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必備良伴
相對受傷入院的那二位,林森柏的身體狀況十分喜人,除了稍有一處口腔潰瘍之外,她還真沒啥病可供□□,只是精神被折磨得夠嗆,一天到晚坐立不安,仿佛比人家生了病的還煎熬。可是話說回來,在這場秘而不宣的公關戰争中,她已經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勝利。短短十天之內她結識的達官顯要比她過去七年總和還多,盈利也是此前想象不到的豐碩,站在一個商人的角度,她成功了。
可越成功,她越不安,且頗有一些孤立無援的感覺:百文,文舊顏不在,師烨裳也不在;金獅,師宇翰沒有落井下石她就該磕頭拜他;盛昌,郝君襲生病,郝君裔出征,郝君承坐鎮。而她跟郝君承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關系,她既不好意思,也沒有立場讓郝君承幫她。
陳志這個人明顯是個幌子,任她怎樣搜尋,他也像憑空消失了一樣全無蹤影。林森柏冥神靜想,排除種種可能之後,認為有能力做到這一步且有必要做到這一步的人,只有一個,莫茗梓,或者說,馬律籮。然而于另一方面,她又堅信,以師烨裳的手段,應該不會給她們留下卷土重來的餘地,除非是馬律籮跟莫茗梓...成了。
想到這裏,林森柏再也想不下去了——怕自己會吐。本來嘴裏那塊潰瘍就長得很不是地方,萬一吐時嘴咧大了再把它抻着,那她自由、精神、肉體三方面一齊遭殃,損失可大。
“唉,倒是個能耐人,唯獨太醜...”林森柏摸着額頭嘆,挺客觀地評價了馬律籮,轉而又想:如果是她們,她怎麽擔心都沒用了。那種龌龊條件也沒啥可商量的。她幹脆,坐以待斃,袖手不查,把錢轉走之後抓緊時間安排公司裏的事情,順便帶一家人出去痛痛快快地玩兒一圈,別等入了獄才犯野心,惦記這裏好玩那個好吃。
忽而電話響,林森柏放下蓋在額間的手去接電話,蘇喻卿剛一開口,她臉色就變了,“嗯,帶他們進來吧。”該來的總要來,逃都逃不掉的。能拖到現在算她運氣好,首先要感謝老天爺,其次要感謝她家攻君。
訪客兩位,來自市紀委,沒有說是哪個辦公室的,也沒有擺出紀檢幹線的高姿态,一進門先說打攪,然後客客氣氣地坐下來,慢慢喝茶,慢慢敘述,連問題都是慢慢的。林森柏因早有心理準備,對一切問題對答如流,态度是十分誠懇又略帶幾分為難的——紀委跟她搭不上直接關系,在她這方面,他們不大可能真刀真槍地介入調查。她既然是個協助調查的态度,那自然是能敷衍就敷衍,能和泥就和泥。而紀委的人似乎暫時沒打算對她展開攻勢,問了她幾個流于表面的問題,又與她交換了名片,一杯熱茶尚未喝涼,他們便起身要走。林森柏假模假式地要留人家吃飯,人家說這不符合規定,婉拒,倒是臨出門前,其中一位瘦高個兒回過頭來,裝作是突然想起一樣,請她這段時間盡量不要出國,如果确實有必要離境,最好先通知一下。林森柏曉得他們套路,連忙點頭應好,總算送走了瘟神,她心裏卻像一塊大石落地,不再費力周旋,一門心思地要琢磨那吃喝玩樂的事業了。
首先是家裏,她打算先帶她們把國內好玩的能玩的都玩一圈。主要還是自己想玩兒。回望過去,她成天盤算這盤算那,有時人閑下來,腦子還要滴溜溜轉。休大假,那是很久沒有過的事了,連周六日都是她立下軍令狀,強制自己放假的。
她還沒到三十呢,一整個青春歲月就交代給票子了,跟那些賣身求榮的人有何不同?再說現在,她對錢的印象早已不複當年清晰,賬戶裏的餘額,常常是看過三秒之內模模糊糊有個印象,超過三秒,就連打頭那個關鍵數字都記不清了——這錢賺起來還有什麽意思呢?她又不打算争王争霸的,再說中國的福布斯頭名簡直就是個靶心。看着吧,敢在上面站超過兩年就都得遭殃,超一年,多待一年錢賺不了多少倒能換三年黑牢,最低刑期以此類推,多少人避之唯恐不及,所以林森柏很是佩服黃光裕。不是佩服他的能力和資本,而是佩服他的膽子。她一介女流,膽小,既不敢剃光頭,又不敢亂上市,所以她還是趕緊選定旅游線路,争取在正式“協助調查”之前将想玩的玩了,想吃的吃了,就算吃成個大胖子,入了獄剛好減肥養生鍛煉身體。
其次是父母那邊,雖然他們現在把她當仇人看,可她想她有必要給父母一個交代,畢竟他們生她養她,若是招呼都不打一聲就去蹲大牢,他們也許會擔心。
