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具體情況呢是這樣的,四年前這幅身子只有十五歲,你大概知道那時都發生了什麽吧。向岚因此事悲恸至極把自己關起來不吃不喝好些天,周圍的人都很擔心他,總需要有人去開導開導他吧。這麽好記得機會,那時對于愛他連性命都可不要的蔚央怎可不趁虛而入?悲痛他的找不到合适的人發洩,于是這副身子送上門正好成就了他。我給你說,那天晚上啊雷電交加,那薄如蟬翼的衣裳順着皮膚滑落在地上,然後……”
蔚然撿在這兒停下來看趙苻岩的反應,卻見他面無表情的看着她,見她不說了,不以為然的掀了一下眉,不緊不慢道:“哦,沒了麽?我看時辰不早了,我也乏了,回去睡覺吧。”
毫不在意的反應讓蔚然十分挫敗,聲情并茂的将以前的故事加以渲染甚至誇張,老趙同志你給點反應好不好,你不是最愛你的亡妻麽?怎麽說蔚央才是最像先皇後的人啊,按常理來說就算是沒有喜歡上,那也是也絕不會讓他人去染指的,因為男人都有着較強的占有欲,你沒理由聽到後毫無反應啊。
但是挫敗歸挫敗,有點還是值得她開心的,這趙苻岩不把她當回事兒,也就說明她已經是沒了利用價值。有時候被人需要是一種幸福,但是被人拿來做權利鬥争的工具可就不美麗了。
她想起一件事,提腳追上趙苻岩的步伐:“啊對了,我不喜歡藏着掖着別人的事兒,有件關于你的事要告訴你。”
蔚然說的自然是前幾天在街上見到孟姝瑤的事,趙苻岩聽了後腳上的步子只是頓了一瞬,完全看不到欣喜地表情,她奇道:“你這是在故作鎮靜,還是這個消息對你來說根本沒什麽利用價值?”
趙苻岩倏地停下腳步,轉首看着蔚然道:“在你心裏,是不是我做什麽都是有預謀的?”
發覺他的口氣有點不對勁,隐約中帶着點不明的情緒,她舉雙手趕忙撇清:“這是你說的,我可沒這麽說。”雖然她心裏的确是這麽想的。
他眯了眯眼,半晌道:“她在哪?”蔚然卡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他問的是孟姝瑤,她如實禀告,“前幾天我見她進了郡守府的大門。”他斂下眉眼沒說什麽,轉身步履如常。
第二日蔚然在客棧這條街的最西面的一家藥鋪裏抓了幾帖補藥,拿回客棧差人熬煮,補益的湯藥适合飯前用,所以她在房間忍了一個時辰沒下樓,而趙苻岩也沒來叫她去吃飯。
補藥熬好後小二将其送到樓上蔚然門前,正巧遇上随後上樓的趙苻岩,他看見小二端着托盤內的大半碗黑乎乎的中藥問:“碗裏是什麽?”
小二老實答道:“哦,回公子,是藥。”
“……”誰不知道那是藥,他該問那是什麽藥。
蔚然趴在窗框上看着遠處發呆,房門推開她也沒有注意,只是神游的看着開闊的遠處。
趙苻岩看着靜得如一幅畫的背影也開始走神,不知不覺的他已經走到她身後,蔚然終于有了點察覺,轉過頭望着他。
她的眸是墨色的,眼神呆呆的,他的手不由自主的觸上她的面頰,指腹感受到她細致的皮膚,她垂眼沉着嗓子問:“怎麽會知道我叫蔚然?”
晨風涼涼的沁人心脾,額前的發微微的浮動着,他的手印在她的額頭,劉海被掀開,額頭上有淺顯可見的傷痕,他說:“哦,那個啊,秘密。”
秘密?八成也用了和行書一樣的把式,她也不是愚蠢之極的白癡,心裏也是清楚明白很。
蔚然看着他暧昧的說:“那現在,你是在做什麽?”
他收了手,斂眉沉思了一瞬道:“這大概就是調戲了,對吧?”
