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故技重施

世人對美女往往有定勢思維,好像美女若非能歌善舞、多才多藝,那就不是個實在的美女,就要被诟為花瓶。世人不齒花瓶,覺得花瓶要麽賣弄皮相,要麽愚不可及,不齒,去死。

然而這世上不能跟能琴棋書畫、燕語莺聲、鸾回鳳翥等等優點搭上關系的美女仍是占了大多數,譬如,師烨裳就是一個唱歌跑調、跳舞走樣、琴棋書畫碰都不碰的樣板。但,即使這樣,她也比林森柏強些。至少她還會說五國外語,有八個學銜,持三個執照,雖然跟傳統美女大有出入,但距離花瓶還有一段距離。而林森柏,似乎就只能用“一聲嘆息”來形容她在做女人方面的失敗了——她從小除了愛讀書就沒有別的興趣愛好。父母也逼,可她學琴,拿小提琴當彈弓;學棋,跟同學比誰的棋子摞得高;學書法,拿狼毫當鞋刷子拿兔毫當雞毛撣子;學畫,還沒在紙上畫呢就開始在牆上畫;唱歌,唱得最好的是小星星;跳舞,慢三跳得像踏正步...要說她在才藝上還能與師烨裳一争高下,那在學術上她可比師烨裳差遠了。

她打初中開始就亂搞女女關系,成績雖說不差,卻決沒有她自己印象中那般優異得鬼哭神嚎。進到高中她更是一門心思賺錢,徹底荒廢了學業,後來倒是空下幾個月來潛心向學,可她又不是天才,死記活啃才從倒數第一讀到個中不溜的水平。理科六門課目中,除英語之外所有課目都是她的短板,英語則是她的死穴。要知道高考那會兒她是買通了監考老師和鄰座同學才進的考場,後來坐她旁邊的男生考上哈工,她卻連國線也挂不上的原因正是由于她很聰明地意識到,英語作文和中文作文一樣,不能照抄,否則她連大學都別想上了。

師烨裳對她的英文一貫不敢恭維,若是兩人一齊出國,只要沒帶翻譯便輕易不敢讓她單獨上街。林森柏也算有點兒自知之明,大多數時候都以避免裝逼為理由盡量不說英文。有時必須要選ABCD,她便拿一二三四來代替,實在扛不住非得蹦單詞時,她就僞裝成普通香港市民,只發關鍵的重音,不發尾音——她以為這樣就不算說英文,不會被人笑了,奈何人要不學無術起來,智力真是沒有下限:某天她在英國買整體廚房,結果人家賣給她一只肉雞。後來她訂做實木窗戶,接待員卻把自己新晉喪偶的表姐介紹給了她...林森柏打那以後就開始鄙視英文,鄙視歐美,鄙視白種人了,于是師烨裳打死也想不到她所謂的“屁”,居然是這麽個土洋結合的東西...

下午三點過半,師家一票人正坐在客廳裏嗑瓜子聊家常,一時門鈴響,師烨裳親自去開門。她剛準備擺出主人的姿态笑臉相迎,誰知笑容還沒徹底展開,一個高速運動的物體突然從十六階樓梯之底狂奔而上,師烨裳視線都來不及斜下去,小腿就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她本就病氣,在所有暴力面前均不堪一擊,屁這一腦袋把她給撞的差點兒就要腿軟下跪,咪寶及時殺到她面前将她扶住,林森柏則健步如飛地追趕上去,一邊追一邊喊,“屁!再跑我就把你炖了!”

“啊?”師烨裳有些懵懵的,看看屋裏又看看咪寶。

咪寶不好意思地朝她笑笑,一臉狐媚被淡妝掩去不少,看起來真真風情萬種,“對不起啊老板,給你找亂來了。我本來只是想買個小香豬養在院子裏,啃啃草坪裏的雜草,哪兒知道讓她當寵物給養起來了。還給起了個名兒,叫PIG,可你也曉得她那英語,除了名牌不會叫錯,其他一概沒準兒——叫着叫着就給人家叫成個屁了。”

“哦...”師烨裳還在發懵,不過總算搞明白撞自己的是個啥了,她站穩身形強作端端然,禮貌地将何宗蘅讓進屋後,才抓過咪寶低聲問:“她怎麽突然想起說英文了?不是說跟歐美劃清界限了嗎?”這很詭異。以林森柏又紅又專的思維,若非刻意,她應該沒理由想起PIG這種初級詞彙,再說她連PIG都不一定拼得全。思維的轉變往往說明着環境的轉變,然而這一陣兒師烨裳并沒有收到林森柏出境或深造的消息。生活方面,林森柏似乎也沒有轉型歐美風格的理由和必要——師烨裳想,如果世上還有一件事能讓固執的林森柏改變腦內環境,那便只有生意這一樁了。但若僅僅是要搞幾個歐洲風格的樓盤,林森柏不至于這樣的。除非是有大計劃。

咪寶沒覺出師烨裳是職業過敏,剛想告訴她林森柏最近也不知是中了什麽邪,居然對歐美鄉村文化來了興趣,還說要選個地方圈牧場搞歐美鄉村旅游,可轉一眼又登然想起林森柏說下一階段要對師烨裳嚴防死守,讓她對師烨裳的問題盡量謹慎處理,實在不好意思說不知道的時候就弄個模棱兩可的答案搪塞,搞得連她都忍不住要問:“你跟郝君裔也至于把師烨裳看得像鬼一樣麽?”林森柏卻答:“她本來就是鬼,自私鬼!她的生意經誰也沒告訴,可誰都看得出來,‘別人的生意若是沒我好處,那就盡量搞黃它’——她淨幹這事兒!零六零七咱們明面上是賺,但要沒她攪那一灘渾水,咱賺的不止這個數。多少小公司因為錯誤估計行情高價拿地蓋房卻始終賣不出好價錢,最後活活被利息拖垮了,就全是她幹的好事!”

