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3)
去她家中。
第二天白天無所事事,吃過早餐後我便沿着明聖湖兜圈子,往西邊的方向走了兩個小時看見綠蔭中出現一頂民國時期建築的尖頂,便向那方向踱步過去,沒一會兒一個極具有民國和現代風情的大學豁然出現于眼前。原來這是Z大的西門,這個Z大我也早聞其名,其歷來排在中國大學的前幾名的位置,學校的建築學科非常出名。
我信步走了進去,一水的青年男女,均長得白白嫩嫩,令人一看就知道是大學生。我不禁摸摸自己的臉,早比讀大學時期粗糙了許多,估計讓人一看就知道是混社會的人。
其實,大學裏的風景都差不多,而這Z大則多了一些江南的風韻,柔軟的柳樹枝條在風中飄飄搖搖,就好像是一位多情的懷春少女。
我一邊走,一邊欣賞,忽然心中湧起了一個想法,這所大學似乎有點眼熟,好像來過一樣,我甚至還感覺出從某條路走可以到達哪裏,或者在哪裏有一棵什麽樣的樹,有一株什麽樣的花。
前面有一個小湖,湖面上的薄霧還沒散去,因此湖心的亭子仿佛就在雲中。我站在垂柳蔭下觀看,亭子中伫立一個男人清瘦的身影,他一動不動地在薄霧缭繞中,簡直如同臨凡的仙人,我忍不住掏出手機對準他拍了幾張照片。
男人一直站在湖心的小亭,我看着他的背影,猜測是個帥哥,也大約是一時無聊心起,我竟然想一睹此人的真面目,以證實我的判斷。
我悄悄走了過去,亭子裏空蕩蕩的,他背手而立,一襲簡單的白襯衣紮在牛仔褲中,頗有一種玉樹臨風的感覺,我估計着是Z大的學生。
這人一直看着湖面,似乎并沒有感覺到有人也在亭中,我也不好意思走到他的前面去看,便輕輕咳嗽了一聲,不料這人竟沒有回頭,置之不理。我暗自不悅,想着這人如此呆板,以後讨老婆絕對困難。
此時太陽仍沒出來,湖心溫度比岸上略低,我站了一會便覺周身寒冷,瞬間鼻端一癢便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霎時那男人就回過頭來,我與他四目相對下頓時只覺頭暈腦脹,掉頭便走。
原來這個男人是遲非。
但還沒走出兩步,手臂便被抓住了,然後整個人在一陣重力的牽扯下,我的身體突然地就轉到了和遲非面對面,還差一點就直接撞到了他的胸口。
“看見我就走,是怕愛我不能自拔嗎?”他抿着緋薄的嘴唇笑。
我啐了他一口,道:“誰愛你不能自拔了?不能自拔我還會走嗎?我是看見你就煩。”我已經想通了,一定要改掉三心二意的毛病,既然認定韓霄了,對遲非就應該心狠一些,否則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欺騙我就行了,何必連自己一起欺騙。”
遲非伸出手指捏住了我的下巴,将我的臉擡了起來,這句話讓我惱怒不已,我張開嘴就朝他的手指咬去,他也不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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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你不要自作多情好不好,我以前是對你有一點好感,但不是愛上了你。我的男朋友是韓霄,他比你英俊,比你高大,比你對我好。”我呵斥他。
“為什麽他這麽好,你心裏還要想着我呢。”遲非不緊不慢地道。
