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愛(9)
從玻璃門後出來的地方,是挨着宴會廳的側廳。這裏空間不算特別大,三人就各自散開找了一圈線索。一無所獲之後,他們只好又回到了宴會廳。
再踏進這裏,南門撫一眼就看到了壁爐旁新開的一道出入口。那裏原本是牆面的一部分,現在卻好像漏了個門高的大窟窿,正好能給人通過。
南門撫轉頭看了看身邊的兩人,他們當然也注意到了那扇門。萬如環說:“過去看看,我走前面。”
門的另一側是一條和之前差不多的走廊,不過剛走進去,南門撫就看到了走廊的盡頭。
兩條岔路向前延伸,南門撫來不及感嘆什麽房子會有這樣奇怪的結構,就先注意到了兩條路的顏色。
正如書中給出的提示,其中一條地面牆壁都鋪滿白色石磚,而另一條則灰暗深沉得多。南門撫跟着萬如環,幾步就走到了岔路口前。
他突然猶豫起來。先前出現了那種危險的機關,南門撫一時不敢肯定這棟房屋是絕對安全的。萬一那個祭壇又有什麽詭異的器械故障,真把這兩個人的命搭在那就得不償失了。
萬如環端詳了片刻,說道:“這麽看着也不是辦法,要我說我們分別走就是了。”
“等等。”南門撫沒有多想,直接出聲制止了這個危險的想法。
在南門撫垂頭思索的時候,萬如環隔着他看去,與成玦的目光對視了。
成玦點點頭,然後開口說道:“阿撫,你怎麽想?”
南門撫目光又移向了手腕上的封賦手環,這房屋很多處謎題是可以用天賦來解決的,每次遇到這種情況,他都會由衷感嘆這手環實在是礙事。
南門撫背着手抻了抻肩膀,略微放松後說道:“黑色的路不能走,但我們走白色的那條路,或許也出不去。”
萬如環沒有說話,他只是再次看向成玦。成玦問道:“阿撫,這是你在地下室獲得的提示嗎?”
“是,而且我剛剛才意識到那個提示有多奇怪。”南門撫手指輕輕敲着手環,擡頭說道,“提示說,把愛人引向黑色的祭壇,自己走向白色的路就會贏得游戲。可是這游戲根本是團隊合作,我們一開始就不存在競争關系,哪裏來的勝利還是失敗這個說法。”
成玦垂下眼睫想了想,又問:“提示還說了別的嗎?”
南門撫搖搖頭:“我一開始是覺得反正也沒危險,就留一個人去黑色的路也沒關系,但是裏面那機關都差點出事,這裏還是謹慎點吧。”
“我願意相信你。”成玦說完擡起頭,又看向萬如環,“你怎麽說?”
萬如環咂了下舌:“那還用說嗎,我當然是信南門撫的。”
成玦輕輕笑了一下,然後說道:“既然要留下祭品才能打開通路,就像阿撫說的,我們一起走白色的路應該也沒法離開。”
萬如環摸着下巴提議:“要不我們一起走黑色的路?不用害怕,我給你們打頭陣。”
南門撫有些猶豫,他開口道:“祭壇這個詞本就不是什麽好的預兆,而且你們肯定知道,占星學院的學生都有着高于常人的直覺。哎,這可不是我自誇啊,但我真的不建議我們一起去那邊。”
萬如環想來想去,把腰間外套的結解開又系緊,說道:“幹脆我自己去祭壇,反正遇到什麽也吓不到我,你們出去了游戲也該結束了。”
成玦倒是顯得很輕松,他帶着調笑的口吻說道:“看不出來你還挺有自我奉獻精神的。”
“你是沾了南門撫的光。”萬如環走近了一步,揚起下巴說道,“要我說最合理的就是你留下去祭壇,我跟着南門撫還能保護他。”
“這游戲沒什麽體力活。”成玦微笑着說,“說到保護阿撫,還是得留個腦子靈光的人。”
又開始了。南門撫耷拉下眼皮想着,這兩個人怎麽随時随地都能争起來。他擺着手往越湊越近的兩人中間邁了一步:“行了,誰也不去祭壇。”
成玦将視線轉向南門撫,萬如環則問道:“那你說怎麽辦?”
南門撫又說不出來了。
成玦眼神瞥向一側,他回憶了片刻,然後問道:“阿撫,真的再沒有別的提示了嗎?”
南門撫一邊揪着軟軟的手環,一邊在腦子裏想着進入地下室之後的事情。
先是看到了垂下書脊的流蘇,然後翻開看到了樹葉狀書簽,再然後發現其他頁都是空白,而只有文字的那頁紙上寫……
“還有!”南門撫突然出聲,“我一開始以為不重要,提示的第一句話是,這個房間內給出的所有提示都不會說謊。”
成玦聽了,淡淡瞥了一眼萬如環,然後說道:“阿撫,會不會這句話本身就是謊言。”
南門撫咦了一聲,然後轉着眼珠思考起來。動腦子實在不是他擅長的方面,幾句話在他頭腦中繞來繞去,直讓他覺得昏脹。
萬如環這時皺起眉問道:“為什麽你會這樣覺得?”
