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少了一點，已補√
1.
真無聊啊……
他撐着手坐在窗邊內心發出第一百零一次感嘆。
女生們害羞的目光，時不時落在窗邊那人身上，見那人将目光投來，又飛快的移去視線，面頰飄上一抹難以掩飾的紅暈。
就連男生們聊起神山守，也是一副敬佩的樣子。
“啊啦，那家夥還真是厲害呢！”
“似乎什麽都難不倒他，體育全能，學習成績好，就連學生會在他剛入學的時候都有邀請。”
“是的呢，只可惜被他拒絕了啊，kuso，明明我們想進都進不去，他居然以‘學生會幹事沒有挑戰性’這種借口拒絕。”
聽到男生們的議論，少年對此只是換了只手，繼續打盹，陽光透過窗子投射在他黝黑的發上，帶出一絲若有若無的旖旎。
放學後，拒絕了同班同學去游戲廳的邀請，神山單手推車，肩上挎着書包。
他眼眸的顏色是純正的黑色，深如寒潭，卻又平靜的一絲漣漪也無法激起，對待所有同學都是一個樣子。
什麽平易近人，溫和可靠，都只不過是旁人在沒經過他同意而主觀給他貼上的标簽，畢竟，人們更願意相信自己眼中所看到的那個形象。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麽厭惡這些無聊的往來，又用着多麽虛假的僞裝來應付一切。
神山守沒有騎車，只是推着車子慢慢走在波光粼粼的河邊，詭異的風吹來，一股莽撞的力道害的他身形不穩，松開車把，兩三個跳躍勉強保持在外界的完美形象。
“啊，抱歉――”清越的少年音從他耳邊響起，随即攜裹着一陣清風遠去，然後消失，恍若從未出現。
揉着胸口，神山目光深邃，剛剛分明沒有人，為什麽他感覺像被人撞到了？還有剛剛聽到的聲音，那絕對不是幻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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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漆般的眸子劃過趣味，就連那細長的眉也輕輕挑着。
有趣……難道他遇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靈異事件？
哈哈，真是太有趣了，這樣有趣的事，請務必多來一些吧。
與一般人遇到這種事的擔驚受怕相比，神山守的表現就超乎常人了，這個世界對他來說實在太過無聊。
老師的稱贊，父母的愛護，同學的敬佩…都是能夠輕而易舉得到的東西，沒有一點挑戰性，就連前幾天因為看不慣他是個“優等生”的胖子，也還不是被他兩下解決了。
就沒有誰，能夠給我帶來樂趣嗎？
看到地上抱着肚子哼哼唧唧不停的胖子，他幹脆利落的轉身，順帶把這個人的面容從他腦海記憶中删除。
這種人，還不值得他費力氣記住。
2.
夏目拼了命的往前跑，有風聲呼啦啦從耳邊呼嘯而過，他剛剛似乎撞了人，勉強扔下一句誠心實意的抱歉，腳步不停向前跑去。
這種情況他早就遇到了許多次，絕對不能停下，停下就一定會被那只妖怪吃掉。
而且，自從接收了玲子外婆留下的友人帳，追着他跑的妖怪就更多了，而且防不勝防――濃密的樹冠裏，潺潺的小河邊，低矮的灌木叢中，随時随地都可能冒出一只奇形怪狀的妖怪。
奔跑中的少年擦了擦額頭滑落的汗水，把中途發生的撞人事件抛至腦後，用着劇烈喘息的語調――
“呼…老師這個保镖還真是不稱職啊，但願它…呼哧…能在我被跑死前從居酒屋出來勉強救我一命吧！”
“說什麽呢夏目！”滑稽的嗓音立刻響起。
“貓咪老師！”淺發少年驚喜的擡頭，看着半空中造型可愛的招財貓翻了一個滾在一陣煙霧中化為似狼似狐的妖獸原型。
被激動目光注視着的斑輕輕沖夏目一笑，“我可沒有去居酒屋喝酒了…嗝…”
這噴出來的酒氣都能熏死低級妖怪了……
夏目默然。
“滾，不要出現在本大爺面前，吃了你喲。”斑自知理虧，讪讪一笑轉身，沖着窮追不舍的妖怪露出冰冷嗜血的目光，粗大的獠牙似乎能夠一口咬斷妖怪。
那妖怪在斑冷厲的注視下逃之夭夭，身形一飄鑽進了樹林裏。
“nia~”見敵人敗退，美麗的妖獸再次變回招財貓，用後腿蹬了兩下軟趴趴的耳朵。
“老師，你喝人家的酒，有沒有付賬？”夏目坐在柔軟的草地上休息了一會兒，随即提起扔在一邊的書包，抱起越來越胖的貓，漸漸走遠。
“我喝的又不是人類釀的酒…”貓咪在少年懷裏動了動，挪着身子，似乎是找了一個更舒服的位置，一邊仰着頭和夏目辯駁。
“老師果然承認自己喝酒了，”夏目露出一副無可奈何的神情，有斑駁的陽光從樹葉縫隙間落下，灑落出一片煌煌，那少年将一地黯然全部抛至身後，卻也留下能驅散陰霾的溫暖。
“即使是喝妖怪先生的酒不也可以不付賬啊。”
“那又有什麽關系，弱小臣服于強大，本身就是叢林法則，喝他點酒怎麽了。”貓咪振振有詞的辯駁，讓一向是好少年又口舌笨拙的夏目無法反唇相譏。
“總之，老師不準把酒氣帶回房間，塔子阿姨會懷疑的！”
“知道了~知道了~”
3.
