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路還有好遠,而她的未來也好遠啊。

邊走邊看風景,半路遇到一個趕牛車的大伯,她搭了個順風車,終點站是漢中郡。

沒想到她的第一站竟是一個大地方,劉邦駐漢中發跡而定鼎,漢中乃是漢家文化的發源地啊。雖然和這個架空朝代沒什麽關系,但是也很能鼓舞她的,想想劉邦從一個吊絲奮鬥成了漢家的第一位受萬人敬仰的偉大帝王,這是一本多麽勵志的教材啊,所以她這棵草也不能放棄對活着的希望不是。

進城時天快黑了,下了牛車蔚然給了大伯十铢錢,大伯一路上和蔚然聊得挺快樂的,不打算要她的錢。蔚然雖然錢不多,但也不能随意受人恩惠,有句話說得好,出來混遲早要還的,所以還是趁早還了比較好,秋後算賬當真沒底。

大伯說蔚然這孩子太實在,無奈之下只好收了蔚然執意要給他的錢,大伯在城門口的地瓜攤買了兩只烤地瓜,慷慨的分給了蔚然一只。蔚然說了好多句謝謝,憨憨的大伯笑得肉臉直顫。

蔚然抱着地瓜啃的很歡樂,總覺得現在自由自在的很開心,要是有花不完的錢就就再好不過了。

與大伯在城門口分了手,在城內尋了一家小店住下,洗了個熱水澡,滾進暖和的被子裏,蔚然感覺現在的一身輕松像是在做夢。要是夢,就別讓她醒了吧。

漢中郡離京兆郡并不遠,若不是孟姝瑤的事情耽擱,今夜大概已經到了巴西郡境內,明日在趕個路,落日之前一定能到巴郡。荊和還說抽個時間帶她去趟培城,讓公孫先生為她瞧瞧鬼芨的毒,現在看來只能像其他辦法拯救自己了。

此次她的終點是蔚央的家鄉夜郎國,那塊山清水秀福地,回去算是幫蔚央了願,也許能把蔚央的魂魄帶回家鄉,讓她好好安息,她蔚然會好好的替她活着。

身上的現錢不多,值錢的東西又不敢随意找當鋪兌換,這樣也許會暴露行蹤。雖然先給趙苻岩打過招呼,但她畢竟是在他沒有同意的情況下出走的,所以萬事都要多加小心。

第二日蔚然沒急着趕路,先買了針線和結實料子油布,花了兩個小時縫了一個自制的大個兒的旅行背包。随後又出門買了些漢中特産,一套碎花女裝和一套普通的灰布男裝,短刀、打火石、護膝、紗布、剪子、幾雙木屐和草鞋……

七七八八的買下來背包都裝不下了,最後只能忍痛舍棄一些漢中特産。

又歇了一夜才背起行囊準備上路,租了輛馬車前去巴西郡,坐上馬車颠颠簸簸的啓程了。趕車的是一個年輕的壯漢,蔚然袖子裏一直藏着那把在集市上買的短刀匕首,她就怕萬一這壯漢不是好人半路對她劫財劫色,雖然她穿的是男裝,但不能說明人家不好男風啊。所幸的是一路上大漢并沒有做任何越軌之事,蔚然松口氣之時也對自己草木皆兵的心裏表示無奈。

因為到達之時已經很晚了,城門早已關閉,城外除了一家還在做生意的茶棚便無其他。茶館昏黃孤寂的光線顯得格外的蕭瑟陰森,這讓她想到了一些聊齋故事。但是颠簸了一整天,蔚然早就累慘了,情況不容她矯情,背着行囊無畏的進了茶棚。

茶棚內除了一個紫衣老板娘和一個青衣夥計,還有兩個喝茶的墨衣的客人。蔚然入內後其中一人手中的茶杯一傾,茶水灑了出來,另外一個要偏頭過來看,卻被阻止了。

蔚然聽見動靜,轉眼去瞧,只見兩個墨衣人穿的都很嚴實,頭上包着頭紗,低着頭根本看不見臉。她經過之時漸漸的收了目光,對紫衣老板娘喊道:“老板娘,上一壺熱茶,再來一斤牛肉,牛肉分成兩份,另外一份用紙包起來。麻煩了。”

蔚然這一開口,另外一個墨衣人身子也顫了顫,起先那個人壓低聲道:“她怎麽在這裏?”

