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我發覺阿清你啊,越來越像個大家閨秀了。”
沈清聽他這麽說,有點哭笑不得:“什麽叫像,我本來就是。”
泠泠的池水将他們映襯的非凡不俗,二人相視而笑,淺淡氤氲的氣氛萦繞在二人之間,好不旖旎浪漫。
荊和深嘆一口氣,握住沈清的手,看着她清澈的眼眸道:“阿清,跟我留在培城吧。”
沈清一怔,轉了一下眼珠,随後莞爾一笑道:“為什麽?”
荊和又拿起青梨子啃起來:“我也不小了,我想要組織一個溫暖的小家。”
沈清愣住了。
“我們生一個男孩一個女孩,你文武雙全可以教他們習文習武,我就每天給人看病賺錢養家,我古琴彈得不錯,可以交給孩子們。空閑的時候我們一家人帶着好吃的去踏青,去野營,和鄰居串門子,還有釣魚應該挺好玩的……咦,阿清,你是在哭什麽,我說的這番話是不是很窩心很感人?唔,就是像小蔚說的,我是個治愈系的美男……”
沈清聽到後面的話是不悅加無奈,明明那麽溫馨的氣氛,愣是讓他自以為是的臭美給破壞了,還把她有點排斥的蔚然給拉出來,真心替他那逝去的二十年感到悲哀,腦子都白長了。
沈清将眼眶的濕潤咽了回去,對他颠倒衆生的一笑:“你想的真美,不過聽起來還不錯的樣子。”荊和很開心沈清認同了他的想法,不過沈清卻在此時話鋒一轉,“五年,如果你能等的話。”
荊和愣了愣:“這話,什麽意思?”
他不是沒有想過給沈清吃假死藥詐死,但是沈清聽後是堅決不同意,問她原因,她只說時機未到,又說沒必要這麽做。現在她突然給了他明确的時間期限,讓他終于是有了盼頭,按理來說該雀躍的,可是五年這麽長,不是他等不了,而是怕等不到。
沈清起身沿着池邊走了幾步,停住腳步望着遠處的山林淡淡開口:“沒其他意思,如果能,就說能,不能我也不想耽誤你。”
荊和爬起來,扳過沈清的肩膀問:“阿清,你怎麽這麽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一定有他不知道的事,不對,阿清的很多事他都不知道。他不問,就是在等阿清找到合适的時機親口告訴他。
沈清清眸閃着光,突地踮腳輕輕地印上他的唇,荊和後背僵直,整個人傻了,沈清瞧着他呆滞的模樣噗嗤笑一聲笑出來:“你怎麽這麽傻啊?”
荊和回過神臉刷的變得通紅,嘴巴上開始不利索的說道:“阿清,你、你……”他倆因為聚少離多,倆人純情的最多就擁抱一下,這親密的接觸還真真是第一次,而且還是沈清主動。
“我怎麽了?”沈清好笑道,“我發現你和蔚然還真有點神似,怪不得你們連男女之嫌都不顧及,相處的那麽好,她會不會是你失散多年的妹妹?”
