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啊嗚

林森柏做事,從來不憑直覺,獨愛分析判斷,這點與師烨裳類同,但不盡相似。因為師烨裳的思維是流程圖式,絕大多數時候是一個步驟接一個分岔,是或者否。而她的思維更接近圖論裏的樹,有時候一個步驟到另一個步驟之間只有一種選擇,又時候卻有不限個數的多種選擇。

新疆有四種東西比全國各地都要多:動物,水果,武警和特務。

陳志又不減肥,前兩者自然多多益善。而後兩者,武警對應莫茗梓,特務對應郝家,要想得出結論,還得有些旁證——大Q說:“他這個人不聰明,但挺識時務,比他大的君裔,跟他同屆的君承,比他小兩屆的君襲他都巴結過。”陳志說:“海警邊防跟他是拜把子兄弟。”

摸着下巴推門而入,她把十捆鈔票丢到陳志面前,“拿去。”

在大麻和酒精的雙重熏陶下,陳志已經恢複了往日元氣,并不像剛才那樣哆哆嗦嗦見誰怕誰了。見到錢,他不數,只是将它們收攏起來,一沓一沓地往自己身上能裝的地方揣,“謝謝林董、謝謝林董,林董是個好人,這個恩情我會念着的。如果我還有安全回國的那一天,我一定好好報答您。”大Q說他不聰明,他就真是笨。若非林森柏要找他,他又何苦當一回大閘蟹更何苦丢了身家老小?一時收拾完錢,他站起身來向林森柏辭行道:“那林董,我走了,您放心,我一出境就把人名兒告訴您。”

林森柏翹着二郎腿,雙手環胸,笑,左臉笑,右臉不笑,“不用等你出境,我已經知道是誰了。”端起面前的檸檬水喝一口,她饒有趣味地觀察陳志驚變的臉色,“郝君承對嗎?”

陳志開始瞪着眼睛喘急氣,一面心跳聲大作,一面還要搖頭否認,“不、不是,我等出了境再告訴你。”林森柏原本并不打算拿他怎樣,因為她知道,面對郝君承,他也為難。若是認了,就按之前過答應他的送他走吧。走得遠遠的,四體安康地過完下半輩子。

可是她從來一副小孩子心性,三分鐘熱度多一秒也不行,連好心都只能維持一小會兒,而且是有前提的:陳志得認。不認。那就別怪她翻臉——她覺得她的善良本意被人無情亵渎了。這可怎麽行呢?難道她是那麽不值得信賴的壞人麽?當然當然不。她認為自己是一貫高尚美好的。所以一旦這種高尚美好遭到慘無人道的亵渎,就等于是逼着她卑劣醜惡。

“我去吃飯。”她站起身來,陰着臉,卻是聲調柔和地對文舊顏的“助理”們說:“拜托諸位在這一段時間裏...讓他招了吧。”在通往大雞腿和炸雞翅的一路上,她心安理得地承認了自己的陰暗。

沒錯,她就是在找借口收拾他,她就是想在茶餘飯後欣賞他的醜态,她就是自己不順意便見不得別人好。她不生氣,充其量不過心血來潮而已。猜出對方是誰之後,她徹底平靜了,平靜得再不弄出點兒動靜來熱鬧一下,她會覺得很無聊。

跟咪寶耍着花腔開開心心吃完雞腿飯再回到包廂裏時,陳志已經招了。可文舊顏那群“助理”,也不只是怎麽回事,居然這麽的善解人意,招了還要打,打得陳志鬼哭神嚎卻又不破皮流血,甚至還能活蹦亂跳——技術真不是一般的高,令她不得不懷疑文舊顏和霍豈蕭平時正是靠這種游戲增進感情延年益壽,這才讓職員都學成了世外高人。

“是郝君承,是郝君承!”陳志像只大猴子一樣跳上沙發,但很快便被人用腿橫掃得趴下來。“助理”們一個比一個英俊帥氣,卻一個比一個龌龊無恥——他們也不按住他,光是動作迅速地用手肘砸他的屁股,砸完屁股又砸大腿膝蓋以及小腿後側,這可不是得鬼哭神嚎着活蹦亂跳麽?