“難道他們已經到巴西郡了?”另外一個憂慮道。

“小聲點,她看過來了。吃完我們走吧。”擱下錢,二人拿起桌上的鬥笠帶上匆匆離去。

蔚然垂眸喝了口熱茶,用筷子叼了一塊牛肉送進口中慢慢地咀嚼着,又轉頭看着剛才墨衣人的位置思量了一番。半晌,她轉頭對老板娘朗聲道:“老板娘,這附近可有供人住宿的地方啊?”

作者有話要說: 嘤嘤嘤,還是對不起仍然是重寫的劇情,我會加油的。輕點拍我

☆、24行書翰墨

二十二、行書翰墨

蔚然在城外了一家農舍旅店住了一夜,價錢挺便宜的,就是環境太差,晚上并沒睡好,但是出門在外要求也不能太多,能将就便将就。

早飯喝了一碗淘米水和豆子熬成的豆粥,吃了一張金黃的粟米餅,五谷雜糧最是養身體的食物,雖然味道并不如山珍海味一般珍馐般美味,但吃的是腸胃倒是很舒适。

背着包包進城大概是晌午十點左右,春日的太陽并沒有出來,倒是陰沉沉的,像是要下雨一般,蔚然沿街買了些熱的小吃暖身子。

蔚然拿着梓潼酥餅當零嘴,芝麻渣糊了滿嘴,這時她身後不遠處駛來一輛黑漆木的馬車,馬車行駛的并不快,看起來像是有錢的人出來采辦之類的。馬車從她的左手邊不急不緩的駛過,正巧車的窗簾被一襲帶着寒氣的春風吹了起來。

她正仰頭朝嘴裏送了一顆迷你的小餅,不經意間竟從窗戶窺見一個熟悉的側影,愣怔間,鼻尖亦浮着一陣淡如水的木蘭香。有行人不小心撞了她,小餅一個不慎卡在喉嚨裏,餅渣滓吸進喉嚨裏癢的要命,她俯身猛烈的咳着。

車裏坐的不是別人,正是失蹤不見得孟姝瑤。

秦鄉附近有流匪作亂,荊和說在孟姝瑤窗外屋檐上致使他滑到的泥巴是白鳝泥,所以程青陽等人已經率先去了十裏以外的金水灣找人了。

可是如今見她端坐在車內,像是一座冰冷的雕塑,往日的幸福的膩死人的笑已經不見了,她看到的只有一片陰霾。到底是因為什麽,以至于她不和趙苻岩打招呼就偷偷的跑開?她還有一個侍女,兩人逃走多少會麻煩重重,還是說一起帶走,半路幹掉侍女,自己獨自跑掉?

鬼使神差的她跟上了那兩黑漆木馬車,馬車的終點站是巴西郡的郡守府。車停住,一個藕色侍女裝扮的女子掀開車簾率先跳下車,這個侍女竟不是她的貼身侍女忍冬,侍女轉身去扶孟姝瑤。

一只素白纖細的玉手彈出,接着便是一個倩影弓腰而出,原本周圍的一切本是木然黯淡無光的,只因她的降臨一切顯得蓬荜生輝。

今日的孟姝瑤打扮簡單且不失端莊,一種只有豪門小姐才有的氣度彰顯着不凡的身份。着黛色的右衽交領绫子如意雲紋衫,腰束丁香色的緞面腰帶,随意挽了個垂髻,頭頂別插着一支紫色的梅開八面的步搖,額前綴着一枚紫色的華勝,耳垂兩只丁香色的水滴形狀的耳墜,如凝脂一般白細嫩滑的肌膚的襯得她格外的出塵脫俗。