“家裏我最小,哪來的妹妹。”荊和鄭重開口道,“說明一下啊,我和小蔚很清白的,比這池水還清,還有,我很珍惜她這個朋友。”
“傻。”荊和又收到沈清的一個嫌棄的表情,荊和不服氣,想要說點什麽要扳回一點男子氣概,順便在訓斥她五年之約那種玩笑開不得。不過沈清沒有給他機會,她淡定的指着池子說,“諾,你的研究了一上午的東西有結果了。”
荊和屬于無憂的性子,很容易能轉移他的注意力,沈清很好的利用這一點,看着開始忙活的荊和她長籲一口氣。
荊和學習其他東西都是馬馬虎虎甚至是差,武比不上沈清的一根手指頭,文也就半斤八兩,可唯獨對藥理這方面絕對是魔怔的級別的,投入進去誰也別想把他拉出來。
她只能放荊和一人在藥齋內折騰,獨自一人在藥王谷游走散心。
早就聽說藥王谷的公孫喬先生是一個醫術高超脾氣怪異的老先生,只是來了兩天她都沒看見傳說中的妙手回春鬼醫喬,荊和解釋說,公孫先生作息與常人相反,是黑白颠倒的。
前不久從宜州傳來接替父親太守之職的大哥的家書,書信裏說父親生命垂危,怕是沒多少日子了,她若是沒什麽事就速速回去見父親最後一面。她這事沒和荊和說,若是告訴他,他定是不能和她這樣耗時間的。她覺得自己不孝,但是盡管她在着急也是改變不了父親會去世事實,何況他還有很多的事情沒做,很多的心願未了,她也就是一個自私的小女人。
當夜沈清打算睡晚一點,說起來她很想見一見傳說中的神醫,他是荊和的師父,這世間少有的神醫,也許會得到一些有用的藥方子。
湛白的月令湖水泛着粼粼的波光,似霜紗的月光披撒在沈清寂寥的身上,同樣也流瀉在另一個人身上。沈清歡喜的追步上去,還沒到跟前,那人便轉身,慢慢地,她臉上的笑淡了。
第二日晨起來,荊和發現自己穿了一身他最不愛的藍衣,他很不解,已經第二次了,這明明是……明明是師父那個怪老頭的衣服啊。
他起床去找沈清,奇怪的是她不見了,他找遍了藥王谷都不見她蹤跡,最後他只能失魂落魄的坐在池邊,怎麽也想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果然他的心慌并非空穴來風麽?
從巴西郡離開起,約大概有二十多天了,蔚然已經跟着一夥商隊趕到了關口。此時正是春天,大刮特刮風沙的日子,蔚然以為古代綠化好風沙應該不會太強烈,可是她錯了,古代的風沙同樣強悍的厲害,縱使她蒙了幾層頭紗也差點把持不住陣亡了。
因是關口,這裏看起來比來時一些城鎮還要熱鬧繁華些,來來往往的人很多,其中還有着一些膚色穿着異于中原人的異邦族人。曾經,一方寬屏知天下,這裏的外邦人并沒有引去蔚然過多的目光。
“小魏公子,此處便是去往西域的必經關口,陽關鎮了。”一個大眼大鼻長相憨厚老實的男人對正在倒騰頭紗的蔚然說話。
蔚然大贊道:“太好了!我還以為最起碼要一個月才能到陽關呢,你們秦家的商隊的速度質量真是一流的厲害,一流的棒!”
男人被蔚然誇得不好意思了,撓頭憨笑道:“小魏公子,你這麽說就太客氣了。”商隊的老大叫蔚然‘小魏’于是大家都叫她‘小魏公子’,她覺得這個稱呼蠻有意思的。
生活所迫,蔚然不得不和商隊裏的每個人打好關系。曾經的她就是個怪胎,懶得和周圍人交流,總認為除了最親的父親別人都不可能真心對她,而現在她認為放寬心去和人相處,意外的的會收獲到一些心靈上的滿足。
七八天前,蔚然在天水郡轄區的一個小縣城裏遇上一隊有二十多人的商隊,蔚然當時只是去問個路,巧了,對方竟然聽出來她的口音來,說他們也是從長安來的,将要去邊關談一樁大生意,問她要不要和他們一起?
