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預料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這幾天一直沒更新..讓大家久等了...
3000實在是被論文弄得頭大..個貓的..純理科的論文你讓我怎麽弄出篇五萬字來啊!啊!啊~~~~~~~~于是交完提綱先挑燈夜幹更一章,免得大家以為我要坑文...
唔...我給她們拍的全家福怎麽樣?
一進辦公小樓汪顧便闡明了來意,廠方的接待人員說老總正在閉門面客,還請汪顧稍等。可汪顧要能等,也不至于那麽火燒火燎的了,瞥一眼接待員,她曲起指背刮着眉毛愛笑不笑道:“也許你知道,在收購案中,三方談判比雙方談判對你們更有利。如果你不進去跟你老總說一聲,我們倒沒什麽,不買你們買別家,畢竟現在是買方市場嘛。你就難辦了,少跑趟腿就讓廠裏損失成百上千萬,老總怪下來,你可不要咒我。”
六分鐘後,汪顧和一衆同事爬上二樓,原以為打眼會瞧見一個氣氛緊張的會議室,誰想先看到的竟是靠坐在走廊等候椅上的師烨裳。汪顧箭步上前,且走且問:“怎麽了?怎麽一個人坐外面?”師烨裳仰頭靠牆,雙眼虛閉,臉色發白。汪顧心說明明早上出去時還好好的,幾個小時不見就能把自己累成了這副德行的人,除您老人家之外,真不作他想了。“頭疼?胃疼?不舒服咱就回家。”她伸手去摸師烨裳的額頭——不燒,沒汗,溫潤祥和裏透着不健康的鐵青,反而更像一塊碧玉。
師烨裳睜開眼,愣愣地對上汪顧的俯視,曲疊着的兩條腿不自然地抖了一下,張嘴,嗓音啞得幾乎要模糊成一片白噪音,“喉嚨疼。可能多士吃多了。”
為防自己下廚再把師烨裳毒死,汪顧在聘請家政人員時格外強調廚子質量。如今家裏的廚子是個學貫中西的老太太,奔六章,去年剛從烹□□學一線退休,本有出國養老的規劃,卻架不住汪顧糖衣炮彈兼軟磨硬泡的猛烈攻擊,硬被挽留下來當了家廚。話說這老太太的确廚藝高,人品棒,出菜快,思想潮,堪稱萬般皆好,要說真有不算盡如人意的地方,大概就是廚藝過于精湛,以至于師烨裳自打吃了她煎的法蘭西多士就再也不肯拿別的東西當早餐。
法蘭西多士不過是裹着蛋液煎或炸出來的高密度吐司,屬于平民小戶的休閑茶點,無甚稀奇,但想炸得不透不膩,也絕非易事。老太太的絕活兒就是能把一片兩厘米厚的吐司炸得外焦裏嫩,且出鍋就帶了味道,無需再塗黃油糖漿。師烨裳十分識貨,一吃就是幾個療程,比當年身在療養院時半死不活地吃藥丸時還要積極。可油炸食品吃多了,自然要上火。加上師烨裳喜歡用黑咖啡佐餐,火氣便春風吹又生更上一層樓。汪顧為她身體着想,天天給她一保溫瓶鮮榨的加鹽黃瓜汁帶去上班。她倒好,不喝不喝就不喝,每天一進辦公室便把保溫瓶充公,讓秘書部的小姑娘瓜分掉,剩個空瓶子再帶回家裝樣,樂得汪顧猛誇她乖——這回裝乖報應來了,汪顧一想究竟,頓時恨得牙癢,掐死她的心都有了。“好嘛,啊?我說怎麽每天瓶子喝光還帶洗淨的,那明明不是您的做派啊,敢情您真為人民服務去啦?”捏臉,還不敢用力,就那麽輕揪一下,趕緊放開,“現在嗓子疼了,找黃瓜汁都找不到了吧?看你一會兒怎麽談判。”汪顧真是糾結,一面徇私痛心疾首,一面還要為公幸災樂禍。
