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個朋友給我的。”
秋娉杏眼彎起,似是在笑:“這個朋友,可是小蔚心儀的人?”
蔚然怔了怔,嚴肅否認道:“不,一個朋友,普通的朋友,僅此而已。”秋娉看着她笑得很意味深長,蔚然被她看得心裏有點發虛,她連忙仰頭看着天空轉移話題,“這裏的星空比我在任何地方的都要好看啊,深邃非凡,平靜綿長,玄妙難懂……”
說着,卻感覺話裏的意思有點變了,她皺着眉心裏平添了一絲煩亂,嘴上也不想再說下去了。
秋娉很會察言觀色:“我怎麽覺得,你這是在形容一個人,眼神?”
蔚然垂眼,輕笑搖頭:“不是。”只是這次的口吻不再是那麽堅定了。
秋娉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做他說,很快轉移了話題,蔚然也是個容易被影響的人,兩人就這麽在浩瀚的星空下你一句我一句的唠着家常說着長短,泠泠的聲音時近時遠,偶爾還會伴随着悠揚的笑聲,笑聲被傳到悠遠未知的遠方。
作者有話要說: _(:3_∠)_躺倒任諸位抽打,小皮鞭遞上,蠟油奉上,繩子奉上……【啊喂,我去撿節操。
☆、35自救
三十三、自救
西北晝夜溫差大,趙苻岩一個噴嚏就感冒了。
荊和替他捏了個脈,寫了個方子抓了幾帖藥,本要叮囑他按時用藥的,後來想到他身邊可憐的連個人都沒有,而且最近早出晚歸的像是特別忙,所以熬藥之類的粗活就他來做了。
自沈清在藥王谷不告而別後,他在那裏待了幾天後就收到趙苻岩的飛鴿傳書,當時信上只說讓他速速去涼州西海,他還以為趙苻岩得了什麽難言之隐的病症,到了西海郡才知道他是被什麽人給襲擊傷了腰腹。
孟長淵評價趙苻岩這個人呆悶,不懂浪漫,毫無情趣,還總是把事情藏在心裏不與人說,荊和是完全贊同孟長淵的說法,他這人與其說死心眼倒不如說不願意去相信別人。就拿這次受傷來說,要不是他覺得事情不簡單,日夜兼程及時趕到西海,他大概就去閻王爺那裏喝茶了。
碰巧今日程青陽來了,還帶了一個大包裹,解開包裹裏面全是奏章文折,趙苻岩出來這麽久朝中有很多事要他親自過目處理,但是他還是有點被這一堆要處理文折子給驚到,立刻體內有一股氣不順,擡手捂着唇就咳了起來,然後就咳出一點血吓壞了程青陽。
“沒事兒,最近吃多上火的食物。”他淡淡的解釋道,緩緩的拿出手帕擦掉嘴角的血跡,又說:“類別都分好了吧,你先擱下我等會兒再看。”
“公子,您還好吧?”程青陽雖然是個武官,但畢竟是在宮裏當差多年的人,察言觀色雖不是骨灰級的,但也不差。
趙苻岩眸色淡淡言語渺渺:“聽不懂我的話?出去。”
程青陽被他駭住,只能閉嘴無言退下。出門看見荊和正挽着個袖子熬藥,他走過去開口問:“誰病了,是公子嗎?”
荊和沒擡頭:“西北天氣燥熱,公子這些天又吃了些上火的東西,流了幾次鼻血,我這是在給他熬降火的湯藥。程侍衛要不要來點?”
聽荊和這麽說,程青陽覺得是自己多想了,手下有人聽說公子在西海被什麽人給刺傷了,現在看來消息是假的了,他心裏算是松了口氣。
程青陽自此住下了,不過離着趙苻岩住的有點遠,所以并不知道荊和正在滿頭大汗的給趙苻岩紮穴治傷。
他腹部有一道一寸長兩寸深的傷口,是由短刀匕首所傷,這樣的傷口像是近距離所致的,荊和大膽的猜測兇手是趙苻岩認識的人,而且關系是那種比較熟悉親密的人,他們當時很有可能是在——擁抱。
想到這裏,荊和腦海裏突地閃過一個人的身影,他看着閉目沉睡的趙苻岩疑惑道:“不太可能吧!”