說起來,蔚然這一路上算是艱辛無比,再加上鬼芨這變态的毒引發的心悸随機發作來折磨着她,她都驚訝的她為什麽沒有去自殺求解脫,也就是說她現在還能生龍活虎的,着實是個奇跡了。
一路上能有人相互照顧是蔚然求之不得的,但萍水相逢,又不清楚對方的底細,若是發生什麽不測,她這個弱女子還真不知該怎麽應對,前後思顧一番,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勉強答應下來。
其實蔚然能答應并不算是病急亂投醫,她也有着自己的考量,早在廣漢的時候她就把自己易容成一個黑瘦黑瘦的男人樣子,看起來像是營養不良的死了爹媽的可憐孩子。一路上除了在武都遇到幾個無賴之外,也沒什麽令她鬧心的事兒,她一直把心态擺得很樂觀且向上。
人生總要有兩次沖動,一次奮不顧身的愛情,一次說走就走得旅行。前者,要看緣分;後者,她覺得時機已經到了,就當這是一次未知的冒險旅行吧,她會保護好自己的。
為了自保,她又多備了兩把匕首分別別在腿上,再憑着記憶配了幾種毒藥随身攜帶,即使做了這些準備,她還是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
這路上能遇見好多莫名其妙的黑衣人和高大威猛他們說的匈奴人,每次一見到這些人蔚然的小肝兒都快顫裂了,生怕他們起了歹心,血洗了小商隊。由于整天高度緊張,蔚然有點神經衰弱了。
“我說真的,若不是你們好心肯帶着我,我還不知道有沒有命走到陽關。”蔚然将頭紗放下來,拍頭發裏的沙子。
這時一個穿着樸素的男子走了過來,蔚然站直身對他彎眼一笑:“秦大哥。”
秦世今亦是含笑點頭:“嗯。”
蔚然一邊拆脖子上的頭紗一邊不舍道:“你們就在陽關止步了,我還要去西域,不能和你們一起了,好舍不得。”
“那你留下和我們一起啊。”秦世今說道。
蔚然癟癟嘴說:“有事在身,留不下來。”
秦世今對蔚然身邊的男人道:“成武你去和成文去把東西收拾收拾,舟車勞頓這麽些天,大家都累了,先休息一下在準備吃晚飯吧。”成武應聲便去張羅,秦世今轉眼看到蔚然皺着眉整理着擰成一團的亂發,他說,“小魏,你也趕緊去洗個澡吧。”
經秦世今這麽一提醒,蔚然才發覺她已經是大半個月沒洗澡了,身上頓時難受的厲害,她撓着脖子跳腳:“啊啊,客棧供應熱水洗澡嗎?嗷嗷,太好了,我要洗澡!”
作者有話要說: 嗷嗷更新了,阿西今天早上的錢包丢了,不過有人撿到了,說明天給我,保佑我吧。
☆、33陽關戰事
三十一、陽關戰事
客棧的夥計給蔚然整了個大木桶,往裏面注滿溫水後就退出去了,随後蔚然把門窗都給捂嚴實了,猴急的脫了衣服跳進木桶裏,合适的水溫讓她靠着木桶邊緣閉着眼睛舒服的哼哼起來。就這樣她窩在房間裏洗了很久,直到成武兄弟倆來叫她吃飯,她還沒享受完。
成文極為不滿的說道:“都快一個時辰了,皮都該洗掉好幾層了吧。誰像他洗這麽久,像個娘們似的。”
成武立刻就罵他:“你少在這瞎說,小魏公子可是個男子!”這個時代,對于一個男人的羞辱莫過于說他是個女人。
成文撇嘴,成武則是揮着大手讓他去叫其他人下樓吃晚飯。