我要被他氣得吐血了,這人的心态怎如此的出人意外的好,他以前可不是這樣的,我略微說一句重話他立即就可以翻臉的。
“想你個屁呀,自作多情能讓你長命百歲麽。”我毫不留情地譏諷他,說完我将他重重地一推。
“那好,你這麽讨厭我,我就去死。”
這種賴皮的話完全不能打動我,我只感覺到心煩意亂,指着湖面道:“那你趕緊去死,看見沒有,這湖沒有蓋蓋子,你只需要往裏面縱身一跳就行了。”
他點點頭,身體向後退,忽然他一個轉身身體就躍入了湖面,眨眼兒便消失了。我一時驚呆住了,半晌才反應過來,三步并作兩步奔到欄杆前向湖面看,湖面上些微有些波瀾暈散開,但很快就平靜得如同一面鏡子。
“遲非。”我吓壞了,聲音不覺都有一絲哭腔。
183再賭運氣
我大聲喊着遲非的名字,但是湖面上平靜如鏡,連一絲泛起的波紋都沒有。頓時我便想哭,可聲音梗在喉嚨口竟哭不出聲來,這種可怕又無奈的感覺就像是一張巨大的網将我網住了,一時不知是悲還是痛。
“救命啊,有人落水了。”我向四處張望,大約是上午學生都去上課了,這四周竟然沒有一個人路過。我趕緊撥打110,可總是占線打不通。
“遲非,我真的沒有想讓你去死。”
霎時我跌坐在地上,只覺腦中一片空白,好像有一件非常重要的東西失去了,心如刀絞,難受得整個人就快要不是自己。過了許久,我從地上爬起,想要翻過欄杆,誰知剛擡起來手臂便又被拽住了,我下意識地回過頭,只見遲非濕漉漉地站在我的面前。
“傻瓜,你不會水跳下去幹嘛。”他輕言細語。
我看着他,心中忽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來,但瞬間積蓄已久的擔憂和悲傷就在這此刻找到了突破點,我放聲大哭起來,用拳頭捶着他的胸膛。
“你為什麽要吓我?我都快被你吓死了。”此時,我回憶起剛才心中的那種惶然無助仍是覺得心痛無比,那竟是一種很恐懼的感覺。
遲非抓住了我的兩只手臂,目光定定的,他看着我道:“其實,你真的很愛我啊!”
“我不愛你,一點都不愛。”我又打了他一拳,但這一拳卻渾然無力了,剛才擔心過度,忽而松懈下來就感到身體一陣乏軟。
遲非擁住了我的腰,撫摸着我的發絲,輕聲道:“不要騙自己了。”
我沒有說話,靜靜地靠在他的胸口,心中不由思緒萬千。以前,我總是刻意讨好遲非,哄着他,怕他生氣,難道真的是我早就愛上他了嗎,所以才對他如此小心翼翼。
“對不起,我有男朋友,我打算和他結婚。”
盡管明白自己內心的真正想法,但我是一個理智多于情感的人,誰适合我這點,我還是很清楚的。對于遲非我有一種捧着的感覺,這種感覺會讓我很不自在,也很受拘束。但對韓霄就不同,我自然大方,也不用擔心韓霄會生氣,所以丈夫人選非韓霄莫屬。
遲非凝視着我,許久才發出一聲嘆息,道:“也許,你真的只是秦漪光。”
“我本來就是秦漪光。遲非,我們在這裏把話說清楚吧,是的,我喜歡你,這點我不否認了。但是喜歡一個人不是我對婚姻的要求,婚姻是要找一個适合自己的人,就像穿鞋子一樣,鞋子再好看,不管我有多喜歡,可是不合腳的話,穿在腳上就會磨破皮,甚至流血。我和你的性格真的合不來,你讓我感覺很累,這樣我們勉強在一起後,将來還是會分開的。”
婚姻不是談情說愛,是柴米油鹽,會磨掉激情和愛,不如把所愛的人放在記憶中珍藏,這樣不管過了多久我還能回憶起他的美好,而不是看着他逐漸變成一個花白頭發面皮打皺的衰老頭子。
“感情在你的心裏真的一點份量都沒有嗎?”他盯着我,目光深沉。