趙苻岩做了個夢,夢裏下着粉白的杏花雨,柔柔的花瓣飄落在他的肩頭,他微側首,眼前闖進一名巧笑嫣然嘴角帶着梨渦的女子。
她抓着他的袖子說:“扶疏扶疏,剛才我表演的茶藝怎麽樣?”
他眉頭輕皺,随後嘴角綻開一抹溫和的笑,那笑似濯而不妖的青蓮,清新雅然。
“嗯,勉強合格吧。”他說。
這個答案明顯不是她想要的,她耷拉着肩膀很是頹敗,他想哄一哄她,可卻發現再擡頭女子嘴角淺淺的梨渦消失了,他對上的是一雙呆滞的圓眼,而周圍的景色不知何時變成了月華滿地的夜晚。他愣了愣,笑意反而是愈發的深了。
他摸了摸她的頭,輕聲問:“你去哪了?”
呆滞的圓眼恢複了他預料中的驚慌和閃躲,她挪開腦袋哼哧道:“你管我。”
如霜的月色将她的面頰照的是近乎透明的瑩白,他不受控制的伸出手想去觸碰她的美好,可是半路卻被她一把抓住手腕,她擰着臉咬牙切齒道:“君子動口不動手!”
他看着她脫口而出:“那,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吻你?”她大概是被他的話吓住了,一雙圓眼瞪得極大,雙頰也浮出淡淡的紅暈,笑意漫上他的眼角和眉梢:“逗你的。”
她翻了個白眼哼道:“無聊!”
突然之間,天空的月被烏雲遮住,周身的環境一時之間變得漆黑無邊,同時他也感覺到扼住他手腕的力量消失,最後,這個世界只剩他一個人在孤單的盡頭踟蹰徘徊。
在隊伍即将達到焉耆國之時,蔚然卻突然從駝背上摔了下去,很不幸把左腿給摔折了。就在所有人對蔚然拖大家後腿表示不滿的時候,遠遠地大漠盡頭升起了濃濃的煙霧,仔細聽,似乎能聽見戰鼓擂響,厮殺哭喊亂作一團的聲音。
焉耆的都城正在交火!
今年年初,好幾個國家的關系變得緊張敏感起來,就在一個月前,越國已經和鄰國燕國發生了一場不小的戰争,各國像是受到刺激一般各個開始蠢蠢欲動,結盟的結盟翻臉的翻臉,好不熱鬧。
若他們不是因蔚然摔斷了腿而在沙漠裏耽誤了三個時辰,性命怕是會受到波及吧,光是想想就有點後怕。
梁譽等人迅速組成一個讨論小組,就改變路線的事情進行商讨。
秋娉看着處于深度昏迷的蔚然,秀氣的眉毛皺成了一團。這些天的相處,她發覺蔚然是個喜歡将苦楚壓在心底的人,人前見她笑哈哈的像是個沒有煩惱長不大的孩子,其實又有誰人知道她時常一個人呆坐在沙包上望着未知的遠方?是在思念某個人,還是放空腦袋什麽都不去想?