蔚然這邊洗得差不多了,擦幹身上的水,翻出裹胸布艱難的纏起來,不經意的瞥到左肩。即使是用的最好的藥物,劍刺的傷痕還是不可避免的留了下來。站在銅鏡前,指尖撫過傷痕,她以前沒怎麽注意這身體,就連長相在她腦裏也只是個被蒙了層紗的模糊輪廓。
比起孟姝瑤的華貴,陳錦曦的溫婉,沈清的清麗,程依依楚楚可人,她這長相真的也就算是平庸之姿了。但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流華宮的雜役宮女小敏不都說了嗎,她是宮女堆兒裏長得最好的,能進宮的宮女也都是千挑萬選的,姿色自是不差,這麽想倒是滿足了她的一點小虛榮心。
纏好裹胸布,穿上中衣後在套上一身幹淨的外裳,在把頭發擦幹,最後從包裏摸出三樣東西擺在梳妝臺上。
首先,用蜂蜜來打底,在把不知道是什麽已經磨成灰黑粉末的石頭粉均勻的塗在臉上,最後以一種植物的汁液抹在臉上收官。這一白遮三醜,所以塗黑自己臉的蔚然很快銅鏡內看見便一個皮膚粗糙,膚色黯黑,帶着點鄉土氣息的瘦弱少年。
這是她從趙苻岩給的那本易容小冊子裏學到最簡單的改變容貌的方法,蜂蜜可以改變皮膚的膚色和光澤,還起到護膚的作用;石頭粉末像是現代的粉餅,不過不容易被擦掉,想要卸下來須得借助某樣東西才行。
去大堂吃飯的時候大堂已經挨着挨坐滿了人,秦世今第一個就看見她了,揮手把她招呼過去。
客棧內的人各色各異,惹得初次來此處的人頻頻看向那些與自己膚色和穿着打扮不一樣的人,左顧右盼的眼裏滿是遮不住的驚奇。當然這些人不包括蔚然,然後那個秦世今就好奇了,他問:“小魏這是第幾次來陽關?”
“啊,第一次,第一次!”蔚然端着陶碗大口大口的喝水,一邊還豎起一根食指,生怕自己說話糊塗,對方沒聽明白。
“料說第一次來的應該很好奇這些啊而你卻目不斜視,好似并非第一次來?”
什麽意思,這是在,懷疑她?
秦世今,二十六七歲的樣子,長安城第一連鎖藥鋪秦安堂的大管事,長得儀表堂堂,一身樸素的衣裳穿在身上看起來挺順眼,為人很和善,對商隊裏的所有人都很照顧。
“這樣,這樣嗎?”蔚然一邊說着一邊做了個‘左顧右盼’的動作,“哎喲我說秦大哥喂,小弟我這是第一次出遠門,一路上折騰的都快累死了,哪有心情去管別人幾個鼻子幾個眼的。”
蔚然吐槽的口氣惹來同桌和鄰桌的人竊笑,秦世今面色一窘。
意識到她說話的口氣太折秦世今的面子,于是忙賠笑道:“秦大哥,嘿嘿,別在意我這個大嘴巴胡說。我的意思是,他們哪怕是長了一臉青面一口獠牙,只要不惹我們,管他長什麽樣!”
秦世今掀了一下眉毛,帶着疑惑的口吻問:“你家,真住長安城北?”
蔚然凝眉不滿道:“我還騙你不成,自我知事後就住在長安城城北。”心想着,穿越後就一直住在景宮,景宮坐北朝南,就當是城北喽。再說了,她回不回長安還是一回事兒,你要是真的閑了偏要去證實,那只能是死無對證了。
“我家就住城北,怎麽沒見過你?”秦世今問。
“對啊對啊,城北最大的家族就是秦家,你不可能不知道吧。”成文又抻着脖子不甘寂寞的插了一句。
蔚然愣了一愣,然後誇張大笑三聲:“瞧你這話說的,為什麽我就非要認識城北你們秦家,杞國的聖上還住在城北呢,你們都見過麽?切,你沒見過我,我還沒見過你呢。別忘了,是你們引我入隊的,我要是想圖謀不軌,你們這幫子人也不能活到今天?”
