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老K拿了照片去查,回來卻說,“最近沒人見過這兩個小子,恐怕真是跑路了。”
“......”VV微颦眉頭,思索片刻,再擡起頭,口氣堅定,“我們去榕都!”
“我也這麽想,”谌風贊同地點點頭,“我仔細考慮過,露露不像在撒謊,看來阿水□□是受人主使,那人必然希望他們消失,他倆嗜賭,收了錢正好去榕都避風頭。”
“他們不會――”老K用手一橫脖子。
“應該不會――”VV否定,“現在風聲很緊,不到萬不得已誰都不願用這手,況且,他們倆估計也只是拿錢辦事,”看着谌風,“眼下這是唯一的線索,我們下手一定要快。”
“有道理,”老K點頭,“那你們就早點準備,車子我來安排,”想一想又說,“其實去榕都也好,總比留在楓港安全些。”
“還真巧,”VV思忖,“報紙上說這幾天正是榕都的蘭花節,周邊去的游客很多,K叔你有沒有辦法弄到小巴,我們可以随便挂個牌子,跟旅游包車混在一起,應該能蒙混過關。”
“好主意!”老K想想又補充,“空的未免奇怪,有常來我店裏的幾個外國人,還說想去看一看,正好安排他們坐這輛。”
“這就最好不過了――司機先生,”VV朝谌風調皮地笑,一語雙關,“你對自己的技術可有把握?”
“當然!”谌風會意,“我對領隊小姐你更有信心!”二人相視一笑,伸出手來,空中清脆的一聲對擊。
這個安排果然周全,游車太多,關卡沒耐心一一檢查,搭眼一看是一車鬼子,擺擺手就讓他們過去了。
VV和谌風到了地點卸客,馬上跑到老K朋友的修車場,換過一輛小車,開到老K事先找好的一處住所,是老街區的單門獨院,又幽靜又隐密。
二人稍作收拾,等到黃昏,這才出門往西街而來。
老K後來又請榕都的朋友查過,确定失槍後的第三天,有人在西街的“獅鹫”酒吧見過阿水,所以他再出現的幾率極大。
這個鐘點,酒吧才剛剛開門,幾乎沒有人客。谌風找到了“獅鹫”的招牌,停住腳,看看自己。
――頭發挑染了一撮古怪的孔雀藍色,鬓角削得極薄,藍色隐型眼鏡,一圈胡髭,黑色夾克加牛仔褲――是設計大師薇薇?周本日下午的最新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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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說什麽便于拉近距離打聽消息,根本她自己就是個變色龍造型狂――谌風在心底碎碎念,撇一眼周薇薇,她正擡頭欣賞招牌,緊身上衣豹紋短裙,深紫色頭發梳理成埃及豔後式,紫色雙瞳閃閃爍爍,同色滟滟珠唇,嘴裏還嚼着口香糖,發覺谌風看自己,白他一眼,“看什麽看,沒看過美女啊,還不進去?”
谌風無奈,只得獨自走進店裏。
周薇薇倚在路邊欄杆上,漫無目的地四下閑看,有人響亮地朝她吹口哨,她懶得理睬,掉轉頭,卻發現谌風走了出來,不由得驚訝,“這麽快?問到什麽了?”
“什麽都沒問到,”谌風垂頭喪氣,“根本理都不理我。”
“笨蛋!說你是木頭還不認,”VV嗤他,“鋪墊懂不懂?誰讓你開門見山?你當審犯人?”
“你懂你怎麽不跟我進去?”谌風不服氣,“就在這招蜂引蝶――”
“你――”VV豎起柳眉,視線掠過他,落在後面的櫥窗上,“本店招收人手,薪酬優厚,”眼珠一轉,眯眯笑了。
谌風直覺不妙,剛想開口,卻被她一把推進門去。
店裏人不多,VV随手拉住一名侍應,“帥哥,你們老板在哪裏?”待人家指明位置,她不由分說推便谌風過去,也不管那人背對着他們,大聲問,“請問,招人嗎?”
老板回過頭,是個年輕男人,看見VV,眼睛就是一亮,脫口而出,“招!”
“是他!”VV把谌風推到酒吧老板面前,推銷“木頭”,“老板,他很能幹的!”
“......”老板掃谌風一眼,目光又回到VV身上,“我們正缺一名女招待,賺錢多,活也輕松,你有沒有興趣?”
