,那光反射出去就好像有一道道紅色的波浪在屋前的牆壁上翻動。

這幢別墅建築得像個花園,四周是用白色的細木栅欄圍起來,上面還纏着好些扁豆和黃瓜。離別墅幾米的距離有一個小池塘,裏面開滿了一簇簇呈多棱喇叭狀的花朵,那花瓣四周淡紫紅色,中間卻是藍色,形如鳳眼,又像是孔雀羽翎尾端的花點,非常養眼、靓麗。

我留神瞅了幾眼,憑我一個花農的後代對花的見多識廣,竟然沒認出是什麽植物。鋪地面的草坪的質量也不錯,甚至比某些廣場的草坪要翠要密些,在草坪裏還散種着一些黃色的蒲公英。

“你家真美。”我不由感嘆。“那池塘裏是什麽花?我從來沒有見過。”

“鳳眼藍,它代表的意義是……”郭夙忽然停了下來,視線向別墅門前看去,我也循着他的目光看過去,那個叫琴音的女子扶着一位雍榮華貴的中年婦女走出來。

142我是野種?

那貴婦豐腴的一張鵝蛋臉,面頰紅潤,眼神鋒利卻藏而不露,穿着一套米白色的套裙,腳下踩着細高跟鞋,頗有些似事業有成的女強人形象。我瞅了兩眼,發現這貴婦和郭夙的相貌有些相似,特別是眼睛和臉型,仿佛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

“哎呀!婆婆比媳婦漂亮,氣質也強多了。”我笑道。

“琴音不是我媳婦。”郭夙盯了我一眼。

剛開始時琴音并沒有看見我,和那高貴婦女正在看細木栅欄上結的扁豆,倒是那貴婦先瞧見了我們,用手肘蹭了琴音兩下,琴音這才發現我和郭夙,頓時柳眉倒豎,雙目圓瞪,也不顧腳下的高跟鞋鞋根又細又高,向我們沖過來。

我立即做好迎戰準備,我自信論口才我絕不會輸給這位琴音,但是她要是拿錢和我比的話我就得輸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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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夙,今天是我們訂婚的日子,你怎麽把這個地攤女帶來了,你到底什麽意思。”琴音氣勢洶洶,眼睛裏噴出仇恨的小火苗。

我同情地看了郭夙一把,這個琴音名字起得挺好聽,但人嘛就是一個潑婦,本來我倒是不怎麽反對郭夙和琴音,但現在我覺得應該拯救郭夙,他太可憐了。想着,我不免要掬一把同情淚。

郭夙也很無語,我內心奸笑兩聲,現在該我出馬了。“琴音,拜托你不要自作多情了,郭夙根本就不喜歡你,他喜歡的是我。你看你,長相不如我,性格也不如我,你說郭夙為什麽要喜歡你。”

這句話太狠毒了,琴音外表看着嚣張,但實則外強中幹,一屁股坐在地上就號嚎大哭起來。我嘆了一口氣,這對手也太弱了吧,一言不合就哭。

我生平最怕人哭,一哭我就沒轍,一時我也忘記了我的目的,就是讓這富家小姐對郭夙死心。“喂,你別哭了行不,有點志氣行不。”

琴音越哭越厲害,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身體抽搐不停,我真怕她會哭暈過去。這時那名貴婦才姍姍走來,打量了我幾眼,道:“郭夙,這位小姐是誰?”

“媽,這是我的女朋友秦漪光,她是滇報的記者。”

貴婦哦了一聲,對着我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了一遍,道:“秦小姐,你可以是郭夙的女朋友,但我的兒媳婦是琴音,你明白嗎?”