蔚然這時覺得自己此番行為委實是閑得慌了,嚴格來說她算是在逃命,好奇心害死貓,這樣瞎摻和早晚害死自己。雖然她這身體狀況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但也不能學蔚央糟踐自己。果斷拿起跟蹤時順手買的竹編鬥笠擋住自己,鬼鬼祟祟的離開了郡守府。

繞出兩棵歪脖子樹便是集市,蔚然看着天色陰沉沉的怕是要下雨,便将鬥笠戴上。垂着頭沒怎麽注意路,繞過第一棵歪脖子樹,不成想竟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嘩啦’一聲,好幾本竹簡灑在地上,有兩卷的麻繩被掙斷了,竹簡攤了開來。

“對不起。”蔚然扶正鬥笠,忙蹲下去幫忙撿落地的竹簡,“抱歉。”

“無事,是我沒注意你。”淡淡的嗓音帶着一點喑啞,蔚然拾竹簡的手一頓,随即掀開大鬥笠朝說話之人看去。

蔚然看見一個傾身拾竹簡的人,身着墨衣,眉目輕淡,僅僅是個側臉她便認出此人是一直照顧她的行書,一直信任的行書,一直當做家人的行書……

行書見到是她面色閃過一瞬的慌亂,手中拾起的竹簡又‘嘩啦’的全部滑落,她意識到什麽起身要逃,卻被蔚然一把抓住手腕,她抓住行書喜極而泣道:“行書行書,真的是你,你怎麽在這裏?”

行書手腕猛地用力竟然沒有掙開,蔚然死死地抓住她的手腕說:“這麽久你都去哪裏了?”

行書黑衣像是黑寡婦,灰布男裝的蔚然像是好不容易見到娘親死拽着不撒手的毛頭小子。

“我以為你出……”蔚然這句話只說了半截兒,身後猝得就襲來一陣短煞的寒風。

“不要!”只是行書這句話出口到底是晚了一秒,蔚然來不及反應,後背就狠狠的挨了一掌。

蔚然松開了行書的手腕,朝她趔趄了兩步,身子一個不穩便撲在行書的懷中,她借着最後一點力氣道:“見到……你沒事……其實挺……開心……的……”

“蔚然,蔚……”蔚然已經癱軟在行書的懷中不省人事了,行書紅着眼睛怒斥道,“翰墨,看你都幹了什麽!”翰墨這時才注意調戲行書的竟是他們在杞國皇宮的主子,當下沖跪在地上看着奄奄一息的蔚然顫抖着聲音道,“怎麽會?怎麽會是她?”

陰沉沉的天空壓抑太久了,終于落下了細小的雨淚,用青石堆成的傾斜彎曲小巷路上漸漸地被雨淚染濕了,牆角的青苔更加的青綠了,歪脖子樹似乎是在一夜之間抽出無數顆嫩芽,嫩綠的嫩芽已經染滿了枝頭,吹來的清風伴着淡淡的青草味……

蔚然想起來了,她有個愛說夢話的習慣。

那還是一個住在忏思宮的夜晚,她被奇怪的噩夢折磨了半天,驚醒後身邊站着的滿眼閃着奇異光芒的行書,那時候的她只是覺得有什麽不對勁,具體的卻說不上來。如今才醒悟過來,事先屋內明明熏得的是杜衡,醒後卻是一種令人恍惚的香味,行書能叫出蔚然的名字定是在那時催眠了她。

所幸的是翰墨那一掌有所保留,不然她真的就得再來一次穿越了。

翰墨還稚氣的臉堆着愧意,行書則是面色清淡的沒什麽表情。蔚然無聲的笑了,一不小心自食惡果,笑岔氣了,難受的她直翻白眼兒,導致她直接昏死過去。行書掐着她的人中,她手上的力道很大,蔚然痛的嗷嗷直叫。

養傷的幾日,行書翰墨這對姐弟倆都是好吃好喝的供着她,總覺得又回到了住在漱玉軒的日子,只是他們不再如以前一般有言語上的交流,氣氛也不再其樂融融,這種如同陌生人的氛圍讓蔚然很悲傷,她悵然若失的快得抑郁症了。

春雨連續下了三日,第四日的清晨終于是放晴了。翰墨從某處冒出來後,瞧見行書正在一口古井前打水,他跑上前來道:“姐,讓我來吧。”

行書拭了額頭的細汗看了他一眼便讓開,翰墨上前躬身用力拉起一桶清涼的井水,水滿則溢,井邊傾灑着一些水。

行書瞧着翰墨沾了泥漬的靴子,眯了眯眼道:“昨晚幹什麽去了?”