“......”VV其實已經決定,卻故作猶豫狀,“能賺多少?”
“......”老板伸出巴掌,翻轉一下,“小費歸你自己。晚8點到早4點,每個月休五天,管吃管喝,”看了VV又笑,“就缺你這樣的活招牌,你也就是和客人說說笑笑,不會累,還有置裝津貼。”
谌風聽得直皺眉,暗暗扭VV叫她拒絕,卻不料她已應承下來,“好,”話頭一轉,“不過說在前頭,我酒精過敏,絕不喝酒。”
“沒問題,”老板滿口答應,“你不喝沒關系,只要讓別人多喝就行。不如明天就開始上班,你叫什麽名字?”
“VV,”她拉住谌風胳膊,“老板,這是我哥哥――”停住,看看谌風,“――‘木頭’,幹脆你把他也留下吧,我一個女孩子,出入安全些,再說買一送一,老板你也賺啦――”
“......”老板打量谌風――嗯,個頭倒不矮,好像很能打的樣子――點點頭,“好,你每個月――”伸出四只手指,翻轉,“這個數。”
“為什麽不一樣?”谌風忘了要反對,只顧對性別歧視表示抗議。
“你聽說過魚翅和粉絲一個價錢?”老板白他一眼,對着VV就笑模笑樣,“VV記得明天來上班。還有,不用叫我老板,叫我霹靂哥就行。”
“好,霹靂哥明天見!”VV笑成一朵花似的,也不管谌風別扭,拉着他就走。谌風揣摩不透她的用意,到了門外,這才甩開手,怒氣沖沖,“你幹嗎要答應?看他那眼神,擺明了是只色狼!”
“神經過敏,”VV不屑,“我是女人,誰打我主意我會沒感覺?他不過想讓我幫他多賺錢。”
“就算他不是色狼,你敢擔保別人也不是?”谌風還是不同意,“這麽烏七八糟的地方,女招待不被人占便宜才怪,不行!”
“老古董――”VV懶得睬他,自己往前走。
“随便你說什麽!”谌風緊緊跟上,“就是不行!”攔在VV面前又大聲重複,“不――行!”
“笨蛋!你以為我是閑得無聊圖新鮮?”VV又好氣又好笑,“你剛才也看到了,獅鹫的人口風很緊,生人貿貿然根本問不到什麽,我們不留下打工,怎麽能探到消息?不埋伏下來,就算他倆出現也逮不到,而且這裏人來人往,不乏各種消息,對查案總是有利。再說了――”鄙視地看看谌風,“反正要留在這裏,我倒是不愁生活,可你不賺錢,吃什麽穿什麽?”撇撇嘴不看他,“露露那筆錢還是我出的呢――”
“那是你還我信用卡的帳!”谌風氣急。
“那證件又怎麽算?不用人工的?”VV立起眼睛。
“我救過你!”谌風瞪圓了眼睛,覺得不解氣,伸出手指,“兩次!”
“我還幫你呢!”VV回吼過去,“就是現在!”
兩個人就這樣氣勢洶洶地對峙着,誰也不肯服輸,活像兩只鬥雞。
――真是的,我怎麽同女人吵架,谌風清醒過來,覺得丢臉,而且――她也是對的――咳一聲,找□□下,“幸好你沒答應他喝酒,要不免不了被不三不四的人糾纏。”
“你是擺設啊?”VV沒好氣地白他,“有人糾纏難道還要本小姐動手?!”一把推開他,昂着頭走了。
谌風哭笑不得,忍不住在她背後虛空地偷戳兩下,也跟了上去。
“獅鹫”本就有不少熟人捧場,大多是男客,見來了個明豔迷人的女招待,少不得搭上兩句腔喝兩杯酒,便常常多盤桓一兩個鐘頭。VV一副笑咪咪面孔立在吧臺裏,和客人聊天幫他們點酒,敷衍得滴水不漏,誰與她閑談都覺得如沐春風,連同事也喜她俏麗活潑,但凡有個把客人無賴,往往不動聲色就替她擋了去。老板霹靂更是眉開眼笑,把她當鎮店之寶一樣。谌風主要負責端酒招呼,一旁見她游刃有餘八面玲珑,也便放下最初的擔心。
一晃到了月底,這一天又是賓客盈門滿堂紅,打烊後霹靂哥拿出簿子算賬,看到最後的數字萬分滿意,忍不住輕快地唱起詠嘆調,“人人都愛VV――哦――人人都愛VV――”
VV剛換過衣服走出來,聽得在耳,也笑着接口唱上去,“哦――VV最愛鈔票――哦――最愛鈔票――”
夥計們正在收拾,都被她逗樂,霹靂哥也笑,向她招招手,遞給她一個信封,“辛苦了,”又揚聲道,“大家來領薪水,全都有獎金!”