成玦朝他眨了眨左眼:“你就當是常量學院學生的直覺。”
南門撫嘆口氣說道:“成玦,你就把你怎麽想的說出來吧。我要是再繼續想下去,占星學院就會失去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了。”
萬如環先嗤笑一聲:“你要是算得上新星,我差不多就是月亮了。”
成玦沒理睬他們之間的鬥嘴,說道:“這句話放在這裏,首先就給人一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錯覺。其次,如果這句話本身才是假的,那麽說明地下室所在的屋子裏給出的提示都是假的,這樣才不會出現上下矛盾的悖論。也就是說,包括這個不會說謊提示本身,都是謊言。不過阿撫,你要保證你沒向我們說謊。”
南門撫想來想去,雖然覺得有些牽強,但又在彎彎繞的邏輯中暈頭轉向,他索性放棄思考,決定認同成玦的話,他點點頭:“我沒有隐瞞,你就說我們接下來怎麽做吧。”
“走黑色的路,而且是要我們三個人一起走。地下室提示既然是謊言,那麽黑色的路才是生路。”
南門撫沒明白成玦是怎麽繞過亂七八糟的條件得出這個結論,但他也懶得去想,有危險索性三個人一起面對,于是他說:“走,聽你的!”
“不對,是聽你的。”萬如環在這時候插話,“你說走我才走。”
南門撫因萬如環稱得上幼稚的脾氣而感到了不合時宜的放松感,他說:“我說我們一起走黑色的路,請吧。”
因着萬如環的性子,有些緊張的氣氛松軟了不少。本就對大多數危險無畏的萬如環走在最前,腦子暈暈乎乎放棄思考的南門撫走在中間,唯一一個對緊張氣氛有所察覺的成玦負責殿後,此時也算是竊取了些許輕松時間。
黑色的道路中,兩側昏黃的燈光越來越暗,再加上牆壁地面天花板都是一片黑色瓷磚,等到燈光熄滅的時候,就什麽都看不到了。
南門撫的直覺又開始作祟。他沒敢說出口,但他确實始終在懷疑,走進這條路真是正确的選擇嗎?
在徹底進入漆黑前,萬如環先停下了腳步往後揚了揚手說道:“南門撫,手。”
南門撫沒在這時候較勁,他伸出手去,就被萬如環牢牢地抓住了。
“前面的路這麽黑,也請你握住我的手吧。”
成玦的話從身後慢悠悠飄了過來,南門撫只好也伸出只手,牽住了成玦。
萬如環一如既往嗤笑了一聲:“拉着南門撫要是還能走丢,可沒人會回來找你。”
成玦的聲音在一片黑暗中帶着笑意回蕩:“走在最前面的是你,你先擔心別撞上什麽奇怪的東西吧。”
南門撫長籲一口氣:“走吧。”
那兩人聽了南門撫開口,于是也不再多話鬥嘴,三個人的隊伍呈一條直線,在狹窄走廊中再次移動起來。
望不到邊際的黑暗使人緊張,南門撫許久沒有遇到這樣的環境了。雖然他十分喜歡在黑夜觀星,但那不代表他能習慣無窮盡的目盲狀态。他聽着耳邊兩人都還沉穩的呼吸,再次感嘆了一下自己在這條争奪鏈中的慘烈實力地位。
過了一會,成玦忽然打破了沉默:“越往後走,我越覺得這條路是正确的。”
南門撫問道:“為什麽?這邊給人的感覺很不好。”
成玦回答:“一直沒有出現祭壇,這祭品是要供奉給誰呢,黑暗嗎?”
南門撫因這個說法抖了一下,然後他轉了轉脖子:“還是快走吧,直覺告訴我,我們快到了。”
走在前方的萬如環就在這時停下了腳步,他說:“有道門,我摸到把手了,但好像有鎖。”
南門撫側過身子朝前看去,把手下方因萬如環的觸碰而亮起了一塊極小的電子屏幕。萬如環手指的陰影在那裏一掃而過就出現了一行字,但從南門撫的距離上來看并不清楚。
萬如環主動地說道:“有字。請輸入離開人數,我按3了?”
“等等。”
成玦和南門撫同時開了口,萬如環不耐煩地吸了口氣轉過頭:“又怎麽了?”
南門撫說:“既然是分別給兩個人準備的路,這裏是不是要輸入1?”
“我認為是2。”成玦說道,“這本來就是愛人之間的游戲,我們真正出去幾個人其實并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