翰墨步伐稍顯混亂,抿了抿唇将水桶提到廚房,轉身看着行書探尋的目光,他垂頭坦白:“是郡守府。”

行書擰眉,翰墨忙解釋道:“不過我有一個重要的發現。”行書看着他等他說下去,“當今尚書令孟骅的公子孟長淵竟然在郡守府,你說孟家會不會是和主人也有來往?”

行書擡手捏着下唇皺眉沉思着,這時翰墨高聲道:“她好像要走!”

行書見翰墨指的是屋外,她轉眼看見蔚然背着行囊已經朝他們走來,她臉色呈現病态的蒼白,嘴唇幹裂,人倒是挺有精神的,說話的聲音仍是琅琅然:“非常感謝這三天托你們姐弟倆無微不至的照顧,我的身體已經無恙了,是時候告辭了。”

蔚然扯着僵硬的笑臉轉身就走,卻被翰墨先叫住:“蔚姑娘,你的傷還未痊愈,還需要在休養一段時間。”

翰墨的關心讓蔚然涼徹到底的心稍稍回溫,可是她覺得的心裏還是憋屈的厲害,一百八十度的轉過身一雙圓眼怨念的看着他們:“說心裏話我還是不能原諒你們,我那麽信任你們姐弟倆,可是你們……”她頓了頓緩了口氣道,“騙我就算了,陷我于不義這個我就真的不能忍了。先前我對晏行書你說的關心的話,現在我全部收回!我這個人應該是很記仇的,以後江湖相見大家都是仇人。”

說她矛盾也好,別扭也好,她當時再次見到行書時心裏确實認為她沒事就放心了。可是這三天他們有足夠的時間和她解釋,就算是編個理由來糊弄她也不願意,對她到底是有多不屑。

反而是她自作多情了,到底是把真心用錯了地方啊。

一廂情願的親情,不得已放棄的友情,死了無數次卑微到塵埃裏的愛情,蔚然認為她的人生簡直就是一個可笑的大悲劇。

翰墨看着憤然離去的背影,那背影帶着些許寂寥和凄然,他忍不住開口問行書:“姐,這樣好嗎?”行書眼裏有一層淡淡的抹不開的雲霧,她反問道,“你說呢?”

蔚然背着背包低着頭心情很低落,連走路的心情都沒有了,整個人幹脆癱坐在路邊的黑石頭上。

連續下了三天的雨,蔚然是穿着木屐一路走出來的,此時白色的襪子已經糊了好些稀泥。

她幽幽嘆道:“髒了就髒了,反正沒人關心我,以前是,現在也是,将來也不會變。唉……”末了氣嘆的更重了,像是一頭生了重病的老黃牛,恹恹無力。

春日的陽光越來越暖了,路邊的榕樹已經舒展開大片兒的嫩綠的葉子,野草叢也生出幾株藍的白的小野花,晶瑩剔透的水珠像是甘露一般灌溉着新生的嫩綠,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訴人們春天已經完全的走到這個世界。

眼睛只是那麽不經意間的一瞄,她直接就從石頭上滾下去,倒黴的粘了一身的髒泥。她忙不疊的撐地起身,腳步朝她漸近,蔚然的能力像是受到了極限考驗一般,奮力站穩後擡腳就跑。

死命的瘋跑,木屐不知跑去哪裏了,襪子糊在泥裏髒的不成樣子,胸口像是被一雙手撕裂般難受,擡眼卻看見索命鬼一副淡然的站在她路前方。

大口大口的喘着氣,蔚然又艱難的咽了口氣,蒼白無血色的臉多了些堅毅,她從腰間取出短刀匕首:“抓我回去嗎?難道我說的還不夠明白,我是蔚然,不是那個又傻又笨的蔚央!”

