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九張:半壺秋水薦黃花(中)

“我不去!我再也不見他!”豐雪捂着耳朵,不管玲兒怎麽勸說,就是不應。門房說傅公館遞了帖子來接他,幹脆一頭紮進被子裏,連臉也不肯露。

“上次他都說過他不會幫忙了,去也沒有用…”一個人在棉絮裏嘟嘟囔囔,耍起小孩子脾氣,可心裏還是擔心杜少審,也更擔心豐因。這幾天什麽消息都打探不到,關于憲兵隊的聳人聽聞的傳言倒聽說了不少。說裏面折磨死了太多人,為了鎮壓冤魂,還專門請東琉來的大師做過法。

玲兒在一邊神色凄然地等他,“也許…我只是說也許…傅先生這次會不會是得到了一些消息?”

悶了好一會,豐雪把自己拔出來,蔫頭耷腦地嘟囔了一句:“那我去…”

見他松口,玲兒趕忙拿來梳子替他梳頭。

要上車的時候,司機卻攔着門,“傅先生只請了豐少爺一個人。”

“哦、哦。”玲兒被擋在車外,怯懦地退後,擔憂地望了豐雪一眼。

豐雪貼着車窗和她揮手,“放心,我這次一定好好和他溝通,拜托他幫杜少審早點回來!”

他相信了玲兒那些勸慰他的話,以為傅柳姜那天只是太忙了心情不好,又或者是自己說話不夠客氣,這次是他主動請自己過去,情況一定會有所好轉。他們都說傅柳姜現在在寧淮的勢力不容小觑,只要他肯幫忙,還有什麽解決不了的呢?

被一個丫鬟輕言細語地哄了哄,就開始一門心思地樂觀。

傅柳姜的司機從後視鏡裏瞟了他一眼,有點納悶,鐘靈毓秀的一個人,怎麽偏偏笑起來傻乎乎的?

豐雪到的時候,傅柳姜正在房裏熏艾。

“夏天熏這個不熱嗎?”進了屋就熟稔地蹲到傅柳姜的涼椅的一邊,像是完全忘記了幾天前才剛剛産生的嫌隙。

傅柳姜左手正伸向一個灸盒,見他毫不見外地靠過來,手掌吃驚地停在半空。

“你是不是忘了前兩天我說過什麽?”微微蹙眉,擺出不耐的神情。

“可是今天是你請我來的啊。”豐雪把灸盒遞到他的手裏,有些忐忑,不知道這句話該不該說。

傅柳姜咬了一下牙,不說不動,像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艾灸把瓷盒熏得燙了手,才驀地丢開,低頭把手指按在涼帕上,眉頭緊鎖。他生得白,顯得眉毛就格外黑,眉峰的折角銳利,跟畫出來似的,生氣也有生氣的美感,只是話說得刺人:“一點覺悟都沒有,你來幹什麽?回去吧!”

豐雪正盯着他看,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覺悟?什麽覺悟?”

“求人的覺悟。”傅柳姜見到他昏頭昏腦一派天真的模樣就覺得心煩,一手捏過他的臉,把人拽到自己面前,眯起眼,“你不是要求我幫忙嗎?”

用的是帶着手套的右手,一下子撚得人生疼。

“現在我不會白白幫你了。”

“唔…”豐雪被他捏得叫喚,“可我沒錢給你呀,我的錢都在杜少審那裏…等他出來了,你管他要行嗎?”他幾乎是靠在傅柳姜身上,在呼吸可聞的距離間相互對視。豐雪喜歡傅柳姜的長相,也喜歡看他,如果不是這麽別扭的姿勢就好了。

“你耍我?”傅柳姜加重了力道,眼看豐雪的臉頰在自己的手中逐漸變形,勒痕邊沿染上淺紅,仿佛皮質手套下殘缺的指節也帶有強悍的力道。但那是假的。他知道。因此剩餘三指更不容情地陷進豐雪的皮肉裏。

“我沒有啊,我真的沒錢,杜少審有!我們在一起的時候,都是他付錢…”

“疼、疼、疼!傅柳姜!豐傅柳姜!你幹什麽呀!”

“你叫我什麽?!”厭惡地松開手,仿佛被什麽忽然灼傷,“我不許你再那麽叫我!”

豐雪被推到地上,完全一頭霧水,不知道他為什麽生氣,不知道他為什麽露出痛苦的表情,揉着臉慢慢從地上爬起來,盡量維持着不卑不亢的聲音:“你不想幫忙就算了,為什麽要三番五次地捉弄我?”

“是誰在捉弄誰,豐少爺?求人就是你這個态度的嗎?”

“唔…”豐雪頓了一下,沒被激怒,他做好了好說好商量的準備來的,只希望能和傅柳姜一次談攏。捏了捏手指頭,真誠又困惑地發問,“那應該是什麽态度?我一直是這樣啊…要是不對,那你教我,我又沒有說不學,為什麽要發那麽大的脾氣…”

“我教你?”

傅柳姜瞳孔一顫。

“我以前也教過你好多東西呀,現在換你教我不行嗎?”

“豐雪你到底是裝的還是…”僵硬地張了張嘴,忽然自嘲地笑,“好,你過來。”

“跪下,舌頭伸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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