整整一天了,蔚然仍是沒有醒過來,按常理來說摔斷腿不至于昏迷這麽久。在秋娉替蔚然擦洗身子的時候看見她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雖然很淡,但她似乎能感受到那種錐心刺骨的疼,擦拭的手也不受控制的發着抖。
這些傷痕大多是鬼芨發作時留下的傷痕,蔚然覺得這些瑕疵完全可以用衣服來遮蓋,也沒怎麽在意過。何況,荊和給他的膏藥真的很好用,身上的疤痕都随着時間漸漸地淡去了,僅僅是左肩琵琶骨的位置的刀痕比較明顯。
摔下駱駝背是她體內的毒令她心髒毫無預兆的絞痛,當時手上也沒來得及抓什麽,直接就給摔跪在地上,她好像還聽到膝蓋‘咔’的一聲,貌似裂了,她痛的當場就昏死過去。
昏過去前,她特別怨恨那個趁火打劫的秦世今,給她配那麽高大的一頭駱駝是要怎樣?她寧願是一頭營養不良的矮個子駱駝,這樣也不至于海拔太高,摔得這麽慘烈。
蔚然醒轉過來的時候是在七天後的烏壘城,烏壘城地處在一片低凹的小綠洲,是西域的樞紐中心,聚集的人必然就比其他城郭的人稍稍多一點,經濟也适當的繁華一點。
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更何況是她斷了一只腿,可蔚然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給自己卧床休息了。
烏壘城到溫宿國最少也要四天的時間,所以她也只剩下二十多天的時間,她一定要在有限的時間裏找到解鬼芨這毒的方法,哪怕是暫時的遏制也好。
其實她折騰這麽多,完全有足夠的時間去找荊和幫她,可她又矯情的覺得求人不如求己,越是熟稔的人越不好欠太多,而且她不能太依賴荊和。
只是,她前前後後花了五六天的時間也沒有一點成果,畢竟是四五年前的事,蔚央的記憶在蔚然的腦海裏就像是很久前看的一部電影,大致劇情勉強記得,但具體的細節就很模糊或是根本就想不起來。
但關乎她的生死,她不可能就這麽輕易言敗!
有人說過,記憶不會丢失,只是被我們存儲在大腦皮層裏。想不起來,僅僅是我們的大腦沒有搜索到而已,只要有正确有效的方法去引導,就一定會找到存儲在深處的記憶。
所以她就不要命的逼自己,結果因身子還太虛弱,再加上用腦過度,身體有點撐不住暈過去兩次。好在這些日子秋娉一直事無巨細的照顧着她,不然她死在屋裏都不一定有人知道。
其實,蔚然很好奇,秋娉為什麽不問她做這些的原因,僅僅是尊重她的*嗎?而且,她看秋娉為什麽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她可以肯定的是,之前的蔚央還是後來的蔚然都沒有見過她。
蔚然覺得整日悶在屋裏會局限大腦的開拓思維,加上她的腿傷并不嚴重,所以就她就撐着找人做的雙拐在巴掌大的烏壘城轉悠,秋娉擔心蔚然,梁譽便讓一個人跟着照看着她。
這天蔚然又如往常一般撐着拐出了城,西域的夏日炎熱又幹燥,火辣辣的太陽幾乎要把她烤暈了。
西域戈壁生長着一種帶刺的植物,植物的枝桠上生長着小拇指甲蓋般大小的紫黑色果子,蔚然不知道那是什麽,但她可以确定沒毒。她大膽的摘一顆放嘴裏嘗了嘗,是甜的,而且味道和在越國生長的花商陸出奇的相似。
她心頭一喜,忙轉頭對跟着她的人說:“方岐,幫我一個忙成麽?”