趙苻岩見到蔚然亮出在陽光下刺眼的刀具,眼眸微沉:“我知道你是誰。”

蔚然整個人被整的很毛躁:“那你突然出現在這裏是什麽意思啊?”

趙苻岩擡腳欲走近,蔚然突地豎起匕首指着他顫聲喝道:“你、你別逼我!”

趙苻岩像是知道蔚然沒這個勇氣殺人,無畏的逼近她,蔚然被這種左右不定的情緒折磨的痛苦的閉上眼睛,手上的匕首驟然滑落,落地之時發出了單調的聲音。

視線一片恍惚,身子搖搖欲墜。

趙苻岩把她帶入懷中,支撐着她的身子,又垂頭在她耳邊低聲道說:“我不逼你,也不攔你。”

蔚然額頭抵在他的胸前,雙手抓着他的肩膀:“君子一言快馬一鞭,反悔的就是孫子!”

良久他才極輕極淡的嗯了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 _(:3_∠)_各種神展開

☆、25不吃肉能活嗎

二十三、不吃肉能活嗎?

三月,莺飛草長,柳絮漫天。

趙苻岩摸着肚子說餓了,蔚然指着某處說直走左拐那裏有家館子,可他竟說他出門沒有帶錢的習慣,蔚然看着他登時無語凝噎。

果然是春天到了,蔚然哀嘆,一個個的都耐不住寂寞脫離隊伍,孟姝瑤這樣,趙苻岩也如此。雖說有些事情獨自行動會比較方便些,可是老趙同志您不是要去巴郡做調研的視察工作嗎,現在獨身一人留在巴西郡還跑到她這裏蹭吃蹭喝的算個什麽事兒?

她偶爾腦子一熱沒上沒下的對他大吼大叫,至今雖沒把她怎麽樣,但這并不能否定他有将仇恨值累積起來,到時候對她十倍報複的可能。

蔚然無奈,能做君王的定是有極深的城府,她這種智商平平的小白是望塵莫及的。

她為了将來能死的舒坦一點,只能忍痛帶他下館子,雖然他點的都是些素食,但也能把蔚然口袋裏的僅有的錢給消耗光。一頓飯下來,飯沒吃幾口倒是生了滿肚子的窩囊氣。

因被翰墨劈了一掌,致使她原本的行程計劃被打亂。身體就如他們說的還需要調養,現今沒親沒故的她自是不能不把自己當回事,最起碼要等身體好點再說,去夜郎國的計劃可以往後擱幾天。

接下來蔚然找了一家當鋪死當了一枚翡翠戒指,換了一百金铢和五百銀铢。再來她又周到的或者說她就是個老媽子,在幾番打聽下她給趙苻岩找了一家環境不錯的客棧住下,一切親力親為,稱職的就如趙苻岩的貼身保姆。

收拾完床鋪蔚然累的快要吐血身亡了,心裏狠狠地把自己的從裏到外的鄙視唾棄了一番,她都是為了什麽這麽折騰自己,她完全懷疑自己是不是有受虐的傾向。捶着腰杆子,顫顫巍巍的撐坐在床沿喘氣歇息。

此間趙苻岩推門而入,只是他不曾擡頭看蔚然一眼,他一直低頭專注着手裏的一卷頗有年代的竹簡。竹簡瞧着眼熟,只是她體力有點透支,實在是沒什麽精力去管他在哪撿了一堆破竹條當寶貝。

自從把蔚央曾經的記憶撿起來後就不在如以前一樣懼怕趙苻岩了,阖眼抵着床柱子哼哼道:“一個手腳健全外加身強體壯的成年人,還怕生活不能自理?我真是婆婆媽媽的,瞎操心。”

眼前又四五個趙苻岩晃來晃去,揉了揉眼睛起身:“我回屋了,你要幹什麽就幹什麽吧。” 又補充道,“沒什麽事最好別再勞駕我了,我大病初愈需要休息的。”

“嗯,好。”趙苻岩仍是專注着手中的竹簡并沒有擡眼看她。

不以為然的态度讓蔚然着實不爽,她可是累死累活的為他張羅,你不說謝謝就算了,總該看幾眼她的成果吧。她瞪着他的側面咬牙切齒道:“像你這樣的人注定就是個悲劇,想要的得不到,就算得到了也會馬上失去,因為你這種人根本不懂得什麽叫做珍惜!”