這時一直大哭不止的琴音也突然地止住了哭聲,貴婦扶着她站起,拍打她衣衫上的灰塵,柔聲勸慰她,頓時琴音破啼為笑。我湊近郭夙的耳端,低聲道:“你怎麽沒說你媽媽這麽難搞定?害得我一點準備都沒有,我只準備好對付琴音的火力。”

“說了怕你不同意了。”郭夙的眼中滿是狡黠的笑意。

這真是上了賊船,我對貴婦幹笑道:“我不介意有沒名份,但如果您不介意抱不到孫子的話。您要知道,除了我,郭夙是不會碰第二個女人的。”

說完,我下意識瞅了郭夙了一眼,這傻瓜竟在一旁點頭如搗蒜,表演得比我還淋漓盡致。

貴婦沒有說話,我心內得意,像一些有家底的人家,孫子那是必須有的。“媽,您再仔細想一想,是一個孫子重要,還是一個名份上的兒媳婦重要。”

“別這麽快叫我媽,我不是你媽。”貴婦喝斥道。

我朝郭夙吐着舌頭,他笑得都快出聲了,偏那貴婦又瞧見了,道:“一個女人毫不莊重,說什麽我也不會讓你進郭家的門,我就當你是我兒子在外面養的小妾。”

“無所謂,我不介意小妾不小妾,只要郭夙真心待我,反正總比守活寡強得多。現在又不興啥貞節牌坊的,守活寡沒意思的。”

一說完琴音又號嚎大哭起來,貴婦拍着她的後背安慰她,一邊喝道:“郭夙,你快點把這個女人給我弄走,待會琴音的父母就來了,你是想氣死他們,還是想氣死我。”

“這麽容易就氣死啊,那滿天下都是氣死的人。”我不在乎地聳聳肩,幸好我不喜歡郭夙,要不活活被氣死的該是我了。

此時有一部勞斯萊斯駛了過來,琴音突然飛奔過去,一會兒便從車裏走下三個人,兩男一女,其中一對男女像是夫妻,我猜測是琴音的父母。另外還有一個五十多歲的男子,我瞅了兩眼,發現他的眉目間依稀和我有點相似。

我目不轉眼盯着那人看,越看越覺得相似,我不由驚嘆,親生父母都沒有他和我相似,我居然與千裏之外素未蒙面的人長得幾分神似。

媽喲!我是他的私生女麽。

那男子也發現了我,驚異的目光在我的面上停留許久,看樣子也察覺到我和他長得相像,說不定正在懷疑是不是哪個夜晚與人私會有了我。

“請問你是……”男子眼中滿是驚訝。

“我是郭夙的女朋友秦漪光。”我笑道。

“我們不承認的。”貴婦趕緊加了一句。

“什麽,你兒子已經有女朋友了?這還和我們商談什麽婚事?拿我們取樂麽?”琴音挽着的那婦女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如意,我只讓琴音做我兒媳婦,所以你盡管放心,我會讓郭夙處理好。”貴婦沉聲道。

不知怎的,郭夙的父親一出現後我沉默了許多,也不想鬥嘴了,滿腦子的疑問,甚至我都有點懷疑我不是爸爸的親生女兒了,我和父母長得一點都不相似,難不成是被收養的,而且孟大師曾經說過我的八字不是我真正的八字。

“你怎麽不說話了。”郭夙也感覺到我沉默了。

我低聲道:“我在想為什麽我和你爸爸長得這麽像,這什麽原因。”

“不要胡思亂想了,你和我家以前沒一點關系,也許以後……”

“有什麽話先進屋再說。”郭父招呼衆人進別墅,回頭看見我和郭夙仍站在原地,道:“你們兩個也進來吧。”

進入別墅後,我才發現裏面有很多的房間,也有很多的落地窗,所以房間裏到處都浮動着火焰般的霞光。客廳裏、走道上懸挂着一些文藝複興時期的畫著,我走近看,那些畫在外層都用一層極薄的透明薄膜封了起來。我暗想着,這些畫可能都很名貴吧,要不然郭夙怎會如此珍惜呢。

客廳裏還有一幅巨照,照片上有三個人,一對年輕夫妻和一個小男孩。三個人在草地上野餐,遠處長天共青山一色,夕陽沉沉。那小男孩頭發很長,亂糟糟地垂到肩上,他張着缺了兩顆門牙的嘴沒心沒肺地大笑。

“這是我小時候的照片。”郭夙笑道。

“原來你小時候長得這麽挫。”

郭夙摸着下巴,道:“是嗎?我不覺得,還好吧。”

我回過頭看着他,小聲道:“如果你父母一定要你娶琴音,你怎麽辦?我看你媽媽很強勢,這樁婚事是非成不可。”

