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江樓心以為裴慕隐是不會來的,只是自己架不住其他人軟磨硬泡,打了個電話過去做做樣子。

不料裴慕隐居然同意了,江樓心有點發蒙。

他小聲問方逸辰:“不是說他下班了應該會去跟祝熒和好嗎?”

方逸辰道:“可能洗盤子把人洗傻了吧。”

可以為了戀人做到這種地步,江樓心覺得很佩服,如果換成自己,他應該沒裴慕隐那麽能堅持。

他繼而想,別說脫離家族的庇護,自己連申請想去的大學都做不到。

江樓心正發愁呢,方逸辰挑起了話頭:“你接下來去哪兒有着落了沒有?”

“我想留在這裏,可是父親打算送我出去,他勸我別不識相。”江樓心道,“再不聽話就把我塞到軍校,以後去邊境拉我的小提琴。”

“以顧臨闌的成績,和你一起出國也不是不可以。”

“他不會把父母放在這裏,自顧自去國外。”

“為什麽?”

“他爸媽是聾啞人。”江樓心指了指耳朵,“總有時候不方便,需要他幫忙,他放心不下。”

方逸辰道:“那你有沒有把你家這情況告訴他?不要到時候他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江樓心抿起了嘴,看來是沒說。

他不知道該怎麽和顧臨闌開口,之前說得挺好,自己會報本市的音樂學院,和他天天見面,趁着大學悠閑能去外地看山看海。

顧臨闌不僅深信不疑,而且滿懷期待,前幾天還和自己分享了旅游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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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江樓心很不願意面對現實。

不管別人信不信,反正他真的盡力了,自己的确填報了那所學院,只不過之後被父親發現并強行取消。

“洗盤子的怎麽還沒來?”江樓心決定未雨綢缪,“我要向他讨教一下,鬧矛盾後要怎麽收場。”

過了會,裴慕隐來了。

雖然沒有火氣沖沖,但表情很冷,心情肯定好不到哪裏去。

江樓心問:“你幹嘛呀?咦,我剛才發短信讓你帶着祝熒一起來,你沒有和他講?”

裴慕隐意味不明道:“他在忙,算了。”

感覺到裴慕隐的情緒低落,江樓心不去觸黴頭,盡量避而遠之。

可惜不是所有人都和江樓心一樣有眼力見,其中幾個Alpha和裴慕隐的交情不深,擺出的架勢卻和好哥們一樣。

朝裴慕隐問東問西的,眼神不住地往臉上飄,似乎借此确認他這段時間過得怎麽樣。

奇怪的是,以往就算沒人關注,他也會表現出一副自若的樣子,證明對當下的生活心滿意足。

今天就和撞邪了一樣,他臭着個臉,感覺在場都欠了他的錢遲遲不還。

東哥一瞧這恹恹的神色,猜他是情路不順:“和那個Omega吵架了?”

裴慕隐道:“沒有。”

他想,要吵就壓根不會來這裏,該在酒吧裏守着。

可是自己一句話都不想和祝熒說。

“哦,要咱們說,你這犧牲也太多了點。”東哥道,“是你家別墅不夠寬敞,沒外面的房子舒服,還是車庫裏超跑開膩了,非要和人擠地鐵?”

江樓心眼見裴慕隐眉目之間戾氣更重,急忙打圓場:“多不多不需要別人說,自己樂意就行了。”

裴慕隐勾了個笑,眼神卻還是冷的。

盡管自己克制着,表面上維持了冷靜,實際還是被三言兩語挑起壓了一路的郁悶。

他為祝熒犧牲了這麽多,祝熒為什麽不能更在乎自己一點?

被作祟的占有欲撩撥,裴慕隐不甘地想着,為什麽他給了祝熒自己的全部,卻只得到了祝熒的一小部分?

祝熒還會把目光落到別的Alpha臉上,和那些Alpha喝酒,社交軟件裏存在着前仆後繼的追求者。

雖然好奇心害死貓,但東哥還是好奇:“你這樣子,那個Omega也有這麽喜歡你麽?”

