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愛(1)

南門撫,我們的校訓是什麽?

啊,我想想…

将天賦極致放大,将弱小徹底鏟除。

世界歷700年1月1日,這一天是所有682年出生的孩子正式步入18歲的日子。

晴日當頭,早晨八點鐘。短暫的冬天正值它最好的時節,即使是陽光照耀也沒能融去校園中厚厚的積雪。但好在,空氣中的冷意卻因此被驅逐了不少。

南門撫和要去上課的室友們道了別,獨自結束早餐後就離開了食堂。站在門前的微涼空氣中,他隔着冬季校服的袖子搓了搓手。

他想:今天的大家果然很不一樣啊。

南門撫正環顧四周,突然就打了個哈欠,他捂着嘴的手還沒放下來,面前視野忽然被人占據了。他有些無奈地想:來了。

“找到你了,南門撫同學。”

南門撫幹笑了兩聲,往後稍稍退開了些,舉起只手擺了擺說:“不好意思啊同學…你是誰?”

“這麽說不是雙向愛人了,真是可惜。”

嘴上說着可惜,他面前這人卻不見什麽在意的表情微笑着。南門撫看向他那雙棕色眼瞳,并沒能在裏面探尋到一絲惡意。

面對愛人是會流露出這樣表情的嗎?南門撫覺得新奇,眨着眼與陌生的同學對視了。

對方沒有給他太多思索的時間,十分有禮地介紹起自己。

“我是成玦,19歲,單天賦廚藝。”

“19歲?”南門撫頓了下,想了想又開口,“這麽說,你殺掉了之前的愛人?”

“并不是這樣,他被另一位争奪者殺掉了。”

“這還有些意思。”南門撫覺得有趣,又問,“遇上多争奪者什麽感覺,是不是特刺激?”

“還好,和18歲第一次被分配的你們同一天進行分配,倒顯得更刺激。”

兩人在食堂裏面站了半天,南門撫注意到對方穿着還沒換下來的冬季鍛煉服,和他一樣也沒有帶任何背包,便問道:“你沒課?”

“嗯,所以來見見你,看樣子你也沒課。”

南門撫拍了下對方的肩,呵了下手邊往前走着邊說:“那就走吧。”

成玦快走了兩步趕到他身側,又問:“你是要去看看你的愛人?”

南門撫想也沒想,直接答話說:“我哪兒來的什麽愛人。”

成玦偏頭去看他,臉上仍是讓人如沐春風的笑意,打趣道:“你是弱愛型人類?”

南門撫只癟了癟嘴:“開什麽玩笑。”

離開食堂後,兩人穿過草坪,正路過裁決使徒執行銷毀。南門撫往那邊揚揚頭,眼神又瞟向身側的成玦,對上對方的眼眸後挑挑眉說:“那呢,真正的弱愛型。”

成玦順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沒有給出任何評價,只轉回頭來問:“那你現在去哪?”

“有些事要去找導師問問。”南門撫呼了口氣,問道,“你怎麽說?”

“當然陪你。”

南門撫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他不甚在意地點點頭,就與成玦一路往導師辦公室大樓走去。

先知大陸上生活着最完美的人民。

這裏的孩童從出生開始便被送到天賦培養學院,22歲以前這些孩子都會生活在學院中,接受天賦培育。

0至6歲,學校對學生進行常規感知教學,包括生活常識理解,自理能力等等。

6至12歲被稱為天賦引出階段。每個學生都會在6歲時進行天賦及武器測試,發掘本體可能達到登峰造極的一項或多項天賦,以及最适合他的武器類型。這一階段,學生已經開始學習自己領域相關的基礎知識。12歲時則開始正式學習。

到了18歲這年,人會第一次且會必定産生愛這種情緒,并獲得世界法則為其分配的愛人。但這種愛可能并非雙向的,甚至會讓人陷入怪異的圈。

世界法則描述:愛是專一的。因此,人們無法更改自己被分配到的愛人。想要中斷這種聯契,唯一的方法便是其中一人的死亡。愛于是在此後進入一個月的消亡期,給予消化處理悲傷、憤怒等情緒的時間。在消亡期內,與死者有聯契相關的人都将無法分配其他愛人,等到下個月的第一天,新的愛人便再度出現。

世界法則第四條寫道:愛是一種公平的情緒,分配執行對等原則。18-22歲獲得分配僅位于18-22歲的愛人;離開學校後,27歲前,分配愛人年齡最大不超過本人五歲,最小年齡不低于22歲;27歲後,分配年齡差在上下五歲。

因此只有在學校的四年時間內,學生們才敢輕易殺死愛人。離開學校後,失去愛人的結果是:可能會在一個月後愛上年齡範圍內的陌生人。而那時再想跨越先知大陸曠大版圖去尋找便不是那麽容易了——人有了必須承擔的其他責任。

除此之外,弱愛型人類是一類特殊的存在。在十八歲前,他們與正常人并無區別。而十八歲這天,與他人不同的是,弱愛型人類無法接收到世界法則為其分配的愛人。

盡管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并無抵抗,但事實是,弱愛型人類會不由自主地表現為拒絕分配,也因此被世界法則所檢測出,由裁決使徒直接進行銷毀。

世界法則第二條規定:弱愛型人類違背了自然規律,須鏟除。

在先知大陸上,世界法則即是一切運轉的核心。作為法則意識形态存在着的裁決機器會負責裁決某項犯罪是否合理,通常它們會根據作案者傷害他人的理由來判斷程度是否适當。而在作出判決之後,作為法則使者的裁決使徒則會來到大陸進行裁決。

裁決機器在通常情況下會被稱為裁決官。值得一提的是,因愛而自殺或殺害他人,大多情況下都會被判無罪。只偶爾出現零星幾個曾被判作過激行為——因為那确實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等到22歲結束,少年少女們便離開學校回到家庭中,成為被輸送入社會的萬中之一。

天賦培養學校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優秀的學生,也有無數的不合格品在此埋入塵土。

“南門撫,我們的校訓是什麽?”