“那這樣我只能和琴音是有名無實的夫妻。”郭夙忽地握住了我的手。

我切了一聲,甩脫他的手道:“我才不信呢,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等你們結婚了,你被琴音收服是遲早的事。”

“你不信。”郭夙逼視着我。

我老實地道:“不是很信。”

他看着我許久,點點頭,正要說什麽,這時琴音從二樓慌慌張張沖下來,道:“不好了,郭夙,你父母吵起來了。”

霎時郭夙大驚失色,朝樓梯上奔去,我也趕緊跟在後面,在二樓最後的一間房中發出了碰碰的響聲,像是把什麽東西擲在了地上。我站在門口向裏面看,郭父和貴婦兩人面紅耳赤,貴婦仍不斷地數落郭父,琴音的父母在一旁各勸一個,但效果不佳。

“姓郭的,你給我說那個姓秦的丫頭是不是你在外面和野女人生的,我說怎麽看她那麽眼熟,原來是和你長得七八分相像。姓郭的,我梅木楊是有哪點對不住你,為你生兒育女,操持家務,你卻在外面生野種。現在好了,你的親兒子和野種搞一起了,過不了多久你是孫子和外孫一起有了。”

貴婦如連珠炮般數落郭父,我聽得詫舌,幸好我沒和貴婦發生真正的沖突,不然我不是她的對手,這樣看來韓劇中的婆婆的形象完全是真實可信的。

“媽,漪光和爸沒有關系,她不是爸的女兒,這點我可以保證。”郭夙将貴婦拉在沙發上坐下。

“你怎麽保證?你爸在外面玩女人,你以為他會告訴你嗎?我梅木楊算是瞎了眼,為他辛苦了一輩子,人家的私生女都長這麽大了。我活着真沒意思,我不如死了好。”貴婦拿着頭不停撞沙發。

這種情形我真是站也不是,走也不是,本來只是來破壞郭夙和琴音的婚事,沒想到倒讓郭夙的父母吵起來。

我走了進去,道:“抱歉,郭伯母,我的親生父母是玉溪的花農,我和郭伯父根本就不認識,也不是他的私生女。”

貴婦轉身啐了我一口,又朝郭父喊道:“姓郭的,你看你的野種對你多好,還為你說話。”

我有點忍無可忍,江南一帶是盛産潑婦麽,一個個女人都兇巴巴的。“我要是郭伯父的私生女,我怎麽可能會和郭夙在一起呢。”這麽簡單的道理這貴婦竟然不明白。

貴婦愣了一愣,忽然琴音道:“這只能證明你之前不知情,也許你的母親沒告訴你的真正的身世。”

想像力真豐富,我無法反駁,此時郭夙卻道:“媽,漪光和爸真的沒有關系,他們之所以相像,是因為漪光以前是我的一個整形患者,我按照奶奶留下來的照片為她整形,所以她才和爸長得有幾分相似。如果你不信,可以讓她和爸做DNA鑒定。”

霎時,我被郭夙的一席話給說懵了。

143奇怪的顧太太

坐在車上我的腦袋仍是懵懵的,不時回味郭夙說的那席話的真假,他說我的臉是照着奶奶的照片整的。我想着不太可能,畢竟我是雲南人,和郭夙八杆子打不到一起,而且整容沒整容沒可能我自己不知道。可是郭夙說得那樣鄭重其事,倒好像是真的一樣。

郭夙父母的一頓争執,使琴音一家人提前離開,因此婚事也就暫時擱置。郭母堅持要給我和郭父做親子鑒定,我便剪了一縷發絲給她,這樣也能釋我的疑惑。

“怎麽不說話?在想什麽?”郭夙笑道。

我咬咬嘴唇,道:“你媽媽好兇啊,和我媽媽一點都不同。是不是富人媽媽都很兇?”

“真的很兇嗎?那你以後怎麽辦?”

