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陳知予的手機已經快被打爆了, 無需多想,一定是紅啵啵他們三個人打來的。
最近一段時間,酒吧的生意都很忙, 少了她和季疏白去幫忙, 剩下的幾個人一定全都忙到了暈頭轉向。
但是, 陳知予卻一直沒接電話,一是因為顧不上,二是因為……少兒不宜的聲音不适合在電話裏播放。
後來她幹脆伸出顫抖了的手, 勉勵維持了三秒鐘的清醒, 艱難地打字,在“南橋一家人”的群裏回了個:【今天有事, 不去】然後迅速把手機關了。
關機之後, 二人世界徹底清靜了,再無任何外力打擾。
這一晚上,可謂是無拘無束、放肆縱情的一晚。
陳知予這輩子都沒有這麽身心激蕩過, 哪怕是縱馬馳騁的時候。
但她不得不承認, 現在的自己确實不複當年勇了,體力明顯跟不上了。
猛還是弟弟猛,她差點死在他的床上。
最後一次結束的時候, 她徹底筋疲力盡,大汗淋漓氣喘籲籲地躺在他的身邊,仿若一具被掏空了力氣的軀殼,就連手指頭都是軟的,柔若無骨。
季疏白握住了她柔軟的手,與她十指相扣,側臉看向她,雙眸明亮, 又帶着笑意:“姐姐是我的了。”
他的聲音中帶着纏綿過後獨有的低沉與沙啞,卻又不失缱绻與溫柔。
陳知予微微側過了臉,對上了他的目光。
她發現他笑得很滿足,又帶着難掩的開心,像是一個終于吃到了心心念念許久的糖果的小孩。
她不禁有些詫異,他怎麽會是這種反應?
他心裏不是一直有一個喜歡了多年而不得的女人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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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女人總不可能是她吧?
這個想法才剛在腦海中冒出,就被她否定掉了:不可能,她之前根本不認識他。
想了想,她腰身軟軟地翻了個身,趴在了他的胸膛上,垂眸瞧着他,又問了一遍:“你愛不愛我?”
其實這個問題,在纏綿的過程中,她已經問了很多遍。
季疏白伸手攬住了她的細腰,眸光專注看着她,不厭其煩地回答:“愛。”
陳知予用手指輕輕地點着他的心口,語氣幽幽地問:“我和你的女神,你更愛哪一個?”
季疏白有些想笑,但忍住了:“我只愛你。”
陳知予冷哼一聲:“我怎麽知道你說得是真話還是假話。”
季疏白:“姐姐想讓我怎麽樣?”
陳知予輕嘆口氣,側枕在了他的胸膛上:“我想讓你只上我的床。”
她的耳朵緊貼着他的心口,能夠清清楚楚地聽到他輕而有力的心跳聲。
季疏白擡起了左手,溫柔地覆在了她的腦後,柔聲保證:“好,就聽姐姐的。”
陳知予又揚起了腦袋,話裏有話地問:“萬一有一天,有一個比我更合你心意的女人出現呢?”
季疏白:“不會有這麽一天。”
陳知予:“你怎麽這麽确定?”
季疏白很認真地回答:“因為我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屬于姐姐的。”
從十年前,那個七月二十日的夜晚,她将他從死亡的邊緣救回來的那一刻起,他屬于她了。
陳知予莫名有點感動。
雖然不清楚他說得是真話還是假話,但她還是滿足于這個答案的,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唇角,又伸長了脖子在他的唇上親了一下,然後再次将頭枕在了他的胸膛上。
他的心跳聲,出乎預料地能夠令她心安,如同無家可歸的鳥兒終于找到了歸宿一般。
這時,季疏白忽然問了她一句:“姐姐愛我麽?”