“我回來了。”神山在玄關處脫了鞋，嘴角挂着溫和的笑容，不同于獨處時的面無表情。
“守醬，歡迎回來~”溫柔又有些天然呆的母親圍着圍裙從小廚房出來，“今天的晚餐是烤魚、天婦羅，還有味增汁喲~”
“都說不要叫我守醬了。”黑發少年無奈搖頭，“爸爸呢？”
“平治他今天要加班，所以晚飯是我和守醬一起吃喲~”依舊是笑的燦爛的樣子，毫無陰霾。
神山平治是少年父親的名字。
他聽着母親的話，低垂的眉眼斂去似有似無的嘲諷。
加班？不過是一個文職人員，哪來的那麽多班加？據他所知，他這位父親最近在會社裏可是和社長的千金打的火熱呢。
再次看了眼對此一無所知的母親，神山內心升起一股怎麽壓都壓不下去的煩躁，冰涼的手指探入額間，“我先回房間了，開飯的時候叫我。”
“好的~守醬去寫作業吧~要好好完成喲~”母親站在那裏，看着少年踩着拖鞋上二樓，笑眯眯的哼着曲子回到小廚房。
神山家是傳統的日式住宅，光憑他那個在小公司“打拼”的父親自然不可能在寸土寸金的東京買下這樣一座住宅。
宅子是母親已經逝去的雙親留給女兒的遺産，因為生活并不拮據，家人也未動過變賣房産的念頭。
他的父親，是不是也是因為這非常豐厚的不動産，才和菟絲花一樣的母親結婚呢？
神山守向來不憚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測他人。
攤開課本，寫着作業，其中曾被母親叫下去吃飯，被迫聽了她半個小時的做飯經驗，神山守抽搐着嘴角，轉身拉上紙門回到房間。
收拾桌子時，不小心“砰”的一聲碰到擺放的好好的鏡子，神山蹲下身子，纖長的手指不經意間再次敲了一下鏡子，極輕極輕。
“老師，不可以再随意捉小青蛙到房間裏來。”逢魔時刻放學路上聽到的聲音，突兀的響在神山守的房間裏。
黑發少年盯着那面蕩漾着水波，還未清晰的鏡子，眸色漸深，一絲詭異的輕笑止不住從口中流瀉。
那邊的人很明顯沒有發覺透過一面鏡子，有人仔仔細細觀察着他們。
對話還在繼續。
“也不準生吃那些小動物知道嗎，老師，老師貪嘴的習慣真的要改一改了。”
“上回塔子阿姨還擔憂的說是不是地震了呢――在老師像烏龜一樣爬過客廳的時候。”
穿着居家服的少年盤起腿，戳了戳肥胖的貓咪毛發頗長的大餅臉。
被少年稱為“老師”的貓咪翻了一個白眼，艱難移動着四肢，不說話，只把屁股對住少年，透露着――寶寶生氣了，快來哄寶寶的森森即視感。
“從明天開始就去鍛煉吧！”那少年卻并未像往常那樣語氣軟化，“我可不想讓老師成為史上第一個因為運動困難而死亡的大妖怪，太丢臉了！”
堅定的話讓斑一張貓臉都扭曲成了一個滑稽的樣子，“夏目，你…是…個…惡…魔…”
“多謝誇獎。”
4.
