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說?還是做?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實現^_^

(三小時幹出兩千多字,碼得我腦袋裏頭直嗡嗡,張口就胡說八道...)

到了五七,當然是依師烨裳計劃行事。過程中,因太過湊巧,免不了要受到老人家的懷疑,可師烨裳一句話就讓他們把懷疑丢回了肚子裏,“對了,如果體檢的話,報告今天出不來。可明天我和汪顧都要上班,讓別人來取我又不放心,不知能不能拜托您二老...”她說得幾分客氣幾分忸怩,讓人不得不相信她的為難真是事出有因。汪家二老絕想不到李孝培早就守在化驗室裏,兩眼一瞬不瞬地就等着某某某號的化驗單子打出來。

“血檢尿檢這些現在能得到結果的看起來都不太妙啊。血肌酐尿素氮之類不該高的都挺高的。”在李孝培的辦公室裏,被她硬“請”回來的離休老主任托托眼鏡,說得挺不當回事兒,“腎活檢做了沒有?”李孝培撐着桌子伏在老主任身旁搖頭說沒有,同時對當前情況做了簡要說明。老主任嘆了口氣,摘掉眼鏡,曲起指背敲敲鋪在桌面上的化驗單,“老人不希望孩子擔心也是可以理解的。好在這患者體質不錯,年齡也不很大,關鍵是發現得還早,情況沒壞到救不了的地步,大不了再換一次腎嘛。一些必要的檢查抓緊時間做,為防萬一,馬上用之前的□□資料去找合适□□。”老主任對李孝培說完,又轉頭交代汪顧,“老實說,患者能夠良性存活這麽久,跟他得到的□□有很大關系。小李說你不缺錢,那就不要在□□這事兒上馬虎。着手準備越早,手術效果越好。”

汪顧還是頭一回聽說換腎還能換幾次的,眨眨整夜無眠的眼睛,一顆吊得老高的心頓時收回去不少——能換就好!她有的是錢,就算走投無路□□也可以給父親弄個匹配的好腎回來!

李孝培看她垂在身邊的兩只手都在緊緊握拳,還以為她擔心太過,趕緊繞過老主任走到她身邊,又是拍肩又是摸頭,“汪汪啊,馮老說了能換就一定能換,你別太擔心了。回去除了想法子勸你爸住院檢查,還要記得替你祖宗八代謝謝師烨裳,要不是她心思密...”

未等她說完,汪顧便迫不及待地點頭,張口,聲音竟是顫抖的,“我先謝謝你和馮醫生,回去再謝她。”說完,她像是突然想起什麽,擡手一拍自己腦袋,三步并作兩步走到老主任面前,從褲兜裏掏出一個老坑玻璃種的翡翠手镯,低眉順眼恭恭敬敬地雙手奉上,“家父的病就拜托您了,一點薄禮不成敬意,請您一定收下。”

老主任早從李孝培出得知這位年輕的主顧背景深厚身價高企,而他又是退職未接受返聘的醫生,并不存在被問罪醫療受賄之危險,遂喜出望外地将“薄禮”笑納,非常識貨地拿回家中當傳家寶去了——他前腳剛走,師烨裳就鬼鬼祟祟地拿着個尿檢取樣用的塑料小杯子閃進來了。

在衆人心中,師烨裳大概一直是個沉着冷靜近乎殘酷冷血的印象,可汪顧和李孝培均見過她不為人知的另一面,所以都沒有表示驚訝,只像往常那樣伺候老佛爺似地招呼她入座,并異口同聲地奉承,“辛苦了辛苦了...”

很是鄙夷地将那小杯子丢進垃圾桶,在沙發上坐好,師烨裳不關心別的,只問:“镯子送出去了嗎?”汪顧勉強擠出幾分笑意說送出去了,她這才松一口大氣,将個細條條的脊背偎進了沙發裏,“送出去就好,收得大禮,治得大病。像他這樣的醫生,聯系□□的門路很多,萬萬不要把他得罪了。”

李孝培想不到師烨裳還知道這些,心中頓時生出一股子敬佩之意,但嘴上又忍不住揶揄,“久病成良醫嘛你,什麽黑幕都知道。其實也不是哪個腎病專科醫生都能搞到□□的,可馮老不能得罪這點還真讓你說中了。他的醫術在全國排不上前十,搶□□這碼子事兒倒是頂呱呱。周邊黑市和幾個有名的靶場裏誰不知道馮七斤這個傳奇的名字?于是乎,汪汪送那份禮物絕對物有所值。”李孝培說着說着就伸長了脖子,壓低聲音問:“呃...沒別的意思,就是八卦一下,那镯子值多少?馮老是行家我不是,不過我還頭回看他收禮時憋不住笑呢。”

“薄禮”是師烨裳昨夜特意返回師家大宅取來交給汪顧的,到底現值幾何誰也說不清。依當年張蘊兮從私人藏家手裏購入的價格,三百來萬,然而若依當前拍賣行同等品相的類似拍品行情,那至少得翻兩番——可惜師烨裳全不知道,問她也白搭。之所以選它行賄,全因為她覺得古董配老朽才是王道。“你自己去翻蘇富比歷年拍品目錄吧,我得走了,再不出現老人家又要疑神疑鬼。”師烨裳拍拍屁股起身,走到辦公室門邊拉開一條門縫瞧瞧外面,臨行前沒忘回過頭來許願,“想來這事兒最辛苦的就是你,你沒別的意思,我倒有,改天送你個鑽石好讓你向席之沐求婚。她不是荷蘭籍嘛?行的。”