十米之外站着一個素青衫的男子,對她微微颔首,他沒有表情,褐色的眼眸帶着一點冷意。
方岐是隊伍裏的第十個人,聽秋娉說他在蔚然昏迷的第五天加入的,他好像不會說話。
“謝謝,那麻煩你幫我把這附近棘草上的紫黑果子摘下來,然後再幫我拔幾根這個棘草的草根。哦,對了。”腋下支撐在雙拐上,從随身的荷包裏摸出一只紫竹做的罐子,“我這裏有個竹罐,可以把果子裝到裏面,麻煩你了。”
方岐默言的走到蔚然跟前從她手中接過竹罐,轉身走進棘草叢中。
蔚然挪到被風吹日曬已經光滑的大石旁邊靠着坐下,從懷中摸出一根竹簡,上面刻着幾句只能看懂兩個字的甲骨文,這是她今早在行李深處翻出來的。覺得很眼熟,想了好久才記起來,這竹簡她曾經在趙苻岩那裏見過,在仔細一想,行書那裏她也見過。
龍鱗竹,産自淮河以南,喜溫濕氣候及肥沃疏松土壤,竹杆的節片堅硬粗糙,像是龜甲又似龍鱗,象征着長壽健康。這種竹子容易成活但難以繁植,而且還極其的罕見,只有淮南少數地方有種植。
然,淮河以南,乃衛國領地也。
她這才意識到行書和翰墨原來是衛國人,衛國之于杞國和越國是個比較小的國家,但這并不是一個可讓人小觑的一股力量。他們不像是匈奴一樣空有一身蠻力,衛國出的都是靠腦袋吃飯的人物,天才什麽的那都是特産。
她端詳着手中的竹簡,弄不明白她的包裏為什麽會出現這個東西?想丢掉,卻又有點舍不得。
方岐速度很快,不一會兒竹罐內便裝滿了紫黑色的小果子,而且都沒碎爛,草根被他用一塊布裹了起來。
她仰頭望着遠方茫茫山脈的頂峰自言自語:“出來轉轉果真能開拓思維,腦目可謂所以一片清明,我大概知道知道該如何做了!”
蔚然雖是歸心似箭,怎奈腿腳不靈便,她只能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的挪,方岐像是看不下去了,半路劫了一輛驢車。
驢車停在他們住的僵土和麥草混合起來砌成房屋跟前,蔚然試了好幾種方法都不能很好的下車,方岐又看不下去了,眼睛一閉,走上前,幹脆把她給抱下來。
蔚然摔折腿後,秋娉就告訴大家蔚然是個女孩子了,起先所有人都很震驚,不過震驚之餘更多的是小小的佩服。
蔚然單腿支地,在原地搖搖晃晃了幾下還是沒站穩,然後一頭栽進方岐的胸懷中。方岐很坦蕩,一點不自然的反應都沒有,倒是幫着她架好雙拐堪才松手,蔚然只能感嘆他素質和教養很好。
開始兩天蔚然會對發生類似的情況表示尴尬和歉意,現在完全是欣然受其恩惠,還會時不時的差遣這個跟班為她做事,免費資源不用白不用嘛。
回到屋裏她就開始整理思路,以前是熬夜加班做編程寫過代碼,衆所周知搞IT這一行的容易英年早逝,所以在殺掉無數腦細胞的同時也毀了一個原本就健康的身體。而這些天,她似乎是回到了過去那種沒日沒夜的日子。
她搜索到存儲在大腦皮層零星記憶,再将它們拼接起來,深吸一口氣,她開始整理記憶。
單獨的一味藥材本是無毒無害的,可若是與某些東西混合在一起就成害人性命的毒藥。蔚然先把相克的藥幾味藥分列出來,按着配方的屬性分類成幾個大的模塊,在以遞進的方式嘗試破解,在列出一張流程圖,漸漸地,她也就發現點了眉目。
傍晚的時候她有點撐不住了,眨巴幹澀的眼,揉着發脹的太陽穴,舒了口氣,撐着雙拐一步一步挪到院子裏的一棵并不高大的胡楊樹下。
樹下沒有供人歇坐的凳子,她單腿撐地,後背靠着樹幹,歪着頭,靜靜地享受夕陽的普照。
柔柔的晚風,方岐立在牆頭,手中握着一個東西,不經意間的擡眼,他看見胡楊樹下的人。
昏黃的夕陽,浮動的薄霧,寂靜而荒涼的城鎮,還有樹下那恬靜的閉目聽風的少女……
方岐垂下眼眸,看着手中一支通體碧玉的發簪,褐色的雙眸深沉幽冷,唇邊浮出一抹冷笑。
再擡眼,蔚然拄着雙拐朝他這邊走來,他斂去眼裏的寒意,不動聲色的收了手裏的東西,一個縱身躍下牆垣,落腳之處離她僅有一米的距離。
蔚然半眯着眼懶洋洋的問道:“上面的景色好看嗎?”