我吐出一口長氣,将自己的雙手拿給他看,笑道:“你看看我的手,有好多的繭,每個繭又厚又大,所以對于普通人來說,生存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感情,那是千金小姐才有精力玩得起的。”
“你變得我都快不認識了,就像是另外一個人。”遲非也嘆着氣。
“是你根本就不了解我。我本來就是個很實際的人,精打細算。”
他又看了我一會,搖搖頭,一聲不吭轉身向湖岸走去。我呆立半晌,忽然一粒滾燙的熱淚便從眼眶落了下來。既然我已經選擇了韓霄,就不能再做出辜負他的事情了,那這樣對他來講太不公平了。何況韓霄對我那樣的好,我若辜負他豈不是人了。
愛情什麽的,留給千金小姐去玩兒吧,我洗洗睡,該幹嘛幹嘛。
這時包中手機響了起來,屏幕上顯示出顧炎的名字,我趕緊接起來,原來顧炎讓我現在趕去他的辦公室,下午他要乘機去英國,因此我只有半個小時的時間來說服他取消拆掉雨臺廣場。
事情又變得緊急起來,本來我是打算用整晚上來游說顧炎的,然後讓顧太太再扇下枕邊風,這下計劃全部落空了,半個小時的時間哪能說服老頑固呢。我趕緊一路小跑出校園,在路口攔下出租車。
趕到扶瀾地産公司時,離約定的時間遲到了10分鐘,這麽來說就只剩下20分鐘了。好在顧炎的秘書已經和大廳的保安和前臺打了招呼,我沒有填來訪資料直接進入了電梯。
于是我又用去5分鐘才進入顧炎的辦公室,他正在桌前忙碌,看見我進來便關了筆記本電腦,伸手示意我坐下。
“你現在只有15分鐘了,15分鐘後我要即刻去機場,所以你考慮好該怎麽說,不要浪費時間。”
我苦着臉,面前這個老奸巨滑的商人不知聽過多少大道理了,我哪有什麽冠冕堂皇的理由可以說服他,如果我能拿得出一個更賺錢的計劃,那顧炎興許還有可能同意我的要求。關鍵是目前,我腦袋像塞了漿糊,啥招都沒了。
辦公桌上放着一枚碩大的骰子,大約有拳頭大小,看樣子是個裝飾品。反正是語言是不能打動顧炎了,幹脆來比個運氣,而且最近我的運氣好得爆棚,說不定能贏過顧炎。
“顧先生,我知道憑我是不可能說服你的,所以我們就比試運氣。”
“比試運氣?你和我比運氣?想怎麽比?”顧炎挑起了濃黑的眉毛。
我聽出他語中的不屑之意,這也是的,顧炎是何等人物,富豪榜上的那些人物除了本身的才學之外,運氣也是必不可少的,俗話中,小富由儉,大富由天,便可知天意對人的重要性了。
“比骰子大小吧,大的贏。顧先生,如果我贏了,就請顧先生答應我的要求。”
“聽起來是個不錯的主意。不過,你決定好要和我比嗎?我事先提醒你,我可是随随便便買彩票就能中獎的。”
我的臉有點僵,顧炎随随便便就可以中獎,我買了整整四年彩票,最大的中獎面額才5元,而且次數也不超過10次,這麽說來,比試運氣的話我輸定了。
184好運爆表
我拿起了那枚碩大的骰子,可等我仔細一看,骰子的六個面都是六,原來是六六大順的意思。頓時我滿臉尴尬,拿着骰子不是,放下也不是。
“如果真要比運氣的話,樓下有個超市,我們進去試試。”顧炎看着我。
“去超市幹嘛?”我不解。
顧炎高挂一臉神秘,笑道:“看誰中獎多,或者看誰中的獎數目大。”
完蛋,我買過不少東西,可從來都是連“再來一瓶”和“再來一袋”都沒中過,看顧炎的神情,他應該是随手拿東西就會中獎。不過,目前騎虎難下,我只得硬着頭皮答應了。
二樓有個超市,是扶瀾地産的員工超市,面積和外面的家樂福差不多大,各種東西齊全。在衆多人詫異的目光中,我和顧炎走到了飲料區。
“要拿多少定勝負?”