蔚然渾身陡然無力,這老趙同志不僅喜歡惡趣味臉皮還很厚。她眼波流轉了一番便從凳子上站起來,上下将趙苻岩打量了一遍,冷不防的貼近他,他渾身輕顫了一下,蔚然眼巴巴的望着他道:“長這麽大都沒人調戲我,今天可算遇到了識貨的人了,請君好好憐惜啊。”說完還嬌羞對他抛了幾個媚眼兒,腦袋又在人家懷裏蹭了幾蹭。
明顯感覺趙苻岩的抗拒,僵硬的擡手要抓住她的手臂,只是蔚然先他一步向後退了兩步,她看着他沉沉的臉咬唇忍笑。
瞥見桌上有湯藥和早點:“啊,這些都是你送來的嗎?謝謝啊。”
蔚然扭頭邁向桌子,表情得到釋放,整個人裂開大嘴,笑得很開。
開玩笑,她大學可是住集體宿舍的,在各種黃段子的熏陶下臉皮變得巨厚無比。論臉皮厚,比猥瑣,你一個含蓄又保守的古代人怎麽可能是她的對手?
蔚然抱着湯藥碗要喝,趙苻岩冒出來問:“你在喝什麽藥?”
有人說過喝中藥不能一口一口的喝,所謂長痛不如短痛,一定要捏着鼻子一口氣灌下去,所以她咕咚咕咚的把一大碗湯藥灌進肚子裏,末了還打了一個帶着腥苦草藥味的嗝,那味道沖得蔚然眼淚嘩啦的就湧了出來。
“前幾天患了傷寒,今早去藥房抓了幾帖大補藥補補身子。”趙苻岩拿出一張黑色的手帕遞給她,蔚然接過手帕猶疑了一下,她淚眼朦胧的看着他問,“上面該不會有你擦過的鼻涕吧?”
趙苻岩:“……”
蔚然管不得那麽多了,拿起拭淚,帕子有股淡淡的白檀香,突地就想起一句不知在哪裏看見的一句詞,不禁脫口道:“白衣點眉,發染檀香,對影成雙。”蔚然對坐在她左手邊的趙苻岩道,“我覺得像是在說你,意境雖美,卻是很孤單落寞。”
趙苻岩斜眼看着她悵然道:“我不孤單,也不落寞,只是有點辛苦罷了。”
“辛苦?怎麽講?”蔚然追問道。
他淡然的一笑,擡手揉了揉她的頭發道:“別問了,吃飯吧。口中還苦麽,要不要去廚房要一碗甜湯?”
蔚然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咦,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趙苻岩舀了一勺米粥放在唇邊試了試溫度:“怎麽,很奇怪嗎?”
“當然奇怪啦,沒聽說過一句俗語嗎,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猶記得昨天她為他忙前忙後的累得要死,這位同志連眼皮都沒擡一眼瞧瞧她嘔心瀝血的成果,現在竟然這麽好心,她完全可以理解他此番行為動機不純。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此句甚好,不知是何人所言?”
“都說了是約定俗成的俗語,是華夏民族千百年留下來的精華。”
趙苻岩點頭像是明白了,他将盛滿粥飯的碗擱在蔚然跟前,好整以暇的問道:“你覺得,我像是奸盜之人麽?”
蔚然也不客氣,捧着碗喝了好幾口粥,口中的草藥的腥苦味淡了些,她舔唇雙眼探究的直盯着他看:“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難說。”
“不知為無罪,但若是愚蠢就不可饒恕了。”
蔚然挑了一根鹹菜,斜眼莫名的問:“在說誰呢?”說實話,他今天有點反常啊。
他說:“吾也。”
蔚然叼着一根兒鹹菜很捧場的笑道:“是嗎,呵呵,挺搞笑的。”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沒有什麽實質性的內容,所謂相處的那些點滴,都用一生來回憶。噗噗……情無視我抽風
嗷嗷嗷嗷,謝謝小蜜蜂的地雷,好慚愧啊~~麽麽噠各位妹紙~~
☆、27別鬧了然然。
二十五、別鬧了,然然。
河畔楊柳微漾,桃花灼灼,蔚然策着一匹白馬從河畔踏塵而過。至前方一棵榕樹下方才停下,她猶豫了一下翻下馬背,一個身着墨蘭長袍的男子從一片陰影中走了出來。
“找我做什麽?”
