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噩耗

作者有話要說: 于是我又遲到了...遲到的主要原因是...睡覺...

林森柏這個人,看起來大大咧咧的,可其實不然。她那顆桃子形的心裏藏着各種各樣的陰謀詭計,簡直眼珠子一轉就是一個,只由于外部條件制約,不能一一實現而已。就像偷戶口本那事兒,她并非想不到,而是苦于不知如何去對咪寶說。畢竟是偷人家戶口本兒啊!為她一己私欲就讓咪寶徹底地衆叛親離,這碼子衰事,除非咪寶提議,否則她打死也張不開那嘴。

好在師烨裳與她站在不同的立場上,當她面提醒了咪寶這一點。她相信,咪寶會考慮。

如果咪寶同意了,咪寶會告訴她,如果咪寶不同意,咪寶就會當沒聽見。

在林森柏想,情侶相處之道,有時真不是一板一眼有啥說啥的。特別是對咪寶這種心思重的人。若是當天在師烨裳面前她不作出一驚一乍的樣子來,則咪寶的心理壓力不可同日而語,因為這樣等于斷了咪寶的退路,令她不能選擇不做選擇。

林森柏最近一直在煩戶口本這樁事,一向篤信錢無所不能的暴發戶也開始覺出自己的無能來,在窗邊一坐就是一下午,場面可謂傷而不悲——她一邊煩惱一邊呲牙咧嘴地摳她腮邊那顆青春痘。

痘還沒成熟,當然摳不出什麽果實,但越摳它越大,長勢十分喜人。比拿化肥催的還肥美——等咪寶見到它時它已經變成了一顆漂亮飽滿的枸杞。咪寶氣得一把抓過林森柏的爪子,不輕不重地連拍兩下,邊拍邊罵:“手欠!摳成個麻子臉我就踹了你!”林森柏擠眉弄眼地繼續感受着枸杞的存在,很有自知之明地應聲:“你踹我那不是分分鐘的事嗎,用不着等我變麻子臉的。現在不踹,今後也不會踹了。”她真沒有自戀,因為她得出如上結論的論據是:今晚兩人約了去逛街,買鞋。穿着舊鞋都狠不下心踹,穿着新鞋就更舍不得踹了。

夜裏八點過五分,兩人拎着大包小包走出購物中心直奔向陽花兒童福利院——這個點鐘,福利院早已停止探視。但當咪寶笑盈盈地将一只古銅色的包裝袋遞到來開門的值班幼師手裏,探視時間便又開始了。

“老師,今天能不能通融一下?我們想帶她回家給她洗個澡。等大後天再把她送回來好嗎?院長那邊我們會親自解釋的。請放一萬個心。”禮物到,禮數也到,咪寶微笑着雙手合十,像拜佛又不像拜佛,周身皆是風情萬種的不卑不亢。

站在福利院鐵栅前的昏黃門燈下,值班幼師看着禮品袋上金燦燦的五個英文字母,心想這可不是A貨,于是趕緊走進值班室,将袋子放到書桌底下,随即批着黑暗橫穿天井,蛇行鼠步地摸進一樓娛樂室,不一會兒就把個呆呆愣愣的小浣熊抱了出來,“沒事,院長要是問起,我就說我帶回家照顧了。剛好她這幾天有點兒感冒,院長也怕她在院裏傳染別的孩子。”

咪寶伸手,剛要去接過小浣熊,可林森柏搶先一步,哈哈地就将小浣熊托到頭頂上,晃動雙臂讓小浣熊跟着一起抖動,兩人都笑得清朗。咪寶奇怪了,個桃子哪兒來的那麽大力氣,平時讓她拿個餅幹桶糖果罐子上樓都像會活要了她的命,這會兒難道是煥發了好爸爸的精氣神兒?咪寶忍不住地揉眉心,覺得個桃子也只能是當爸爸了。不然一個家庭從胸部上看就很不和諧。然而她轉念又想,倘若師烨裳和汪顧也弄個孩子,那可如何是好?師烨裳是沒有性別标志的,汪顧也不大有。大概都叫爸爸比較合适?反正都叫媽媽肯定別扭,雖然本來就該都叫媽媽的——這樣想來,她和林森柏的關系貌似還正常一些,即便實質颠倒吧,也總算有一個适合當媽媽。至于剩下的那個,唉...她愛當啥當啥去吧。搞不好她還想給小浣熊當妹妹呢。

“林森柏,別站着了,風大,孩子又感冒...”咪寶還要繼續,沒想林森柏頭頂突然傳來一個奶聲奶氣的叫喚,“伯、伯伯。”咪寶和林森柏同時擡眉,林森柏像個偷孩子的賊一樣警覺地放出目光四處掃視。她以為小浣熊是在叫哪個路過的福利院職工,可環顧八面,除了她們便是黃燈黑路,凄風怒雪,哪兒有他人影?莫非見鬼了?聽說小朋友都有天眼,能看見大人看不見的東西——林森柏越想越驚悚,就在她打算把小浣熊從自己肩上摘下來一問究竟的時候,小浣熊輕輕在她頭頂摸了摸,口齒伶俐地又來了一句,“伯伯。”還有後話,“伯伯,屁呢?”