“你随意多少,我只需要拿一瓶。”
我不滿地哼了一聲,看樣子顧炎覺得他能中個大獎,不過像他這種被老天眷顧的人,再大的獎也能中啊。“我也只拿一瓶。”總之不能輸了氣勢。
“随便你吧。”
顧炎也沒堅持,他在飲料區看了看,順手拿起了一瓶營養快線。“我就這個了。”
瞧着顧炎輕輕松松拿起一瓶飲料,我也不甘示弱,順手拿起他那瓶旁邊的一瓶營養快線。反正我也不知道哪瓶有獎,也随便拿起一瓶好了,如果僥幸中獎了,那我也是随随便便能中獎。
顧炎笑了笑,擰開了瓶蓋,他并沒有看蓋子,而是交給了我。我拿起蓋子對着光看了看,二等獎。營養快線的二等獎是一個平板電腦,價值2870元。
果然是好運,我心中早慌了神,顧炎中了二等獎,我是絕計中不了一等獎的。
我直接連瓶子一起遞給了顧炎,不去看那個令人心碎的瓶蓋,很快顧炎擰開了瓶蓋,他看了一眼,接着又瞧了我一眼。我瞧他那個神情,欲語還休的樣子,難不成是不忍心告訴我已經輸了嗎。
“你贏了,我就知道我不可能中獎,我從來都沒中過獎。”我嘆着氣。
“不,你贏了。”顧炎拿起瓶蓋對着我,道:“你中的是一等獎,豪華雙人雙飛5日海南游,價值4688元。”
我不敢置信地瞪着那瓶蓋,看了一遍又一遍地确認,還揉了揉眼睛,果然是一等獎。
“這麽說真的是我贏了。”我高興得幾乎要跳起來。
“你贏了,你的要求我答應了,雨臺廣場就不拆了,至于後續該怎麽辦,由我和江書記處理。”
“謝謝你,顧先生,你真是一個大好人。”
“少拍馬屁,不要忘記了不久前你還砸破過我的頭。”顧炎喝道。
我嘻嘻地笑,眼睛卻望着他手中的瓶蓋,這是雙人游啊,我可以和韓霄去海南了。顧炎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道:“這飲料你沒付錢,所以算不得你的。”
瞬時氣餒,但好在顧炎同意不拆雨臺廣場了,我也不用太計較這雙人游,再說這海南的風景未必有玉溪好呢。忽然顧炎又笑起來,将兩只瓶蓋都塞在我手中。
“都拿着吧,看你的樣子好不高興。”顧炎哈哈大笑。
“謝謝你。”我激動萬分,恨不得抱住顧炎親上兩口,但好在理智告訴我,這樣做絕對會被其他女人給砍死的。
顧炎看着手表,又瞧了我一眼道:“我現在要趕去機場,已經耽擱半個小時了,你也趕緊回昆城,晚上就不用來我家了。”
這不近人情的逐客之語讓我心中又不舒服起來,不過我也不好說什麽,畢竟主人不讓去,客人哪有自行登門的理。回到酒店後我給顧太太打了電話,知會她現在就準備回昆城,所以晚上不打算去她家了。顧太太仍是千般挽留,我執意不允。
臨行前我去經銷商處兌換瓶蓋上的獎項,平板電腦很容易就拿到手了,但是雙人游的要等旅行社那邊的安排,因此對方讓我先回昆城,等确定好後再聯系我。
晚上到了昆城,一下飛機我便乘出租車趕到花店,一大一小兩個男人正在幹活,我躲在門外瞧了半天,不錯,兩個人幹活都很認真,也不偷懶,值得表揚。
我故意咳嗽了兩聲,大搖大擺走了進去,駱青玄只是輕微地瞟了我一眼,而韓霄卻已經笑起來。我走了過去,旁若無人坐到韓霄的腿上,摟住了韓霄的脖頸。
“注意,注意,這裏還有孩子,不要毒害孩子好不好。”駱青玄沒好氣。
我切了一聲,道:“你這孩子早在幾個月前就和女人鬼混過了,算哪門子的孩子。”說着,我便告訴韓霄抽中海南雙人游,打算等旅行社安排好日子,我和他就出門旅游放假去。
“還是不去,店裏這麽忙。”
我就知道韓霄不會答應,道:“只幾天的時間,再說你每天都不休息的,會累壞身體的,我們只是出去放松,回來後更加努力工作嘛。”
“別想把我一個人留在店裏幹活,我可不答應。”駱青玄也開始捅簍子了。
“駱哥哥,雖然是把你留下來幹活,但我也給你準備了禮物。”說着,我拿出了平板電腦,塞到他的手上。“你看,這是給你的,嶄新的,要2000多塊錢呢。”我沒告訴他也是中獎中的。
駱青玄的注意力被平板電腦吸引過去了,我趁機勸說韓霄和我一起去海南旅游,但他卻說要将這個機會給我的爸爸媽媽,這樣我也不好再反駁了。
“是你說不去的,以後可別說我把你當牛使。”我憤憤不平。
韓霄笑起來,握住我的手道:“漪光,我知道你是關心我,但我願意為你做牛做馬,心甘情願。”
這話聽在耳中特別舒服,也許這是所有女人都幻想有的好丈夫,瞬時我轉怒為喜,抱住他猛地吧唧了一口。韓霄無奈地笑了笑,沖我使了使眼色,我知道他是顧忌駱青玄在旁。