“啥我以後怎麽辦?我又不是她的兒媳婦,她整不到我。”我不禁沾沾自喜。

郭夙瞧了我一眼,道:“剛才在家我說的話是安我媽的心,你不要想太多了。”

我嗯了一聲,這時車駛入酒店的門前,郭夙道了一聲晚安,我點點頭便下了車。剛進入酒店大堂,前臺小姐便叫住了我,遞給我一張紙條,說是有個人送來指名要交給我的。我趕緊拆開紙條看,紙上只有一個手機號碼,我立即撥了過去。

手機裏傳來的是一個柔軟的女聲,輕輕的就像是湖面的微波。“你是秦漪光嗎?有關顧炎的事你想知道嗎?”

“你是誰?”我捂着手機,心髒激動得差點跳出來。

“我現在青鳥路的竹聲茶館,你來見我就知道我是誰了。”說完,對方挂斷了手機。

我看了看手機時間,現在是22點過3分,奇怪這女人怎麽知道我找顧炎,這到底是誰呢,她為什麽要告密。我一連猜測了幾個人物,覺得顧炎的秘書小齊最可疑,那天她就躲在門外肯定偷聽到了我和顧炎的談話。

是的,顧炎對下屬十分嚴厲,曾經把一個女秘書罵得精神上出了問題,小齊想必也是時常受訓斥懷恨在心,借我的手報複顧炎。

我在公路上攔了出租車趕赴竹聲茶館,到達後已是22點30分,我走進去,發現整個茶館裏只有一個女人,那女人坐在一杆修竹後面,翠綠的竹影掩映着她的側臉,仿佛是竹中仙。

“你是秦漪光吧。”柔軟的聲音從修竹後面傳出來。

這果然是手機裏那個聲音,我趕緊走了過去,原來竟然不是小齊,是一個我不認識的女人。那女人長的典型的江南女子柔媚的長相,雙眉彎彎,眼似秋水,一頭烏黑的發絲梳成髻盤在腦後,并且還在發髻裏插了一根藕荷花盤龍紋樣的墨玉簪,然後搭配着一襲淺紫色的繡梅花絲邊的旗袍,真如同是民國時代走出來的女子。

不過,我仍是看出來這名女子不年輕了,她的眼角還是有些細細的紋路,估計40歲出頭了。但是,她依舊很美麗。

“是你給我留的紙條?”我在她的對面坐下來。

她沒接話,只是細細地打量我,從我的額頭到眉毛眼睛逐一打量,她的嘴角邊還蘊含着一絲笑容。我有些詫異,莫非這女子也是整形醫師,也想給我整形不成。

“你可長得真好看。”說着,她的嘴角又露出了笑意。

瞬時我無語,我大深夜跑來竟然只給我這句話,不過我也沒露出不捺之色,道:“太太也長得很好看啊!我還沒見過比太太還要好看的人。”這說的是實話,像這個年紀的婦女能有面前的女人一半姿色都不可能。我媽媽也不過四十多歲,可是看起來就像是五十多歲的人,窮人真是無法保持美貌的。

不過,這女人年輕時候也是個罕見的美人,可我媽媽即使年輕也沒有美過,所以有時我覺得自己可能變異了,再要麽是祖墳冒青煙了。

女人仍是饒有興趣地打量我,一邊看一邊嘴角偷笑,我莫名其妙,咳嗽了一聲道:“太太,你不是說有關于顧炎的事告訴我的嗎?”

“是啊!”女人點點頭。

“那你能現在說嗎?”

女人又點點頭,道:“我是顧炎的夫人。”

瞬時我張嘴結舌,說不出話來,半晌回過神道:“顧太太,你不會是因為我得罪了尊夫,特意來找我算帳的吧。”傳聞中顧炎的妻子非常美麗原來是真的,可是人不可貌相,美麗外表下是陰險的內心,她把我逛騙到這個無人的茶館,說不定就是想除掉我。