被人懷疑的感覺并不好,但是再想想現在是什麽世道,十三國已經有兩個國家開始發生武力沖突,土匪流寇為內憂,匈奴西戎為外患,無辜百姓不得不萬分小心。她不相信對方,對方也在懷疑她,其實這都是相互的,但是蔚然心裏還是不舒服。
大概是因為蔚然的話,秦世今等人一下子全默了,正好小二也端菜上桌了,衆人便默不做聲的埋頭吃飯。
吃過晚飯,包括蔚然在內的有幾個人還沒分配好住宿,因為都是男人,大都是兩三個人一住間。蔚然及時阻止這種合住的模式,她堅決搞特殊要獨自住一間,結果秦世今等人用怪異的眼神兒将她上下看了幾遍,蔚然被看得有點發毛,她扯着嗓子為自己辯白:“你們別用那麽猥瑣的眼神看着我,我只是有點輕度潔癖而已,一個人睡慣了,我住先前我拿來洗澡的那間好了。”
其實到了陽關也算是各走各路了,還好客棧夠大,又有多餘的客房,秦世今也就對蔚然的做法多說什麽。
蔚然的第一個塞外之夜,是在一種類似無奈背井離鄉的凄涼和蕭瑟中度過的,其實不管是在哪裏,只要是還在這個世界,她的心一直都在遠方。
躺在硬邦邦的床上整個人變得惆悵起來,按理來說一路上折騰了這麽些天身心必然是疲憊的,她應是沾枕頭就該睡死過去,可是她卻失眠了。大概是一路上只顧着趕路和神經質的警惕周圍,沒什麽心思去想別的,現在暫時的停歇下來,腦海中就開始自動的播着幻燈片。
距離鬼芨發作的時間大概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了,這兩天蔚然才想起來她似乎忘記一件很重要的事。鬼芨這毒雖然是蔚央制出來的,但她起初根本就沒有想過要配一劑這毒的解藥,也就是說在蔚然的腦海裏充滿的是滿是缺陷的毒藥配方。
只有去求向岚這一個辦法了嗎?可,就他計算答應,這配解藥的時間也不是兩三日就能弄出來的,何況向岚那麽恨她,巴不得她去死。給她下毒就想讓她嘗嘗別人受過的苦,把她當小白鼠一樣折磨的奄奄一息,然後在賜給她解藥,這樣反反複複的已經兩年了。
懷贏前四次毒發,是荊和妙手回春把她救了過來,但第五次荊和已經是無力回天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香消玉殒。
掐指算算,她馬上是第四次發作,運氣不好就去和閻王喝小茶,好的話還能活半年。
蔚然覺得自己簡直是瞎搞,不把自己弄殘了不死心!最悲哀的是連個勸她的人都沒有,她是那種意志不堅定的人,只要肯多說兩句她就牆頭草随風倒。可終究還是她一個人在用心,別人完全不把她當回事,她做人怎麽還是這麽失敗?難道是方式不對?
在陽關鎮的這幾天蔚然四處打聽有沒有靠譜的去西域的駝商隊,秦世今那幫人也在幫她打聽。既然是瞎搞,那就順着自己的心意瞎搞,蔚央能制毒藥,她為什麽就不能制解藥?人生路上何處不是奇跡,有一天活一天,要真是死了,說不定就能回到現代了。
第三日晨,蔚然吃過早飯,裹了一條粗布頭巾上街溜達。春天正是風沙肆虐的季節,出去一趟就糊了一臉沙,蔚然覺得還是回屋裏呆着比較好,一邊走着一邊用手拍吹進脖子的沙子。
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穿過人群,惹得衆人是驚呼不斷。
覺得沙子大概是拍沒了,沒等她提腳往回走,一人就策馬而過,頃刻間揚起一大團的塵土,直接撲了她一臉。
馬兒蹄蹄嗒嗒的在一塊告示板前停了下來,一個身穿棕紅色兵士服的人麻溜兒的蹿下馬背,從懷中嘩嘩拿出一張黃色的藤紙,刷刷幾下貼上,随後帶着一陣衣袍之聲行雲流水的上了馬背,轉眼間便消失在茫茫的沙塵之中。
見告示欄貼了東西,三個一群五個一夥兒便湊上去瞧,識字的就開始照着念。
蔚然無故被糊了一腦袋沙子火氣很大,可是罪魁禍首不見了,她氣的連眼前的熱鬧都不想去湊,憤然拂袖而去。
“聽說沒,剛才街上放了張榜,說是朝廷派了一個常勝将軍來陽關。”蔚然腳剛踏進客棧就看到幾個人坐在一起閑聊。
“這常勝将軍是何人,我怎麽沒聽說過?”