蔚然憤然出門,手中的竹簡正好看到最後一豎行,他慢慢的合起來,有條不紊的從袖子裏抽出另外一卷竹簡,攤開來繼續看着。半晌,他将手中的竹簡攤在桌上,擡手揉着太陽穴深深的嘆了口氣。

回到屋子的蔚然拉上被子倒頭便睡,直到屋內黑麻麻的才醒來。喉嚨很幹,趿着鞋子在屋內的桌子上摸到茶壺和茶杯,倒了杯涼茶喝下。突的就有種回到現代剛畢業時找不到工作的那種黑白颠倒的頹廢狀态,口渴的時候連一杯熱水都喝不到。

有人敲她的房門,她仰頭喝茶沒顧回答,門外的人語調淡淡:“醒了嗎?出來吃晚飯吧。”

蔚然被這個意外聲音驚得噴出一口茶來,甩掉手中的茶杯驚慌失措的邁向床榻,因為太過着急,不小心被椅凳絆住腳,整個人摔趴在地下。

房門是從裏面闩上的,外面的人只要不用蠻力是進不來的,但這世上畢竟還存在着一些不懂得愛護公物的奇葩。只聽‘砰’的一聲,門闩直接折斷,飛奔起來的小木塊兒飛砸到蔚然的頭上。

蔚然撅着屁股起身的動作一滞,她趕緊收了不雅的動作直接跪坐在地上,擁着袖子遮住臉。

客棧走廊的燈附了進來,他的影子拉到蔚然的膝蓋前方,他收了欲擡起來的腳,直直的站在門口沉吟片刻道:“如果可以,我可以教你一些簡單的易容術。”

蔚然呆了一瞬才明白過來,甩開袖子猛地站起來:“我這點小伎倆果然還是是瞞不過你的火眼金睛啊,我就像是一個擁有拙略演技的戲子,到處都是令人捧腹的笑料和破綻。”側眼看着損壞的門,攏了一下深衣的衣領,“吃個飯而已,公子無需這般大動幹戈,何況小女曾經可是一名低賤的奴隸,沒有這個福氣勞您大駕。”

蔚然幹脆的換了一身準備的碎花布的女裝,将長發挽起,用梳篦做固定,整個人看起來清麗俏皮,簡單大方。先前态度不冷不熱的店小二見到這樣的她,驚詫的下巴掉在地上撿不起來了。

晚飯還是素菜,連個雞蛋都沒有,吃在口中寡淡不已,她放下筷子看着一桌子的素菜喟嘆道:“是人怎麽可以不吃肉?肉中含有豐富蛋白質、脂肪、維生素和碳水化合物等對人體有益的物質,簡直難以置信,不吃肉能活嗎?”

趙苻岩悠然的擡眼與她道:“如你所說,寺廟的和尚豈不是都死得早?”

蔚然拿起筷子戳着盤子裏的菠菜辯駁道:“你怎麽就知道和尚一定就遵守戒規,而沒有去偷腥葷?”他垂着眼眸喝了口茶,不緊不慢道,“心無雜念,便可做到無欲無求的境界。”

“心無雜念,無欲無求?”蔚然似乎聽到一個很搞笑的笑話,放肆的冷嗤道,“試問這世間又有幾人能做到?就算是入了佛堂,也會在意三餐溫飽,也需要籌備資金修繕佛堂,還要和當地政府官員接洽……在我的認知裏,這個世界上是沒有這種無欲無求的人。要是真有這麽種人,那就是對這個世界生無可戀,生活在絕望中一心求死的人,這樣的人才會什麽都不求,什麽都不在乎。”

蔚然無奈的挑起菠菜塞入口中,趙苻岩倏地笑出聲來,她莫名地看着他。他的笑聲清淩如璞玉相擊,笑顏如晨霧一般淡漠虛渺,此番情景霧裏看花終隔一層。

她也跟着笑了:“你笑什麽?”