“将天賦極致放大,将弱小徹底鏟除。”

“不錯,所以你來找我是有什麽事?”

南門撫看着桌子後的女人,一雙眼轉了轉,似乎被校訓忽然提醒了什麽,本來要說出口的話變了個方向。

“導師,我只是對于愛有些困擾。”

“有問題及時來疏導是十分正确的,”導師朝他擺擺手,将南門撫叫到自己跟前,她眼神掃過門外曾落入眼中的身影,說道,“南門,很多事情要講究方法。即使不是雙向愛人,你也要尋求一個平衡點用以保護自己,明白嗎?”

南門撫點點頭,導師滿意地笑起來,又繼續說:“你雖不是上等天賦,但雙天賦也足夠出人頭地一番,多天賦人寥寥無幾,做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南門撫向導師道了謝就離開了辦公室,想問出口的話也沒說明白,他于是放棄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和等着自己的成玦一起下了樓。

兩人之間有些無話,在微妙的尴尬氣氛中,他們出了導師辦公室大樓。南門撫正打算開口打破沉默,一雙眼卻忽然發現什麽一般盯着前方停下了腳步。

成玦看了看明顯正朝這邊走來的人,又去看南門撫表情,了然地溫聲笑道:“這是你的愛人?看樣子很大概率是雙向。”

“才不是。”南門撫擺了擺手,揚起眉毛說道,“你以為你身上能連續兩次出現那樣小概率的争奪事件嗎?”

成玦沒料到自己猜錯,于是又再次去看正大步走來的人,輕笑一聲後說道:“怎麽是這家夥。”

“對啊!”南門撫終于收回了緊緊粘着來人的眼神,向着成玦擠擠眼睛說,“頭回見到傳說中的四天賦,我不得多看兩眼。”

“你啊…”

成玦話還沒說完,就突然被揚起聲調明顯帶着不悅的男聲打斷。來人已經換下了鍛煉服,在算不得溫暖的冬日裏只穿了白色校服背心和黑色校褲,大方地露出自己結實黑色外套正被他胡亂地拎在手裏皺成一團。陽光下,那學生一只耳朵上的兩只耳釘閃過刺目光芒,他皺着的眉寫滿了不情願。

“南門撫?”

被點到名的南門撫連忙點點頭:“哎,是我。”

來人卻不說話了,只仗着微微高出一截的身高仰起臉看着南門撫。

“那個…嘿嘿,”南門撫故技重施幹笑起來,“您有何貴幹?”

學生咧着嘴角,皺着眉再度開口了:“南門撫,雙天賦魔術、占蔔。”

“哎呀,不愧是四天賦萬如環,這種小事都了如指掌!”

一旁的成玦眼神在兩人間掃過一個來回,轉瞬間便想明白了。他輕笑一聲,一只手輕輕搭上南門撫的肩膀說道:“阿撫,小概率事件真的第二次發生了。”

“哎?”

南門撫還沒來得及去思考成玦對他忽然改變了的親密稱呼,先因為他話裏的內容愣在了原地。

仿佛印證般的,萬如環不悅地瞥向南門撫身旁的成玦,脫出口的話卻還是朝着南門撫發問。

“他是誰?”

“啊?”南門撫好像仍然沒有反應過來,他快速地眨眨眼,順着問題轉頭看向成玦。

成玦十分自然地接過話頭替自己笨拙的愛人解了圍:“成玦,19歲,單天賦廚藝。南門撫是我的愛人。”

萬如環啧了一聲,他急促地呼出一口氣,看起來打心底裏十分煩躁。他看向南門撫,眼睛一瞪就說道:“我為什麽會愛上一個看起來非常不靠譜的雙天賦普通人類,又為什麽會和一個以後要去給人做飯的庸才單天賦廚子老大哥做了情敵?這種多重小概率是怎麽疊加在一起發生的啊?”

成玦一點也不惱,反而笑了起來:“同學,職業歧視被裁決官聽到可是會被帶走矯正的。”

南門撫腦子裏轟一下,突然什麽也不會思考了,他唯一的想法只剩下:這還真是個差距懸殊的修羅場。

萬如環哼了一聲,再也懶得去理這兩個人。他大步朝着兩人剛出來的樓門口走去,又忽然側着身子轉過來,看向成玦挑釁般仰起下巴說道:“你,離他遠點。”

說完還沒等人回話,他便快速進入了大樓。

南門撫覺得有些沒來由的尴尬,于是悄悄去看身旁成玦的反應。

被警告者本人倒是依舊一副笑模樣,他感受到落在臉上的目光,轉過頭回望向南門撫,笑着說道:“阿撫,你猜他是來找導師順便遇見你,還是專門來看你的?”

“啊?嗯……”南門撫移開目光,看向萬如環消失的門前,想了半天卻沒得出什麽結論。

成玦見他不回答也不在意,只問:“要跟過去看看嗎,他或許有些和你一樣的問題。”

“說得好像你知道我什麽問題一樣。”南門撫往樓體方向走了幾步,伸出手掌往前勾了勾卻沒有回頭地說,“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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