他點頭開口道:“視野寬闊,夕陽,很美。”
他的聲音令蔚然有一瞬的恍惚,她微側着頭,眸中閃着光,嘴角帶着一絲驚愕的笑:“原來,你不是啞巴啊!”
他的臉在黃昏下顯得莊嚴肅穆,還帶着一絲森冷的寒意。
終于也該是離開烏壘城的時候了,可蔚然的腿還沒好,但她的時間不多了,秋娉語重心長的勸了她一番,但她心意已決。
臨行前,秋娉依依不舍抓着她的手道:“你有腿傷不便行走,林喬和茽荏陪會你一起去,辦完事記得回來。”
“嗯。”蔚然笑着對秋娉張開雙手,“秋娉姐,抱一下我吧。”
秋娉眼睛一熱,上前緊緊地抱着蔚然。
好一會兒她才推開蔚然,轉頭對一旁等待的林喬說:“林喬,你是大夫,你也說過骨折至少需要調養一個月,這才過去大半個月,你要好好地盯着小蔚,莫讓她傷了腿。”轉臉又對王仲荏說,“茽荏你身手好,一定要顧全好林喬和小蔚姑娘的安全。”
他們點頭:“放心吧夫人,我們會照顧好蔚姑娘的。”
蔚然被小心翼翼的扶上了馬背,穩坐好後,轉頭看向為她送行的人,她問秋娉:“方岐呢,怎麽不見他?”
秋娉愣了愣,随即淡笑道:“哦,你說小方啊,他去烏孫了。”
“烏孫!什麽時候?”對于每天跟在身後做跟班的人,現在突然一聲不吭的去了遙遠的烏孫國,比起驚訝更多的是失落。
“就比你早一個時辰。”秋娉說道。
明明和她同一天啓程卻沒有告訴她,他一定是把她當做麻煩,被嫌棄的蔚然很受傷。
“哦,對了。”秋娉突然說,“他有東西要我交給你。”說着,便從袖子裏拿出一只棕黑色的瓷瓶遞給蔚然,她眼裏還閃着莫名的光彩。
“東西?給我的?”蔚然更是莫名的接過瓷瓶,狐疑的揭開瓶塞,霎時一股沖鼻的味道熏得她險些暈過去,臉色也因此變得不好起來。
這味道,她是熟悉的。
盯着瓷瓶半晌,她皺着眉将其收入懷中,心事重重的拉起缰繩:“秋娉姐,他,走之前有沒有說過什麽?”
秋聘冥想了一下搖頭道:“沒有。”
蔚然點點頭,勒起缰繩對她說:“那好,秋娉姐,我們也該走了,你和梁大哥要注意身體。”轉頭又對林喬道,“這路上就麻煩你們了,走吧。”
蔚然率先策着大馬疾奔而去,林喬他們傻了一會兒才樂馬追趕她。
出了烏壘城,穿出小綠洲就是一望無際茫茫的戈壁景色,蔚然望着遠處皚皚的雪上心中升起一絲的憂慮和不解。
作者有話要說:
☆、36烽火狼煙起
三十四、烽火狼煙起
蔚然個人覺得這一路上還算是順利,她總是能遇到好心人出手相助,并沒有料想中的大麻煩找上她,來這個世界這麽久了,她總算是體會到了作為一個穿越女該有的左右逢源了。
不過,她這個想法剛一結束,大麻煩就找上他們了。
這次不像是在巴西郡遇到的那種劫財劫色的土匪,而是讓各國困擾憤恨,令百姓聞風喪膽的野蠻異族匈奴人。王茽荏身手雖不錯,但終究是寡不敵衆,可惡的匈奴不僅搶了駱駝和錢財,還把他們用鎖鏈綁起來,把他們扔到隊伍的後面拖着走,看樣子是要先把他們的耐心給磨掉,然後打包把他們當奴隸賣掉。
匈奴隊伍的頭子大概是看蔚然一個殘了腿的人不僅礙事兒,拉倒人才市場也賣不了什麽好價錢,僅僅拖了小半段路,就把她扔在荒涼的大戈壁讓她自生自滅去了。
蔚然要死不活的躺在被烈日暴曬的大地上,沒多久她就脫水了,別說站起來,連翻個身都不容易。而且她感覺自己好像是在發低燒,全身開始變得冷飕飕,真特麽的禍不單行啊。
現在她狀況是絕處,但逢生機會完全是零。
她現在是不是只需要安靜的等死?死了,是不是可以回到那個熟悉的世界?