“我們天高皇帝遠的,沒聽說也正常。”又說,“你說朝廷派兵來邊關,莫不是要打仗?難道是匈奴狗賊侵犯我大杞,朝廷派兵來鎮壓了?”
“嗯,我看八成是這樣了。”有人嘆了口氣了,“唉,這匈奴一日不驅除,國便永無寧日,萬千的将士便有家回不得,我們這些老百姓整天提醒吊膽的,這日子……”說話的人情緒略激動,愛國志士什麽時代都有,尤其是古代。
蔚然沒聽完,轉身又跑出客棧,風風火火的跑到剛才的告示板前,跟前有三三兩兩還未散去的人。蔚然湊上前去瞧,黃色藤紙右下方拓了個紅色的兵部的公章印,紙上的書寫字體是用舒服明了的隸書體書寫的,至于內容……
聽說最近一些日子,匈奴從他們的同盟國西戎和杞國邊境陽關偷渡,數量目前還無法估量,反正是常有無辜百姓遭受迫害,邊關的一些軍事機密無緣無故的被盜取,就在上個月陽關鎮附近的一座小村子被血洗了,證據直指野蠻無情的匈奴人。
這一路上蔚然不止一次看到喬裝後仍然兇神惡煞的人,這些人一看就是匈奴人,朝廷得了消息,便很快派援了五萬兵馬來加強邊關的守護工作。
領頭的常勝将軍叫盛桂青,這名字,她好像也沒聽說過。
大軍将來,這個主要關口的太平日子不會長久了,不少的人都開始回去整頓行李準備離開這個即将淪為戰場的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 可能有錯別字,讀不通順的地方,我晚上回去該。
妹紙們,看文愉快,麽麽噠~~╭(╯3╰)╮
☆、34旅途
三十二、旅途
陽關居玉門關之南,故曰陽關,均是前往西域的必經之路。
西域又稱三十六國,是以一個或幾個以城鎮為中心而組成大小不一的城邦,以定居農業為主的城邦稱之為“城郭之國”;以游牧業或畜牧業為主的城邦稱之為“行國”。每一城邦都有一個“王”或是領導者,城邦內的居民有富貴之人、平民、奴隸等,他們也有自己的的法規約束國民。
因為各個城邦之間處于隔離的形勢,很少有往來,所以西域一直沒有形成政權統一,也就是這種局面才為匈奴征服并控制西域諸多城邦而提供了有利的時機。
而蔚然對于她跑到這裏來看告示的行為感到莫名其妙,不就是聽到個‘朝廷’嘛,偌大的朝廷又不是只有一個人!
如今最重要的就是保命,她必須盡快離開這裏去西域。雖然那裏一直被匈奴虎視眈眈的盯着,但因西域地廣人稀,城邦之國又太多,一時半會還不能奪下來,發生武力沖突的可能大大低于陽關。
客棧裏秦世今正在到處找她,見到神色匆忙的蔚然踏進客棧,他三步并兩步邁到她跟前。蔚然被突然竄出來的秦世今吓得後退幾步,後背狠狠地撞上柱子,她抖着嗓子驚恐道:“我我我家五代單傳,秦兄莫要逼小弟斷袖啊!”
秦世今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頓時他全身生出無力感:“你腦子一天都在想什麽亂七八糟的,我是有急事和你商量!”