裴慕隐在走神,聞言想說“這不是廢話”,話到嘴邊卻咽了回去。

他眼神黯然道:“誰知道呢。”

這裏魚龍混雜,一個個的各抱心思,他其實不該顯露太多的真實情緒。

可他有點忍不住。

一個等級最高的Alpha在大衆認知裏應該穩重自持,在信息素的作用下能夠随心所欲地挑選心儀的伴侶,有很多Omega願意圍繞在身邊,再不濟也不會為了Omega而患得患失。

但他就是為祝熒吃醋,用盡了力氣才沒讓自己失控。

這時,嬉笑打鬧的人群裏突然有Beta道:“做個游戲不就知道了?”

·

祝熒滿是倦意地回到家,發現屋裏和想象的不同,黑乎乎的沒有開燈,于是茫然地在門口站了一會。

分居一周了,裴慕隐怎麽還沒回來?

他失魂落魄地洗漱好,躺在雙人床上,過了五分鐘,又起來打開衣櫃,挑出一件裴慕隐的襯衫。

祝熒猶豫了下,終是放在鼻尖嗅了嗅,繼而把襯衫團起來,塞到了被窩裏。

他再鑽進了溫軟的棉被中,蜷縮着抱住那件衣服。

今晚他在酒吧幹得很累,本以為那個客人熟知局面,哪想對方只是一知半解,察覺到自己有些好奇,故意編了一些謊話,騙自己多聊一會。

要不是編到了裴慕隐頭上去,他還識破不了。

禍不單行,下班前碰上每月的盤貨,他被老板喊住,多花了半小時幫忙點庫存。

祝熒吸了吸鼻子,在被窩裏想着,真倒黴啊……

難道所有的運氣都拿來當狀元了嗎?可是這狀元當了也沒什麽用,獎金全拿來補醫藥費了,自己并沒有享受的實感。

祝熒搖了搖頭,讓自己別再想這些無法扭轉的事情。

他在喜歡的薄荷味裏慢慢有了困意,把那件衣服摟得更緊了點,接着手機亮了。

看清楚聯系人的時候,他眼睛睜大了些。

“小裴,要我給你開門嗎?”

裴慕隐道:“我在外面玩,還沒有回來。”

祝熒揣摩着他的态度,小心翼翼道:“那我等你。”

“你要睡了?”

“還沒有。”祝熒從床上坐起來,看着自己換上的情侶睡衣,“是不是喝了點酒?我可以來接你……我現在很精神。”

“我突然很想吃蟹黃小馄饨,但是離我這裏有點遠。”裴慕隐道,“那家店也沒有外賣。”

之前裴慕隐從來沒有和祝熒提過這種要求,在家的時候自有人幫忙跑腿,離開以後就盡量戒掉了少爺脾氣,有意節約了起來。

不過如果可以的話,祝熒願意去慣着男朋友。

他并沒多想,問:“哪一家呀?”

裴慕隐報了個品牌名:“連鎖店離家挺近的。”

祝熒查了下導航,也就五分鐘的距離。

快要換季了,夜間溫度稍低,他出去覺得冷,回來披上了裴慕隐的外套。

到了那家店以後,祝熒發現居然關門了。

[感謝各位顧客的支持,本店将要裝修半個月!]

他有些失落地打開手機,想告訴裴慕隐買不了了,然而指尖碰上屏幕,他并沒有發消息過去。

既然是連鎖店,別的地方也在賣吧?

祝熒查了另外幾家店的位置,可惜都離自己很遠。

現在這個時間點沒有公交,連打車都難,他只能騎共享車過去。

幸好祝熒之前四處打工,時常深夜下班再騎車回去,現在這樣也沒覺得太累,如果是別的Omega估計會中途沒力氣。

半小時後,他買到了熱騰騰的小馄饨,在微涼的天氣裏都出了一層薄汗。

可惜的是這段路遠離市中心,和他回胡同時的車水馬龍不同,有些路面并不平整,路燈也不多,昏暗的光線下沒法看清楚障礙。

他被颠簸了一下,整個人都摔在了路邊。

小馄饨的打包盒翻了個轉,祝熒只捂了膝蓋半秒鐘,就伸手把去盒子擺正。

只可惜湯已經灑了大半,塑料袋冒出一股食物的香味。

祝熒踉踉跄跄地想要站起來,但他的腿有點酸軟,體力不支地坐回了地上,第二次才勉強成功。

身後是成堆的娛樂會所,本市最大的幾家休閑場所都聚集在這裏。

有打扮靓麗的帥哥美女在門口接客送客,見路上有人摔跤了,疑惑地多看了幾眼。

祝熒感覺到了那些人的視線,有些難堪地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

“你怎麽大半夜在這裏?”

