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揭真相杏兒何辜
自乍聽了起火的消息,蘇芷晴心頭便是微驚。她對林姨娘的軟弱并無好感,但她與蘇朔南還算交好,杏兒也是乖巧懂事的性子,是以乍一聽出了事,蘇芷晴便往鳳栖梧趕去。見那火勢是從偏院燒起來的,蘇芷晴更是吓了一跳,心中暗暗害怕,下人們怠慢林姨娘慣了,若是起了火,這些人都只顧得自己逃命,便是并非有人有意為之,若那母女二人被撇下了,又該如何呢?
蘇芷晴對火是有些發憷的,由且記得,還是秦蘇時,十六歲那年,家鄉城破,父兄出戰未歸,她帶着年僅十二歲的妹妹外出逃命,身後熊熊大火将祖屋焚燒殆盡,只餘下黑煙遮蔽日月。那一場大火,便有一個姨娘和兩個年僅三歲的孩子喪命。
火于那個時代,是如此無情之事。
一個不好,未必是一兩個院子,甚至有可能蔓延到整個蘇府,及至蘇府所在的這條巷子裏。
及至蘇如絮到來,那一副好整以暇的樣子才讓蘇芷晴放下心來,若她是如此,那這場火,應是無人傷亡的。
事先,因了天寒,杏兒和林姨娘的病都有些反複,趙氏特意叮囑了,二人不必非要出來和大家玩鬧,是以林姨娘便哄了杏兒早早睡下。
如今火從偏院燒起來,倒好像是林姨娘心懷不滿,有意給大家尋個晦氣一般。趙氏如此疾言厲色,也正因了如此。
林姨娘跪在地上,一臉慌亂樣子,顯是吓壞了。
杏兒見嫡母那般嚴厲,又見母親慌張失措,很快便嗚嗚咽咽得地哭起來,縮在林姨娘懷裏,臉都漲的通紅。她本就生的小些,自幼又不似蘇家其餘的孩子那般錦衣玉食,身量長的不足,看上去哪裏是個四歲的孩子,到仿佛是還不到三歲似的。
“二太太小聲些,莫要吓着孩子了。”黃氏忍不住說道。
蘇老太太輕輕咳嗽了一聲,淡淡看了趙氏一眼,道,“損了些財務不算什麽,沒傷着人便好,正是過節的時候,不必太過追究,都回了吧。二房的院子是不能住了,如絮和杏兒今晚先在我屋裏,朔南去斌哥兒那擠一擠。大房人口少些,幽蘭居應是有空房的,二太太和二老爺便去對付一夜,待明日再做打算,看看騰哪一間房來的號。”
趙氏見老太太明擺着不站在她這邊兒說話,面色頓時冷了下來,“母親想息事寧人确是好意,只萬事未必都能如意。兒媳資質平庸,自管家以來,處事常不得好,這一回卻是執意要管上一回。方才救火的時候,我往鳳栖梧去時,正巧遇到了林姨娘身邊伺候的瑾竹,她的衣裳都燒了大半,如今正在屋外候着呢。”
趙氏的聲音淡淡得,卻是穩操勝算的口氣,屋內一時之間靜了下來。
“既是家裏事,合該好好算計算計。只今日已晚,母親年長,也該休息了,二太太若有什麽要說的,待明早起來說便是了。”難得的,蘇之合開了口。蘇之合于蘇家是有些超然于外的,自蘇老太爺死後,按理他成了長管家事之人。只他心胸廣闊,對內宅事不甚了解,黃氏又是個外柔內剛的,從不與他說這些事煩他,是以蘇之合對蘇家內宅裏許多事都不過一知半解,不甚知情。
聽趙氏口氣強硬,他是唯恐惹了老母親不高興,是以難得出言阻止。
“明早再說?只怕今夜就該有人跑了!”趙氏冷笑道,徑直吩咐了自己的丫鬟,也不顧旁人的眼光,便把瑾竹帶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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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竹一身新衣裳燒了大半,臉上還沾着黑灰,狼狽不堪,一進了屋便開始哭,一邊哭,一邊還駭然得看着林姨娘。
“瑾竹,把你見到的聽到的,都跟主子們說說!”趙氏解氣般得道。
“哎。”瑾竹輕聲應下了,才顫顫巍巍說道,“今兒外頭熱鬧,我睡得也有些不踏實,半夜裏醒過來,便瞧見……便瞧見杏兒小姐拿着燭臺,往幔帳上靠,一下子就把幔帳點着了。我,我剛要叫出聲來,就被人捂住了嘴,一邊捂嘴,一邊把我的手綁在桌子上。過了一會兒,火燒的大了,我才看見,捂着我嘴的是林姨娘。”瑾竹說到這裏,哭的泣不成聲,身子都跟着顫抖起來,“後來,屋子裏越來越嗆,她們便走了,我自己好不容易才掙紮着跑出來。二太太,你可要被奴婢做主啊,奴婢差點就被她們給燒死了。”瑾竹哭的一塌糊塗,所說的內容也稱得上駭人聽聞,在場諸人俱是聽得直了眼睛,不敢置信得看着她。
林姨娘顫抖着,嘴裏呢喃着“不是這樣的,真的不是這樣的……”然則那聲音小的有些心虛一般。
蘇芷晴全然未料到此事的進展,不禁低頭看向杏兒,但見女孩兒帶淚的眼睛閃爍着不一樣的光。
“杏兒才四歲。”黃氏心軟,最看不得孩童受委屈,先一個出了聲,“難不成一個孩子還要有意害你一個丫鬟不成?”