咪寶覺得她倆當朋友當成這樣真悲哀,但林森柏是自家的東西必須護着,為了不讓師烨裳起疑追問,她憋起一臉美麗與哀愁,閃動着一雙小狐貍眼,可憐兮兮道:“誰知道呢,她大概是想媽媽想瘋了吧。畢竟春節想回卻不能回家,反常點兒也正常。”

師烨裳眼見屋子裏那番豬飛人跳,心中早沒了追問的念想,恰好此時屁又朝她沖來,吓得她一忽悠就躲咪寶背後去了,“你家還能住人麽!”為了豬的健康着想,養豬場不能搞副業!

......

一通好鬧之後,豬累了,師家終于恢複了往日的寧靜祥和。黨育花對能下鍋的的畜生一概深有感情,抱着那只戴着長命金鎖項圈的小香豬,逗小孩兒似地将它抛起,接住,再抛起,再接住。

豬都恐高,屁也不例外,當即就被吓得目光發直四蹄無力,大家看它不掙紮也不亂叫,都還以為它玩兒得很開心——林森柏最開心,指着它宣布,“等把它養大了給小英當馬騎!”小英就是小浣熊。狠心的父母不要女兒也就算了,還好意思給女兒起個那麽惡俗的名字,李秀英。林森柏覺得哀莫大于名衰,打定主意要給小浣熊換個漂亮的名字。

“你那申請有回複了麽?”師烨裳閑閑喝一口茶,半身斜倚在沙發扶手上。她臉上的病态潮紅已經退去,但人仍是很沒精神,“你沒滿三十,按理是要駁回的。耐心等着比較好。要麽以咪寶的名義收養也不錯,反正看樣子你倆是分不了的了。”

林森柏撓撓眉心,一邊嘴角撇向上,一邊嘴角撇向下——動作有危險,觀衆慎模仿——呈現完美的凄苦無奈,“本來是想這麽辦來着,可錢隸筠的戶口一直沒從家裏分出來,現在回家找她媽要戶口本無異于送上門找死。我又得到明年年底才滿三十,愁死了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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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森柏确實很愁,她從小難得喜歡什麽,一旦喜歡了什麽就希望馬上得到。說得實際些,小浣熊是相當合她口味的孩子,一段時間接觸下來,她發現小浣熊不僅身體健康,樣貌端正,而且乖巧懂事,平時該吃飯吃飯,該睡覺睡覺,無事可做的時候便靜靜地坐在福利院娛樂室的小板凳上看電視,最大的愛好是拼拼圖,上百塊的拼圖一下午就能拼好,林森柏偶爾逗逗她,她便會立馬活潑起來,林森柏摟着她,她摟着林森柏,兩人樂得直在地上打滾。林森柏認為就算自己生都不一定生得出這麽好的孩子來,早就決定非卿不養了。

可事實是,在日趨嚴苛的福利制度面前,有錢也不能一手遮天。小浣熊今年剛滿五歲,許多家庭就喜歡這個年紀的孩子,認為省事省心,既不用換尿布喂奶,又不用教走路吃飯,在家培養一年感情,隔年就能往學校裏送了,這便使得圍繞小浣熊展開的競争出奇激烈,僅是确定符合收養條件的就有四家,林森柏不在其中。幸而福利院方面此前犯過大錯誤,在錢隸筠這個“解救方”面前态度擺得幾近卑微,對其他領養申請人的戶審工作那是能拖就拖,能挑就挑,只等她倆給小浣熊找到個合格的戶主,趕緊辦好落戶的事,領人走路便算了了他們一樁心事。

“她最喜歡屁了,我有空就帶屁去看她,可要等我長滿三十,屁都成大豬了。她錯過了屁的成長階段...”林森柏越說越悲情,本就含情脈脈的桃花眼裏像要淌出淚來。

師烨裳皺着眉頭看向那口黑花粉底的小肥豬,怎麽也看不出好,更可笑的是林森柏給豬和孩子一人打了一把長命金鎖戴在脖子上。孩子那頭的師烨裳還沒見到,反正豬這兒的已經足夠羨慕死好些人:八兩9999,金燦燦的比個豬鼻子都大。啥時候豬被綁架,綁匪圖的肯定不是那鍋豬肉。

無奈本着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的原則,師烨裳雖覺好笑,卻也不能徹底袖手旁觀看熱鬧。再說林森柏家庭穩定有利于咪寶專心工作。會館是師烨裳的底線,咪寶又是會館的基石,師烨裳覺得自己有必要提一個可行建議,因為這對她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師烨裳:“你可以把你的發家技術拿出來再用一用嘛。”

林森柏:“啥發家技術?”

師烨裳修指甲:“偷啊。”

林森柏滿頭黑線:“偷孩子等于販賣人口啊。要坐牢的。”

師烨裳發現自己右手食指的指甲蓋旁起了一根小皮刺,當即愧疚地心說昨晚苦了汪顧,可汪顧看起來比她精神得多,正蹲在那邊跟豬玩得不亦樂乎,遂又不愧疚了,只是一邊搓掉那跟小刺,一邊擡眼對林森柏道:“少裝傻,別以為誰都不知道你是靠偷你爸文件發家的。現在讓人去把咪寶家的戶口本偷出來戳章與你何難?戶口遷出又不需要戶主同意的。”

林森柏恍然大悟,頓時擊掌贊道:“哦!親愛的,你真卑鄙!一點兒也不枉我暗戀你那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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