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節

執地重複着這兩個字。

祁熒的目光閃爍了一下,突然道:“郁之巽,我是誰?”

“祁熒。”郁之巽立刻回答,第四遍強調道,“別走。”

祁熒敗了。他坐下來的同時,郁之巽則單手撐床坐了起來,另一只手還拉着祁熒的手。祁熒無法,也單手扶着他,狀似不經意地問:“做噩夢了?”

郁之巽靜默了片刻,輕笑道:“吃醋了?”

“是有點兒。”祁熒大方承認,“你一直在喊‘阿雪’和‘薰兒’。你到底愛着哪一個?”

郁之巽冰涼的手鉗在祁熒的手腕上,眼神澄澈,眸光堅定:“她們都是過去了。現在是你,祁熒。”

祁熒嘆了口氣,反握郁之巽的手,道:“我不是吃醋。只是有些難過。”

郁之巽怎會不懂祁熒此話含義?他暗罵着“聆冬聞夏”,嘴上只道:“我知。祁熒,幸而有你。”如果不是你,我醒不過來。

聆冬聞夏,冬聆寒雪夏聞蟬。如今是秋冬之交,中毒之人所感受到的,自然是一派冰冷。

祁雪不愧天才之稱,她信手一搞就出了一款這麽奇葩的毒,并且将郁之巽一直以來不肯相信的怪力亂神運用了進去——中毒者腦海中能夠自動播放一段關于該毒的介紹。郁之巽真心佩服祁雪的創造力。說起來,丹江國國破是在兩年前的夏季,祁寒和“一發一生”中毒都是在那時。這樣看來,“夏聞蟬”很難忍受啊。

郁之巽有一搭沒一搭地想着,留意到祁熒眼中流露的複雜情緒,問道:“怎麽了?”

“你夢中咳得很厲害,一直在嘔血。”祁熒幾分掙紮,決意道出實情。

郁之巽瞟了眼床邊凳子上盆裏被水稀釋的紅色液體,不甚在意:“沒事,你不用擔心,咳出來就好了。”就欺負你不懂醫,郁之巽默默地想。

祁熒是不懂而不是傻。他帶着明顯的懷疑問:“真的沒事?”

郁之巽恍然。他作勢去攬身邊的人,見祁熒并無反對之意,于是放心大膽地抱住了:“我一直在讓你信我,幹的事情卻一直不像能被信任的樣子。”他清清嗓子,嘆息道,“我就這麽讓你沒有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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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落,屋裏陷入寂靜。

祁熒靠在郁之巽胸膛,聽着男人有力的心跳,良久,“嗯”了一聲。

聲音不大,值得慶幸的是這聲把睡意朦胧的郁之巽喚醒了過來。郁之巽沒有回答,強打精神摟緊了懷裏的人,神思卻有些飄。

這毒發作也太沒個規律了吧!我剛醒!又能睡過去!阿雪你真是死也不放過我……

“你也累了,睡吧。”清醒了些,他垂首,在祁熒白皙的脖頸上印下一吻,語帶憐惜,“明日還要趕路呢。”

祁熒身體微顫,好在郁之巽那個吻持續時間并沒有他所想象得久。他定了定神,問道:“直接去風靖嗎?”

祁熒畢竟與郁之巽貼在一起,他的任何動靜郁之巽哪能不知。心下發愁祁熒這種下意識的反應,郁之巽答道:“先回一趟我家——可以嗎?”

“由你決定。”祁熒仰頭,眸光清澈明淨,煞是好看。

郁之巽點點頭,松開懷抱,挪動身體準備下床,被祁熒一把扯住:“又要走嗎?”

郁之巽拍拍他:“我倒口水喝。你先睡,啊。”

祁熒咬着下唇,執意道:“我等你。”

郁之巽失笑:“好好好,等我回來一起睡啊。”

祁熒這才放了手。

郁之巽出了卧房,來到桌邊坐下,自然而然地右手提壺倒水左手握着杯盞。水壺擺回原處,他左手的動作卻是莫名頓了一下,之後換了右手拿杯子。

他一邊喝水一邊想,怎麽跟家裏說呢?

爹娘常年不在家,全世界游歷,前幾天自己跑出來的時候爹娘次日出發去銀徽國,那麽此次回去定然見不到二老。如果大哥也不在,做主的就是二哥,二哥思想開放,跟他好好說說應該沒啥大事。如果大哥還在家,管事的就是大哥,大哥飽讀聖賢書,思想上真不怎麽開放,如果回去碰上他,那就有的不愉快了……

心煩意亂地敲了敲頭,他右手取了藥瓶,看也不看把瓶中藥丸悉數吞咽。将小瓶随手一放,順手提起水壺,壺嘴對嘴利落地幹了,他起身欲回走,雙腿一軟,險些跪倒。不覺苦笑,心道夢境真實,然後,右眼眼皮突地一跳。

夢裏不屬于祁雪和赤薰的片段。風巽……

是誰?是我?