上班的時候祝熒聽說周涉挖了別人的牆角,現在周涉就摟着那位“牆角”路過了他。

這他媽是什麽孽緣?

周涉問完,道:“是和裴慕隐一起來的?我聽說他今天也在這裏。”

雖然他用着提問的語氣,但絕對是明知故問。

祝熒這副狼狽的樣子,怎麽看都不像是來玩樂的。

“你幹嘛遇到他以後就盯着看?有那麽好看麽?”周涉身邊的Omega道,“我們快點回酒店啦。”

那個Omega和祝熒其實不像,非要說的話,除了有美人痣外,只有側臉在某種角度有點微妙的神似。

美麗歸美麗,他缺了祝熒身上的清冷感,對比之下被襯得有些寡淡。

周涉沒有理睬他,和祝熒道:“我送你回去吧。”

祝熒冷淡地說了句“不用”,一瘸一拐地扶起那輛自行車,再把打包的小馄饨挂在車把手上。

他心裏很煩,身體又疲倦到了極點,一時都沒發現自己的紅繩斷了。

那是裴慕隐送他的生日禮物,當時沒了家裏的經濟支援,小少爺都不知道買什麽禮物好。

自己表示他能一直陪下去就好了,他卻堅持說生日要有點儀式感。

後來他們結伴去了市外山上的寺廟,祝熒時不時走神,而裴慕隐很認真,虔誠地祈禱後,笨拙地編制了這根紅繩。

那時候因為裴慕隐太過投入,祝熒問他:“你有信仰?”

裴慕隐道:“沒有啊,但萬一靈驗呢?”

然後他把紅繩系在祝熒白皙的手腕上,道:“千裏姻緣一線牽,你已經被我牢牢牽住了。”

而現在,祝熒在确定自行車沒有摔出毛病不需要賠償後,松了一口氣。

他拖着疲憊不堪的身體,慢吞吞往前走了幾步,大概是能忍受膝蓋的痛感了,再騎上了車。

周涉望着這道清瘦的背影,說沒有心癢是不可能的,只是他弟弟的戀人是個很棘手的Omega。

他擡腳要走,看到了地上的紅繩。

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好笑,因為自己居然一眼就猜到了紅繩是裴慕隐編的。

幾條絲線有點松散,做的人肯定是初學者,且不擅長這些細致活。即便有心弄好,這歪歪扭扭的繩子也是極限了。

周涉示意男伴去撿,男伴不情不願地彎腰拾起來,再湊到他懷裏,晃了晃紅繩。

“你哄我一下,我就給你。”男伴說。

周涉嗤笑:“別鬧,我不會哄人。”

男伴意識到周涉只是把自己當做個消遣物件,并不會給多餘的感情,于是悻悻地遞出去。

周涉用白色的手帕把紅繩包起來,那抹顏色豔得好似一灘血。

因為祝熒平時不會在外人面前散發信息素,就算是結合期無意漏了出來,也會立即壓制住,所以周涉并不知道他的味道。

紅繩上殘留了一點香氣,像是被雨水打濕的玫瑰。

·

祝熒回到家時,裴慕隐依舊沒回來。

他把馄饨倒在陶瓷碗裏,扔掉濕透的塑料袋,再去洗了個手。

這時他才發現紅繩不見了。

他以為自己沒有戴,也許是之前摘掉了随便一放,就在家裏找了幾遍,可惜一無所獲。

“不會被小裴帶走了吧?”祝熒納悶。

只是兩人沒有鬧掰,不至于帶走這種具有定情意義的東西。

想到這裏,祝熒掙紮着又找了一遍,還是沒見紅繩的蹤影。

他趴在桌上嘆氣,又是責怪自己弄丢了禮物,又是擔憂戀人會因此悶悶不樂。

他感覺得到裴慕隐有些敏感,怕這件事情會增添對方的患得患失,便決定開學前去廟裏重新買一根。

剛計劃完開學前還需要做些什麽,裴慕隐開鎖推開了房門。

祝熒壓着腿上的疼痛,盡量讓走姿自然一些,然而依舊被察覺到了古怪。

“你的膝蓋怎麽了?”