他的語氣中,帶着緊張,又帶着難掩的期待。
多年以來,他所奢望的,不過是她的愛。
哪怕是一點點的愛也行。
陳知予卻怔了一下,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因為她不清楚自己到底愛不愛他。
她與他的相識,本就是一場交易,從一開始她就是為了三百萬而故意接近他、勾引他、用盡渾身解數讓他愛上自己,所以她不确定自己對他到底有幾分真心。
更何況,她現在已經不再是十年前那個把愛情童話當真的小女孩了,愛情這種東西對她來說實在是太過夢幻,遠不如生活實際,所以自從十八歲過後,她就沒再期待過愛情。
她雖然很喜歡季疏白,也願意跟他上//床,但她卻從沒考慮過他們的以後。
她只是走一步看一步。
因為過往二十八年的人生經驗告訴她,“以後”這種東西也太過虛無缥缈了,比愛情還要虛無缥缈,所以她從不考慮以後,今朝有酒今朝醉。
十年以來,除了季疏白,沒人能讓她這麽醉過,所以她就醉了,至于醉了之後怎麽樣,她沒想過。
說不定明天早上起來她就拍拍屁股走了,或者拿到三百萬之後她就不再愛他了,又或者過一段時間後,季疏白對她沒有了新鮮感,然後主動離開了她……既然以後那麽不确定,她為什麽要去考慮以後呢?既然連以後都不想考慮,又何必糾結自己愛不愛?多勞心啊,所以她也從來思考過自己到底愛不愛他。
但是吧,她又不想讓和尚弟弟失望,思量片刻,她擡起了眼眸,含情脈脈地看着他,溫柔又堅定地啓唇:“我當然愛,我最愛的就是你了。”
季疏白愣了一下,他很了解陳知予,一眼就能看出來她是否在撒謊,眼眸中蘊藏的星光瞬間暗淡了下來。
他知道,她在撒謊,卻沒有多言,片刻後,沉聲回了個:“嗯……”
陳知予朝他笑了一下,然後再次将腦袋枕在了他的心口,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
她忽然發現自己真的很喜歡就這麽抱着他,與他肌膚相親,貪婪地享受着從他身上傳來的溫暖。
其實家中的溫度很高,因為屋子裏面有地暖,即便是室外下了大雪,人在室內也像是過夏天般溫暖。
但她還是想抱着他,感受他的體溫,汲取他的溫暖。
就好像,全世界都是冰窖,他是唯一的熱源,離開他就會被凍死。
忽然間,她做了一個決定:先把任務放一放,過幾天再說。
雖然她已經決定了等任務完成後分他一百五十萬,幫他還清家裏面欠的外債,但是她并不确定季疏白要是知道了自己當初接近他是別有目的之後,會不會生氣?會不會心灰意冷離她而去?
雖然她随時都能接受他的離去,因為她已經明白了“離別”是人生常态,但現在她還暫時不想讓他離開,還想再多抱他幾天。
所以她決定,先不理會這個任務,反正貴婦也沒規定時間。
下定決心後,她忽然安心了許多。懸在心頭的一塊大石頭終于落地了,她甚至開始感覺到了困倦。
就在她即将趴在他的胸膛上睡着時,季疏白的聲音忽然從頭頂傳來:“我相信,姐姐是愛我的。”
他的語氣十分篤定。
陳知予擡眸看了他一眼,笑着回道:“你相信就行。”
愛情這種東西,本就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她不清楚自己愛不愛他,但只要能讓他相信她愛他,比她真的愛他更重要。
面對着她笑意盈盈的目光,季疏白忽然感覺到了一股深切的無力感,即生氣,又無奈。
她确實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混蛋,特別的沒心沒肺,讓他恨到咬牙切齒,恨不得現在就抽身走人再也不管她了,讓她自生自滅,但是……又舍不得這麽對她。
這個混蛋,總是讓他又愛又恨,欲罷不能。
輕嘆口氣,他無奈地說了句:“如果有一天,姐姐不要我了,一定要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陳知予一臉迷惑地看着他:“什麽心理準備?誰做準備?”
季疏白面無表情:“你。”
陳知予還以為他在開玩笑,滿不在意地笑着回道:“我把你踹了,還需要提前做心理準備?該作準備的不是你麽?”
