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倒黴的張蘊然
一段愛情,從原則上說,就不可能像市面上常見的十萬字言情小說一樣來個起承轉合。因為凡是談過戀愛且還在戀愛的人都知道,自己的愛情要想熬到圓滿謝幕,就必須是起、承、轉、轉、轉、轉、轉...轉,合不合的,在沒合眼之前還不清楚,反正光這一頓好轉,就夠你确定這是愛情了,不然也沒那麽多閑人動辄就要感慨:愛情,真是個折磨人的東西。
幸福或不幸如師烨裳,這會兒也終于明白了這種戀愛要義,但在她的字典裏,折磨這個詞的程度很深,不到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地步,她都不會認為自己在受折磨。所以她只是覺得,煩死了。
師烨裳天生就是個決斷的性子,對自己是這樣,對別人也一樣。身為女人,她自然也善疑,但她的懷疑走的不是個正常的質問路線,而是個流程圖:我要不要答案。要,那我自己去判斷。一旦判斷出來是,那就是,不是也是;一旦判斷出來不是,那就不是,是也不是。不要,那就不再追究,直接跳到END...如此這般,她當然有資本去以己度人地讨厭被懷疑——沒長腦子不會自己想嗎?
接電話時岑禮朔在那邊喘,她聽得真真切切,沉默的那幾秒之中,她做了一番判斷:那倆不是在上床。因為岑禮朔說話很有條理,不像是欲.火攻心的口氣,而汪顧只要還有個能享受性.愛的神志,就絕不會傻到在自己眼皮底下偷腥。結果人送回來之後,她客氣地對岑禮朔表達了謝意,只是她心煩,語氣便仍是冰冷。岑禮朔知道她這號人的脾氣,既不跟她計較也不跟她多說,道過晚安轉身就走。
汪顧吐的時候把自己的內外衣領都吐髒了,白糊糊的奶油挂得火機大小一片,奶油裏還摻着星點沒嚼碎的巧克力片,牛肉幹和泡軟了的華夫餅,因為新鮮,看起來倒是不怎麽惡心,只是那味道,因為混合了酒,聞起來不是原味,多少有些腐爛的氣息。
師烨裳犯頭疼。昨天一次今天又來一次。
她倒不是不願照顧,只是這樣的次數多了,她便不由要懷疑汪顧的自制力——喝到被別人送回房,而且這人她還并不熟悉,岑禮朔知根知底的倒還罷了,若換成別個居心叵測的男男女女,且不說她汪顧長得怎樣,脾氣如何,光是她那身份和身價就足夠讓人垂涎三尺的。
“師烨裳...”師烨裳正坐在高背椅上揉太陽穴,聞言猛吓一跳。
她以為汪顧是要喝水,就急忙跑到吧臺前倒了杯涼水回來。汪顧是仰躺着的,雖然嘴裏不知在喃喃什麽,但眼睛始終不肯睜開。師烨裳沒伺候過人,想不到把她扶起來喂水,幹脆自己喝一口,也顧不上搭理汪顧那滿身酒味兒,只像她生病那會兒一樣嘴對嘴牙磕牙地喂給她。
汪顧倒是也知道渴,不過她喚師烨裳并不是要水喝。兩百毫升水下肚之後,她偏過頭去不肯就範了。師烨裳看她喝夠,便将杯子放到床頭櫃上,一鼓作氣地将她外套襯衣連長褲通通扒下來,由于生生忙出一身大汗,幹脆連自己的也脫了。“好啦好啦,別再發表高見了,睡吧。我替你下通知給小葉,宣布董事會推遲。”說完,師烨裳穿着吊帶背心,用汪顧的手機給剛在辦公室坐穩的葉婕翎打了電話,讓她先把口頭通知發給相關董事,并敲定六個小時之後,由汪顧親自召開臨時視頻會議,對會期推遲原因作出解釋。