他不想說來惹人懷有歉意,道:“之前在桌角磕了一下。”

盡管他說沒事,裴慕隐還是卷起了他的褲管,沖着那圈淤青皺眉頭。

“抽空應該把桌角都包上軟墊。”裴慕隐說。

祝熒哭笑不得道:“那是家裏有小寶寶才會這麽做,我下次會注意的,不用這樣。”

裴慕隐道:“你不是寶貝嗎?”

他幾乎是脫口而出接了這句話,大概心裏一直這麽想,講出來也不嫌別扭,搞得祝熒感覺渾身都熱了起來。

“真的假的,誰會把寶貝丢在家裏一星期?”

說完,祝熒很希望能撤回,這句話很難不讓人回想起之前的矛盾。

但他不想翻舊賬,至少在現在,不想再去拉扯,強求他久居上位的戀人真正懂得自己的心思。

兩人的出身天差地別,在這類問題上,不是互相袒露了心跡,就能感同身受、徹底解決的。

他願意交給時間,在日複一日的消磨裏貼近、磨合,再和解。

祝熒嘀咕:“我沒有怪你……”

裴慕隐沉默了一會,道:“我怪我自己,易感期躲了那麽久,真怕你在我看不到的時候跑了。”

祝熒聽得雲裏霧裏,笑了下:“你都在想些什麽東西?我怎麽會跑。”

之後應該說一些纏綿的情話,可是祝熒常常含蓄,愛意都只是閃爍在眼裏。

他開玩笑:“既然那麽擔心,就要對我好一點,世界上其他人都沒你對我好,我還能走去哪裏?”

裴慕隐喜歡這種有些天真的霸道,擡手摸了摸Omega蓬松涼滑的頭發。

他想,和祝熒待在一起的時候,自己總是很容易被蠱惑。

光是接觸到眼神,心裏的懷疑和不安就會一掃而空,認為祝熒絕對愛着自己。

等到分開後,他又會陷入彷徨……

這份亡命鴛鴦般的感情居然在被質疑,裴慕隐自己想想都覺得好笑又好氣,可是無法停下。

可能是失去了太多東西,因此格外不安,生怕自己一敗塗地。

夜裏,卧室點着一盞小燈,祝熒的腦袋抵在枕頭上,唇齒間溢出喘息,纖細柔韌的腰肢被雙手握住。

他不懂裴慕隐到底是在哪裏受到了刺激,一遍遍地問“你喜歡我嗎”。

“比起他,你更喜歡我?”

“那有沒有最喜歡我?”

“你只喜歡我嗎?是不是只喜歡我?”

祝熒眼角潮紅,泛着一層水光。他說不出完整的話,從嗓子裏擠出支離破碎的字眼,勉強做出了回應:“是、我只喜歡你。”

裴慕隐吻了吻他眉心的美人痣,說:“我也只喜歡你。”

屋裏的動靜直到天際放亮才消停,窗簾拉得死死的,不透進來丁點日光。

祝熒疲憊不堪地側躺着,額頭靠在裴慕隐的肩膀上。

露出來的後頸被Alpha咬了好幾下,牙印層層疊疊地積在上面,痕跡有點深,差點就要被完全标記了。

他睡得不太安穩,時不時要醒過來,确認裴慕隐就在身邊。

有次無意吵醒了裴慕隐,裴慕隐問:“還有力氣?嗯?”