“沒事,那只是個孩子。”
駱青玄擡起頭,道:“你現在又覺得我是孩子了,真是的,拿我當什麽呀。”說完,他又去玩平板電腦了。
手機在口袋中嘀了一聲,上面顯示出一條未看短信,我順手點開看,只見上面寫道:秦漪光,你現在出來見我,我在六靈塔上,如果你不來,我會從這裏跳下去,以後生生世世纏着你。
落款是遲非。
185為情所困
滿腔的歡喜頓時化為烏有,我悶悶不樂,心中愈想愈害怕,以遲非的個性他估計真能從塔上跳下來。他也不是很愛我,而是可能覺得我沒有像從前一樣哄着他,把他捧在手心裏小心翼翼,所以他希望我能像從前一樣對他。
我分析過遲非的心理很多次,只有這樣的分析最靠譜,這也是我之後堅決不選擇遲非的一個重要原因。他不是愛我,而是不能忍受失去的痛苦。
“韓霄,現在有條急料,我得趕過去。”我撒了個謊,韓霄絲毫沒有懷疑,囑咐我小心行事,我點點頭然後匆匆出門。
六靈塔在小魚山公園裏面,這是座9層樓高的高塔,在高塔上可以俯瞰昆城全景。但是最近兩年來,小魚山公園發生多起搶劫案件,一時夜登六靈塔的游人少了許多,雖然此案後來被破獲,兇手也已伏誅,但一般入夜後公園裏便幾乎沒有人了。
我頭疼不行,遲非這麽大個人了,還和小孩子一樣鬧脾氣,就是駱青玄那個小兔崽子都沒他這麽混帳脾氣。他知道我喜歡他,所以就拿死來威脅我,此次我一定要打消他這個念頭,否則一輩子不得安寧。
進入公園後我直奔六靈塔,公園大門離塔有一定的距離,我一邊走一邊惡狠狠地罵遲非,忽然一下子就跌倒了。這跤跌得不輕,膝蓋的褲子破刮了一個洞,卷起褲腳一看,膝蓋早破了皮。
一瘸一拐在草叢中走着,沒一會兒便被露水濕了褲腳。
“遲非你個王八蛋,我非得好好收拾你不可。”
我怒火攻心,打算見到遲非後就先給他兩個巴掌,讓他清醒清醒,不要總讓人哄着他。沿着小石子道走了大約十分鐘的時間才望見了六靈塔,我逐層上去,到了第九層果然看見遲非站在塔門處,衣衫被風吹得不斷擺動。
“遲非。”我裝出一臉惡狠狠的樣子,對遲非完全不能有一點好臉色,必須要狠點,斷絕他所有的念想。
他立即回過頭來,臉上露出笑意,走過來想要抱我,我趕緊躲開,手臂揚起欲先掄過去一巴掌。但是遲非就這麽愣愣地看着我,清淡的月光從塔門處照射進來,他的臉一半在月光中,一半在濃重的陰影裏,在月光中的臉頰俊俏白皙,在陰影的半張臉深沉嚴肅。
我瞧着他,手再也掄不下來,他英俊的面孔打敗了我的狠心。唉!我太容易動搖了。
“你想打我就打,我不介意你打我。”輕淺的笑意從他的嘴唇溜出來,于是他的整張臉都在月光中了,清俊而又潇灑。
我無力地放下了手,瞬間雙手撫過我自己的臉龐,抓扯着發絲。
“秦漪光。”遲非捉住我的手,道:“為什麽你寧願這麽煩惱,也不願意和我在一起?只要我們在一起,你就不會煩惱了。”
“我真想殺了你。”我仍是兇神惡煞。
“那你把我推下塔去,以後我再也不會煩着你了。”
我切了一聲,道:“推你下去我還不是要償命,你以為我這麽傻。”
“我自己跳下去總行吧。”
“要跳趕緊跳。”我煩得不行。
“那好。”
說着,遲非真的又走向塔門,從塔門出去就是塔在外側的走道和塔檐。我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不覺又湧出了陣陣疼意,我從來沒有這樣為一個人心疼過,一時恨不得自己死掉才好。遲非翻上了塔檐,這時他回頭瞧了我一眼,那眼神我說不出是什麽感覺,好像是有絕望,又或是其他什麽的。
他向前走出了一步,只聽到呼啦的一響,塔檐上的一片瓦就摔了下去,半晌沒有聽到響聲。當然,從這麽高的地方摔下去,哪裏又能聽到響聲呢。如果人摔去呢,那一定是粉身碎骨吧。我的心裏撲通亂跳,像十七八只水桶來來晃晃,我幾乎有點支撐不住自己了,感覺胸腔悶悶的,忽地心髒陡地一窒,腦中像觸電似的空白一片,頓時我只覺眼前一黑,整個人就倒了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我才悠悠醒轉過來,睜開眼一看才發覺自己躺在床上,而遲非卻坐在床沿上。
“你還沒跳塔呀。”我心中雖有些歡喜,但臉上仍裝出憎意。
“我正準備要跳的時候你暈倒了,我只好先不死了。”遲非笑得一臉猖狂,半晌他又道:“你是不是害怕我死了,所以就擔心得暈過去了?”
