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二張:煙籠寒水月籠沙(上)

醒來人已經到了杜少審的地盤,豐雪低頭坐在床邊,等着雅和進來為他梳洗。一路上打過鬧過,衣服已經皺了。

等了許久也不見人,出聲要喊,卻發現自己空是張口,已經完全發不出聲音。

無奈走到門邊,一拉開門,就見一個人影晃了一下,差點栽倒。是一個正在打盹兒的小丫頭,面生,擡頭驚慌地看着自己。

“呀!雪少爺醒啦!”

也不等他反應,“登登登”地沿着回廊朝外飛奔,邊跑邊喊,“我去通知杜先生!”

豐雪無措地扯了扯自己身上的馬甲。行李好像被放在床頭,他只得自己翻找。

翻找的過程中打量房間,卻發現種種布置令他十分熟悉。連幾只青琅玉的小擺件也和自己從前房間裏的很像。

走過去拿起來翻看,發現不是很像,而是一模一樣。

“醒了呀豐雪,身上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豐雪警惕地扭過身,對着喉嚨比劃了一下。杜少審在他面前裝得像一只斂息凝神的病貓,然而他已經看透了他兇惡的本質。

“嗓子疼?”

杜少審進一步,豐雪就退一步,後腰撞到了實木圓桌上,撞得桌面上的茶具一晃。

兩人都被陶瓷的脆響一驚,杜少審面露尴尬,自嘲地笑:“還在生氣?我保證今後再不敢對你動粗,行嗎?我給你道歉,豐雪,對不起,原諒我好不好?我真的不是有意的…讓我看看你…”

豐雪擡起手做了個制止的動作,可惜毫無用處。

杜少審對此視而不見。

“不說話就當你原諒我了…”

嘴裏頭弱氣着,手上卻幾下拆了豐雪的力道,貼近了掰開對方的牙,借着窗邊一點落日的餘晖朝喉嚨裏看。

豐雪不想和他鬧,拗不過鬧得自己渾身不體面。自己人被擄了來,只能想辦法周全此刻,再做別的打算。

“腫得厲害,明日還是找大夫開副方子才行。”

倒像正經的望聞問切似的。

然而他的拇指正在豐雪的舌頭上壓着,舌肉軟滑,遭受外力壓制,更忍不住自發顫動,那一截柔韌的濕意就在杜少審的指腹下微微鼓動,産生了某種頑抗的禁忌的誘惑。

杜少審見過他吃麥芽糖,糖漿又軟又燙,還勾着絲,豐雪怕粘住嘴唇,便拿舌尖去舔,繞着圈把糖纏在舌頭上,墜夠了甜蜜,才縮回去。在那之前與之後,杜少審再也沒見有誰用那樣的方式吃糖。

豐雪的舌頭應該是很甜的。

拇指加了力道,控制不住地這樣想。

有些入了迷,由上到下地看着豐雪白潤的臉就捧在自己手裏。

就在自己手裏。

唾液已經開始順着唇角往下滴。

“啊,你剛剛是不是在找什麽東西?”驀地撒開手,扯開話題。

環顧四周,發現幾只箱子都被打開放在地上,翻得一團糟,連杜少審也無從下手。

“那個,你那個丫頭,病了,過病氣給你也不好,我給你重新派了個人,等會她就搬過來,到你這兒…搭把手,伺候你兩天。等你丫鬟病好了再回來,行吧?”

豐雪拿手帕擦着唇角點點頭,膩煩着他的親近,說不出話,以冷淡表達着反感,本來是不動聲色的冷靜的表情,然而卻別的東西襯托得有點傻:後腦有一縷頭發支棱着,起來的時候還沒有,像是剛才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杜少審拿手抓出來的;襯衫也蹭出來一截,不如出發時那樣服帖。大半天的光景沒人照看左右,仿佛就落魄了似的。

杜少審留神打量了他一會,“啧”了一聲,忽然又發笑。

“行,那你好好休息。我得先走,晚上有應酬,明天來看你。”

豐雪自然不送他,笑卻刻在了杜少審臉上似的,步子輕快得很,一路春風得意地走到大門口。上了車後依然唇角上揚。

“老板有喜事兒?”

被司機一問終于破了功,仰着頭,把帽子蓋在臉上笑了半晌。

等笑夠了,帽子戴好,掏出支票簿,簽出一張數額不菲的東琉銀行的支票。

“早上你辛苦,拿着,拿去看傷!”

“唉唉,哪有什麽傷…”司機看了一眼數額,笑得合不攏嘴。

“沒傷去喝酒呀!明兒放你假,今晚上把我送回去就去喝!給我喝痛快了,才準回家,聽到沒有?”

“是、是、是!”司機連連點頭,明白了杜少審的怒與笑,大概都和今天剛接回來的雪少爺脫不了幹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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