祝熒縮回了被子裏,也不回答,只是貼裴慕隐貼得更近了點,鼻尖蹭了蹭柔軟的睡衣布料。

他聞到了薄荷味,在放松中再度墜入混亂的夢境。

·

開學前夕,裴慕隐得償所願買了洗碗機。

不是單純為了自己,他也希望祝熒能夠遠離洗潔精。

祝熒知道他是西餐廳發工資了,估計拿的小費還挺多,裝作不懂道:“去哪裏撿錢了?”

裴慕隐胡扯:“你旺夫,我躺着都在生財。”

為了表示慶祝,他邀請江樓心過來吃飯,并參觀事後的機器洗盤子過程。

“你可以把顧臨闌帶來。”裴慕隐道,“但是他不可以逗祝熒笑,也不能聊一些我不知道的往事。”

江樓心沒精打采道:“別帶他啦,最近我看到他就頭痛,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

和裴慕隐聊是聊不出好辦法的,這位大少爺顧好自己的感情問題都夠嗆,他選擇去找祝熒分享苦惱。

“你是不知道我父親有多兇,我偷偷摸摸給音樂學院交了申請,想要生米煮成熟飯……這句話不能這麽用嗎?你知道意思就好,反正最後被他截下來了。”

江樓心道:“我根本就沒辦法,可是和顧臨闌吹過牛了,也不好意思和他說。”

祝熒道:“我覺得你再這樣下去,就他一個人不知道你要出國的事情,到時候會傷心的。”

江樓心抓狂:“可是我不想出國啊!”

“不想和不會是兩碼事吧?你別逃避現實。再說異國戀不是什麽阻礙,不用當成大問題。”祝熒說,“蒙騙的後果更嚴重一點。”

“說不定我有勇氣學習裴哥的做法呢。”

祝熒看穿了他,笑道:“要是有這魄力,你在申請表被撕掉的時候就做了。”

江樓心道:“哎呀,我真的很喜歡他,就和你喜歡裴哥一樣。”

“怎麽說着說着就開始急着表白了?”裴慕隐插嘴,“要我說,你就趕緊給他打個電話,把情況講清楚,然後該認錯就認錯。”

“錯也是我父親的錯,我哪裏有錯?”江樓心不服氣,“你難道不知道江錫的手段有多強硬?想反抗都沒轍!”

他怕祝熒聽不懂,舉例:“如果裴哥是在我家鬧叛逆,沒能出門就會被我父親一巴掌扇回房間裏。”

祝熒無動于衷:“所以?”

看這對情侶态度一致,江樓心道:“沒有所以了,你們都不怕挨罵挨打,我怕的。”

參觀過自動洗碗機,他更是心事重重,估計是代入了自己哪天被趕出家門的慘狀。

他就是個溫室裏長大的Omega,嬌氣,有點慫,還很愛回避。

在顧臨闌那邊擔不起男朋友的責任,在江錫和許硯這裏也無法讓父母滿意。

走之前,他磨磨蹭蹭地拉住祝熒的衣角:“你不要告訴顧臨闌噢。”

“這件事只适合你親自說,我不會代勞的。”祝熒慢悠悠道,“除非你想我送一程。”

江樓心戰戰兢兢,垂頭喪氣地走了。

開學後,祝熒在T大遇到了顧臨闌,不确定他有沒有得知江樓心之後要出國的事,也不好直接問。

他很擔心顧臨闌還被蒙在鼓裏,旁敲側擊了下,居然真的是這樣。

而且不知道江樓心用了什麽辦法,在學籍被調到國外的情況下,還能在這裏就讀。

祝熒覺得不揭穿真相的話自己不太義氣,直接講出來又有點……

就在搖擺之際,裴慕隐過來不輕不重地彈了下他的腦門。

裴慕隐剛從辦公室出來,瞥了眼顧臨闌,再和祝熒說:“走不走?”