夥計登時歡聲雷動,一個個跑去拿錢。谌風最後走上去,霹靂看看他,也遞一個信封,抽一口煙,“當時看你黑面黑口,好像誰都欠你錢似的,要不是你妹妹――”瞄一眼正和同事說笑的VV,“還真沒打算留你,不過――” 拍拍他肩膀,笑了,“幹得不錯,繼續努力。”
VV在那頭也聽見了,回頭沖谌風示威地眨眨眼,叫一聲,“謝謝霹靂哥!明天見!”哼着曲子便晃出去了,谌風不放心,沖霹靂點下頭,也追了出去。
他們倆過的是晝夜颠倒的日子。谌風一覺睡醒已是下午,爬起來洗漱完,走出房間發現VV正坐在客廳裏,看見他,揚一揚手,手上一沓鈔票,是兩人昨天拿到的薪水,“霹靂哥倒真慷慨。”
“那當然,”谌風哼一聲拉開冰箱,“也不看看自己制服裙子有多短!”
“眼紅了?”VV嘻嘻笑,毫不在意,“你拿的也不少啊,再加上小費,”自己心算,“唔――沒想到酒吧這麽賺錢,以後也開一間。”
“還以後――”谌風突然想起什麽,表情滞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說,“不如――拿這些先還?哪怕還一點也好,免得你總要躲着他們。”
“......”她的手停住,一張鈔票滑下來,輕飄飄地打轉,最後落到地上,她終于開口,沉靜似與己無關,“他們要的是人。”
谌風一怔,默然凝視她脂粉不施的容顏,他竟從未留意她無可挑剔的美貌,那雙眸子,此刻宛如明媚天氣下的湖水無漪,然而,你永不知那下面有多深多洶湧,藏着多少秘密――機智,驕傲,果敢,難以捉摸,不可把握――冷靜的頭腦,飛揚的氣質和旺盛的生命力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最終造就她那股無人能擋的獨特魅力。難怪深酷陰鸷如他――谌風忽然想起那個俊美的年輕男子――也情難自控割舍不下。
“要不還給老K?”他定下心神,換過話題,“總不能老是讓他白幫忙。”
“他是看我面子,才不會要你的錢,”VV嫌他笨,“再說這點錢哪兒夠,你省省吧,我會把五五改成四六。”
“四六――”谌風福至心靈,明白是作□□分贓,腦袋裏一個問號蹦出來,“那些證件,你怎麽能作得那麽逼真?”
“......”VV把鈔票分成兩沓,懶洋洋擡起眼,“沒聽過老虎學藝的故事?”
“......”谌風不知道她葫蘆裏賣什麽藥,搖搖頭。
“傳說老虎向貓拜師學藝,貓很用心地教它各種本事,有一天老虎問貓,‘師父,你把會的都教給我了嗎?’貓說‘是啊’,于是老虎撲上去――”VV繪聲繪色,還舉起手作出姿勢,“――要咬死貓,貓一見不妙,立刻一竄上了樹,老虎爬上不去,只好放過貓悻悻地走了,貓也揀回了一條命,這就是老虎不會爬樹的原因。謝謝觀賞,完。”
“你諷刺我忘恩負義?”谌風早猜到她才沒那麽好心,反唇相譏,“還是要留一手怕我一學就會?”
“都不是,”VV收起錢,“我是告訴你――想知道就得交學費!”轉身要走。
“喂喂――”谌風叫住她,“你拿錢幹嗎?”
“存到我的銀行戶頭,”VV不耐煩。
“你的戶頭?”谌風想光天化日這不是明搶嗎,“那我花什麽?”