趙苻岩淡笑不語,蔚然撐着下巴眯着眼睛探究着看着他:“咦,莫不是……”

“食不言寝不語,今日你的話未免太多了吧,吃飯。”他打斷她,又順手夾了一筷子冬葵毫不客氣的塞進她半張的口中。

“唔……”蔚然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搞的猝不及防,睜大眼睛驚愕的看着他,牙齒下意識的緊咬着他的筷子不松口。趙苻岩扯不動手中的筷子,只能松了手,轉頭對跑堂的小二喚道,“小二,再來一雙筷子。”

蔚然吐了口中的筷子,怒視着他:“你惡不惡心,給我吃你的口水!”

因為白天睡夠了,夜晚便沒了睡意,碾轉反側千百次蔚然終于擁着被子坐了起來。木然的坐了許久,伸手撈上一件外衫穿上出了房間,一擡頭竟是在趙苻岩的房門前。

他倆的房間是挨着的,下樓就必須經過他門前。在他門口頓了頓,擡腳欲離,右耳便傳來‘吱呀’的開門聲,轉眼看到仍是一身荼白長衫的趙苻岩。

她反射性的問道:“還不睡?”

趙苻岩的淡漠的形容浮現一些憔悴之色,他見門口站着蔚然,微微一怔,繼而蹙眉疑惑道:“你在我門口做什麽?”

蔚然暗自翻了個大白眼,撇嘴如實道:“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想出去走走。”本想在客氣一句就走,可趙苻岩先她一步道,“正巧我也睡不着,想出去走走,你不介意陪我一下吧。”

介意,她非常非常的介意。陪吃,陪喝,如今還要陪散步,她什麽時候堕落成做三陪的地步了?

她佯裝打了個呵欠,而後堆起盈盈的笑意道:“實在抱歉,你看我開始困了,所以就不出去了。您若是要出去呢,還請小心點。”

他子夜的眼眸是憂,眉宇間是清愁,語氣是幽幽的:“可是,我睡不着,陪我一下,可好?”

蔚然望着他登時詞窮語盡,他的口吻令她無法拒絕,她蠕動了嘴唇卻只能說:“好。”

半輪的月挂在天邊,夜露深重,恍似有蟲鳴之音。

趙苻岩走在前面,蔚然默然的跟在他身後。擡頭看着他的背影,應景的就憶起一些以前的事。

那時他來到流華宮要求她單獨為他煮茶,記得那也是一個生機勃勃的春天,桃花紛落,暗香盈袖,翩然間,卷起陣陣淡淡的清風。

她很緊張,手心都是濕汗,手指發涼總是不住的發顫。他盤腿坐在她對面,手執一本經書給她念經文,他的聲音淡淡的、低低的,好似春風拂過,沉沉之音令人十分的惬意、安閑、自在。

待她要呈茶與他的時候,驚覺他的手觸到她的額頭。她心頭微微一動,睫毛輕顫,爾後才知他只是替她拂開掉落在額頭的桃花花瓣。

呈茶的指尖發冷,手臂隐隐的在發抖。

他雙手接過紫砂杯細細的觀賞着茶的湯色,末了還不吝的還贊揚了她幾句,那時的她根本沒聽進去,雙眼直直的看着他手中的紫砂茶杯。待他欲飲用之時,她才慌張的搶過他手中的茶,茶盞傾灑在草地上,嫩綠的春草均變成黑死的摸樣

他看着地上的草頓了許久才惋嘆道:“阿央,你此番倒是毀了這麽好的茶了。”

