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節

人。”青年推門而入,接話道。

祁熒擡眸:“你的傷不要緊嗎?”

“無妨。”青年用手背随意蹭了蹭,看看手上的鮮血也不以為意,“閣下可都想明白了?”

“嗯。”祁熒點頭道。

“萬望閣下記着在下所托之事。”青年臉色一正,抱拳作揖,“在下無以為報。”

“祁熒鄭重承諾:“一定不辱使命。”

青年點點頭,淺淡地嘆了口氣,轉身便要離去。

不知怎的,祁熒心裏有些不安。他隐隐感覺,這是他和這個男人的最後一面。

“等一下!”于是下意識喊住他。

青年頓住步伐,回頭以眼神詢問祁熒。

“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

聽到“名字”二字,青年愣了一下。

這一世他姓敬,随手撿了個“隳”字當名,可畢竟“敬隳”只是他此世一個代號。

他的名字嗎……

“修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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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是他用了一輩子的名字啊。

這個名字,人間不能被人言,否則名字的主人就會身感蝕骨之痛。可除了靈玉,只有名字能代表他們的身份了。

青年蒼白着面容彎出一個微笑:“多謝你,祁熒。”

“哎……”祁熒無力地擡了擡手,然而青年決絕的背影完全不給他留餘地。低聲抱怨道,“哪個修哪個杳啊……”

……

約莫過去兩三個時辰,青年敲響祁熒的門:“毒已解了。人在隔壁。抓緊時間離開吧。”

祁熒欣喜,應了聲“好”,開門卻不見男人身影。他一怔,不容多想,拐進隔壁看到床上昏睡的郁之巽,其面色已有很大改觀。他吃力地背起依舊昏迷的男子,溫習了一遍腦海中的地圖,朝目的地走去。

離主屋可真遠。祁熒到達标紅處,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半球狀泛光的罩子,內裏罩着個方形的盒子。這情狀他太熟悉,而且确信周遭不像之前那片樹林一般存在危險。他的手伸向結界。

……

敬隳睜開雙眼。

祁熒已經拿到靈玉了。很好。

巫虔許久得不到他的回應,已近乎瘋狂:“既然談不攏,那麽,”他傾身逼視敬隳,“一起去死,好不好?”

敬隳眼中滿是巫虔的身影。他勾起一個寵溺的微笑,應道:“好。”

握住被巫虔塞進手裏的茶杯,他雙眸恍惚,動作卻絲毫不停,滿杯熱茶一飲而盡。

茶很好,毒的質量也很高。

有一個瞬間,敬隳忽然懷念起,他作為修杳時,身處軍中,上下同飲雲霧茶的盛景。

一幫大老爺們,偏生喝起了他們覺得能淡出鳥來的茶,這種事還是經常性發生的——不得不說也是卓承元帥麾下一道獨特的風景。

飲酒少飲茶多,無論什麽時候,卓承都是那麽特別,那麽耀眼。

修杳原本是不甘的,不甘心憑他的能力,卻連個副将的位子都坐不到,可婁沐、慕夜的位置不是任何人能夠撼動的;受卓承牽累被貶下凡後,他更是想過永遠沉浮人世,不去聯絡瑾初他們,不去想為卓承等包括自己正名。

但真的能放下嗎?如果能,為什麽在面對慕夜溫和的笑容時自己會羞愧地無地自容?又何必幫婉秋尋覓一個可靠的凡人,助她送靈玉去尋憶閣?

他什麽怨恨都沒了,剩下的唯有懷念,以及淺淺的遺憾。

祁熒會把靈玉平安送到瑾初手裏,風巽那小子心裏的主意比自己還多,根本用不着操心。至于他自己,自私了五世的叛徒修杳,總也算是完成了使命。

之後的事情,便是他想管,也管不了了。

毒發,視線已經模糊,敬隳憑感覺找到鬼醫的唇,輕輕印上去。

這個跟他有命定之緣的戀人,這個追了他四世,又由他反過來陪伴了五世的戀人。

這一世他的戀人因他成了個心理變态的鬼醫,逼迫他強上各種男人女人。他本無甚所謂,卻被風巽一句“混賬”、祁熒一連串神态動作驚醒。

——他在犯錯,罪不容誅。

靈玉早就離了身,被他以特殊之法封印,凡人除非像祁熒一樣,得到他的許可,才能看見那個結界。而在祁熒觸到結界的剎那,即代表他徹底将自己的本靈之玉徹底交出去了。

交出靈玉意味着什麽,作為修杳的他無比清楚。

“我愛你五世……可惜不能再陪你了……”

一句話只有前三個字勉強能夠聽見,後面的,喉間湧出的血阻止了聲音的發出。

巫虔震驚地看着面前微笑的男人,想起二人曾經許下的“共死”之誓。

沒有什麽毒能毒死鬼醫巫虔,男人卻已帶笑先行。

更奇異的是,男人的身體竟泛起點點熒光,身形也在逐漸變淡,就像是——要徹底消散在這天地間!