“不是,我就是想見見你。”顧太太搖着頭。

“見我?為什麽?”我又吃驚了。

“我老公回來後講起你,所以我就想看看你。”她說得很高興。

頓時我就暈了,敢情是把我當成動物園的大猩猩來圍觀的,我仰望着天花板不知說什麽好。“你生氣的樣子也很好看。”顧太太繼續喜滋滋地道。

我真的要暈了,顧太太八成腦袋有毛病。“顧太太,對不起,我還有事,我先走了。”說完,我起身便走。

“你別走,我還有話……”她在身後大聲喊道,忽地聲音嘎然而止,又發出碰的一聲響。

我趕緊回頭,只看顧太太已經暈倒在地,吓得我忙跑回去,狂掐她的人中和虎口,她這才慢悠悠醒轉過來。“顧太太,你沒事吧。”我吓壞了,這顧太太要是出了什麽意外,我又是吃不了兜着走,依那顧炎的壞脾氣只怕會扒了我的皮點天燈。

“啊——我沒事,看到你真高興。”她笑了笑,伸出手向我的臉頰摸來,我下意識地躲開,她的臉上出現一些尴尬之色,手僵在在空中半晌才放下來。

“顧太太,我送你去醫院吧。”

“不用了,你能送我回家嗎?”她看着我,一臉乞求的樣子。

我想了想,送顧太太回家正好可以弄清顧炎的家庭地址,這樣就方便以後堵截顧炎了。“好吧,你家在哪裏。”

“湖湘東路76號。”

在外面攔了一部出租車,我先扶着顧太太坐了進去,本來我想坐在副駕駛座上,不料顧太太牢牢抓住我的手,我便只得坐在她的身畔了。

上車後顧太太的精神好了許多,不停給我講越州的特産和風景,說要明天請我吃飯和游船,我随口答應着,心裏卻在計較要怎樣弄明白奚藹霞自殺的事情。忽而想到這件事說不定顧太太也會知情,要不找個機會問問她。

可是顧太太一直說話,我完全插不上嘴,看到前面端坐的司機我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出租車沿着明聖湖的湖岸穿梭,很快到達了湖湘東路,并在一處臨湖的宅院前停下來。我掏出錢付了車費,又扶着顧太太下車,她一直抓着我的手,生怕我會走掉似的。

我看着面前的宅院,這幢宅院比郭夙的別墅規模要宏大許多,風格也完全不同,郭夙的別墅是歐洲田園風格,而這幢宅院卻是中國古代的園林風格,真可謂是:光閃閃貝闕珠宮,齊臻臻碧瓦朱甍,郁巍巍畫梁雕棟。

門前有一株約數百年的樟樹,靠近下端的樹樁直徑約有兩米多寬,枝繁葉茂,但中部的樹樁分為兩桠,其中的一桠遭受雷擊被劈斷,只剩下一個黑黝黝的斷口。

這似乎印證了奚藹霞确實在顧炎宅院門前自殺身死。

“進去吧。”顧太太依舊喜孜孜的,月光映着她的面容,她就像是一個小孩子一樣開心。

我徹底被搞糊塗了,這顧太太打的什麽主意,扮豬吃老虎,想把我騙進去殺人滅口,這樣就沒人知道她老公所幹的壞事了。

“顧太太,我還有事,就不陪你進去了。現在你已經到家了,我也該走了。”我決定不進去,顧炎真正是什麽人,那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我不想涉險。

頓時顧太太一臉失望,但仍是抓住我的手不放,道:“就進去坐一會,我過會讓司機送你回酒店。”

她又露出了乞求的神色,這使我越來越懷疑了,這顧太太如果不是腦袋有問題的話,絕對是別有居心,但現在哪種可能性大呢,分明是後者,有可能顧炎會娶個精神病嗎。

毫無疑問的,她想逛我進去然後喀嚓我。

“抱歉,我真要走了。”說完,我掙脫她的手,剛才的出租車還未離開,我趕緊奔上前幾步,彎腰就鑽了進去。

這時顧太太也跑了過來,一把抓住車門,道:“你別走,不要走。”她說着,眼中竟然流下了眼淚。

我不免又糊塗了,這顧太太分明又像是真情流露,一時我很想安慰她,但轉而一想,如果這只是顧太太表演出來的,我豈不是就着了人家的道。

“澄心,你做什麽。”這時又傳來出一聲斷喝。

我擡眼看過去,從別墅的門前大踏步走出一個魁梧的身影,清淺的月光打在他的臉上,我一下子認出來是顧炎。他一把扯過顧太太,然後對着坐在車裏我大吼道:“以後不許打擾我的太太,否則我讓你好看。”