他的頭上不在帶着遮面的鬥篷,瑕玉的面龐在午後陽光下映襯下就如一塊兒精雕細琢的冰涼的美玉,可謂是傾城絕美之色,看的蔚然整個人呆住了。現實總是比記憶來的有沖擊力。
向岚手中執着一管玉笛,轉眼間他用玉笛的另一端抵上蔚然的下巴,迫使她仰面看着他。
很不喜歡這種輕佻的動作,她偏過臉躲開玉笛不耐道:“找我做什麽,請直說。”
周圍開滿了藍色的鳶尾,花草之地蔓延在綿綿的遠方,叢中栽種着一株株嬌豔的粉色桃花,春風中夾雜沁脾的芬芳。
“孤說了,你就會去做嗎?”他今日說話的方式不再是以往的森冷,是一種令人難以揣摩,聽不出情緒的口吻。
蔚然心裏雖然懼怕,表面确是昂首不屈道:“傷天害理必然不會做,縱使你拿鬼芨也不能在威脅我了。”
向岚收了玉笛,唇角勾出一抹惑人的笑,忽的身輕如燕的躍上蔚然身後的馬背,不給她反應的機會,身子就被向岚一把大力扯上馬背。蔚然本能的要去抱馬脖子,卻被向岚有力的手臂帶入懷中,他在她耳邊用低沉的聲音警告道:“老實點,不然把你扔下去。”
蔚然完全相信他會這麽做,混身因害怕而顫的厲害,她緊繃着全身的肌肉,緊閉着雙眼,任憑颠簸,任憑向岚這麽勒着她。
不知過了多久,蔚然頭已經昏昏沉沉的了,向岚勒停馬,毫不憐香惜玉的将她扔下馬,‘啪’的一聲,她摔在了開滿藍色鳶尾的花叢中。
向岚翻身下馬,走到她跟前,偉岸的身軀擋住刺目的陽光。
她半躺在草叢中仰頭望着他,嘴角浮出恬淡的笑:“阿岚哥哥。”
向岚身形一滞,握住玉笛的左手指關節漸漸泛白。
蔚然幹脆躺在草地上:“要是還有選擇的話,我寧願什麽都記不起來。以前的我真的是壞透了,我傷透了最疼愛我的懷贏姐姐和阿岚哥哥的心。”說着眼眶溫熱的淚流了出來,“愛真是一個可怕名詞,愛到殊途,愛到變質,愛到生死兩茫茫。”
雖然那些事情不是她做的,但天下本就沒有免費的午餐,這就是她霸占蔚央身體所要付出的代價。
她被向岚扔下來摔得不輕,先着地的左手臂像是折斷了,痛的已經沒了知覺,再加上愧疚低落的心境,她閉眼哭的腦袋發暈。
那是一片茂密的樹林,懷贏牽着一匹馬,順着馬兒的毛,溫和的問當時只有十二歲的蔚央:“蔚蔚,想不想騎馬?”
她睜着大眼睛興致勃勃的問:“懷贏姐姐,騎馬好玩嗎?”
懷贏盈盈笑道:“當然啦,跟姐姐去學騎馬吧。”
她小心翼翼的問:“那,阿岚哥哥會來和我們一起玩麽?”