“才不是,我是餓得頭發暈。”确實,今天一天比較奔波,從越州到昆城,十個小時我還沒吃過東西,肚子裏早餓得不行了。
“我去做飯。”遲非立即起身。
“不用了。”我伸出手指去揉太陽穴,頭疼欲裂。“遲非,你到底想要我怎樣?我說過了,我有男朋友,我們要結婚了。”
“和我在一起。”
我搖了搖頭,道:“遲非,其實你并不喜歡我,是因為你太寂寞了,你的身邊沒有朋友,也沒有親人來關心你,而我一直對你哄着捧着,所以當我疏遠你的時候,你就不能适應了,想要抓住我不放,這種感情并不是愛情,你明白嗎?”
突然遲非的臉就冷下來,道:“秦漪光,你少分析我,我是心理專家,我會不明白自己的心理,需要你來分析嗎?”
果然一言不合就變臉,我要是和他在一起,日後一定少活十幾年。找一個愛自己的人結婚,這道理準是沒錯的。
我懶得再說話了,跳下床穿鞋,遲非根本不可理喻,以後他是死是活與我無關,我可沒功夫再管這個超級巨嬰。穿好鞋後,我擡腿便出門。
“秦漪光,你給我回來。”
一股大力從身後襲擊過來,我來不及反應就被摔回了床上,頓時我氣得破口大罵。“遲非,你是不是有病,有病就趕緊治,找你媽,找你前女友,就是別找我。我真是倒了十八輩子血黴才會遇上你。”
遲非撲上床,眼睛裏像打了雞血般鮮紅,他舉着拳頭想要揍我,我卻先一步地張嘴咬上他的肩膀。等我松開嘴時,他的肩頭已經血紅一片。
“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我曾經唾手可得的現在卻怎麽也得不到了?”
他怔怔地看着我,忽然就看見他的眼皮眨了一下,晶瑩的淚珠便從他的眸子裏滾落出來。霎時我呆住了,眼中不斷晃動着他痛苦的面容。
186韓婆婆的怪異
我感覺自己快要被遲非折磨得死去了,這種折磨不是身體上,而是精神上的嚴重摧殘。可是他一定不知道,其實,我遠比他痛苦,只是我能夠克制自己的欲望。
也許目前能緩解痛苦的辦法,那只能是我妥協。
“遲非,你想怎樣就怎樣,我都答應你。”我無奈地嘟囔,确實,我真的沒辦法了,除非是我能忍心看着遲非去死。
“是真的?”他從濕漉漉的睫毛下盯着我。
我重重地點頭,道:“當然是真的,我被你打敗了。”我被他的不可理喻無理取鬧打敗了。
笑容立即從他的嘴唇邊缭繞出來,他擁住我的腰,道:“秦漪光,我就知道你會答應的。”他親吻着我的嘴唇,然後又親吻我的眼睛,弄得我的眼睛也濕漉漉的。
我心裏直嘆息,這人可真是孩子脾氣,剛才還大吵大鬧,現在就像個孩子高高興興了。現在我哄着他,可是長久下去該怎麽辦呢?又不能哄他一生一世,遲早還是得攤牌。
小腹上傳來了絲絲的涼意,不知何時遲非已經解開了我的上衣,他的手在我的胸腹間游走,我吓得趕緊捉住他的手。“遲非,現在太晚了,我還得回去,明天我找你好不好。”
“不好,今晚你不能回去。”他當即拒絕了。
又開始任性了,這個天下第一的大作男啊,我要拿他怎麽辦。看情形他決計不會同意我走,如果我強行要走的話,他只怕又得發瘋,這一切又前功盡棄了。
“我真的明天來找你,我現在回去和韓霄說分手嘛,不然我和你怎麽在一起。”我騙他。
