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圓（1）

萬如環還沒對成玦的問題作出回答，校園內就響起了鐘聲。午夜到了，萬如環回頭去看成玦，卻忽然覺得眼前一陣模糊，他尚未來得及做出反應，就失去了意識。

萬如環并沒有睡多久，他很快就睜開了眼睛，雖然在失去意識時沒有對時間的感知，但他是這樣認為的。一片明亮的宿舍中，萬如環揉着眼睛坐起身，正回憶着自己昨晚是怎麽回來的，就看見對面床上坐起來個人。

他霎時睜大了眼，還沒來得及出聲，房間內就出現了一陣魂力波動。

裁決使徒帶着裁決機器出現在房間內，萬如環一時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為自己殺害愛人而來。

裁決機器的電子音不由分說地響起：“分配過程檢測到弱愛型人類拒絕分配，執行銷毀。”

萬如環驚愕着，然後眼看着裁決使徒将雙天賦的室友銷毀，又在記錄本上寫下自己的名字作為見證者後消失。

萬如環立馬下床站起身。這個時間宿舍裏只有他和被銷毀了的室友，是因為什麽？他知道，因為其他兩個人有早起晨跑的習慣，每天都會提前離開宿舍。

在令人汗毛直立的猜測中，萬如環釋放魂力，在腦海中搜索着自己被分配到的愛人信息。

南門撫，18歲，雙天賦占蔔、魔術。目前所在地：晨間訓練場。

萬如環瞬間沒能站穩，他一屁股坐回床上，左手握拳狠狠敲了兩下自己的頭。他又看向宿舍內挂着的日歷，上面赫然是世界歷700年1月1日。

時間是七點鐘，萬如環迅速穿好晨間鍛煉服，前往晨間訓練場。

七點半，晨間鍛煉結束後，他再次獲取信息，得知南門撫的目前所在地是食堂。

七點四十五，南門撫與室友們道別，一個人慢吞吞地吃早餐。

萬如環就在這時走上前去，他的到來明顯把南門撫吓了一跳。

南門撫一下站起身，迅速把嘴裏嚼了一半的食物咽下肚：“四天賦萬如環？！”

萬如環皺着眉：“是我，南門撫，你不認識我了？”

“認識？”南門撫略一思考，随後一咂舌，“我當然認識啊，大名鼎鼎的四天賦，誰不認識！”

萬如環看了他片刻，然後一把抓住南門撫的手臂說道：“你是我的愛人，跟我來。”

“愛人？”南門撫反問一句，他用力扯着自己被拽住的胳膊，“不是雙向，你放開我。”

萬如環心裏正煩躁着，他語氣不好地道：“你不會去見你愛人的，過來。”

連拉帶扯地，萬如環帶着南門撫到了食堂樓後的草坪。晨間這裏沒什麽人，萬如環一把将南門撫按在了牆上。

南門撫的額角明顯抽搐了一下：“您這是要幹嘛啊？這什麽戲碼，我還小，我什麽都不懂。”

“少廢話。”萬如環惡狠狠地說完，突然伸出手環住南門撫的脖頸，毫不留情地按壓着手下的動脈。

南門撫頓時掙紮起來，他伸出手用力攀住萬如環的手臂，肌膚磕上背後的石牆，沒能發出任何聲響。他一邊努力進行着急促的呼吸，一邊從嗓子眼擠出話語：“為……什麽？”

“雙天賦不配做我的愛人，明白了嗎？”

盡管用力掙紮，掌下脈搏的跳動還是漸漸微弱了下去。南門撫的身體失了倚靠，撲通一聲掉在地上，再也沒有動彈。

萬如環皺眉看了半天，就站在原地等待着裁決使徒的來臨。然而，直到标志着整點的鐘聲響起，都沒有任何人出現。

萬如環愈發疑惑，他回到了食堂內，正打算穿過正門離開的時候，卻看到了成玦的身影。

成玦正站在南門撫剛剛坐的桌前喃喃自語，表情看起來很是疑惑：“奇怪……”

萬如環走了過去，直接開口道：“你在找南門撫？”

“是的，你……”成玦眯起眼，只看了他兩眼就說道，“四天賦萬如環同學，你是我的情敵，你殺了他，對嗎？”

萬如環大方地點頭：“對。”

“剛分配就進入消亡期了，這個月會過得很無趣的。”成玦不在意地擺了擺手，“希望下次再做情敵你可以不要這麽急，要殺也在一個月的最後一天動手比較好。”