挂了電話,師烨裳拿起自己的手機定鬧鐘。定好鬧鐘,她又馬不停蹄地去往浴室,擰了條濕毛巾給汪顧抹臉擦身——她這輩子就從來沒這麽受過累,連當年被人追殺時她也只是下意識地跑了幾米,随即就停下腳步,左顧右盼地站着等死了。
一切準備停當可以安心上床睡覺時,已是淩晨三點近半。汪顧有好一會兒沒有喃喃,師烨裳以為她睡熟,便了無牽挂地洗澡上床關燈。
五月,芬蘭進入夏天,日出特別早。三更半夜的就跟國內七八點鐘一樣通明透亮的惹人煩躁。所幸原屋主是個考究的世襲財主,遮光窗簾裏一層飄窗,外一層拽地,嚴絲合縫地将光線阻隔在外,師烨裳個見光死這才不那麽鬧心了,可身旁的汪顧不管怎樣清潔也依舊是酒氣沖天,酒氣裏還夾着一股奶油的味道——師烨裳不怕酒氣,卻怕奶油氣,尤其是混雜了多種果味的奶油氣。她背過身去用被子蒙住鼻子,汪顧卻突然蹬一下腿,迷迷糊糊地又喃喃開了。
靜谧裏,她那大舌頭越說越利落,聲音逐漸清晰起來,“師烨裳...我到底哪裏不如張蘊然...你為什麽要跟她上床...”
随之而來的是一個更清晰的聲音,啪!
汪顧醒了,被一個極疼的大耳刮子打醒的。
醒來的時候她不但臉疼,耳內亦在嗡嗡作響,整個人在黑暗中昏頭轉向,接連努力了幾次也坐不起來。摸摸身下身上,她發覺自己躺在床間,內褲還穿着,只是外着沒了。內褲還在就好,至少是沒被人給那啥。至于自己有沒有那啥別人,她倒并不很擔心——以錢緘口的活計她雖從沒做過,但料想不難。萬一對方膽敢以此作為把柄恣意要挾,那她還有個豢養着一幫亡命之徒的大BOSS...汪顧揉着左臉,醉醺醺地浮想聯翩,待得腦袋不這麽暈眩了,她便勉強撐起身子,在一片死亡般的幽靜裏睜着大眼準備找燈,誰知手臂剛抻出去,尚未大面積地揮舞開來,指尖竟不期然觸到一方冰涼的皮膚。那方皮膚傳遞着劇烈的顫抖,然而無聲無息。
她突然沒來由地感到恐懼,指尖條件反射地要回撤,卻被她硬是控住,“師烨裳?”她一面喚,一面前傾了身子張開雙臂要去摟抱對方。可那“對方”并不肯讓她如願,幾乎是跳着脫離了她的涉獵範圍,然後...“噗通”一聲摔下床去。
汪顧終于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了,按照記憶裏的方向迅速打開床燈,視線一亮,眼珠子作癢,但她顧不得适應,立刻眯着眼睛看向床邊,身體也自動自發地有了活力,因為師烨裳已經四肢并用地從地上爬起,她若再慢些,師烨裳就要光着膀子逃出門去了!
“師烨裳!”汪顧頭一次慶幸師烨裳身體不好。身體不好所以費死了力氣也跑不快。她幾步蹿上前去将師烨裳合身摟住,哄人的辭藻一時半會兒的暫且想不出來,便只好由着那股恐懼,不住嘴地勸:“別生氣,別生氣,有什麽事情惹你不開心了,你打我罵我都好,就是別生氣...”