季疏白直勾勾地盯着她,淡淡地、狠狠地啓唇:“因為我一定不會放過姐姐。”
陳知予:“……”
季疏白輕輕撫摸着陳知予的臉頰,聲色極其溫柔:“我那麽愛姐姐,所以,請姐姐一定不要辜負我,不然,我會很傷心的。”
他的語氣柔情似水,但陳知予還是清清楚楚地感覺到了死亡威脅,再一想三百萬和欺騙感情的事兒,她的心和肝就開始發顫,還不由自主地做個了吞咽的動作。
臭和尚果然,不好惹。
季疏白垂眸瞧着她,明知故問:“姐姐怎麽開始發抖了?是因為冷麽?”
陳知予只能回答:“對、對對、冷、有、有點冷。”
因為心虛,說話都開始結巴了。
季疏白咬字輕緩:“我來幫幫姐姐?”
陳知予預感到了什麽,大驚失色:“不需要!”
再來一次,她真的會死!
求生欲地驅使下,她本能的想逃,然而未遂,她都沒來及的從他身上起來,就再一次地被他壓在了身下。
陳知予氣急敗壞:“我都說了我不需要!”
季疏白垂眸瞧着她,眸色深邃,緩緩啓唇:“可是,我需要姐姐,姐姐幫幫我好不好?”
他的聲色低醇,撩人,又帶着點男性在欲//望湧動時獨有的沙啞。
是荷爾蒙的氣息。
陳知予完全無法抵抗。
如果抵抗了,就是自己不知好歹!
所以她只能選擇,閉眼享受。
……
陳知予不清楚自己昨晚是幾點睡的,但是第二天早上睜開眼睛的時候,季疏白已經不在她身邊了。
她不确定季疏白是不是去上班了,就想喊他一聲,看他在不在家,但是就在張嘴發音的那一刻她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啞了,并且啞得厲害——自從送了暖氣之後,屋子裏的氣溫就變的幹燥了,再加上昨晚沒節制,現在就遭了報應。
喉嚨深處還特別幹燥,急需來點水滋潤一下。
陳知予喊不了人,只好自己去倒水,但是從床上坐起的那一刻,渾身酸疼,尤其是腰和腿,簡直像是要散架,感覺比她在訓練場上騎着馬跑一百圈後還要累。
這就是縱//欲過度的後果。
今晚絕不再上弟弟的床!
再上她就是狗!
陳知予一邊在心裏發誓,一邊咬牙抵抗着身上的酸痛,艱難套上了睡裙,撐着床下了地。
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因為疼。
拖着幾乎散了架的身體、慢吞吞地挪騰到餐廳後,她才發現季疏白不在家。
白色的餐桌上放了張藍色的便簽紙,色彩差異十分醒目,陳知予一眼就看到了,她立即走到了餐桌旁,拿起便簽紙看了一眼,上面用黑色簽字筆寫着幾個字:【飯在冰箱裏】
陳知予曾學過多年的書法,看到手寫的文字後第一反應不是讀內容,而是看字體。
雖然這張小小的便簽紙上只簡簡單單地寫了五個字,但是排列公正、間隔有序,并且字跡絕美,筆走龍蛇入木三分,正可謂是矯若游龍,翩若驚鴻,陳知予一下子就被驚豔到了,目不轉睛地盯着手中的便簽紙看了好幾秒鐘,滿目贊賞之色。
欣賞夠了季疏白的字跡後,她才開始看內容,緊接着就蹙起了眉頭。
就寫了個“飯在冰箱裏”?昨天你跟我啪/啪/啪的時候可沒這麽樸實而無華!
你的騷話呢?你的情話呢?你的我愛你呢?最最最起碼是不是要加上一個“姐姐”?得到我了之後連“姐姐”都不喊了麽?!
呵,男人!
陳知予氣憤地把便簽條拍到了桌子上,然後一瘸一拐地走進了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舉起杯子一飲而盡。
放下杯子後,她用手背擦掉了唇邊的水漬,然後去了趟衛生間。
就連上廁所都是疼的。
媽的!
做人果然不能太放縱,不然需要後果自負!