“不是留了生活費嗎!”VV朝桌上努努嘴,“你又沒有帳戶,當然由我來保管,難不成你要藏在襪子裏抱着睡覺?”說完一扯外套,紮在腰間出門去了。
谌風見她揚長而去,轉頭瞧瞧桌上薄薄一沓鈔票,終于體會到了人窮志短是什麽滋味。
又是幾天過去了,谌風照舊一面幹活一面留神來客,只希望能捕捉到阿水和□□的身影,然而卻一直沒有發現。
這一天下午起床,卻不見VV有動靜,谌風有點奇怪,走過去敲她的房門,“周薇薇,快起來,出去吃飯!”
“......”她半天才打開門,睡衣外面還裹着毯子,“你自己去吧,我不舒服,晚上幫我請假。”
“你――生病了?”谌風打量她,見她面色蒼白眼睛發紅,當機立斷,“我帶你去醫院。”
“不用,就是感冒了,”VV吸吸鼻子,“頭疼,想睡覺。”
“那我也請假,”谌風拿起電話,“不能留你一個人。”
“走你的吧!”VV按住額頭,眼睛鼻子皺在一處,“被你煩得更痛了――快走!別再來吵我!”哐地把門關上了。
谌風幹巴巴地站在門外,轉念想想她還有力氣罵人,應該病得不嚴重,這才放心出了門。
簡單吃過,想到VV還沒吃東西,谌風便叫了一客肉粥,打好包,又拐到藥店,打算再給她買點藥一起送回去,然後再去“獅鹫”上班,要不然這頭豬獨自在家,還不知道要睡到什麽時候。
藥店裏沒有顧客,幾個女孩子簇在一起正在看電視,見谌風進門,其中一個站起來,“你好,需要什麽?”
“感冒藥,”谌風想了想又補充,“要治頭疼的,還有鼻塞。”
“明白了,”女孩挑揀出幾種,一一拿給谌風看,“這個是藥片,治頭疼發燒,一日三次,一次兩片,飯後吃;這瓶藥水,是管鼻塞的,一日兩次,每次一勺;還有這個含片,如果咳嗽的話,就酌量含一片,”見谌風念念叨叨生怕忘記,便笑着說,“我寫下來。”
“謝謝,”谌風如釋重負,他自诩鋼筋鐵骨,成年累月連藥都不碰,難免手忙腳亂。
女孩把藥包好,低頭寫服藥事項。電視裏正在播送新聞,照例是刻板沒有感情的語調,“楓港警方昨天在桃李路發現一具男屍――”
谌風聽得清楚,一聳,忙回過頭去,畫面正好轉到屍體,女孩子們“呀”的一聲,“經法醫檢驗,死因是胸部中刀失血過多,死者為男性,年齡約為23到25歲,身材中等,據當地警方初步調查,可能與最近頻繁發生的販毒案件有關――”屏幕上出現一張畫像,“――本臺再次呼籲,如果市民有任何線索,請及時聯絡警方。”
谌風凝視那畫像,那黑白輪廓與記憶中的頭相漸漸重合――是□□!他一震,手一松,粥桶便落到地上,谌風連忙蹲下拾起來,鎮定一下,集中精神思考――□□竟然死了?他怎麽會死?誰殺的他?是幕後主使殺人滅口?還是其中另有隐情?會和那失蹤的毒品有關嗎?會不會是他結了仇家?又或者只是打架鬥毆,一時失手?一時間他腦中滑過無數個問號,疑問重重。
“先生,包好了,”藥店女孩的聲音把他喚醒,谌風忙接過付了錢,匆匆往家走去。案情越來越複雜,要趕緊回去告訴VV,問問她的看法,這個新情況說不定能激發她的靈感,對破案有所幫助。
剛拐進巷口,谌風一擡眼,遠遠瞄見門口走出一個人,是――VV?他一愣,卻見VV穿戴整齊步履輕快,根本不似方才生病模樣,谌風陡生懷疑,閃身躲在電線杆後,VV這時已經拉開了車門,看樣子是要駕車出去。
她要去哪兒?難道――谌風聯想到□□的死,更是滿腹疑團,再也按捺不住,走出來低喝一聲,“周薇薇!”
她驚訝地回過頭,見是谌風,很快恢複常态,若無其事地問,“你怎麽回來了?”
“為什麽要支開我?”谌風的眉毛壓下來,質問她,“為什麽說謊裝病?”