說完，成玦就毫不猶豫地離開了。

萬如環心中思緒複雜，他并不清楚現在是什麽情況。這兩個人看起來都沒有之前發生事情的記憶了，而唯一保留記憶的自己，是就這樣從一開始改變了事情的走向嗎。

萬如環不明白，但再次走上軌跡的自己，整整一天都沒能等到裁決使徒的到來。沒有人來對他兩次殺死南門撫做出裁決，他感到更甚于時鹿事件的匪夷所思。

萬如環沒有心思去舞會，不去設計學院應該也不會認識時鹿與顧晚。雖然他還蠻喜歡那個活潑的小姑娘，但他此刻的确需要自己兜風散心的時間。

逾初日夜晚，18歲中唯一的四天賦缺席了舞會。他在雪還沒化盡的校園中騎着自己的機車，享受冰涼風雪帶來的快意。

就在馳騁中，午夜到來。十二點的鐘聲響起，逾初日舞會在這時散場。頭盔後，萬如環的雙眼忽然感到了困意，腦子再次昏沉起來。

萬如環睜開眼，想也沒想就再次坐起身。身邊正上演着雙天賦室友第三次被裁決使徒銷毀的橋段，他瞬間冷汗直冒。

晴日當頭，早晨七點鐘。魂力發散，獲知愛人信息：南門撫，18歲，雙天賦魔術、占蔔。

萬如環腦子裏有什麽東西沉了下來，他無比确信自己落入了無法走出的循環圈。只要殺掉南門撫，他就會重新回到700年的逾初日這一天，這是無比确信的事實了。這是不是意味着，只要順其自然下去，生活就會回歸正常？

萬如環想不明白，但他好不容易下了兩次決心殺掉愛人的負罪感正将他侵蝕。那不是他自己的感情，也不是他願意感受到的，但只要接受了法則愛的分配，他就要去承受這樣被動産生的情緒。

在負罪感背後，那些對南門撫的憐惜再次冒了出來。萬如環不擅長去思考這些，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決定走一步看一步。

現在萬如環已經知道，成玦是在食堂就與南門撫會面了。上一次他是在操場上截住了他們，順便去導師辦公室問了問意見。既然已經親身經歷過，這次就沒有必要再去問了。

适用于争奪鏈的最佳方法他已經做過了，但争奪鏈不止沒有消失，還把他拖進了一個怪圈。萬如環愈發煩躁，幹脆逃了晨間鍛煉，一直在床上呆到早餐時間結束。

離開宿舍，他直接往第一次遇見南門撫和成玦的操場去了。就如同上次一樣，南門撫露出了他怎麽看都看不慣的一張傻臉，萬如環過去就彈了一下他的腦門。

“哎呦！”

南門撫吃痛地揉着額頭，然後聽到成玦在他身邊說：“阿撫，小概率事件真的第二次發生了。”

萬如環自然知道他們在說什麽，他一句話都沒問，但是一見到成玦，那種熟悉的酸澀感又從心底冒了出來。萬如環能清楚記得，從導師辦公室出來後，是他與成玦第一次交手，從那之後他就開始正視自己這個無能的情敵。

萬如環開門見山地說：“沒錯，你是我的愛人。你們今天都沒課吧，走，去設計學院。”

成玦挑着眉，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你倒是顯得挺着急。”

南門撫推了推成玦的胳膊打着圓場：“四天賦就是厲害，連我們沒課都知道，走吧走吧。”

三人往設計學院走的時候沒什麽話，萬如環每次話到嘴邊，又都不知道怎麽開口。他回想起以前三個人從生疏到熟稔的過程，然後在愛的作用下起了些懷念的心思。他又猛地記起，成玦遠不如他表現出來的那樣單純，他對愛的控制程度甚至超過了愛對他的控制。

等到了設計學院，萬如環冒出了些許期待，他意識到重回過去意味着許多事情都可以重來，有很多遺憾可以去改變。

成玦輕而易舉捕捉了萬如環變得興奮的表情，打趣道：“看不出優等生還是個設計狂熱者。”

萬如環瞥他一眼，嗤笑一聲：“總比你的品味好。”

負責接待的女孩子在這時笑眯眯地走上前來，但着實讓萬如環有些失望，那不是時鹿。他随後又開始懷疑，如果在這裏會發生的事情和以前都不一樣，那自己保留記憶的意義是什麽，這裏又是哪裏？

“幾位同學好，我是本屆逾初日舞會裝束負責人。”

萬如環有些不耐煩地說道：“我知道這次的主題是貪婪，直接帶我們去深色的區域。”

那女孩子看起來有些驚訝：“不是哦，怎麽會有逾初日舞會定這樣的主題呢，本次主題是‘愛欲’。”

“愛欲？”萬如環皺着眉重複了一遍，“這個主題也可以，去深色區。”

成玦在旁邊笑意盈盈：“不知道優等生從哪裏得來的情報，看來有些許偏差。”

南門撫幹笑着拍了拍成玦的小臂：“別氣他了，我們快進去，我看萬如環好像已經選好衣服了。”

幾人一邊往裏走，成玦一邊再度開口：“優等生是選好了，我們還沒有。阿撫，等下你多留意有沒有喜歡的。”

“不用。”萬如環走在最前，“我有三套服裝，你們穿就是了。”

避免了做選擇的過程，南門撫樂得輕松：“不愧是四天賦，真體貼呀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