小心翼翼地擦了擦,她從馬桶上站了起來,顫着腿提上了內褲,摁下沖水按鈕後,她走到了鏡子前。
鏡子裏的那個身穿墨綠色絲綢吊帶睡裙的女人,一副縱欲過度模樣。
鎖骨、脖子以及胸口處皆遍布吻痕,漆黑濃密的長發有些蓬松淩亂,眼皮微微有點腫,眸色中帶着疲憊和困倦,卻又帶着點迷離醉意,像是還沉浸在昨晚的醉生夢死中沒有清醒過來。
不知不覺間,腦海中又開始重溫昨晚的纏綿記憶。
全都是限制級的畫面。
昨晚臨睡前她還去洗了個澡,因為實在是太粘了,受不了。
結果洗到一半的時候,季疏白也去了衛生間……
畫面越來越限制級,再回憶下去又要流鼻血了,陳知予趕緊甩了甩頭,把自己的思想拉正,然後将頭發紮了起來,開了水龍頭,用冷水拍了拍臉。
洗漱完她并沒有去熱飯吃,而是重新回到了他的卧室,縮進了被窩裏,拿起了手機。
關機了整整一晚上,一打開手機,瞬間彈出了無數條未讀消息以及未接電話提示。
她大概掃了一眼,沒什麽大事,只是三人組義憤填膺地譴責她無故曠工不負責任而已,并且在她關機之後,三人組更是氣憤到了極點,異口同聲地宣告要跟她絕交。
身為老板娘,無故曠工确實不對,為了彌補過錯,她分別點開了三人組的微信頭像,挨個私信他們發紅包,每個人發了五個二百塊錢的紅包。
三人組完全沒有辜負她的期待,每個人都是秒收,完全忘記了絕交宣言。
陳知予笑了一下,點開了未接電話,最上方的一條記錄是季疏白打來的,時間是半個小時之前。
現在已經快到兩點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在忙,想了想,她還是将電話回撥了過去,然而把手機放到了耳朵邊。
電話很快就被接通了,他的聲音從手機裏面傳了過來,音色十分溫柔:“睡醒了?”
陳知予“嗯”了一聲。
季疏白:“吃飯了麽?”
陳知予的嗓子還是有點啞:“沒呢。”
季疏白:“飯在冰箱裏,熱一下就能吃。”
陳知予:“我知道,我看到紙條了。”
季疏白無奈一笑:“那為什麽不吃飯?”
陳知予語氣幽幽地回:“你又沒在上面寫是給誰看的,萬一不是給我寫的呢?”
季疏白明白她的意思,語氣乖巧地解釋:“我本來想寫‘姐姐’,但又怕姐姐看到之後生氣。”
陳知予:“我為什麽要生氣?”
季疏白:“我擔心你不讓我再喊你‘姐姐’了。”
陳知予一臉懵:“我為什麽不讓你喊了?”
季疏白:“因為我要對姐姐負責。”
陳知予:“……”
好像,不太對勁兒。
她預感到了什麽,卻又不太确定,并且下意識地想逃避接下來很有可能發生的事情,卻又遲遲沒有挂斷電話,像是有什麽東西在無形間遏制了她的行動。
陳知予攥緊了手機,又屏住了呼吸,緊張又茫然地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話。
季疏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緊張又認真地詢問:“姐姐、想和我結婚嗎?”
陳知予:“……”
她從來沒考慮過結婚的問題,或者說,從十八歲之後,她就沒再憧憬過愛情與婚姻,她覺得,這兩件事情永遠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她也不相信世界上真的存在絕美愛情,更不信任婚姻。
愛情與婚姻這兩種東西,既代表着現在,又代表着未來,但是未來具有太多的不确定性,陳知予的人生經驗告訴她,未來才是最可怕的事情,總是能令人一次又一次的失望透頂,所以,與其憧憬未來,不如潇潇灑灑地活在當下。
更何況,她連自己愛不愛季疏白都不确定,怎麽能跟他結婚呢?