眼見陳志在沙發上彈得像尾鮮蝦,林森柏扶着老腰笑得這叫個歡。待得笑夠,她便靠在門板上喘着粗氣讓“助理”們停手,“謝謝諸位,謝謝諸位,佩服佩服...哎喲哎喲,”揉肚子,“逗死我了...讓他坐吧。我再問幾句話。”

“助理”們聞言,立刻面無表情地收住手,将陳志抓回來一把按坐到沒有靠背的椅子上。陳志屁股疼,頓時“嗷嗚”地一聲彈起來,他們卻毫無憐憫之心,只是機械地執行林森柏的指令。最後還是林森柏看不下去了,大赦他站着回話,一方封閉的空間裏這才恢複了應有的寧靜,

“說說你與郝君承的合作過程吧,說完你就可以走了。我兌現我的承諾,不讓特務們把你抓走。可在你去往外蒙的路途中,我會去跟郝君襲确定她哥哥的行動時間點是否吻合你所說。只要有一個點對不上,”林森柏打着飽嗝坐進沙發,想找檸檬水喝,卻發現桌面一片狼藉,唯有作罷,“那你就等着強.奸我吧。我相信文小姐的員工是絕對有能力把你烤得像全羊一樣香嫩可口的。”

陳志在這一天當中經歷了太多不可思議的刑罰,心智遭受極大破壞,頗有些要得失心瘋的跡象。林森柏看他神經質地抽扭着身體,站不穩又坐不下,幹脆就起身把自己身下的沙發讓給他趴着,順便讓人卷一根普通香煙般粗細的大麻點燃了塞到他嘴裏。

大麻具有一定的鎮靜效果,陳志在半幻半醒間總算平定了心思,調動了回憶。

由于THC有紊亂思維的作用,所以他幾乎無法對他的回憶進行加工,但同時也無法串聯他的回憶。他只是單純地想說話,有什麽念頭說什麽念頭,林森柏喝着小酒,腳尖跟着卡拉OK伴奏打節拍,一面聽一面還要做那去蕪存菁的工作,最後得出結論:郝君承真的沒有惡意,這只是一場再正常沒有的生意較量。就像掰手腕贏漢堡。誰力氣大,誰贏。而漢堡,說小了是田桓。說大了,就是與兩家公司生意直接相關的幾個部門的控制權——至少陳志是這麽認為,林森柏也不打算糾正他。

陳志走後,林森柏坐在一片淩亂當中想了整整兩個小時,結果,歸零。她又回到原點,準備着手做她那三件大事,只是在做之前,她另有安排。

“小蘇,奧運閉幕之前,我們是肯定得進去的了。私事你自己安排,我們的入獄大計你馬上跟律師開會,看我們會進哪所監獄,讓人提前進去了解準備。該打點的打點,該疏通的疏通,尤其要跟大廚打好招呼,不然吃苦受罪的可是你老人家。我聽說牢飯最愛放土豆了。有時候只有土豆哦!”她摳鼻子,鼻屎亂彈。電話那邊的反應很平和,別的不關心,只是好奇地問她們坐牢和奧運閉幕有個啥關系。林森柏嘿嘿笑,說奧運和每個中國人都有關系,誰都別想跑。蘇喻卿知道她遲早會交代,所以嘆完一句“我還想和大Q一起去看奧運來着”便挂了電話。

要讓你知道是你女朋友的舊情人的弟弟害你坐牢,你還不得氣花了妝?有這種好戲看,我可怎麽能在電話裏告訴你真相嘛!林森柏摳着鼻子看手機,笑得別提多奸詐。

約莫四點,咪寶進場巡查。新來的值班服務員報告說0102中午那會兒鬧了一兩個小時,叮鈴咚嚨的似乎砸壞了很多東西,客人到現在還沒結賬,大概準備跑單。咪寶此前不曉得林森柏在哪個包廂,現在知道了。她擔心林森柏出問題,急忙走到0102門前側耳傾聽,誰知裏面居然傳來林森柏那公鴨嘎嘎一樣的唱歌聲,遂推門而入。

“林老板,您挺能鬧的呀。”咪寶無動于衷地環顧四下,在确定林森柏的鞋底不至于被那滿地玻璃渣刺穿後,後退一步靠到了門上,言語裏不無諷刺,“砸了這麽多東西,海皮嗎?”

林森柏獨唱情歌,無人旁聽,正是樂得扯嗓子狼嚎的時候,見到咪寶,她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趕緊揮揮手讓咪寶閃出去,不要影響她發揮,“自娛自樂而已,娛樂到了就海皮,娛樂不到就賴皮。喂,我可提醒你,我在唱吻別啊,想活命就快——”她話都沒說完,咪寶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不但自己跑得快,還要救他人于水火,“撤撤撤,都離0102遠點兒,當心魔音穿耳。”咪寶不停示意走廊裏的服務員後退,後退,再後退。結果林森柏故意把麥克風聲音調到最大,還用椅子把門撐得半開,中氣十足又撕心裂肺地來了句:啊嗚~別!在嗷唔~街!讓風啊嗚啊嗚啊嗚~

老服務員一聽這把特色明顯嗓子就知道是林森柏,立刻樂呵呵地對新服務員交代,“這是錢總的女朋友。每次她唱完吻別,公安都會跟咱院門前轉好久,估計是懷疑咱私養了狼...”

咪寶當即恨不能挖個坑把自己活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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