最後,她要考慮如何才能讓家裏那老中青三代安安心心地出國呆幾個月。
老實說,她們與她是沒有任何利益聯系的。為了保全她們,她絕不會用她們做人頭賬戶,所以就算她們在國內,任你誰來查也查不出根毛來。可應對調查之類的事情,她們沒有經驗。經偵工商稅務紀檢這之類部門,最善于搞疲勞轟炸,只要涉案并待在他們觸手可及的地方,你就別想安生過日子,有些人是真做事,有些人則是敲竹杠,滿口放炮地承諾個沒完,你是信也不好不信也不好,只能乖乖把他們喂肥——如果光是這樣也還好,關鍵是怕碰到小範圍黨争。有所謂“閻王好見小鬼難搪”,小鬼若是搞起小黨争來,那卑劣程度絕不會在閻王們之下。張三在你這裏吃到了甜頭,李四看着不舒服,腳下一掃把張三絆倒,搞不好你就得跟着遭殃。
此外,林森柏自從當了“伯伯”,思維逐漸變得與所有父母一樣,她不希望咪寶帶着孩子去探監,即便她會想念她們。短短幾個月而已,兒女情長的全沒必要。等錢錢長大,能夠接她班時,社會風氣肯定已經不是這樣了,所以還是不要讓孩子觀摩為好,省得留下陰影...林森柏将要辦的事一項一項記在便簽紙上,折好,放進褲兜。接下來,她要去找咪寶吃午飯,順便帶上她的賓得小單反,給咪寶拍幾張制服照片,省得到時在獄中害了相思連個花癡目标都沒有。
臨出門前,林森柏例行公事地通知蘇喻卿,“小蘇,我出去吃飯,下午可能晚一點回來。”蘇喻卿應好。她剛放下電話要走,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來電號碼标注隐藏,林森柏正在被蛇咬,肯定怕草繩,有些惴惴地接起來,她試探性地喂了一下。
“林森柏?我是文舊顏,聽說你要找個叫陳志的人,我閑着沒事就替你辦了。人已經找到,在師烨裳的會館,0102包廂,你聽清楚了就嗯一聲,”林森柏愣愣地點頭說“嗯”,“得,那我挂了。”文舊顏說挂就挂,沒有二話,留下林森柏,可憐兮兮地眨巴着眼看空氣,仿佛一只剛剛被人抛棄,還沒回過神來的小狗——她苦搜三天,尋之不得的陳志,文舊顏捎帶手的功夫就替她找着了?還把人押回來了?這人肉搜索引擎也太過強大了吧?簡直就是天涯和百谷虎的愛情結晶啊!
陳志刻意隐藏必定有其原因,他若非是這其中的關鍵環節,就根本沒有隐藏的必要。林森柏從不把這種小商人放在眼裏,也知道陳志的大靠山自己可能惹不起,但她不能死得不明不白,否則今後想尋仇都沒個對象。
十二點差三分,源通的越野車隊一路風馳電掣抵達會館,每輛都是滿座,齊齊整整下來二十個豺狼一樣兩眼放着精光的正裝流氓。林森柏為了避人耳目,先到,卻不下車。直到豺狼們都進了位于地下一層的0102包廂,她才和往常一樣親切地跟門衛打着招呼踱步下去。
陳志,由于不識泰山,在林森柏見到他的當時已經呈現大閘蟹的形态。纖細而透明的一條化纖長繩在他的ARMANI外套裏十分隐蔽地将他五花大綁。兩個膝蓋上分別固定有膝拷,雙腿幾乎無法打彎。手臂倒是自由,然而已經脫臼,就算不被捆,他也興不了大風大浪。
見到林森柏來,文舊顏的“助理”們摳出陳志嘴裏那副假牙一樣的壓力緘口器,林森柏看他們小心翼翼的樣子便覺挺好玩兒,湊上前去要看那緘口器的樣子。誰知“助理”掐住解除裝置的手指稍微一松,假牙立刻上下開迸,密密麻麻的細小刀片從牙縫裏層射出,彈射距離倒不很遠,撐死有個十公分,可這要是在人嘴裏迸出來,那感覺八成比吞了只活刺猬還痛苦,話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利落了。
“有勞各位、有勞各位,”林森柏受到驚吓,表情和口氣一致惶恐,她倒是很清楚文舊顏手裏這些個讓人遭罪的玩意兒多,可沒想到随便拿一個出來都是摩薩德裝備,“各位肯賞臉的話,我想請大家吃頓便飯,你看這大熱天兒的讓你們折騰這...”
她話沒說完,文舊顏的“助理”們便把大頭搖開了,一位帶着眼鏡的小年輕像機器人似地僵硬道:“文小姐說,您和您的人只管問話,不要動他。有需要做的事情,我們來幹。”
林森柏一聽,明白了。
文舊顏想給予她最大程度的保護,所以才會在尋人綁架嚴刑逼供這個過程中包辦到底,堅決不讓她插手——多好的女人。簡直是居家旅行殺人滅口之必備良伴,難怪大BOSS雖然長得一副短命相卻能飛黃騰達至今,原來都是讓文舊顏給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