咪寶登時面壁,捶牆大笑。小浣熊看見咪寶笑,便也跟着咯咯地笑起來。她把下巴抵在林森柏頭頂上,脖子就貼着林森柏的後腦勺,她一笑,林森柏的世界立時充滿笑聲,原本哭喪着的臉再也繃不住,遂一面讪笑,一面憤恨地擡手去咯吱小浣熊,“把我這麽一位大美女叫成伯伯,你于心何忍!”但憤恨完,林森柏就自我安慰地想,也好,怎麽說也有專有名了呢...小浣熊以前都只會叫她“阿姨”,其實是管誰都叫阿姨,因為福利院裏沒有男老師,一個“阿姨”就可以打遍天下。

對這麽小的孩子來說,那段為期四個月的苦難經歷,大概是很容易被抛之腦後的,剛被救回來時她還操着濃重的N省口音,現在她已經能夠将普通話說得像“阿姨們”那樣“字正腔圓”——這簡直就是一個從悲劇到慘劇的演變過程,引得林森柏天天在罵,“我COW!咱們國家的兒童福利制度是為了培養方言學家吧!”

快到九點時,三人回到家。何宗蘅正拖着屁的尾巴要求它老老實實坐在她腿上陪她一起看電視。可屁是一只很有責任感的豬,人家以為自己是狗,狗是要看家的!于是它在何宗蘅懷裏面紅耳赤,嬌喘連連,死命掙紮,前後左右地扭動着一定要到門邊去瞧瞧。

小浣熊頭一次進林森柏家門,但并不怕生,林森柏一把她放到地上,她就撞撞跌跌地朝豬撲過去——說來也是的,林森柏這兒和兒童福利院實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有繁複的歐式花紋,都有闊大空曠的天井,站在天井裏向上看,每一層都圍着石質的欄杆,透過天頂上的玻璃可以看見雪花,簡直就是另一個“向陽花”嘛!她像回家一樣,有什麽好怕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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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宗蘅喜歡豬,但更喜歡孩子,驚喜地看見小浣熊來了,她直覺地彎腰下去将她抱到自己腿上。豬趁機逃脫,跑到咪寶和林森柏面前上蹿下跳着大獻殷勤。咪寶一看它不停地搖它那又細又短的尾巴就知道它變态了,它變态她也跟着變态,梗着脖子沖它叫了兩聲,汪汪!屁不會外語,只好以母語回應,哼哼!林森柏一把撈起它來,咩哈哈地奸笑着走到何宗蘅面前,把豬往小朋友懷裏一放,她和咪寶上樓了,留一豬兩人疊羅漢。

“有樓下那三只東西,咱家可熱鬧多了。”林森柏一進房便朝浴室走,洗手,洗臉,趴在洗臉臺上,又開始摳她的痘。咪寶對她真是愛也悠悠恨也悠悠,罵也罵不聽,打又舍不得,只好氣哄哄地扒開她的手,瞪她一眼,惡聲惡氣道:“你知不知道厭氧菌能把你臉爛穿啊?!”

林森柏嘿嘿笑着張開雙臂,摟住咪寶的脖子,在咪寶唇上輕啄一下之後便跟咪寶臉貼臉地蹭啊蹭。咪寶還當她是撒嬌呢,沒想她蹭完就忽閃着她那雙桃花眼,奸笑道:“傳染給你,要爛大家一起爛。”咪寶氣得差點兒沒厥過去。

過了一小會兒,兩人都洗完澡,商量商量,覺得何宗蘅應該玩夠小鬼了,小鬼應該玩夠小豬了,小豬應該被玩夠了,于是兩人下樓,一個抱起小鬼,一個抱起小豬,直奔一樓的客用浴室,在一個隔斷區域裏,三個大人一通忙活,大花灑洗小鬼,小花灑洗小豬,洗得整個浴室熱熱鬧鬧,滿瀉蒸汽。