祝熒被拉走以後,還想發愁這件事,就被裴慕隐帶到了超市裏。

他被塞了兩包薯片,全是自己愛吃的口味,擡頭再看到附近有兩個Omega在偷瞄着裴慕隐,而裴慕隐渾然沒在意。

到了貨櫃前面,裴慕隐還往上面放了兩盒避孕套。

如果目光可以變成實體,祝熒感覺自己快要被戳穿了。

可能是高三那年偷偷摸摸談戀愛談得太憋屈,裴慕隐現在肆無忌憚,能有多高調就有多高調。

Alpha的占有欲很強烈,即便沒有結下永久标記,也時刻想要宣告主權。

祝熒用腳尖很輕地踢了下他的鞋,裴慕隐似乎反省了下,然後又往上加了兩盒。

祝熒:“……”

他覺得自己不僅能回答“和校草談戀愛有多招搖”,還能寫“和神經病在一起有多無語”。

兩人讀的是數學科學系,課程安排得很滿,每天早上起床後,幾乎到了傍晚才會回公寓。

今天比較走運,剛回到家裏,外面才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

祝熒想感嘆些什麽,就被房間裏的花吸引住了視線。

裴慕隐牽過他的手,摸過他手腕上重買的紅繩,提醒:“戀愛紀念日。”

祝熒抱歉地說:“我都沒有記住……”

這段戀愛開始的時候,他狀态很不好,忙着去監護病房照料母親,又肩負着高三的壓力,還得思考怎麽樣才能補上醫藥費。

以至于他都記不清具體的日子,只知道是在夏天的尾聲。

裴慕隐輕哼:“暫時不能原諒你,好好想想怎麽補償我。”

窗外隐隐傳來雨聲,他們靠得很近。

祝熒難為情地圈住裴慕隐的脖頸,貼在耳邊說:“謝謝老公。”

·

幾聲悶雷伴随着小雨,暑氣漸漸散去,而秋意正濃。T大食堂門口都是打着傘的學生,褲腳管被濺上了水珠子。

因為裴慕隐被教授叫走了,祝熒和一個同學結伴去吃飯。

同學津津有味地看着某個網紅的推送,網紅剪了一段有關于尋歡作樂的主題視頻,開心地分享自己的經歷。

“我上個月去了一個富二代辦的酒會,唔,具體有錢到什麽程度?這麽說吧,他訂的那個地方,很多名流世家的公子哥都愛去,比如那天裴家的大少爺也來了,一晚上的低消等于我一個季度的打賞。”

這個“大少爺”不可能是裴慕隐,只能是周涉。

祝熒蹙了下眉頭,不解,周涉在公司裏再怎麽被器重,也不至于向公衆承認身份?

之後,網紅曬出了那天錄的視頻,畫面裏的是裴慕隐,正和方逸辰坐在一起,聽着一個Beta說些什麽。

同學道:“你男朋友好上鏡啊,比網紅好看多了。”

祝熒笑了下,看了下視頻中裴慕隐的衣着打扮,是自己買小馄饨摔跤的那天。

緊接着,他的笑容凝固在了嘴角,脆弱得如同快要被雨水拍打零落的花瓣。

視頻沒有對音頻做處理,仔細聽的話,可以聽到Beta在嘀咕些什麽。

——“做個游戲不就知道了?”

——“你就故意讓他買個很難買的東西。”

——“考驗人的忠誠度和考驗狗差不多,看聽不聽使喚就行了,再遠的飛盤都會有狗樂意跑去撿,那個Omega不會有太大區別。”

——“他也去撿的話,就再玩玩吧……”

啪嗒。

同學不明所以地擡起頭來,看到祝熒面色蒼白地盯着地上的筷子。

“我幫你去換一雙。”同學道。

祝熒攔住他,說:“不用了,我吃不下了。”

“你怎麽胃口小啊?再多吃點,我去幫你換筷子!”

與此同時,視頻裏的網紅開始求打賞:“各位老公,麻煩喜歡這期內容的話就多多刷禮物吧!謝謝老公!”

不由得同學再說,祝熒忽地站了起來,快步朝門口的水池走,繼而顧不得形象地彎下了腰。

他在暈眩中犯嘔。

作者有話要說:

上章有情節改動,結尾應該是小裴離開酒吧,看到最初版本的妹子辛苦刷新下。

被三次元的插曲耽擱了更新,連夜趕了趕希望大家起床就能看,我眼皮子打架了,所以沒寫到原本計劃的爆吵,今晚加更續上。

感謝每個願意追文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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