暈,這哪跟哪啊,啥我打擾他太太,是他太太主動找我好不,真是惡人先告狀啊。

霎時,我的氣也上來了,罵道:“莫名其妙,不知所謂。”說完,我便讓司機開車。

出租車開動起來,那顧太太還想抓住車門但被顧炎攔住了,車開出幾秒,我悄悄轉過頭去看,那顧太太跟在車後面一路狂追。

144眉生小姐

清晨醒來倍覺想念韓霄,窩在床上給他打了電話,此時他已在花店忙碌。我給他講了關于顧太太奇怪的行為,韓霄幫我分析,他說可能是因為顧太太曾經也有個像我這麽大的女兒,但是不幸去世了,所以覺得見着我很親切。

“韓霄,我想回昆城了,好想你。”我握着手機撒嬌。

“做事不要半途而廢。”

我噘着嘴唇,道:“可我想你怎麽辦,要不你把店先關幾天來越州吧。”

韓霄在電話那端輕笑,道:“這樣可不好,我們才剛剛擁有幾家固定的零售客戶,如果關店了他們去哪裏再進貨。漪光,你再忍耐幾天,也許很快就能查明真相了。”

“好吧。對了,駱青玄還有沒有生我的氣。”那天駱青玄摔門而出後,後來我給他打過電話,他看見是我的手機號碼就挂斷。

“他是小孩子,氣很快就消了,哪能還記那麽久。你不在的這幾天,他每天都過來幫忙。”

“是嗎?韓霄,你告訴他,等我回來請他吃飯。”

“那他一定會很開心的。漪光,記住,無論何時要把懷表帶上,千萬不要遺忘了。”韓霄叮囑我。

“知道啦,你都說上百遍了,定情信物嘛,我當然要随身帶了。不和你說了,你忙吧,我起床,過會再去探聽一下消息。我有一種感覺,顧炎會把我斬成十八段的。”我羅羅嗦嗦挂斷了手機。

在床上又賴了一會,門上響起了敲門聲,開門一看卻是一個不認識的姑娘,看樣子年齡和我差不多大。“你是誰?”

“你是秦漪光小姐吧,我是顧太太家的保姆小紅,顧太太被顧先生給關起來了,她想請你去家裏看看她。”

一時我只懷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這都是哪年代的事情,還被關起來。“小紅,顧太太被關起來為什麽找我去看她,你們應該求顧先生放顧太太出來啊。”

小紅臉上很為難,半天才鼓足勇氣道:“可太太就想見你,她說讓我一定請到你。”

這究竟唱的是哪出戲,我都看不明白了,我想了想道:“小紅,你先回去吧,我還有事要處理,等完了我去看顧太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奚藹霞自殺時相信還有不少顧家的工人看見了,我不如買通一個探聽情況,這比從顧炎或是顧太太嘴裏得來要容易得多。

将小紅送走後,我打電話給郭夙,給他講了這個令人費解的怪事,他聽後表示馬上趕來酒店,讓我等他。

半個小時後郭夙風塵仆仆趕來,又問了一些關于昨天我和顧太太見面的一些細節,我知無不言,全都告訴了他。

“這個顧太太真怪,她的老公對我又兇又惡,她對我卻表現得很喜歡很舍不得。”我皺着眉頭,實在想不通這其中緣由。

“也許她是真的喜歡你舍不得你。”郭夙盯着我。

“那就怪了,我和她素昧平生,而且我還找過她老公的麻煩,你不知道當時顧炎多兇惡,他說要告我。說我如果再打擾顧太太,他就讓我好看。”

郭夙只笑了笑,沒再說話,我想了想,道:“你說我去不去呢?會不會有陰謀詭計?顧太太一定是向着顧炎的。”

“放心去吧,她不會害你的。”

“你怎麽這麽肯定?”我反問。

郭夙被我問得一愣,道:“聽說顧太太是個善良的女人,做過很多善事,我想她不會害你。”

“誰知道呢?反正顧太太很奇怪就是了。對了,你父母現在怎麽樣了?和好了沒有?”