“我談完了,本來打算拿到結果就回家睡覺。”師烨裳擡手勾住汪顧撐牆的手臂,晃晃悠悠地站起來,“可現在,”她朝汪顧背後瞄一眼,對舊日同事擠出一絲微笑,“既然你對這廠子有意,我也就不用等了。張氏財大氣粗,國代争不起。”
汪顧若在談判桌上對陣師烨裳,那是一分勝算也無的,可到了私底下她才不怕一只病貓。嘿嘿地扶住師烨裳搖搖欲墜的身子,簡單交代幾句後她便要陪師烨裳回家。師烨裳臉皮薄,再三推就,然而到頭也敵不過彪悍的小白領,唯有束手就擒。
下午三點喜訊傳來,買賣雙方達成初步意向,國代什麽價不曉得,但廠方肯就細則方面展開磋商便說明有戲。汪顧一手拿電話,一手将藥片塞進師烨裳嘴裏,唇間滔滔不絕,眼睛卻瞪得渾圓,“敢吐吃雙倍!啊?不是說你。你繼續。”下一秒,師烨裳果然鼓起腮幫子,噗一聲就把那粒糖衣片吐得半米遠。汪顧叉腰八眉,洩氣地看着她,滿臉的哭笑不得。
終于挂掉電話,汪顧一屁股坐到師烨裳身邊,抓過她縮在沙發上的腳踝把她的光腳丫子放進懷裏暖着,“哦哦哦,我錯了我錯了,吐掉咱也只吃一粒,只吃一粒哈。”說着她又拿起藥瓶,用瓶蓋盛一粒藥,喂到師烨裳唇下,“就一粒,吃完你在家好好休息,我去廠子那邊看看,成嗎?”
師烨裳軸歸軸,可還知道當前病不起,只瞪回一眼去便好說話地捏起水杯把藥咽下,“我沒事,你去吧。晚上你肯定有飯局,我就不等你吃飯了。”汪顧暫時沒空詢問自己畢業後的就業問題,匆忙在師烨裳額頭上親一口,她火燒屁股似地更衣走人——她沒想到她前腳走,師烨裳後腳也出了門,兩人雖目的地有所不同,但殊途同歸,都是談兼并去的。
四天後師烨裳喉嚨康複,謎底揭曉,張氏得到那家日化廠,國代得到另一家日化廠。價錢差不多,牌子也都沒大名氣,但後者比前者的優勢在于家底相對殷實,換言之,便是汪顧傻乎乎地被師烨裳晃點了,高價買了個軟貨。師烨裳根本無意前者,當時只不過為争取與後者的談判籌碼,裝模作樣地談談,目的是讓人把消息傳出去,借此打壓後者價碼而已。
“唉,怪我,一緊張就草木皆兵。”汪顧事後檢讨。
師烨裳也不幫她開脫,反而補充道:“不論在哪兒,墊背的永遠是跟風的。你吃一塹長一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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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顧這會兒又想起那畢業的事兒了,急忙問:“你不會這就打算不帶我玩兒了吧?我還沒出師呢就急着把我推出去打仗,萬一打輸了,多給你丢臉啊!”
師烨裳卻是溜她一眼,轉即一口西多士一口黃瓜汁,沒有輕蔑和挑釁,只是輕哼,“萬一?”
汪顧聞言,笑了,捏捏師烨裳的鼻子,引來一個噴嚏,還得忙不疊地拿紙給人擤鼻涕,“沒你這麽臭屁的啊!萬一都不能有,你還想不想當闊太太了?”