懷贏抿唇無奈道:“阿岚被王後娘娘抓進王宮了,說是要給他相一個家世相貌匹配的女子,他已經到了成婚的年紀了,王後娘娘準備為他納妃呢。”
“納妃,是什麽?”向岚和懷贏都是頗有學識修養的人,可即是這樣她仍是沒學到他們的分毫,她有點沮喪,懷贏卻對她說,“女子無才便為德,蔚蔚是一個很有道德品行之人呢。”
她一直都很信賴她,一直都是。
“就是給阿岚找妻子,給他生孩子,打理家務是的女子啊。”她突然捧着臉憂愁道,“要是這樣他就得顧着他的美嬌娘,不能和我們玩耍了。”
那麽年輕的她卻聽懂了,不同于懷贏的小憂愁,她是一種陰郁。
“好啦,阿岚哥哥不在,以後就由懷贏姐姐陪着蔚蔚,好不好?”懷贏是一個笑起來容易感染周身的美麗的女子,不僅她喜歡,她發現向岚也很喜歡。
他看着懷贏會走神,會傻笑,會皺眉,會悵然的嘆氣……
一字不識的她竟看出了向岚對懷贏有着不尋常的感情,發覺窺探到對于她來說是驚天的秘密,她那顆年輕心越發的陰郁起來,時常一人躲在陰暗角落一下接一下的拔扯着地上那些礙眼的雜草,真的很礙眼。
嫉妒的種子從那時開始無心的種下,等待着邪惡的澆灌,慢慢的萌芽。
良久,耳邊靜的出奇,睜眼蔚然的視線模糊的像是瞎了一樣。
“向岚……姬岚殿下……阿岚哥哥……公子……”她試着喊了幾聲,回答她的确是一個淡漠的熟悉男音,“你睡糊塗了麽,是我。”
蔚然哭得太狠了,當真就如瞎子一樣,她右手一撈就抓住一個人不太确定道:“趙苻岩?”
趙苻岩看着蔚然緊緊抓住他的手臂,沉吟片刻道:“是我。”
蔚然覺得眼珠子像是被鹹鹹的眼淚給泡爛了似的,什麽都看不清,她只能用嗅覺和聽覺來辨別:“我左手好像折了,拜托你帶我回去找大夫。”
趙苻岩探上她的額頭:“說什麽胡話,是不是發燒了,怎麽一直在哭,做噩夢了?”
蔚然怔了怔,下意識的去挪動手臂,除了有點痛之外并沒有骨折。
難道是做夢了?不可能啊,她手臂這麽痛怎麽解釋?這不可能是幻覺性精神疼痛,而是真實的切膚之痛。
“我們在哪,不,你在哪找到我的?”明顯這裏是他們住的客棧。
趙苻岩沉吟一瞬道:“城外的蘭坪坡。”
那不是夢,果然,還是見到了向岚啊。
她坐起身,垂着頭低落道:“我就是蔚央,蔚央就是我,一個無法改變的事實,我終究是逃不開屬于蔚央的命運。”
趙苻岩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不,你是蔚然。”
蔚然苦笑搖頭否定:“不對,我是蔚央。”
“可你的确不是她。”
“你确實相信我不是蔚央,可是向岚呢,他會信麽,他一定會認為會我死性不改,又在耍什麽陰謀詭計,!”
“命運是注定的,同樣也是可以改寫的,別鬧了,然然。”
蔚然愣了愣,緩緩地擡起頭看着他,視線出奇的模糊,眼睛腫的像核桃,她不可置信道:“你、你叫我什麽?”
“我去拿冰毛巾敷一下你的眼睛。”
蔚然完好的右手伸出來一通瞎抓,倒是讓她抓住了趙苻岩縛在腰間的腰帶,他怎麽也料不到竟被蔚然粗魯的拽了回去。
蔚然鼓着滑稽的小眼睛興奮的對他說:“你認識我?難道你也是穿越來的?同志,你女穿男還是男穿男,身穿還是魂穿?我是女女魂穿!”