汪顧真怕她氣壞了,畢竟她爆血管的幾率是正常人五到十倍之多,身體稍微好些的老年人都比她安全。李孝培曾經玩笑般對她說她如若英年早逝就一定是氣死的,然一轉頭李孝培便笑嘻嘻地對汪顧低聲道:“我不是逗她。”
可師烨裳是真的生氣。氣得渾身發抖熱淚盈眶。此一時,殺了汪顧都不解氣,更別說打罵——她從沒受過這樣的侮辱,也從沒想過自己會受到這樣的侮辱。于是明知汪顧說的是醉話,她仍然控制不住自己那副還不抵個針鼻子大的小心眼兒,絕對要生氣。
汪顧還在哄,車轱辘話來回說,就是不歇嘴。
師烨裳挺有股子朝她咆哮的沖動。無奈是一旦氣極,她那唇舌牙關只會變着法子相殘,根本不聽她調遣。尤其後槽牙,也不知賣力折騰個什麽勁兒,沒幾下就把舌頭嚼出血了,而且仍在繼續。加上剛才從床上摔下來時顱頂磕到地面,肋心擠着下巴,兩排門牙一碰差點兒沒把下唇啃掉,搞得她整張嘴巴內外沒一處安好,連疼帶木,更害得她咆哮不能。何況她也不懂得如何咆哮。這輩子她連喊叫都沒有過幾回,其中絕大多數是在嬰幼兒時期,喊完下場只有一個,大頭朝下倒栽蔥,長則半天不省人事,短也要好幾分鐘才清醒。據師宇翰回憶,她小時候連哈哈大笑都不能,笑着笑着就會突然厥過去。照此看來她現在還沒氣死,委實算得上是身強體壯的标志了。很值得開香槟慶祝。
“來來來,你再打我幾巴掌,”汪顧見師烨裳半天不做聲,便大着膽子将她身子掰轉過來,看見師烨裳唇下傷口,她先是一愣,愣完也不提打巴掌的事兒了,趕緊半扶半掐着師烨裳的肩膀,心虛地問:“我到底做了什麽把你氣成這樣?是不是我喝多了逼你跟我那啥?”
師烨裳本來都已經出離憤怒幾乎想不到自己是因為什麽生氣的了,可經過汪顧這一提醒,那句極富殺傷力的話登時重回耳畔,下意識地,她又擡起手來——汪顧早就做好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準備,此時已梗着脖子打算英勇就義了。豈料師烨裳只是十分柔情百般蜜意千山萬水總是情,像是要揩油似地在她臉上摸了一把,摸完,垂手,頭一歪,身子也跟着滑落地面,一直緊抿着的唇間接連不斷地湧出血水,臉色瞬時刷白。
......
她們小兩口吵架,一個因小心眼兒而昏倒,一個因沒腦袋而吓哭,純屬活該,着實不值得同情。要說可憐,其實另有其人:張蘊然買下屋子不足二十四小時,鞭炮都來不及放就先迎來一輛救護車,按廣州香港那一挂的說法,真系陰Q功,黑到痹。
故而事發半個月後,張蘊然便将那風水不好的小城堡挂牌出售,同時買下隔壁一套莊園,并趁新城堡尚未重新裝修之際帶着秘書回國探親順便拜訪風水師父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常被人問說玻璃的結局是什麽。我說老實講,我也不知道。
對方往往會怒,說你都不知道那怎麽敢承諾是HAPPY ENDING!我說我只想把我想表達的東西表達完,表達完就收尾結文,我沒有把它弄成SAD ENDING的必要。
看過奪君的大人可能知道,我就為結尾那四行字,三十幾萬字都寫了,情節多爛我不在乎,可如果不能痛快表達我就憋得慌。
文案上說“商戰,情戰,人生大概就是一場戰争,最大的贏家永遠是自認為快樂的人。”其實挺裝的。這其實就是四個人渣的故事。我愛人渣。所以我的主角,沒跑的,全是人渣——越看越火大說明您三觀正常,越看越海皮則說明您跟我一樣,三觀不正^_^
PS1:最近熱,心情煩躁,打算不辭勞苦地去一些不符合我文案要求的盜文下面表達抗議借以發洩。若是有大人被我抗議到,從而弄得心情不愉快,在此我先請求您諒解。我沒有惡意,我只是煩躁。我煩躁了就碼不出字來,沒字您就盜不了,如此惡性循環,似乎更不利于盜版事業的發展。
PS2:今天許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