所以當她聽到季疏白的詢問後,第一反應是逃避。
雖然她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麽不在他開口說這句話之前挂掉電話,但是在聽到他的這句話後,她還是不假思索地把電話挂斷了。
挂斷電話後許久,她的心髒還在砰砰狂跳。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心髒為什麽會跳得這麽快,但卻無法自控。
許久後,她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她應該先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拒絕一下季疏白,然後再挂斷電話,而不是一言不發地就把電話挂了,這樣實在是太渣太絕情了,一定很傷弟弟的心。
但是,她挂都挂了,還能怎麽着?再亡羊補牢地給他打回去,補一個不想結婚的理由?
還算了吧,那樣更尴尬。
好在,季疏白沒有再給她打回來。
長嘆一口氣,她将手機放到了枕邊,緊緊地抱住了懷中的被子。
這裏是他的卧室,他的床,被套和枕巾上,還沾染着他的氣息。
抱緊了被子後,陳知予開始發呆,雖然睜着眼睛,但卻目光空洞,腦子裏盤旋着的,全是他剛才對她說得那句話:“姐姐、想和我結婚嗎?”
她不想結婚,也從沒想過要和他結婚,可是這句話卻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腦海中,既揮之不去也無法遺忘,總是令她不由自主地去回想。
後來,她是被一通電話驚醒的,拿起手機一看,來電顯示:【小紅】
按理說,發完紅包後,她無故曠工的事情就可以翻篇了,可小紅怎麽又打電話了?
想了想,她覺得八成是他們仨又吵架了,來找她評理了。
也不知道這次是因為什麽吵架。
心累地嘆了口氣,陳知予摁下了接聽鍵,然後把手機放到了耳邊:“怎麽了?”
小紅似乎正躲在一個安靜的地方說話,電話裏絲毫沒有噪音,并且說話的時候,她還特意壓低了嗓門:“你現在在哪?”
小紅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緊張,又有點忐忑,陳知予的心髒一懸,立即反問:“你現在在哪?”
小紅依舊在壓低了嗓門說話:“醫院,婦科。”
陳知予又驚又急,甚至直接從床上坐了起來,緊張到渾身緊繃:“你怎麽去看婦科了?你怎麽了?”
小紅趕忙解釋:“哎呀不是我來看婦科,是劉琳琳,我一點事都沒!”
聽聞小紅沒事後,陳知予長長地舒一口氣,然後才問道:“劉琳琳怎麽了?”
詢問劉琳琳的時候,她的語氣雖然中也帶着關切,但卻遠不如對待小紅那樣着急擔憂。
因為小紅對她而言是家人,劉琳琳只是員工。
老板娘對員工好是責任與義務,對家人好則是發自內心深處。
這回小紅的聲音壓得更低了,聽起來好像還用手捂住了嘴巴,最後傳到陳知予耳朵中的,是類似于吹氣吹出來的兩個字:“打胎。”
陳知予瞬間就懵了:“什麽?!打什麽?”
小紅無奈地嘆了口氣:“打胎!人流!”
陳知予還是懵,震驚到說話都結巴了:“她她她她她,她怎麽去打胎了?”
小紅:“那還能是因為什麽,意外懷孕呗!”
陳知予:“她男朋友的?”
小紅再次長嘆了口氣:“她說她不清楚。”
陳知予更震驚了:“啊?”
小紅猶豫片刻,在電話中小聲又謹慎地叮囑道:“我跟你說了,你可別跟別人說啊。”
陳知予答應了她:“行,你說吧。”
小紅還是不放心:“小季你也不能說!我都沒跟加菲貓和小王說,我要不是因為害怕,我都不會找你!”