遲非臉上滿是疑慮,似乎并不相信我說的話,半晌道:“那我現在送你回去,你明天一定要來找我,否則我就去報社找你。”
“好,我明天下班後就來找你,我們一起吃飯。”我暗自松了一口氣。
出來時已經時夜裏11點多,手機上有好幾個韓霄打來的未接電話,想必是遲非故意調成了靜音。當着遲非的面,我也不好回電話,只好一直忍耐着。
此時夜空烏雲盡散,天空晴朗,月光比之前更加皎潔了,我和遲非走在公路上,他熱情地摟着我的腰,并且不時停下來親吻我的嘴唇。
到了小區樓下,我囑咐遲非趕緊回去,他不舍地又擁抱了我好一陣。我吓得要死,生怕韓霄會從窗臺或陽臺那裏看見,但是又不好推開遲非。好不容易把遲非哄走了,我這才心驚膽顫地上樓,過會我還得說謊騙韓霄呢。
是誰說的外面彩旗飄飄,家裏紅旗不倒,我這現在已經兩個頭大了,兩個男人我分明應付不來嘛。
剛從包中掏出鑰匙開門,門就開了,恰好對上韓霄關切的眼眸,我心中正在發虛,不敢與他對視,進來後就直接進了卧室。
“累了嗎?我去給你放洗澡水。”韓霄并沒有問我為什麽現在才回來。
其實,我也知道韓霄是個很識趣的人,不該問的話他一句都不會問,因為他怕會造成別人的難堪,這是一種不禮貌的行為。
從衛生間中沐浴出來,發現駱青玄在客廳中打哈欠。“你才回來?韓哥給你打了幾個電話你怎麽都沒接?”
“沒聽見。”
駱青玄手中還拿着平板電腦,要是平時看見我一定會教訓他,但此時我心虛不敢多言,悄悄進了卧室。在房裏依稀聽到駱青玄在嘀咕,我湊近門板一聽,只聽駱青玄道:“韓哥,我看你女朋友在外面做了什麽虧心事,你看她都不敢正眼看我們。”
韓霄沒有說話,也許他會懷疑,但他是絕對不會說我壞話的,也不會像遲非那樣矯情得要死要活。
我不敢再偷聽,關熄了燈睡覺,這天精神和身體都累得不行,一天都被遲非給攪和得死去活來,頭挨到枕頭後我很快睡了過去。
清晨時我被手機鈴聲吵醒了,只當是遲非來的電話,吓得我起身時頭撞在了牆壁上。等我拿起手機看時,卻不是遲非打來的,而是醫院的胡大姐。
我趕緊給胡大姐回去電話,她告訴我韓婆婆想要出院。這可不行,韓婆婆才院沒入多,回了養老院一沒人照顧,二是病情遷延變重。
“胡大姐,我現在馬上來醫院。”
我匆匆去洗漱,這時韓霄早起來了,我便讓他陪着我一起去。韓霄說話既有分寸,又有說服力,讓他去和韓婆婆談一談。
到了醫院病房,韓婆婆已經穿戴整齊,大約胡大姐告訴她我要來,韓婆婆便坐在椅子上等我。當我出現在門前時,她竟然顫微微地站了起來,眼神中頗為激動。
“韓婆婆,你病還沒好呢,怎麽能走,等身體好了,我再送你回養老院。”說着,我便攙着她坐下。
韓婆婆仍是愣愣地站着,一雙深陷下去的眼眸忽然間增添了許多的神彩,她蠕動着幹枯的嘴唇,但是沒有聲音發出來。
“韓婆婆,這是我的男朋友,他和你同姓,也姓韓,他叫韓霄。”我喜孜孜地拉着韓霄介紹。
就在這瞬間韓婆婆眼中的神彩黯淡下去,但從嘴唇邊擠出了一絲淺淡的笑容,她握着我的手點頭,似乎在說韓霄不錯。我扶着她到床上躺下,這樣更利于她的肋骨斷裂處的恢複。
“婆婆。”韓霄的聲音極是溫柔,韓婆婆的故事我在來之前就和他講過了。“您要走是因為醫院的環境不好嗎?或者住得不舒服?”
