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愛(2)
這邊成玦跟着南門撫悄悄進了樓,那邊的萬如環也剛到了導師辦公室。
萬如環進了屋,直接就大步走到了辦公室中央的位置:“導師,這個愛人分配是不是有問題?”
“如環,注意你的言辭,世界法則是不會失誤的。”
“導師啊,”萬如環又往前幾步,直接挨到導師的桌子邊,開口前眉都擰在了一起,“我不是說世界法則不對,可這也太——你知道我愛人什麽樣嗎,争奪者就更可笑了。”
“哦?你遇上争奪者了?不錯,只有被世界法則選中的優秀者才會進入争奪鏈。對于你來講,我一點也不意外。至于另一位争奪者,即使天賦差些,也必是有其他過人之處的。”
“導師!這不是重點!”萬如環深吸了一口氣,盡量平靜地說道,“雙天賦人類根本配不上做我的愛人。”
“如環,世界法則這樣分配,自有它的道理。不過你是本屆唯一的四天賦學生,我本也以為至少會給你分配個三天賦的,雙天賦确實差了些。”
萬如環看向自己的導師鏡片後的雙眼,沉默不語。
“你既不滿意,便看你能否克制住愛與生俱來的憐惜與不舍,放大其中的嫉妒與偏激。有種方法是一了百了的,你天資聰穎,而争奪鏈出現死亡也是在所難免,你明白我的意思?”
萬如環垂下眼,片刻過後,他用力呼出一口氣點了點頭。
其實早在接收到分配信息的時候,萬如環便動了這種念頭。但那想法甫一冒出來,便被另一種自發湧現的奇怪感覺壓了下去。他知道,不是他自己一個人覺得無法自控,身邊的同齡人都和他一樣,在十八年內第一次感受到這種異樣的情緒。
他會開始不由自主地思念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見到其他愛慕者時會變得惱怒,只想把那人從争奪者身邊帶走獨占。他無法确認這感覺是真是假,但這是世界法則的分配,是人類必須擁有的情緒之一。
南門撫和成玦躲在門外悄悄偷聽,大部分卻都聽不真切,只零星聽了幾句,裏面便響起了漸漸靠近過來的腳步聲。
成玦動作迅速地一把攬過南門撫的肩膀,直直往外退開好幾步,再神态自若往前走時就好似無意撞見了剛從辦公室出來的萬如環。
萬如環看見兩人,似乎剛消了些的火氣重返,又有些煩躁起來。但他還沒等說話,眼神先瞥見了成玦攬着南門撫的手。萬如環剛一作勢正要發火,成玦卻看着他收回了手,面上仍是一臉笑意讓人看不出情緒來。
“這裏不方便。”成玦一雙眼望向萬如環說道,“出去再說。”
萬如環哼了一聲,率先走到了前面。南門撫則雲裏霧裏,完全沒有明白兩人間的暗流湧動到底是怎麽回事。
一路下樓是暢通無阻,所在樓層并不高,他們心照不宣地沒有選擇電梯。上課的時間段內,沒有什麽學生從他們身邊路過,走廊裏幾人的腳步聲清晰可聞。南門撫在一片沉默中越發覺得尴尬,幾次想開口說話,卻不知道講點什麽。
這段路莫名其妙變得很長,以至于出了門的時候,南門撫不知為什麽松了口氣。幾人徑直走向來時路過的草坪,這裏平時是給學生休閑而用,此刻卻成為了硝煙彌漫的戰場。
“你倒是很有意思,我還沒說什麽,你先挑釁起來了?”
成玦停下腳步,手虛虛往後攔了下/身側的南門撫,又擡腳往前離萬如環近了些才回答他。
“并沒有挑釁的意思。但你要是打算動手,”成玦将右手揮至胸前,掌間赫然是一把從袖中褪出的西餐刀,他看了眼那刀尖上泛起的冷光,又順着細小波浪的刀身輪廓滑下目光說道,“不論是對我還是阿撫,我不會允許。”
“嗬,保護欲挺泛濫的。”萬如環嗤笑起來,他身側的手稍稍向旁邊張開,一道彙集成長鐮形狀的光便從手心開始迅速伸長。直至鐮尖刀柄完好無缺,他用力一握,那刀便化作實體出現在他手中。
“就是不知道你說這種大話之前,有沒有做好準備?”