“我還想當第一夫人呢。這個有萬一嗎?”師烨裳紅着鼻頭,涼飕飕地沖汪顧笑,一點點媚氣,看得人心癢,“要有,我趕緊辭職去籌備索賄受賄相關事宜。洗錢不容易,得先架關系網。”
汪顧郁悶撓頭,冥想片刻後認真答:“我覺得...你要是跟郝君裔處對象的話,那沒準兒有。”
于是在這個問題上,汪顧又錯了。事實是,郝君裔當第一夫人可以,跟第一夫人搞對象是徹底沒戲。她沒那個精氣神兒去跟人家争什麽,所以她現在就指望端竹速速接過郝君襲或郝耘摹衣缽,趕緊替她排憂解難,別讓她再一肩政一肩商地勞累下去,否則,她會變勤快的。
二零零八年四月十一日星期五,一下班,郝君裔就開着她的小破桑塔納,從機關大院兒的後門拐出來,經過半裏地,約二百五十米艱辛而漫長的跋涉,終于将車開到了一條窄小的巷口。頂着一輛銀色大越野的屁股,停好,她抽鑰匙下車,撩蹄子一腳把門踹上,然後很絕望地看着那條悠長的小巷。
能在這種地方一個人活四年。端竹一定是魯濱遜投胎,孤獨精轉世——郝君裔本還以為自己是很耐得住寂寞的人呢。可前天端竹出去賣東西,她一個人在沒有電視,沒有電腦,沒有廚房,甚至沒有廁所的屋子裏待了半小時,這才發現端竹的生命力真比一個加強連的男人還強...正想着,手機突然響了。也許也不能說是突然,因為郝耘摹打從她進機關起便一天一個電話地打過來給她問安。小破房子裏信號不好,接收到的好比是外星電波,電話兩頭的人說話得連聽帶蒙,于是郝耘摹要給郝君裔打電話又不必擔心會打攪她工作的最佳時間就是在這二百五十米的路途上。
電話那頭的聲音聽起來很正常,是祖孫之間慣用的調調,不問生活,只問工作。但郝君裔就是覺得老頭子行為詭異,且隐隐有了不妙的預感——往常兩人有話見面談,從來不會一日一聊。
郝君裔在幾天前忍不住揣摩了郝耘摹的心思,結果發現,爺爺只怕是有事要拜托自己了。但老實講,她對所謂的“爺爺相托”早有預見。畢竟是到這個節骨眼兒了呢,國家肯定要有多少人用多少人的,不然,十年之內都不會再有更用得到他們這些預備“情報人員”的時候。
早在二零零一年夏天,舉國上下都還為某一夜傳來的好消息歡呼雀躍噴香槟灌啤酒時,光她知道就有九個姑娘哭了。她也想陪着哭來着,可想想,她又沒什麽理由哭。
那些哭了的姑娘們是要被投放到敏感地區,譬如西藏新疆去執行特殊任務的。在那邊,她們就算只是在敏感區域外賣賣水果,掃掃大街,裝裝流莺也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她呢?托她爺爺她爸爸她伯伯...她全家的福,她既不是軍特,也不是政特,撐死算個民特,其實不過是僞特。不是每個情報人員都有被二次利用的必要,像她這種為了體現光榮的家族傳統而不得不服役的人,背景單純,根正苗紅,現在又肯為國捐一回軀,國安局自然不需要她提出“精神壓力過大”,“身體情況不宜”,“執行能力有限”等借口即會将她從預備情報官專員的名單中勾掉。等奧運開完,她的檔案上又會添上光輝一筆,因為她的任務是“危險而機密的”,只要從她手裏沒有漏掉任何有價值的情報,她就能功成身退,從此不必“時刻準備着”——能讓父親的政敵說不出郝家不是,這就夠了,郝耘摹的目的達到了,她的人生價值也體現出一大半了,至于今後...
郝家在盛昌的底子,打零零年禁令頒布一始洗到現在,早已在域外洗得幹幹淨淨,她這個挂名的董事長身後沒有一毛錢股份,事實也不過是個被盛昌請來打短工的,不算經商。政界這邊只要是個活人就能被生生地捧出來,她更不操心,今後她是去鄉下開個牧場,每天跟牛羊争塊草地來打滾好呢?還是在市中心建所小學,歡快地圈養小朋友好呢?她暫時沒想透徹,現在她只是一心一意地想這要把這樁大事了結,省得郝耘摹每天都打電話來煩她。
“爺爺,您有什麽話就直說吧,三月都出那樣的事了,我有準備。”她靠在貼滿小廣告的青磚牆上揉眉心。可那邊哈哈一陣之後,給出的答案卻大出她預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