“沒有争吵了,兩個人不說話,等DNA鑒定出來了他們就會好了,不用替他們擔心。”

我嗯了一聲,道:“郭夙,你現在送我去顧太太家裏,我去看看她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湖湘東路在明聖湖的東邊,從酒店出發只須沿湖向東走,路上許多來游玩的旅客,郭夙将車開得很慢,我便欣賞沿湖的景致。

“住在這裏一定很好,但是我家卻更好,在那裏有像大海一樣寬廣的玫瑰花海。”我不禁感嘆。

“那好像很美的樣子。”

“當然了,有機會你去我家,我帶你看玫瑰園。”

“好,我一定去。”郭夙頓了頓,轉過頭看着我,道:“漪光,能不能講講你和韓霄是怎麽認識的,我很好奇,也對他很好奇。”

一提到韓霄我便來勁了,兩眼放光,便從8名大學生騎行滇緬公路失蹤講起,後來村民在山縫中發現了一具犧牲于70年前的國民黨軍人的幹屍,汪師祥将幹屍寫給未婚妻的情書登在報上,引起了一場替幹屍将信送到未婚妻手中的活動。然後報社策劃了重走滇緬公路尋訪英魂的專題報道活動,我便是在怒山中避雨時邂逅了韓霄。

為了幫綠宛村讨要重修小學的經費,被混蛋戴書記派人截殺,所幸為韓霄所救。後來韓霄與我一起回到昆城,可是他沒有錢租房子,便将一塊懷表抵押給我。這個時候昆城發生了一起恐怖變态連環殺人案,我因為得知兇手是隔壁的鄰居田澄所為,被田澄抓走綁在鐵軌上,就在火車飛馳而來時,韓霄又及時出現相救。還有去黃溝村調查當年的滅村案,被惡鬼所抓,又為韓霄所救,等等,還有許多。

郭夙瞧着我,半晌道:“想不到你又發生了這麽多事。”

“又?這從何說起。”我發現今天郭夙說話也很莫名其妙。

他一怔,忙道:“口誤,想不到在你的身上發生了這麽多事。”

前面已到湖湘東路,在離顧炎家還有兩百米距離的地方郭夙停下車,道:“漪光,我就在這裏等你,有什麽事給我打電話。不要害怕,相信我,他們不會害你的。”

我答應了一聲,推開車門下車,200米的距離幾分鐘便走到了,此時小紅正在門前瞻望,瞧見我目露喜色,趕緊帶着我進去。

進入宅院後我發現裏面的造景真是巧奪天工,以堂、軒、步廊等建築圍合,然後取棕灰、黑、白等中性色彩,品味淡雅,寧靜,安詳。步廊高低起伏曲折,四周空透,令人只覺庭深幽遠。環池的小徑,忽通小橋,忽見澀浪,或引池灘。宅院中遍種松、竹、梅、桃、李、杏、迎春、蠟梅、石榴等,太湖石橫卧堆疊,盡顯古庭院的風韻。

小紅将我引至一處臨水軒館,我擡起頭看軒館上題名:眉生。

軒館的名字起為眉生,倒是別具一格,我走了進去,才發現這裏原來是一間卧室。“秦小姐,你在這裏坐坐,我去請太太來。”

小紅匆匆走了,我便打量這間卧室,其實這間卧室比較樸素,桌椅皆是原木,方桌上擺放着兩只瓷瓶,而瓶中各插着一枝白色的蓮花。以蓮花作供,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事。

桌上擺放着一部大部頭的書,我一翻開卻是一本古籍,随意看了幾頁,發現旁邊有紅筆作的注釋,字體絹秀,是女子所寫。我瞧了那注釋,解得比較詩意,但并不完全正确。

“這字跡和我的有些像,只是我寫得潦草些。”

放下書,我走到窗下,這間卧室有兩扇窗,一扇窗對着外面的池水,一扇窗卻對着一圍翠竹,這不由令我想起了《紅樓夢》裏面的潇湘館。

“你來了啊。”

身後響起了腳步聲,我回過頭去看正是昨夜見過的顧太太,她仍是一臉歡喜,上來便抓住我的手,嘴裏叫道:“好孩子,讓我看看你。”