“我有私事要辦,不想旁人打擾,”她仰起頭,根本不在乎他的怒氣。
“什麽私事?告訴我!”谌風見她态度強硬,懷疑更深。
“我沒這個義務!”她一口拒絕,“我們之間,只有互相信任,無須彼此坦白,你不記得當初講好的條件?”
“互相信任――”谌風覺得自己傻到了家,不由心寒,冷笑道,“你還說互相信任?□□已經死了,下一個會是誰?我?”
“死了?!”VV也吃了一驚,反問,“你懷疑我?”覺得好笑,搖搖頭,“如果我想出賣你,現在你還能安全地站在這兒?”
最初的震蕩漸漸平息,谌風冷靜下來,仔細想想,她說的确實有道理,但是――他把住車門,“不能走,除非你告訴我去哪,幹什麽。”
“與你無關,”VV冷冷地看住他,“你休想攔我,”一低頭鑽進車裏,伸手發動。
“你!”谌風瞪着她――她是吃定了自己不打女人,好,我們就看看誰更耗得起――索性站到路中央,伸開胳膊,“想去,就得帶上我,否則別想走!”
“你以為我去迪斯尼樂園?”VV氣他耍無賴,見他橫在路中,一副不依不饒死咬到底的無恥嘴臉,沒空再與他費唇舌,“随便你,不過你記住,是你自己要跟着的,別後悔!”
谌風顧不得捉摸她的威脅,立刻跳上車子。VV故意猛地向後一倒,蹭地竄出去,谌風沒有準備,差點撞到擋風玻璃,連忙系上安全帶,不忘瞪VV一眼。
車子一路走得飛快,谌風幾次想開口詢問目的地,但一瞥到周薇薇冷得結冰的表情,立刻想起她怎麽虐待自己,便把問題吞進肚子裏,一言不發。
一個小時後,他們進入了楓港境內。
谌風疑惑,想不出周薇薇的意圖,終于忍不住問道,“怎麽又回來了?”
她毫不理會,手底一推上檔加速,只把谌風震得向後一倒,也奈何不了她。
車子拐上環路,一直向北駛去,谌風不記得那裏有什麽可去的地方,又抹不下面子再問,眼看日頭緩緩西沉,車子開了不到二十分鐘,停下了。
周薇薇抽走鑰匙,推門下車,只當谌風不存在。
“你去哪?”谌風追上她,這才發現身在西山陵園之中,此時天色已晚,陵園裏一片靜穆,死氣沉沉,一陣涼風吹過,他不禁打個激零,看着周薇薇,“你......”
“別跟着我,”周薇薇板着俏臉,“否則合作一筆勾銷。”
谌風很少看見她這種表情,識相地退開,眼睜睜地看着她走上山去。
她也真怪,天都黑了還來這種地方,也不怕――谌風一悚,暗罵自己暈了頭了,這世上哪有鬼?周薇薇也許是來祭拜什麽人的,他覺得這個解釋很合理,安下心坐在車子裏等――不過她膽子還真大――他想着想着,又笑自己,難道你第一天認識她?她還有什麽不敢幹的?正在胡思亂想,卻見她走了回來,低頭鑽進來,也不說話,扭動鑰匙,等待車子起動。
陵園的路燈這時亮了起來,谌風心中一動,借着燈光留神看她眼睛,黑白分明,不象是哭過,他放下心,一低頭卻發現她食指頂端裹着創可貼,方才還是好的――他的目光不由得凝住,想從她臉上看出些端倪,她感覺到,擡眼冷冷斜他,逼得他低了下頭,這才腳底一踩油門,方向盤一盤,車子橫着急速拐了出去。
谌風只顧捉摸她食指上的傷口,不防車子突然停下,他驚訝地擡頭看看,“市立醫院”四個紅字在十二樓的樓頂高高聳着,孤獨地閃着紅光。
“我能不能跟你一起?”谌風見VV又要下車,忙搶先請求,“一旦有情況也好照應。”要是再放她自己四處亂跑,回來不定還要多出幾個傷口,他可不想拖着個傷員回榕都......
“......”這次周薇薇沒有拒絕,只反手甩上車門。她今日素面朝天,未作任何修飾,齊肩的黑色頭發被風吹起,她伸出手挽到耳後,擡眼看一看頭頂的紅字,朝着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