趙苻岩看着近在咫尺的她,蒼白的唇一直在動,時不時的會露出幾顆潔白好看的牙齒,他看着她,笑了,突地傾身吻上她喋喋不休的嘴……
蔚然懵了,心髒‘撲通撲通’的跳的厲害,結果心髒受不了這刺激直接暈了過去。
——*——*——*——*——*——
午後,長瀾宮最南面的竹林內,向岚手枕頭的躺在石椅上偷閑。半夢半醒時察覺到一個輕巧的腳步聲正向他靠近,他沒打草驚蛇,而是故意打着鼾,以此來告訴來者他睡得很沉。
腳步聲漸進了,又小心翼翼的停了下來,他聞到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
懷贏用頭發瘙他的癢,隐忍着笑意,向岚倏地睜開雙眼,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向岚摁在地上,他沒好氣道:“還說吾貪玩,好不容易休息一下你就來偷襲吾。”
懷贏笑盈盈的,嘴角那淺淺的梨窩煞是好看:“阿岚,我得到一支碧翠的笛子,你不是會吹麽,教我。”
向岚放開懷贏,将她扶起來,鼻子哼哼道:“誰這麽好,給你這麽一支價值不菲的笛子,小心又被人給騙了。”
懷贏瞪他一眼,又抓着他手臂直搖晃:“阿岚,你最好了,我想學嘛,教我嘛。”
向岚被她搖的要吐了,他搶過笛子氣道:“別搖了,吾教你就是了。”向岚嘟囔道,“真是搞不懂,你怎麽見什麽都喜歡,竟然還跑去請教蔚蔚煮茶的事情。”
懷贏反駁道:“此番乃不恥下問之舉,何況蔚蔚是個聰明的孩子。我在蔚蔚那裏借了幾本煮茶的經綸,私下自己參悟,實在搞不明白就去問蔚蔚還記不記得當時他父親是怎麽做的。而且,我不是三分鐘熱度啊,昨天你不是還贊我茶煮的技藝比王宮裏面的茶師還好嗎?”
向岚語塞,他狡辯道:“你聽錯了,吾沒有說過那種話。”
懷贏像是陰謀得逞一般狂笑道:“蔚蔚也聽見了,你休得狡辯!”
向岚捏着笛子轉移話題:“你喜歡哪個曲子,我來教你。”
懷贏掩唇竊笑:“姑蘇行。”
黃昏的竹林內傳出一曲悠揚綿長的笛音,一個身穿緋紅色裙裾的女子穿進紫竹林,她看着墨蘭的背影,頓了頓低頭欠身道:“王兄。”
向岚收了笛子,轉身,冰冷絕美的面容被陽光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宿覺,你還當我是你的王兄了麽?”
宿覺站直身子,擡眼看着他道:“王兄乃餘之兄,自是不會忘記。”
向岚嘲諷道:“怎麽,求愛不得,打算轉換陣營?”
宿覺釋然一笑:“當年是妹年輕任性,如今已過了那個沖動的年紀了,再說父王身體有恙,餘不能再惹他老人家生氣了。”
向岚說:“那你為何不在宮中盡孝道,跑到吾這來是要作何?”
宿覺道:“自是來助王兄一臂之力的。”
“吾的對手可是趙苻岩。”他提醒。
宿覺頓了頓道:“戰場,只論成敗,不談感情。”
向岚冷冷一笑:“姬覺,夙籬,很好。”
宿覺便是陽純皇後身邊失蹤四個月的鳳儀女官夙籬,她真正的身份乃是越國之姬——姬覺殿下。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向岚和宿覺的名字:姬姓,設定為正式場合正式口吻下的稱呼,一般都叫向岚、向宿覺。他們正式場合下被人稱為姬岚殿下和姬覺殿下,取名字最後一個字。
X﹏X妹紙們別被我搞暈了。
☆、28趙老師
二十六、趙老師
蔚然已經兩日沒見過隔壁的趙同志了,于是蔚然開始懷疑那個一身白衣的男子是她這幾日精神不濟所造成的幻覺。