這過份的熱情讓我渾身不自在,也實在不知說些什麽,便任由顧太太握着手。她摸着我的手,從手背摸到手心,當摸到我手指上的幾顆厚厚的繭,頓時大粒的淚珠從她的眼中奪眶而出,我被吓住了。

“太太。”小紅輕輕推搡她。

顧太太可能覺得自己失态,擦幹了眼淚,道:“是不是生活很苦,你看手上都長這麽多繭了。”

“還好了,我爸爸媽媽是花農,我平時要幫他們砍花刺,要到園裏去采花。”

顧太太拉着我坐到床沿上,拉着我話起家常,問我現在的工作,和同事相處得好不好,有沒有男朋友,等等。

我一一作答,顧太太滿臉笑容,說讓我把男朋友帶給她瞧瞧,她給我把關。

“顧太太,這是您的卧室嗎?”

“不是,是我女兒的,她叫眉生。”

我這才恍然大悟,怪不是軒館題名為眉生,原來用的顧太太女兒的名字。“那您女兒呢?她不在家嗎?”網上說顧炎的女兒病逝,我也只是明知故問。

“她不在了。”顧太太臉上頗為落寞,她握住我的手,道:“現在好了,看見你就像看見了我女兒。”

忽然顧太太像想起了什麽,起身走到衣櫃前,她打開衣櫃,從裏面挑出十多件衣衫來。“來,你來試試這些衣服合不合身。”

我瞟了一眼,這些衣服全部是夏奈爾品牌的,這麽名貴的衣服估計是顧太太為女兒準備的。“去試試,穿給我看看。”顧太太眼神極是殷切,我便有一些不忍心。

“好。”也許顧太太是太思念過世的女兒了,我就當是滿足她的希望吧。

卧室後面有一間換衣間,我拿着衣服去裏面換,這些衣裙确實很漂亮,但是穿在身上卻繃得緊緊的,明顯小了一兩號的樣子。我走了出去,顧太太拉住我又是仔細打量。

“唔!我沒想到你長高了。”顧太太自言自語。

霎時我直如五雷轟頂,顧太太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沒想到我長高了,我和她以前認識嗎?

145捅了精神病窩

顧太太拉着我坐到梳妝臺前,她将我紮的馬尾放下來,用梳子慢慢梳理,然後用剪刀在前額剪出一排薄薄的空氣劉海。

我凝視着鏡子中的自己,這樣一妝扮我變得文靜了許多,秦漪光一向都是大光明,沒想到留劉海倒像個大家淑女了。

“你餓了吧?我去做飯,桌上有糕點,你多吃點。”

顧太太高高興興和小紅一起去了,我走到門前向外偷看,四周無人,于是我便一屁股躺到床上,忽而一想這是別人家中,我只得怨念頗深地起來,坐到窗前。信手又拿起了那本古籍,桌子正好有筆筒,我便拿了一枝紅筆,也作起了注釋。

翻到一頁,裏面夾着一張書箋,寫着“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書箋上淚痕斑斑,模糊了字跡。我不禁詫異了,這句詩講的是唐玄宗悼念楊貴妃,按照這個意思來解,書箋主人的意中人死掉了,主人到處尋找意中人的魂魄卻不得。

這是顧太太女兒的卧室,書箋主人自然也是這個叫眉生的早逝小姐了。

眉生的意中人死了,後來眉生也死了,是殉情還是相思而亡?我覺得絕不是網上所說的病逝。

我掏出手機百度顧眉生,卻發現網上并沒有顧眉生的任何信息,顯然這個名字被屏蔽了。這驗證了我的想法,必定死得有古怪,所以網上才沒有任何消息。

奚藹霞說她的兒子被一個姑娘拐走,那個姑娘喜歡她的兒子,但是她兒子不歡喜那個姑娘。

我極力把這個姑娘往顧眉生身上靠,但始終覺得不太可能,就憑顧太太的花容月貌,生出的女兒也自是美麗動人,再憑富可敵國的家勢,會有哪個男人不鐘意呢。

奚藹霞在顧家前自殺,必定是有什麽關聯才會如此,難道這個關聯就是顧眉生和奚藹霞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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