蔚然拍了拍胸口直呼好險,秦世今無奈道:“朝廷派援五萬兵馬到陽關,三日後午時便能到達陽關鎮,正巧供給我們藥材的商人大概也要三日後的傍晚才能到達,所以我們還不能走。不過我擅自給你找了個去西域的正經駝商隊,一個時辰後就出發,他們有出關文書,你大可放心跟着他們出關。”
秦世今這番倒是正合她意,現今這情況,就要把所有的顧慮擱一邊,先出關再說。
她甚為感激道:“秦大哥,我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太感謝你了!”真是出門遇貴人,她家祖墳的位置一定是埋得特別好。
秦世今連忙點頭道好:“快去收拾東西,我先去駝商隊吩咐一些事情。”
蔚然點頭沖回房間,以最快的速度把東西打成包裹,又撈出頭巾裹在頭上。秦世今那邊也吩咐的差不多了,就來把蔚然帶過去,她背着油布背包跟上秦世今的步子。
走出客棧,門外全是背着行囊走來走去的人,蔚然嘆道:“真心的希望在将來的某天能永遠的杜絕匈奴的進犯我大杞,如今百姓受苦流離失所,這樣豈不是令百姓更加的怨聲載道?民怨若是惹得百姓揭竿而起自立為王,到時候內憂外患,可有朝廷頭疼的。”
秦世今說:“看不出來,小魏你還挺憂國憂民的。”
蔚然也就是随口這麽感嘆,被秦世今拎出來這麽一說有點尴尬:“呃,你就當我又抽風了。”
快到駝商隊的時候秦世今突然停住腳步,蔚然以為他忘記拿東西了,但聽他開口道:“小魏,我左右思慮後,還是忍不住開口麻煩你一件事。”
蔚然心裏一曬,果然天下還是沒有免費的午餐啊。
“秦大哥您盡管說,只要是我魏然能辦到的,定會全力以赴。”做不做是後話,先把話說好聽點,畢竟是她欠他人情。
秦世今頓了頓,擡眼看着蔚然道:“小魏你是知道的,我家是做藥材生意的,所以我想拜托你幫我從西域帶一種藥材回來。”
“秦大哥您說,是什麽藥材?”不要啊!為什麽她會有種他一開口就是雪蓮蕊的預感,果然……
秦世今以一種氣定神閑理所當然的口吻說了出來:“天山雪蓮蕊。”
雪蓮蕊非常難得,是醫學聖藥,虧着這秦世今說的出來,滴水恩必須要湧泉報嗎?合着你幫我的時候就是打着這個主意嗎?
蔚然盡量裝作無知的樣子:“這個藥材,容易采到嗎?”
“雪蓮蕊長在西域的托木爾峰上,在那裏能采得。”他說的還是那麽的輕松,不以為然。
蔚然內心翻白眼,說得太輕松了,您不知道古代那些沒有開發的山川是很危險的嗎?
雖然她攀山摘雪蓮蕊的時候,看見多餘的可以順手摘回來一朵,但是,那種東西能像是雜草一樣簇成堆兒的生長麽?這麽寶貴的東西,如果那麽容易得到,那還叫寶貝嗎?何況是托木爾峰啊,就算是一兩千年的古代,這山的海拔少說有五六千米吧!
很多事情說起來是一回事兒,做起來又是另一回事兒。最重要的是,她根本不想幫這個忙。
蔚然沒有多言語,只是凝着眉,像是遇到一件很難辦的事。
秦世今見蔚然猶豫,情緒突然有點激動,一把抓住蔚然的肩膀祈求道:“我們秦家是醫藥世家,各個都是杏林中人。很不幸,家父三年前得了一場怪病,家人束手無策之後便舉國尋醫,可這麽些年了南南北北的名醫都請來看了,家父卻還是不見好。我以前在一本醫書上見過,說是天山上的雪蓮蕊能生死人肉白骨,我想對家父的病定是有所幫助的!”