不管怎樣,她在巴西郡都休養了六七日了,是時候啓程離開了,但走之前總要準備一些路上的必需品。有了想法就得有行動,蔚然即刻上街進行大采購。因為覺得路上要用很多東西,見到可能有用的都花錢買,很快随身的布包就被充滿了。
拖着鼓鼓的布包,蔚然一屁股坐在街邊的石墩上歇腳,懶洋洋的摸出荷包裏的瓜子嗑着,順便想想還有什麽給漏下的。
有一下沒一下的嗑了幾顆瓜子就有人從後面輕拍她的肩,嘴裏還咬着一顆瓜子狐疑的轉過頭。
晌午的陽光很暖和,同樣也很刺眼,致使矮身坐在石墩上的她無法直視對方的面容,她幹脆起身,卻看到一個意外的熟人。
“夙夙……夙籬!”她很意外。
女子對她莞爾一笑,蔚然趕忙吐了嘴裏的瓜子皮,歡喜的想去握她的手,順便再來個久違的熊抱,只是女子那高貴恬美的笑顏迫使她想起一個事實。
眼前的人早已不再是景宮裏那個做事謹慎,對她态度謙恭,說話低聲細語的從三品鳳儀女官夙籬了。
蔚然适當止步,嘴角無奈扯了一絲笑,垂首微微欠身道:“民女見過姬覺殿下,殿下千歲。”
再次相見已是翻天覆地的變化,蔚然的疏離令宿覺明亮的眼眸微微黯了黯,但唇角的笑并沒有淡去。她頓了頓,上前親昵牽起蔚然的手,“見到你真好,這樣,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一個是清冷陰郁出身卑微的少女,一個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越國公主,除了向岚她們幾乎不可能有任何交集,但她們都嫉妒着同一個人。當然宿覺即使是任性本性卻是善良的,所以她們終終沒能成為同盟。
“可是,我的東西……”蔚然連忙指着石墩旁倚着的一大包采購物,說實話她不想去。
似乎還記得,四個月前,越國的君王突然大病。父有恙,宿覺作為女兒,定是會不顧一切趕回越國的。原來,她不是沒有告別,而是來不及。
宿覺眼睛望向某處,接着不知從何處冒出來一名身材高壯身手矯健的男子,幾步走到她們跟前一把扛起她的東西。既然她都這樣了,不去怕是不行了,蔚然只能幹巴巴的笑着點頭說好。
宿覺拉着她的手走過街道,穿過巷子,繞過房屋,進了一座外面沒有任何标識的建築。
入內便是曲水流觞,唐竹排排,新嫩的竹葉遮住了庭院的半邊天。
她們又穿過紅木抄手游廊,入眼便是五六個儒士學子席地端坐在擺滿黑白棋子的棋案,專注的他們并沒有在意宿覺她們的到來。
沿着游廊拐了兩個彎,走過一扇月亮門,繞過綠色的插屏,視線豁然,眼前竟是一座木制的宏達的吊檐廊庑。
春日暖陽高照,廊庑前的空地上有一棵粗大的梧桐樹,而樹的周圍圍坐着十幾位白衫學子。
蔚然對這排場表示很訝然,她沒記錯的話這些都是杞國最高學府太學裏面的學子吧,這些國家棟梁不是應該在京畿長安的太學的大課堂裏面揮斥方遒嗎?
難道是游學?這十幾個學生雖說不多,但也不少啊。
她眼神迫切的求解宿覺,宿覺只是拉着她在角落不顯眼的地方倚着矮桌跪坐下來。
剛一落座,一位面目慈善的老夫子帶着七分笑意道:“孩子們這都來了啊,那為師去讓先生準備一下開始授課。”語罷,學子們依數回到矮桌子前跪坐着。
這是要聽他們這些古人講課?蔚然憋不住了:“殿下,不知您帶民女來此處的目的是什麽?”
“噓——安靜,先生出來了。”宿覺食指抵唇,雙目專注的看着前方。蔚然軟下身子,順着她的視線看去,撐桌的手肘猛地一滑,差點沒讓她的兩顆大門牙給磕掉。
誰能告訴她,這趙苻岩怎麽兼職當老師了?