“此事确實非同小可,當從長計議。”袁氏也跟着附和道。
瑾竹心知将此事說出來,若不能立時讓主子們相信,她便別想活着走出蘇家大門,是以急忙道,“奴婢有證據,奴婢有證據!”
她從袖子裏急匆匆掏出一條綢緞來,林姨娘便是用這個,綁了我的手!”那是一根絲緞,不過兩指間寬的月白色緞面,已被搓揉的不像樣子,上面還有一抹淡紅,正與林姨娘指甲上的紅一模一樣。
袁氏接過那絲緞,低頭對林姨娘道,“還不把手伸出來。”
林姨娘伸出手來,但見她指甲上新染的顏色,只拇指上被蹭掉了少許,竟與那絲緞上的痕跡一模一樣。
這一下子,連蘇老太太都瞪直了眼,厲聲道,“林氏,你這是想造反了不成?”
林姨娘一下子哭了出來,渾身上下抖若糠篩,只緊緊抱緊了杏兒,竟是再說不出一句解釋的話來。
蘇芷晴卻是不解,她皺緊了眉頭,慢慢走過去,伸手去拉杏兒的袖子,“杏兒,告訴姐姐,你為何要去燒那幔帳?”
杏兒從林姨娘的懷裏露出一個腦袋來,紅着眼睛看蘇芷晴,半響才怯懦道,“杏兒睡着了,杏兒沒燒那帳子。”
“小小年紀,竟就學會撒謊了?也不知是怎麽教的!”趙氏冷冷說道。
林姨娘哭的更厲害了。
老太太被哭的頭疼,忍不住扶住額頭,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如此,也再問不出什麽了。二太太若是想再審,便自去尋旁的地方審吧,這般晚了,都散了吧。青鸾,去給如絮鋪床。”
青鸾輕聲應下,這才轉身走了。
其餘人見老太太确實疲憊,也跟着散了。
趙氏冷聲道,“蘇林氏,此事非同小可,若你再說不出個理兒來,我可真的藥動家法了。今日已晚,便罰你和杏兒到小祠堂思過,好好想想,該怎麽說,明日再來問你的話。”
因了鳳栖梧被毀,蘇芷晴便倒了她的院子給蘇之文夫婦,自己則搬到蘇朔南那兒。蘇朔南年紀尚小,早先也沒搞明白到底出了什麽事,本就玩累了,很快便睡下了。丫鬟們在蘇朔南的屋裏豎了個屏風,又搬了個美人榻來,給蘇芷晴鋪了床,将就一晚。
素月一邊鋪床,一邊與蘇芷晴嘀咕道,“杏兒小姐才那麽一丁點,難不成就會撒謊了?看林姨娘的樣子,這火應真是杏兒小姐點的。難不成這期間還有什麽難言之隐不成。”
蘇芷晴苦笑,“我倒是有個荒唐注意,只怕是太荒唐了些。”
“小姐的意思是?”素月瞧四下無人,低聲問道。
“你可曾聽說過夢游之症?”蘇芷晴壓低了聲音道。
“小姐可別亂說!那可是被鬼上了身才會……”素月吓了一跳,說了一半便回身打了個機靈,明白了蘇芷晴的話,“若是杏兒小姐……”
蘇芷晴心中哀嘆,卻也無話可說。
關于夢游,在現代來講,不過是一種心理現象,然則在大夏國,卻流傳着許許多多關于夢游的傳說。歸根到底,就是說之所以會夢游,就是被鬼上了身。凡是被确認會夢游的人,無論年女老少,都會被單獨隔離起來。更有甚者,會被處于極刑。
尤其是幾年前,錦州城郊便有一戶人家,家裏的男主人就得了夢游症,夜裏拿了刀出門,先是屠殺牲畜,後來又殺了鄰居家的一個老人,因刀上的血沒有擦,第二日被他妻子發現,事情才被揭開。
那男子後來被處于極刑,死的極其痛苦。
今日聽杏兒那般說,蘇芷晴便隐約覺得她有可能是得了夢游症。畢竟才不過四歲的杏兒是不會撒謊的,而林姨娘那慌亂的樣子和瑾竹看起來也不會撒這種無謂的謊言。
這話題就此打住,素月終究是個普通人,聽蘇芷晴這般說,臉色都跟着變了不少,蘇芷晴便也未再提,及至第二日醒過來,天已是大亮。
外頭鬧鬧嚷嚷吵成一片,蘇芷晴急忙換了衣裳出去,但見幾個家長都起來了,便是三房也是到了個齊全,一副神色凝重的模樣。
“這得虧了今年無人上門拜年,若不然還不知要如何收拾呢。”一聲譏諷得聲音傳來,蘇芷晴尋聲望過去,但見蘇雅蘭不知也在院子裏,用腳鏟地上的雪玩兒。
“妹妹可知,這是怎的了?”蘇芷晴狐疑道。
蘇雅蘭滿不在乎道,“昨兒夜裏,林姨娘在祠堂,把杏兒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