他并非愚笨可随意糊弄之人,沒多久她被貶到無品階的宮女,雖說這件事是陳錦曦着手做的,可若他不松口陳錦曦是斷然不敢碰她的,她也明白這是他給她的懲罰。至于後來被木槿等人強行灌下丹砂,她也清楚那是陳錦曦打着他的幌子來欺辱她,他也許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

那段時間她的情緒很低落,一邊對不起趙苻岩對她的信任,一邊又恐懼着沒有成功投毒而造成的無法得到鬼芨解藥的後果。還是後來她很卑微的跪在地上扯着唐妙沖的衣袍苦苦哀求着他,求向岚給她一條活路,她罪孽深重死不足惜,但死并不能洗脫她以前所犯下的錯誤,所以求他留着她這條賤命,活着才能受盡苦難折磨,而死卻是一種解脫。

作者有話要說: 好久好久的更新,我每天幾百字的慢慢屯,好懶,好累,還有這麽久才更新一章實在是抱歉。

☆、26非奸即盜

二十四、非奸即盜

往事重現,心情一下子變得低靡起來,蔚然低垂着頭,腳上的步子沉沉地越發的慢了下來。

趙苻岩停下腳步,像是在等她追上來。冷不丁的,蔚然就撞上了趙苻岩的後背,她向後退了兩步,捂着額頭很糾結道:“能不能,問你個問題?”

“什麽?”

她本想問他對蔚央是以什麽感情存在的,可仰頭與他平靜且淡漠的眼眸對視時,她只能抿唇搖頭道:“沒有,你走的太快了,我有點跟不上。”

有沒有感情又如何,很重要嗎,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并不是我走得太快,我一直在原地,從未離開。只是,你不願追随我的步伐才會覺得我快。”

蔚然看着他呆了呆兩秒鐘,随即不滿的拔高嗓門嚷道:“睜眼瞎是不是你的特質啊,你明明一直在挪地方,什麽時候在原地了?”

趙苻岩澈然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的看着她,倏地,他擡起食指,指尖輕輕的點在蔚然的額頭。

她愣愣的看着他,周身的空氣好似在一瞬間靜止的了,留下的只有萦繞鼻尖悠然溜走的淡淡的綠檀香。

“為什麽,我也不懂。”他的眼眸微眯,清淡的嗓音像是春日午後的暖陽一樣慵懶。

蔚然驀地回過神兒,臉頰微熱,嘴上開始打磕巴:“你你、你幹、幹什麽啊,男、男女有別的,你知、知不知道!”

“男女有別?”他反問,“嚴格來說,你可是我名正言順的妻子。”

他不提還好,一提起這個她的火氣瞬間噌噌的冒起來,說話也不結巴了:“妻子個毛線!你別忘了,我們已經離了,而且還是你主動把我休掉的!蔚央這個名字大概在宗冊裏面已經除名了吧,何況你們只是利益關系吧,名不副實的怎麽可能是你的妻子,現在我是蔚然,我還是一個黃花大閨女你別不要臉诋毀我的清白!”

蔚然突然霹靂啪啦的說這麽一通話,倒是令他情一滞,她以為他會沉默不言或者扮深沉,可他卻是開口道:“并非诋毀,在你毒發之時,與我可是有肌膚之親……”

“這怎麽能,怎麽……”蔚然怎麽也料不到他會拿這茬來說事兒,頓時有鲠在喉,無法言語。

看着蔚然他嘴角揚起惬意的弧度,子夜的眼眸像是浩瀚的夜空中閃爍着幾顆燦亮的星星。

蔚然算是摸清趙苻岩的惡趣味了,他很喜歡看她炸毛跳腳,只是這次她偏不如他願。所以她不怒,卻是奸詐的笑了一聲,圓眼促成一條細縫促狹道:“哎喲喂,按您的邏輯來走,那向岚也見過我沒穿衣服的時候呢,您說這是不是也要算個先來後到啊?”

果然,他臉上的笑漸漸淡了,閃爍着的星辰像是燃盡的油燈漸漸地熄滅了。

覺得他的反應很有趣,她繼續添油加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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