諸位學子只是跪坐在原地直起脊背,恭敬地對趙苻岩行了個舉過頭的拱手禮,前方的趙老師在胸前合手還禮,在觀身邊的宿覺,也是有模有樣的行着禮。禮罷,學子們都盤腿坐下。
蔚然整個人雲裏霧裏的厲害,眼睛直直的盯着前方一身荼白衣着的趙老師,仙風灼灼的大有種我欲乘風歸去的飄渺感。低沉的嗓音仍然是淡漠且疏離,低眸的瞬間有着難以言喻的風流,舉止悠然,就好似不曾被塵世所沾染的白蓮。
他低沉的嗓音念着深奧的佛倫經理,曾經她就覺得這趙苻岩渾身散發的氣質并不像是一個帝王,如今看到他作為一個傳道授業解惑的師者,心中便有了答案。
趙苻岩的目光不經意的流轉到角落裏的蔚然,面色微微一滞,她撐着下巴也是一愣,呆呆的向他豎起手掌,算是打招呼了。他漸漸恢複了淡漠疏離的樣子,就像是一面平靜的湖水,未曾受到外界環境的幹擾。轉而他瞧見蔚然身旁的宿覺,眉心一皺,面色變得陰沉許多,宿覺和她一樣,笑眯眯的和他招了招手。
蔚然是知道的,身邊這位少女可是死心塌地的喜歡那位趙老師有八年之久,可聽說這趙老師的心裏只有亡故四年的妻子。從某些地方來看,這倆人還挺像的。
沒由得她想起田馥甄的一首叫做《LOVE》歌曲,曲子裏面的歌詞是這樣寫的:我愛你,你愛她。她愛她,她愛他。你愛我,我愛他。他愛他,他愛她。
僅僅是簡單又口水的歌詞,卻包含着各種複雜且糾葛的情感,信息量也是極大,什麽言情、百合、*無一不囊括着,并且還含蓄又悲傷地訴說着一個個不完美的情感。要說最戳人痛處的還是最後那句歌詞:怎麽這世界,每個人都愛別人,不愛自己?
其實,曾經的蔚央也不是這樣一個人麽。當我們迷失在愛情大霧裏,每個人都變得不在愛自己。
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順其自然一直被蔚然奉為最高信仰,該你的終歸跑不掉,再說了生命中除了愛情還有很多值得我們去珍惜奉獻的。
大半個時辰過去,課終于授完,學子拱手告辭,趙苻岩也抱着講義要離開。此刻身邊的宿覺霍得起身,提起裙子迅猛的追了上去,蔚然眨巴眨巴眼半晌才反應過來,在原地呆愣了一瞬才起身追去。
畏畏縮縮追到後園的時候,趙苻岩正被宿覺堵住去路,前進不得,蔚然倉皇捂住額頭急忙剎住腳步,下意識的隐在柱子後當做是布景板。她剛才的動靜很大,腳踏在長廊上大理石上‘啪啪’響,趙苻岩和宿覺除非是耳朵聾了才聽不到。
趙苻岩目光落在庭院內,漫不經心道:“有事?”
宿覺淺笑道:“沒事就不能找你敘敘舊?”
“敘舊啊……”趙苻岩拖着尾音,宿覺一臉期待的看着他,不成想他卻說,“沒空。”
宿覺臉一僵,不滿的控訴道:“授課你就有空,老朋友來了你卻沒空,這是什麽道理?”
趙苻岩将講義丢給一直跟着他的書童,自顧擡腳走到庭院中,宿覺像塊黏皮糖緊随其後。不遠處當做布景板的蔚然覺得自己怕是暴露了,本來也不是來偷窺的,何況偷偷摸摸在她身上報應來的特別快,她幹脆搭着腳坐在欄杆上,頗有興致的期待着即将上演的好戲。
庭院內有一片一片的花苗,宿覺問:“這些都是什麽花?”