一過十點,小鬼困了,光着身子就開始打哈欠。何宗蘅年紀大了夜裏淺眠,不敢霸着小鬼,便一定要霸着小豬。她說:“我跟豬睡吧。”咪寶和林森柏便樂得把小鬼帶上樓去。小鬼腦袋上稀稀拉拉的沒幾根頭發,咪寶覺得沒必要吹幹,就拿了條新毛巾,揉面似地裹着小鬼的頭顱好一陣揉,林森柏于心不忍地側過頭去,想起當年自己也被媽媽這樣揉過,往事頓時不堪回首——不是挨揉不堪回首,而是頭發少得不堪回首。她五歲時候的頭發,跟胎毛沒什麽區別,紮起來還不及一根筷子粗。人家小朋友都能紮噴泉頭的時候,她還只能摸着自己頭上的蚯蚓,羨慕得眼睛都紅了。

“喲,這就睡着了?”咪寶抽開毛巾的時候,小浣熊猛地就把頭低了下去,身子也随低頭的慣性順勢前傾,咪寶趕緊撈住她的肩膀将她抱進床間,腦袋枕在兩個大枕頭中間的小枕頭上。“真是睡着了啊...那咱倆也睡?”林森柏撓着頭問。咪寶眨眨眼睛,雖然并不感覺困,但也不算很精神,“成吧。”由于兩人平時都沒有早睡的習慣,這會兒躺上床也睡不着,幹脆就隔着小浣熊你一句我一句地閑聊起來。

林森柏把手放在小浣熊的肚皮上,摸摸,倒是沒摸到排骨,“有個孩子真熱鬧。圍着她忙活,看着她長大,有錢有時間都可以往她身上花,想想都幸福。不過今後要還這麽睡,咱倆就得去辦公室那啥了。不能做學前性教育啊...”

咪寶蓋住她正在尋找排骨的手,半閉起雙眼,迷蒙地笑道:“她得有自己的房間啊,總跟我們睡膽子會小的。再說等她長大了,你求她跟你睡她都不幹了,現在的孩子都要求有私人空間。”

林森柏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剛想說些什麽,可一轉念又想到領養的事不知什麽時候才能辦成,她倆現在說啥都不啻意淫,一個沒留神,嘆息從鼻子裏逃跑,再想去追已經來不及了。

“領養的事啊,我想這樣吧。”咪寶心領神會地越過小浣熊的腦袋去摸林森柏臉上那顆痘,突然想起什麽似地翻身半起,拉開自己這側的床頭櫃,一抓一個準地掏出一管眼霜似的東西,“偷是沒有必要的,再說讓別人去偷我家,我不放心。”她又躺回之前位置,擰開瓶蓋,直接将橡膠尖嘴抵到痘子邊沿,一圈圈向內塗抹,直到透明的藥液将它覆蓋起來,“年後我媽迫不得已,終于給我打電話了。問我能不能借點錢給我哥。她說我哥去年生意就不行了,年後股票又一直在跌,他學人家炒個股和權證欠了一屁股債。我想一家人借他點錢也是應該,不如就讓他來拿錢的時候,順便帶上戶口本吧。”

林森柏一聽錢又能解決問題了,眼睛瞬間閃閃發光猶如深海裏的鱿魚,“多少錢?我出!”

咪寶趕緊去捂她的嘴,順便黯着嗓子吼她,“別吵着孩子!”

林森柏難得乖乖挨吼,似乎真有了當大人的覺悟,咪寶放手之後,她又急匆匆地小聲問:“你跟他說說,看他願不願意,咱可以出錢給他再開一家公司嘛。”

“這事兒今後再說吧,他那裏缺口不很大,我賬戶裏的錢足夠了,就是他把家裏房子押了比較讓人頭疼。”咪寶把藥膏放回抽屜,轉而半坐在床頭揉眉心,“你說他這麽大個人了,怎麽投機心理還那麽重啊。我都不知道怎麽說他好了。”

林森柏心想,帶他玩股票的那位“專家”是我派去潛伏在他朋友圈子裏的,他一票狐朋狗友都在“專家”的悉心指點下賺得天翻地覆,他要不投機就見鬼了。可嘴上還是說:“唉...這人嘛,看着世道好當然都想賺一些的。正常,正常。”

所謂股市規律,便是有漲就有跌。讓人拖着個毛腳蟹在洗錢池子裏轉,林森柏就不怕大筠沒有求她的一天——也許,窮得沒飯吃的時候,大筠不會來求她,但窮得沒房住了,他總不能帶着一家老小睡大街吧?林森柏給那位“專家”下的硬指标就是讓大筠越玩越大,覺得押多賺多,最終目的是讓他把房産壓上去。只要房産一壓上去那他前期就是賺得再多也沒用了,“專家”砸大錢去買的個股就一定升麽?傻孩子。那“大錢”又不是“專家”的,“專家”才不心疼呢。

林森柏越想越美,忍不住地在心中仰天長笑:咩哈哈哈哈哈~~~我還以為少也得等大盤跌下四千點的時候才能獲利,沒想到專家真是慧眼識垃圾,這個噩耗來得如此之及時,不枉我埋了大半年的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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