經過一段時間，神山總算摸出了能從鏡子裏看到那人的規律，一天只有一次機會，只要用手指輕輕扣擊兩下鏡檐，就能見到那只奇怪的貓咪以及溫暖的少年。
但只有一個半小時。
從能觀察到的角度，連接着這裏與那裏的，應該也是一面鏡子。
這使得最近神山守的心情也呈直線上升，雖然從他表面一如既往的溫和中看不出來，但內心近乎無法掩飾的歡愉卻告訴他――
他已經不無聊了。
雖然不知道這份歡樂的持續時間能有多長，是否像小時候遇到歹人，自己卻成功忽悠了他那樣有着短暫的開心，但神山守不得不承認，如今，每天的他都在期待放學。
“神山，放學一起去踢足球吧，這回你可得好好虐那一幫臭小子，居然敢說我是裂嘴女，不把他們虐個死去活來才不行！”
被那人貼上“好友”标簽的神山依舊按照自己的節奏收拾課本，把本子全部裝進書包，這才語氣溫和的說，“不了，你們去踢球吧，我還有事，要先回家了。”
“神山最近放學都沒去社團了呢，難不成家裏有‘田螺姑娘’之類的生物，讓你樂不思蜀了？”那人擅自把胳膊挂在墨發少年脖上，這讓微有潔癖的他忍不住皺起眉頭，不動聲色脫離了那人胳膊能夠到的範圍。
神山将書包潇灑的向後一背，回頭，“嘛，說不定還真是田螺姑娘呢？”只不過我家那位是鏡子少年。
“不是吧。”
“難道神山真的交可愛的女朋友了？”
“說不定還是未婚妻呢，沒聽神山說是回家吶。”
男生如果八卦起來，絕對不比女生差。
回到家，這些天總以“加班”為由和大小姐鬼混的父親回來了。
母親笑的一臉溫柔，似乎完全沒有看到男人壓在眼底的漠然。
神山平治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看着面帶笑容的兒子，眉宇間舒緩了一下，對于這個不讓他操心的兒子，他還是有一點感情的。
只不過這樣的感情，在面對加薪升職迎娶大小姐來說，就有些微不足道了。
簡單應付了男人的詢問，少年在轉身後面容唰的冷了下來，面沉似水回到房間，敲了兩下鏡子。
5.
“老師，把嘴裏的小青蛙吐出來。”那個被叫做夏目的少年站起來，緩緩逼近嘴邊還露着一條青蛙腿的肥貓。
“納、納、納茲咩，沖動是魔鬼啊⊙▽⊙”貓咪盡力蜷縮起身子，卻因肥胖而顯得滑稽可笑，一雙貓眼瞪的極大。
“砰――”
“啊――”
慘叫聲響起，某個一用妖力就變身怪力男的少年吹着拳頭，一向冷靜自持的面孔也浮現出一絲絲小小的得意，“救出來了！”
斑兩只爪子搭在頭上鼓起一個包的位置，回頭看了眼淺笑如畫的夏目，灰溜溜拐回頭，唰唰留着寬面條淚，再次确定，夏目貴志――是個惡魔。
“明明老師也有好好吃晚飯，也有減肥，貪嘴的習慣怎麽就是改不掉呢？”少年靠在牆邊撐着手臂，頭痛的想着。
就是因為減肥所以才更貪嘴了啊啊啊啊！
斑做吶喊狀，卻絲毫不敢讓夏目看見，被少年瞧到也不會有所優待――斑表示他早就看透夏目貴志這個人類了！
要不是、要不是因為友人帳，哼ヽ(≧Д≦)ノ它才不保護這個臭小鬼呢。
喂喂，老師你傲嬌了喲！
“哦呀哦呀，真是有趣的一幕。”神山托腮觀察，看到貓咪拟人化的表情，不由得笑出聲。
“誰？！”鏡子那邊的少年首次聽到了神山的聲音，火燒火燎的從地上起來，警惕的四處觀察着。
“從鏡子那邊傳出來的！”斑眯着一雙眼，散去與夏目打鬧時的和善，緊緊盯着少年桌上的鏡子。
“哦？”對于那邊兩位的警惕，神山對于被人聽到聲音并不驚訝，或許說是，他早就有被那主寵二人也發現的準備，更甚之還有那麽一點點期待的感覺。
“原來被發現了啊，初次見面……”點了點波紋似的鏡面，他露出苦惱，“也不算是初次見面了，總之，夏目貴志君，請多指教~”
“妖、妖怪嗎？”夏目下意識把目光投向貓咪老師，“鏡子會說話了？”
“喂，這種态度還真是傷人啊，明明我們兩個都是人類，而且，我初次聽到你們的聲音可沒有表現的這麽大驚小怪。”
“非常抱歉！”
“诶？不過為什麽你會知道我的名字啊？”夏目下意識道歉後，才後知後覺發現，那人剛剛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不是妖怪……”斑這時已經跳上了矮桌，它可沒有聞到妖怪的氣味喔，至于聞不出來那種選項？
斑一早就pass掉了。
作為為數不多的大妖怪，它怎麽可能聞不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