陳知予只好認真嚴肅地保證道:“你放心吧,我絕對不會跟任何人說,包括季疏白。”
小紅這才放心,然後壓低了嗓門說道:“她男朋友就是個人渣!在黑賭場賭博欠了錢,還不上,對方就給了他兩個選擇,要麽把手剁了,要麽就讓他女朋友陪他們一晚上,然後那個人渣毫不猶疑地選擇了讓劉琳琳陪他們睡。其實黑賭場那幫人早就想搞劉琳琳了,那幫臭傻逼就是垂涎劉琳琳的美色,從兩個月前開始就經常騷擾她,劉琳琳一直沒搭理他們,誰知道他們竟然用這麽下三濫的手段逼着她就範!但最可恨的還是她那個挨千刀的傻逼男朋友!真他媽是個人渣!是世界上怎麽還會有這麽渣的男人啊?竟然讓自己的女朋友去陪別人睡!?他出門為什麽不被車撞死啊?”
小紅越說越生氣,說到後來甚至忘了壓低嗓音,破口大罵了起來:“把他這種人剁了喂豬,豬都嫌髒!真他媽豬狗不如!呸!罵他人渣都擡舉他了!操/他媽的王八蛋!”
陳知予聽得又心疼又生氣又恨鐵不成鋼:“是他騙劉琳琳去的,還是劉琳琳主動去的?”
小紅再次嘆了口氣:“劉琳琳剛開始是被騙過去的,但是後來那個男的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求她,她就心軟了……他媽的!我現在對她是又同情又覺得她活該!”
陳知予也快氣炸了:“她腦子有病麽?那個男的都這麽渣了,她還奮不顧身地救他呢?真他媽不怕男人渣,就怕女人傻!”
小紅贊同道:“可不是麽,不怕男人渣,就怕女人傻!劉琳琳就是個超級無敵大傻子!”
陳知予又氣急敗壞地問:“現在分手了麽?”
問完這句話後,她忽然更生氣了,因為想起來了前天晚上發生的事——她去後廚幫加菲貓拿冰塊的時候,無意間發現了劉琳琳正躲在後廚裏和她男朋友打電話,那個男的逼着她給他轉五百塊錢,只是為了在朋友面前裝逼請客。後來,劉琳琳一邊哭着,一邊給那個男的轉了五百塊錢。
這就說明,時間截止到前天晚上的時候,她還沒跟那個男的分手,甚至還有結婚的想法,因為陳知予聽到了她對着電話質問那個男人:“我們不結婚了麽?”
但是劉琳琳昨天晚上才發現自己懷孕了,這就說明,那個男人逼着她去陪別人睡這件事差不多發生在一個月前,但是她卻一直沒跟那個人渣分手。
越想陳知予越生氣,那個人渣都這麽對她了,劉琳琳竟然還不分手?還給他轉錢?還想結婚?受虐狂嗎?
小紅在電話裏回道:“分了,昨晚分的手,那個男的知道她懷孕了之後罵她是婊/子,她特別傷心難過,然後才分的手,劃重點,因為傷心難過分手,不是因為看透了那個男的有多渣!”她的語氣中盡是恨鐵不成鋼。
陳知予一口氣堵在了心口,甚至都被氣笑了:“那個男的要是不罵她,她是不是還不會跟他分手?”
小紅也是相當無奈:“我哪知道,我又不是劉琳琳,我要是劉琳琳,我早拿刀把那個人渣閹了!”
“閹了他都不足以平憤!這個王八蛋!”陳知予罵完之後,又長嘆一口氣,心累不已地問:“你現在在醫院陪她呢?”
小紅回道:“嗯。她昨天半夜哭着給我打電話,求我今天來醫院陪陪她,她自己害怕。我聽完她的事後,覺得她特別活該,自作自受!但是又覺得她特別可憐,無依無靠的,不然她也不能來找我陪她做手術呀,我對她一點也不好,她剛來南橋的時候我還天天罵她喜歡賣慘呢,但誰知道她是真慘呀!然後我一心軟就答應她了,但我也害怕呀!我也沒經歷過這事,你說她萬一出了點什麽事,我、我自己也應付不過來呀!”
陳知予明白了小紅的意思,立即詢問道:“你們倆現在在哪個醫院呢?”