郁之巽搖搖頭,驅逐這些雜七雜八的念頭。等了一小會兒,才提步往裏屋去。扣了扣門,聽得裏面傳來“進”的聲音,他方推門進去了。

祁熒放下書,拍拍床裏:“你進去睡。”

郁之巽一愣啞然。

這樣的祁熒,讓他感動,也讓他心疼。

他應道:“好。”乖乖地爬到靠牆的一邊,“吶,睡吧。”

祁熒“嗯”着,探身吹熄了燈,縮進被窩裏,搭了一只手臂在郁之巽身上。

郁之巽一嘆,低聲道:“我不會再溜掉的。”

祁熒卻道:“很冷嗎?我再添床棉被?”

郁之巽搖搖頭:“我不冷。”笑話,再加?棉被?是想悶死他的祁熒啊?

祁熒懂他定是因為自己,便又往郁之巽的方向蹭了蹭,欲以此溫暖對方。

郁之巽就怕這個。有“聆冬聞夏”在體內,他體溫勢必上不去,被祁熒察覺不對是小,影響到祁熒的身體健康就不太妙了。思及此,郁之巽悄悄運功,以求身體能暖和點。

祁熒見有些效果,便也放心了,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待祁熒睡熟了,郁之巽便撤了功力。将祁熒的胳膊放好,郁之巽後挪至靠牆,把被子灌風處壓下去,又湊得離祁熒進了些。但因二人間隔了一部分被子,郁之巽身上散發的寒氣就不至于太影響祁熒。祁熒這床被子也是夠寬,郁之巽如此折騰也還有大半個身體在被子下蓋着。

深夜寒氣重,郁之巽感受尤甚。他卻無絲毫怨憤之意,極其安于現狀,只蜷曲起來睡了。

睡至半夜,祁熒似有所感地探手身旁。空空如也的冷讓他心寒,睜開雙眼,果然無人。

“郁之巽!”祁熒直接喊。

“呃……”黑暗中傳來輕微的□□聲。祁熒眸光一凝,坐起身來循聲看去——

郁之巽縮在牆角,右手按在雙膝之上,左手卡在喉間,雙目緊閉。

“巽?”祁熒拖着被子移到郁之巽身前,自己披着被子裹住郁之巽,“你怎麽了?冷,還是想咳?”他左手半抱郁之巽,右手覆上郁之巽的左手,逐漸用力外拉。

郁之巽掙開祁熒,同時松了左手。努力壓制的咳嗽沖破喉嚨,郁之巽別開祁熒的身體,歪向床邊。

祁熒維持着一個撈的姿勢,攜了被角裹住郁之巽,無助地哀求:“巽,別吓我,求你。”

然而郁之巽聽不見祁熒的聲音。耳畔被“風巽”二字充斥,眼前戰亂之景一幕幕閃現。短兵相接是冷光清冽,鮮血的顏色比紅纓豔烈;有人前一刻還在品茶,下一秒已跪在地上不争不辯。

——還是不肯想起嗎?六世,整整二百年了啊……

——你欽佩敬慕的戰神、你同生共死的戰友……

——風巽……

“是我。我是……”郁之巽喃喃。

子不語怪力亂神。原來……

“什麽?”祁熒一直緊張地注意着郁之巽的狀況。他好容易不咳了,卻像被什麽魇住了,遲遲醒不過來。

“祁熒?”郁之巽動了動,祁熒連忙從被子的另一端鑽出去,以讓被子蓋在郁之巽身上:“巽,你好了嗎?”

借着月光,郁之巽滿面歉然:“對不住。”

“道什麽歉呢。”祁熒搖搖頭,“你先招惹了我,郁之巽,你不準丢下我一個人。”

“……”郁之巽。

多聰明的祁熒啊。郁之巽想,有點小得意:看,這是我風巽愛上的人呢。

“你取得的那個盒子帶在身上的嗎?”郁之巽道。

祁熒不明所以,但還是答道:“是啊。”

“委托你取這個盒子的人是誰?”郁之巽接着問。

“‘一發一生’。”祁熒答,“怎麽了?”

“她……你知道她叫什麽,是嗎?”郁之巽有些遲疑地問。

“最後她說,她叫白發。”

“白發……”郁之巽咀嚼着這兩個字,伸手扯下被子,抖開去罩祁熒,成功掩飾了眼底的譏諷和不屑。

果然。白發,任你如何厭惡卓神,最終還是要靠他,不是嗎?

呵,多麽諷刺。

“抱歉,祁熒。先睡吧,有些事,你一定會得到一個滿意的答案。”

“說了不用道歉。”祁熒輕聲道,“你不說,我不逼你。”

郁之巽聽着,卻也不後悔之前強迫祁熒說的話。如果他不逼他,他二人又怎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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