本着病不等人事不宜遲的原則,汪顧當晚就在飯桌上坦白了自己偷病例的罪行。汪家二老對她這不明苦心侵犯隐私的舉動有些生氣,然不等他們把氣撒出來,師烨裳已經将罪魁的帽子扣到了自己頭上,說一切都是她的意思,汪顧始終被蒙在鼓裏,依計行事而已。

得到一個觀察入微又知道關心老人的“媳婦兒”,那肯定是比生氣還重要的。餐桌氣氛在師烨裳發言之後一瞬轉為溫馨感人的家庭倫理劇大結局氛圍,汪顧的危機就此瓦解,卻接着陷入了苦戰。

汪爸爸吃了十五年藥,看了十五年病,對換腎的種種好處和後果自然比汪顧清楚。他也承認自己有些消極,甚至活得非常怠惰,但腎病不同其他,它本身就有情緒低落這項病征,于是他本着能活一天是一天,病入膏肓自尋死的思想,再沒有抗争的意思。“唉,我們已經這把年紀,說諱病忌醫也好,說膽小怕疼也罷,其實是不想再受那份罪了。再說就算找到合适的配型,能再活十年的幾率也只有百分之一,真的無謂拖累你們年輕人。”汪爸爸近來添了許多白頭發,看起來委實不如之前健旺。

現下他坐在軟椅間,自覺不自覺地就要用手扶腰,汪顧在對面看着,陣陣心疼好比刀絞一般,恨不能代替他病這一場,“爸,別說喪氣話,您日子還長着呢,醫生說您體質很棒,只要找到好腎,再活多少年都不成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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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汪顧身邊的師烨裳礙于身份,不好插嘴,便又回到平時寡言少語的死魚狀态,只在臺面下握住汪顧的手,時不時輕捏兩下,默默提醒她不要把态勢搞得生離死別。畢竟希望還是有的,而且還很大。當前應以曉之以理為主,動之以情為輔,否則病人身體還沒壞,心氣兒就洩光了。

一番艱難的談話斷斷續續地堅持了六個鐘頭,最終,汪顧說服汪爸爸入院接受檢查,同時答應汪爸爸絕不因他的事兒影響到工作。

回到房裏,汪顧還是怏怏不樂有如噩耗将臨。師烨裳見她坐在沙發上不動彈,想勸,詞窮,想哄,不懂,只好抓來兩瓶烈酒,遞一瓶到汪顧面前,輕聲道:“灌吧,醉了睡一覺,睡醒記得笑。”

汪顧接過酒,擰開蓋子咕嘟咕嘟一氣兒灌下半瓶,“我沒你那麽堅強,不知道能不能笑出來。”

師烨裳挨着她坐下,難兄難弟似地把手搭在她膝蓋上,仰頭也是一大口酒,仿佛渴極,“笑不出來也得笑。如果你都不能拿出志在必得的樣子,你讓伯父哪兒來的勇氣去接受那一大串治療?”

“可我一想到他要換腎就替他疼,”汪顧埋下頭去,兩手抱住腦袋,言語裏嘤嘤地帶了哭腔,“就像當年你不在的時候,一想到你的頭骨要被切開有手術刀在你腦袋裏挖來挖去我就心疼得要吐。我沒受過那麽大罪,真不知道你們都是怎麽熬下來的,一定很疼,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

師烨裳皺起眉頭,努力回想兩年前那一場朦朦胧胧的夢,倒是沒覺得自己受了多大折磨——跟麻醉師聊天聊到失去意識,據傳在失去意識前幾秒本來是在說德語的,不知怎麽的就突然說成了普通話;由于全麻,手術中的一切都是沒有感覺的,她只記得有段時間耳邊叮當作響,有人說話,濃白如霧的光影總在眼前晃,但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無影燈透過眼皮産生的視覺效果;手術是什麽時候結束的她完全沒有印象,一睡就像死了一場,再醒來時,傷口已近痊愈,疼痛遠不如發病時萬分之一。

要說動刀動槍血肉淋漓,也有,那是因為氣管切開時間太長,等拔管時必須做一個瘘道修補手術,一個再小沒有的手術,局麻,縫合器咔咔兩聲搞定。術後自然要疼,呼吸疼,咳嗽疼,翻身疼,咽唾沫疼,打噴嚏更疼。好在她行屍走肉多年,心都不會疼了,更不怕肉疼。如此熬過三天,完事大吉,百無聊賴地留院觀察倆禮拜,她便頂着個足以耀瞎狗眼的禿瓢搬進了療養中心,在監獄般的單人房裏吃吃睡睡,安安靜靜地度過幾個月,她又見到了汪顧。

“病中消極,可以理解。這就像女人生孩子,生前都怕,生時都疼,恨不能把孩子憋回去打死也不生了,可等疼痛過去,就會發現一切都是值得的。畢竟他愛你,也愛你媽媽,能留在世上多看你們幾年,他又怎麽會不願意呢?”

汪顧慢慢擡起頭來,紅着眼睛看向師烨裳,“那...你願意嗎?”

師烨裳灌一口酒,咕嘟咽下去,不說什麽,只把腦袋靠到了汪顧肩上——“願意”二字,太矯情,她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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