那揚起的話音像是某種暗號,兩個人都在須臾間動了。
南門撫在一旁看着,他無意去阻止,也不知道該怎麽阻止,甚至在內心裏還覺得接下來會是一場十分精彩的戰鬥。他拉開了些距離以免自己被誤傷,一邊又毫無邊際地想着:做個被争奪者真是神奇,有人保護有人殺。愛就更神奇了,居然能讓不論四天賦還是單天賦都放下冷靜大打出手。
南門撫看着變幻莫測的戰局,無聊之時自己和自己打起了賭。萬如環可是四天賦,那是公認的強者,成玦真是不要命了,賭萬如環贏。随後他并起右手三指,左手手心朝上平放,三指繞了個圈就畫出了個占蔔盤,想偷偷看看能否得知這場戰鬥的結果。
不如南門撫悠哉,戰局中的兩個人都絲毫沒有放松警惕。萬如環一開始是有些輕敵,但他随後發現成玦丢出的每一把刀叉都在封他的去路。他屢屢被人猜中行動,骨子裏那好戰的血被攪得沸騰起來,反而有些興奮起來,開始認真應戰。
擲出的銀白刀叉撞上漆黑的鐮刀,發出數聲擊玉敲金般的脆響,落在地上逐漸變得透明而消失不見。
成玦身法輕盈飄忽,萬如環一心想近身,卻總被拉開距離。成玦的攻擊雖然極富技巧性,但終歸是個單天賦,他好似漸漸也發現了自己面對萬如環的迅猛長鐮,愈發顯得力不從心。他快速地瞥了一眼四周,注意到已有不少人圍聚過來看這場不知因何而起的熱鬧。
成玦迅速收了手中餐刀,疾步朝後退去,一路回到了南門撫身邊,歇戰的意思表達得再明顯不過。
萬如環遠遠見了,便也将鐮刀搭在自己肩上,晃着腦袋看了一眼周圍的人,啧了一聲吼道:“都看什麽,趕緊散了。”
萬如環把人群驅逐了個幹淨,然後也走近了南門撫,剛巧聽見成玦問:“占蔔結果是什麽?”
萬如環也看出南門撫在觀盤,饒有興趣地等着聽答案。
南門撫朝自己手指吹了口氣收了手,見兩人都看着自己,心知逃不過,便有些僵硬地扯起嘴角:“哈……哈哈,那什麽,你們都太厲害了,我沒算出來。”
果不其然,又換來萬如環一聲不屑的笑。
嘴上打着哈哈,南門撫心中其實頗為驚詫,他的占蔔結果并不明朗,模糊的星盤意味着兩人之戰實則未分出勝負。如果按照這樣來看,他跟自己打的賭……算了,反正也沒有賭注。
成玦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背:“沒關系,以後多練習。”
“你叫成玦是吧。”萬如環說着話,一邊揚起手,那黑色鐮刀就逐漸在他掌中透明消失,他看向成玦,頗帶些贊許地說道,“不錯,只可惜是個單天賦。”
“算不上可惜。雖然是個單天賦,我說的話仍舊算數。”
“你既然能猜到,我就直說了。”萬如環咧開嘴笑起來,看向一頭霧水的南門撫,“南門撫死了,我就能分配新的愛人。不過我可以保證,你不在時我不會動他,就看看是我先殺他,還是你能護他。”
南門撫一下愣在了原地,作為被随意談論着生死的中心,卻一時不知道說什麽。成玦雖然是個單天賦,但就看剛剛那一戰,他在戰鬥方面絕對是比自己要強的。南門撫這時轉頭看向成玦,暗暗想着:這是我的救命稻草,我得抱緊這個大腿。
成玦看向萬如環,微笑着點點頭說:“一言為定。”
“哈,你就這麽自信?”萬如環笑了一聲,又想起什麽轉移了話題,“話說回來南門撫,怎麽沒見你去找你愛人?”
你倆也沒給我那個時間啊。南門撫腹诽着多變的四天賦,看着這個上一秒還要殺了自己,現在開始聊閑話的萬如環,擠出一些笑意說:“我又不想殺他,我找他幹嘛……”
萬如環聞言,揚起下巴笑道:“嗯?”
“不是不是,”南門撫擺了擺手,“我那意思我想讓他勇敢飛,他去追求自由找他自己的愛人就好了,我不着急。”
成玦在一旁看着,似乎被南門撫的幼稚舉動和措辭取悅了,也無聲笑了起來。片刻後他說道:“阿撫,晚上的舞會你挑好舞伴了嗎?”
南門撫還沒回話,萬如環搶着先開了口:“我看啊,每年非要在逾初日晚上安排一場假面舞會,還不是為愛人創造機會的?”
說完他挑了挑眉,帶着暗示信息般的表情看向南門撫。
南門撫笑容僵在臉上,這個人剛剛還直言表示要取他性命,現在還想邀請他跳舞?沒門,不可能,傻子都知道要選成玦。
“阿撫,你怎麽說?”
雖然傻子都知道,但萬如環非要跟着的話怎麽辦?
南門撫讪讪地答道:“我……還沒想好。”
“這還用想,有我在還有能有他人半點機會嗎?”
“萬如環,你要是執意跟着阿撫,我是不可能讓你們單獨相處的。”
“我不是說了,”萬如環揚揚下巴,扯開嘴角,“你不在的時候,我不會出手。”
成玦沒有說話,只微笑看着他。
萬如環像是等不及南門撫思考,直接說道:“南門撫,今晚必須跟我一起。逾初日舞會,傳出去我身邊居然沒個愛人跟着,面子往哪擱。”
成玦不再和他較勁,轉過臉來看着南門撫:“阿撫,我也跟你一起,好嗎?”
南門撫眼神在兩人間飄來飄去,心道這兩個人真是自作主張界兩大巨頭,只好勉強地笑了笑點點頭。
按照傳統,逾初日下午不會給學生們安排課程,這段自由時間就是提供給學生們準備晚上的假面舞會而用。每年這一日,設計學院會全天開放,将無數精致禮服擺滿一樓禮堂,以供學生們前來挑選。
南門撫三人到的時候還是上午,并沒有多少人在。負責接待的女孩子笑嘻嘻湊上前來,朝三人熱情地打招呼。
“你們好呀,我是時鹿,本屆逾初日舞會裝束負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