蔚然差點就要用拳頭掄秦世今,什麽生死人肉白骨的這種不科學的說法都能相信,他是不是被豬油糊了腦子?老兄,你現實點好不好!雪蓮蕊新鮮的時候藥效還好,等風幹了也就個大補藥,并不是百病可醫,而且還有副作用的啊!孝子不是這麽做的!
蔚然不吭聲,秦世今的手就用力掐着她的手臂,雙眼死死的盯住她。
“好吧,我盡量。”蔚然終于敗下陣來,她怕在不答應,他就要抓着她肩膀使勁搖晃,然後在撕心裂肺的咆哮一通,說這一切都是為什麽,她可受不了那個刺激。
見蔚然開口答應秦世今的眉目立刻舒展開來,臉變得像是翻書一樣,她為何有種跳坑裏的不好預感?
到了駝商隊,蔚然在秦世今的引導下向衆人一一打了招呼又說了些場面上的客套話寒暄了一番。駝商隊加蔚然一共九人,除了蔚然這個假漢子和一個捂得很嚴實的婦人外清一色血氣方剛的男人,特別是領頭的那個一個滿臉絡腮胡子叫做梁譽的壯漢,說話的聲音那是震耳欲聾。
大家整頓整頓,沒多久,九人組成了隊伍終于朝着西域出發了。
秦世今給了蔚然足夠的錢,還給她配了一匹強壯高大的駱駝,坐在駝峰中間,她只覺得腰背疼。
這些天沙塵暴一直不曾停歇,蔚然很害怕會發生類似龍卷風之類的毀滅性自然災害,不過這個擔心在他們平安出關後就沒了,因為風沙奇跡的停了下來。
蔚然上大學的時候和同學坐火車去過新疆,一路上景色幾乎是草木不生的戈壁灘,那種毫無生氣的環境讓人有着絕望的能力。而現在不僅要走過荒涼的戈壁,還要跋涉在茫茫的沙漠裏,他們在沙漠已經走了五天了。
夜晚沙漠的很冷,蔚然裹着一襲牛皮衣枕着手臂躺在沙土堆上看着浩瀚的星空,這裏的夜空比她想象中的還要純粹好看。墨藍的夜幕下繁星璀璨當空,一顆顆的星星就如散落在天空中的稀有絕美的鑽石,一碰便會驚起無數耀眼的光芒。
她習慣的摸出一個灰色布包,放在鼻前嗅了嗅,綠檀的清香令她腦目清明許多。
“小蔚。”有個成熟的女聲叫她,她坐起來,對前方的人淡笑,“秋娉姐。”
蔚然覺得女人的直覺真的不能小看,她的女兒身在加入這個隊伍的第三天就被秋娉識破了,不過這件事秋娉只告訴了她丈夫梁譽,夫妻倆替她保守着這個秘密,對也是她越來越照顧。
“夜裏這麽冷,躺在地上會着涼的。”秋娉在外人面前一直蒙着頭巾,蔚然見過她的真容,她是一個長得很漂亮如同江南女子一般靈秀的女子,大大的杏眼水靈靈的,皮膚比她的還好,蔚然堅定地認為那是用頭巾捂出來的。
秋娉的丈夫梁譽就是那個駝隊領頭,他除去長相粗狂,內心卻是一個很細膩的男人,對秋娉那是無微不至,蔚然別提多羨慕了。
“沙子還有餘溫,坐在上面暖暖的,來,秋娉姐坐我身邊。”秋娉被蔚然拉過去與她并肩坐下,“聽說,明天下午就能出沙漠了。”
秋娉很規矩的坐着,頭上捂得很嚴實只露一雙好看的杏眼:“嗯,不出意外的話,明天午時就能到焉耆國的都城。”
焉耆國是一個盆地,處于天山南麓,也就是說離溫宿國的托木爾峰又近了一步,蔚然的內心有着說不出的雀躍,奔波了這麽久終于是到了天山附近了。
秋娉看見她手裏的布包問:“是家人的東西?”
蔚然把布包收起來:“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