“靈香草。”他并沒有趕走她,而是回答了她的問題,看來也就是那麽說說而已。雖然趙苻岩不愛宿覺,但兩人畢竟有着過命的交情,不是情人卻是益友。
一旁的充當布景板蔚然下意識的拉起領口聞了聞,是清新淡雅的零陵香,她心裏合計着走之前得問趙老師要一些靈香草的種子。
這時,趙苻岩從一旁找了把小鏟子,蔚然還在疑惑的時候,他已經蹲在地上除草了。宿覺對他的舉動見怪不怪,與他一起蹲下,用手去拔地上新生出來的雜草。布景板蔚然當下石化龜裂了,然後被一陣小風輕輕一吹,全成了粉末渣渣。
這是怎樣一番奇景,宿覺這麽做就算了,可趙老師喂,您可是一國之君吶,這麽令人跌破眼鏡的舉動到底是鬧哪樣!
宿覺朝趙苻岩挪了挪,他斜眼看着她不語,宿覺幹笑一聲适度的分開一些距離,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你這麽明目張膽的授課,不怕有人認出你?”
趙苻岩不緊不慢的說:“敢做便不怕,我怕的是有人不敢。”
宿覺這廂覺得趙苻岩忒霸氣,厚臉皮的又要朝他身邊蹭上去,怎料趙苻岩突地起身,愣是讓宿覺撲了個空。
布景板蔚然愣了愣,然後捂嘴縮着脖子竊笑。
倏地,趙苻岩的目光毫無預兆的掃過來,布景板渾身一個激靈,滑坐在地上。
趙苻岩眉目清淡,轉眼看着剛從地上爬起來的人,宿覺帶着些許狼狽,她撅着嘴哼哼道:“你這個人怎麽這麽不憐香惜玉,簡直是……簡直是不解風情,不可理喻!”
趙苻岩不以為然的掀了一下眉毛什麽也沒說,又抄起一把大剪子開始‘咔嚓咔嚓‘的修剪庭院的萬年青。他手藝看起來不錯,那麽一大剪子下去,分毫不差的将萬年青修剪的又整齊又好看。
蔚然非常認真的想着,這趙老師若是不做皇帝,做一個園丁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作者有話要說: 我更新了,好激動好激動!(≧▽≦)/
阿西有幾章存稿,這星期又有兩萬字的榜單,所以是近期是日更!日更!日更喲!
好少見的有木有。嘤嘤嘤,最近好忙好累……
阿西要畢業了,即将步入社會成為獨當一面的大人了,好悲傷,又好期待●w●。
嗷嗷,阿西會加油碼字的!祝各位看文的妹紙看文愉快,麽麽噠~~
☆、29抉擇
二十七、抉擇
有人問過宿覺,喜歡一個人到底能持續多久?反正她是堅持了八年,她以為只要她肯努力,就會得到回報的,但是這麽多年了,她才明白那只不過是年少時不成熟想法罷了。
曾經她不顧周遭的反對的聲音毅然選擇女扮男裝入杞國的朝堂,只為了能成為他身邊重要且不可缺少的人。他的确對她很器重,一年後就讓她負責上奏的密奏“封事”的正三品的中書令之職,責任重大,很多密奏都要經過她的手,她也算是處理政事的一把手。
她異常的努力,因為能接觸很多杞國大大小小的機密,向岚因此要挾過她,她以堅定的立場拒絕了向岚不合理的要求。
可她要的并不是這些,他的刻意遲鈍和對那個人的癡情,成了她最難攻破的一道城牆。
宿覺深吸一口氣,語氣突然轉變的很嚴肅:“聽聞這些日子郡守府三番四次被不明人士侵入,看來衛國那邊已經是蠢蠢欲動了吧,雙方的關系可謂是一觸即發,弄不好會有一場仗要打,現在只缺一個導火索了。”
趙苻岩停了手中的工作,看着修剪齊整的萬年青道:“這些,你是不是也和向岚說過?”
宿覺怔住,趙苻岩轉眼看着她,今天是他第一次正面直視她,子夜漆黑的雙眸諱莫如深,縱是她沒有做錯什麽,卻也被他的看的心退縮了小半。
景宮的宮女額前大都用劉海遮住大半的臉,現今的宿覺已經把劉海挽起露出光潔的額頭,整個人落落大方,氣質也有着女兒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