韓婆婆搖搖頭,伸手指了指窗外,我便知她是覺得太悶了。我站在窗口看了看,太陽才剛剛冒出了頭,估計應該是個好晴天。我和韓霄商量,帶着韓婆婆出去散散心。
從醫院租來了輪椅,韓霄将韓婆婆抱上輪椅,胡大姐又給她披上了一件薄薄的針織衫。
“胡大姐,今天我們照顧韓婆婆,你也累了好多天,趕緊回家看看吧。”
醫院的附近就有一個小型公園,韓霄将韓婆婆推了進去,此時時間尚早,公園裏的人不多。我指揮韓霄将韓婆婆推到一株盛開的桂花樹下,掏出手機給她拍照,韓婆婆伸手指了指韓霄,又指着我,我揣測她的意思是要分別與我和韓霄合影。
187心煩意亂
我給韓婆婆和韓霄合影了幾張,又讓韓霄給我和韓婆婆拍了幾張,然後我又教韓婆婆用手機拍照,便給我和韓霄也拍了幾張。韓婆婆似乎很喜歡照相,每到一處景點她都要拍照,也要與我們兩個合影,難得看她高興,我便也多拍了好多,到了最後,我就幾乎只拍韓婆婆和韓霄的合影了。
到了中午太陽便大了些,溫度些微有點高,韓婆婆的兩頰有晶瑩的汗漬出現,韓霄小心翼翼用紙巾替她擦去。
我悄悄扯住韓霄,笑話他道:“你是不是對誰都這麽溫柔啊?”
說得他臉紅了,他也不回答,只是看着我笑。這個時候也該吃中飯了,我們又推着韓婆婆從公園的側門出去,恰好外面有家小飯館。
韓婆婆的年紀大,我便多要一些湯粥之類的。餐桌上韓霄細心地幫韓婆婆挑去魚片粥中的小刺,又替韓婆婆擦去嘴角的殘粥。韓婆婆眼睛裏滿是笑意,看起來十分開心。
下午我要去一趟報社,便和韓霄先把韓婆婆帶到花店,好在駱青玄也來了,我想兩個男人照顧一個婆婆應該綽綽有餘,我也盡量早去早回。
去報社前我又坐車去了雨臺廣場,這時雨臺廣場已經停工了,但是被毀壞的路面還沒有修複。顧炎說雨臺廣場最終的用途,他必須和江書記研究過了才能給我最終的答複。
駱青玄幫我找了一個鑄像師傅,目前正尋找好銅,等原料找到了就可以動手鑄像。我從網上下載了許多美女的照片,将她們的五官在美圖秀秀裏拼湊,最終決定了五官,總之要比啥四千年美女要好看得多,這樣等陸冰再次為人後,不需要動刀動針地整容了。
陸冰失蹤的事還未在報社傳開,大家只以為她生病住院,不過報社也是個冷漠和繁忙的地方,也沒有人來追問陸冰怎麽樣了,她什麽時候回來。
我想,也許不久報社的同事就會淡忘了陸冰。
在回花店的公交車上我接到了遲非的電話,他問我什麽時間來他家,還問我是否和韓霄已經說分手了,我吱吱唔唔說晚上到他家再說。
到了花店發現韓婆婆也在紮花束,她紮得挺別致,用一些枝條編成小花籃,然後在裏面放上花朵,這樣紅花綠葉相襯,再噴灑上幾滴水珠,賣相尤其好,進來花店的一名顧客當場買走了一只。
“你們兩個怎麽讓韓婆婆做這個了?”我埋怨韓霄。
韓婆婆扯着我的手,指着她自己的胸口,表明是她願意的。“韓婆婆,你年齡大,身體還沒好,不要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