小紅:“市中心醫院,她三點的手術。”
陳知予:“行我知道了,馬上就過去。”
挂了電話後,她匆匆地換了身衣服,連飯都沒吃就出了門,開着車去了市中心醫院。
她到醫院的時候差十分鐘三點,那個時候劉琳琳已經被推進了手術室,小紅正站在手術室門外的走廊上等她。
看到陳知予後,小紅立即朝她跑了過來,緊張不安地說道:“她剛進去,估計要四十分鐘。”
陳知予輕輕地點了點頭,又嘆了口氣。
小紅也跟着嘆了口氣:“哎,劉琳琳這個人呀,真是,沒法說!我現在終于明白了什麽叫做‘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但凡她有點腦子,也不至于把自己糟蹋成這樣!”
陳知予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麽好了,想了想,她問了句:“她昨天晚上在哪住的?”
小紅搖了搖頭:“我不清楚,我們倆上午是在醫院門口見的面。不過她之前一直住在那個男人的家裏,分手之後,應該搬出來了吧?”
陳知予斟酌了一下,道:“她最近要是沒地方去,你就委屈一下,把你的房間讓給她住一個月,你去我那兒住,等一個月後她身體養好了咱們再做別的安排。”
小紅也沒什麽意見:“行。”但她又想到了什麽。連忙問道,“小季是不是也在你那兒住呢?”
雖然陳知予之前從來沒跟他們仨說過這件事,但是他們仨也大概能猜出來,她和小季住在一起,不然他們倆也不會天天晚上一起回家。
陳知予這回倒是沒隐瞞,點了點頭:“嗯。”
小紅:“總共就兩間卧室,他一間你一間,那我去了之後住哪呀?和你擠一間麽?”
陳知予義正言辭:“那肯定不能委屈你呀,你必須擁有自己的房間!”
小紅:“那小季住哪?”
陳知予面不改色地回答:“我們倆可以擠一張床。”
小紅:“……”
這句話的信息量,好大。
大腦飛速運轉了好幾秒鐘,小紅才徹底理解了這句話的真實含義,瞪大了眼睛盯着陳知予:“你把人家小季睡了?你竟然把人家小季睡了?你竟然把人家冰清玉潔的小季睡了?”接連三聲質問,一聲比一聲大,一聲比一聲憤慨,甚至都忘了這裏是醫院,禁止喧嘩,“你這是逼良為娼啊!”
陳知予:“……”
聽聽你這話說得,好像我是個女流氓!
她氣得不行:“我們倆是兩情相悅!”
小紅:“放屁!是人家小季對你一心一意,你對人家小季态度随意!”
陳知予并不承認:“我怎麽就對他态度随意了?”
小紅斜眼瞧着她,語氣冷飕飕地問:“你想過跟人家小季結婚嘛?”
靈魂質問。
陳知予直接被問愣住了,她一個小時前才剛回避了季疏白的問題,沒想到現在又迎來了小紅的質問,感覺自己今天像是被“結婚”這倆字給粘上了,無論如何也甩脫不了。
而且小紅就站在她面前,她不能再像對待季疏白那樣直接把電話挂了。
無奈地嘆了口氣,陳知予回了句:“他才剛畢業,我們倆現在不考慮結婚的事。”她又理直氣壯地補充了一句,“再說了,誰規定談戀愛就一定要結婚了?”
小紅毫不留情:“你現在是在認真談戀愛麽?你就是在玩弄人家純情少年的感情!臭渣女!”
陳知予氣急敗壞:“我在你心裏就這形象?你憑什麽一口咬定不想結婚的那個是我?就不能是季疏白?”
小紅冷哼一聲:“因為人家小季就不是那種随随便便的人!”
陳知予反駁道:“我也不是随随便便的人!”
小紅“呵”了一聲,沒好氣道:“我也沒說你随便,你是沒心沒肺,你喜歡小季,還想讓小季一直和你在一起,又不想對小季負責,因為你害怕承擔責任,害怕小季會辜負你,所以你幹脆一點也不付出,只想單方面享受小季對你的愛,還仗着他對你的愛肆無忌憚為所欲為!”
作者有話要說: 姐姐現在是愛而不自知,睡了弟弟又不想負責,需要好好得敲打一下這個小渣女才行【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