“……阿隳?阿隳!敬隳——!”

巫虔徒勞地去抱他、抓他,但攔不住他。

巫虔不知道,這是修杳的宿命,亦是如同修杳一般身份所有人的宿命。

巫虔更不會明白,自己失去了的,究竟是什麽。

……

黑夜的映襯下,大火絢麗而耀眼。祁熒呆呆地看着,卻無回身救人的自覺。

——修杳既已神形俱散,屬于修杳的術法效力也就消失了。

伏在祁熒背上的郁之巽連咳幾聲,清醒過來,便險些被沖天而起的火光灼傷了雙眼。

“巽?”祁熒側首輕喚。

郁之巽應了一聲,中氣竟比祁熒還足:“放我下來吧。”

祁熒依言照做。郁之巽站定,審視着主屋方向的大火。

火勢毫無蔓延跡象,二人又等了會兒,火漸漸熄了。

靜夜複歸寂然。

郁之巽牽起祁熒的手,一語不發地轉身離去。倒是祁熒先問:“你朋友你不救?”

“火勢起來之前,他就已經死了。”郁之巽淡淡道,聽不出什麽情緒。

祁熒“哦”了聲,沒了下文。

二人沉默地走着,郁之巽忽然笑出了聲:“祁熒,恨我嗎?”

“不恨。”祁熒不假思索地回答。

“但我想,鬼醫一定恨死他了。”郁之巽喃喃自語,“祁熒,你放心,我一定死在你後面。”

“你毒才剛解,說什麽死不死的!”祁熒掐了郁之巽一下。

“哎喲喲我錯了祁熒!”郁之巽誇張道,“不說了不說了。哎,祁熒啊,因為我的問題,你這一路也是怪辛苦的,唉,看你瘦了多少!我心疼啊啊啊!這樣,明天起,咱們一路游山玩水到風靖去吧!好不好!”

祁熒伸手拍掉郁之巽不安分的手:“手往哪放呢!”語氣倒聽不出不悅。

郁之巽插科打诨可是一把好手,試出來祁熒的确心情尚可,他也就松下來一口氣:“咳咳咳咳……那就這麽定啦。”

“你怎麽?‘聆冬聞夏’不是解了嗎?”祁熒見他咳嗽,大驚失色。

“這不是毒的問題。這是鬼醫也治不好的老毛病了……咳咳沒事,死不了。”

“郁之巽——”

“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

十二、

“小心!”

照常易着容祁熒溫聲道,扶起坐在地上将哭未哭的小女孩:“摔疼了嗎?”

“謝謝叔叔……長憶沒事!”

郁之巽無語地看着哄小孩的祁熒。祁熒将手中郁之巽剛買的糖葫蘆遞過去:“小姑娘,這個給你。”

小女孩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滿了歡喜:“謝謝叔叔!”

“長憶?長憶!”清淩淩的女聲由遠即近,藍裙女子見到正在吃糖葫蘆的小女孩,又看看蹲着的祁熒,大概明白了事情經過。

祁熒起身,女子微微欠身:“小女調皮,倒是打擾公子了。”

“不妨事。令嫒活潑可愛,卻也勇敢堅強。”祁熒由衷贊道。

“謝謝公子。”藍裙女子微笑,拍了拍自家女兒衣服上的灰塵,“吃着叔叔的糖葫蘆,說過謝字了沒有?”說着有意無意瞟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郁之巽。

“有說的!長憶從來沒忘過!”墨長憶嚷着,不忘再咬下一顆山楂。

祁熒不禁微笑。又聞得一渾厚男聲在喊“藍兒”,間或有一清越的男聲喊着“娘”,藍裙女子歉然一笑,匆匆道別祁熒,抱起墨長憶離去,瞬間被人潮淹沒。

“唔……祁熒你,喜歡孩子啊?”郁之巽掩去眸中不明的光,上前幾步,伸出的右手捏着兩根新的糖葫蘆,“喏。”

祁熒哭笑不得:“你這是把我當孩子哄啊。”

“我有嗎?我只是覺得這玩意蠻好吃的。”郁之巽見他接了一根,縮回手津津有味地嚼起另一串來。

祁熒撲哧一笑:“好好好。”同時覺得莫名不真實。

想他祁熒,兩年前還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六個月前還在各地流浪,三個月前還為了一個叫郁之巽的男人渾渾噩噩擔驚受怕,現如今,竟然游山玩水了三個月?

“在想什麽?”郁之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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