她試着閉上眼睛,竟然看見了一個戴着口罩的醫生右手正在撥開她的眼皮,左手拿着手電筒照着她的眼球檢查。
她想去看醫生胸前的銘牌,可是視線僅僅是落到銘牌最上面的‘京喬醫院’四個字上,身體猛地被一股奇怪的力給拉了回去。
溫暖的病房內戴着口罩的醫生頓住手中的動作,不太确定的問一旁護士:“小萬,你有沒有看見她剛才動了一下眼珠子?”
護士小萬剛才在換輸液瓶,根本沒去注意躺在床上的人:“我沒注意,她的眼珠子在轉嗎?”
醫生揉着太陽穴:“哦,沒事,可能是昨夜我值班,精神不太好,看花眼了吧。”他拿過挂在床頭的病歷本日複一日的在上面填寫着幾乎沒變化的幾個單調的指标數值。
蔚然還來不及反應剛才那一幕是不是幻覺,下一刻她整個人就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身體一直在虛空中起起伏伏着。突然她的身體就像是物體失重一樣一直向下加速墜落,最後她的身體像是終于在某處安全着落。
倏地,她睜開眼,視線內是如同被血染的赤練般浩瀚的天空,怎麽還在這裏?
蔚然猛地撐地坐起來,頭燒得暈乎乎的,扶着頭艱難的環視了一下四周,發現斜前方的坡埂處立着一個偉岸的背影,夕陽将那如同雕塑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
蔚然惴惴不安舔了一下翻皮的嘴唇,咳了一下幹痛的嗓子,那個雕塑終于像是活了,轉身向她這邊看來。因為是背光,蔚然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僅僅是有點熟悉感。
那人緩步走來,這時蔚然已經看到那人手中握着的青銅劍,便知道來者為何人了。
那人立在她跟前,她坐在地上垂着頭,笑道:“想不到,又是你救了我。”她側仰起臉,淡笑道,“方岐,不,是唐妙沖,抑或者……”
唐妙沖板着臉打斷她:“我以為你會變得聰明些。”
蔚然托着腮惆悵道:“沒辦法,智商已經達到上限,無法升級。”
唐妙沖蹲下身,盯着蔚然問:“你真的,什麽都想來了?”蔚然點頭,“那是自然,所以我剛才才說‘你又救了我’。”
唐妙沖冷若冰霜的臉突地變得很陰沉,蔚然是将他的變化一一收入眼底,她向他傾側過去半個身子:“你大可放心,我嘴巴很嚴實,關于你是……”
唐妙沖像是草木皆兵的神經質一般,極快的用手捂住蔚然的嘴,從而也順勢把她摁倒在沙土裏。受傷的左腿不小心被扯痛了,她悶痛的哼了一聲,眼眶微濕泛紅,雙目憤憤的瞪着他。
唐妙沖忽覺得他此番是甚是唐突,連忙松開她,而且破天荒的道了個歉。聽見他的道歉蔚然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她先掏幹淨耳朵裏的沙子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問道:“你剛才是在說‘抱歉’嗎?”
唐妙沖冷然否認道:“那一定是你聽錯了,我剛才什麽都沒說。”
什麽都沒說,你解釋那麽多做什麽?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蔚然哂笑不作他言。
唐妙沖陪着蔚然到了溫宿國的都城,姑墨城。
唐妙沖的存在感雖然很低,但蔚然還是無法忽視他,他就像是一臺監視器,讓人渾身不自在:“你不是去烏孫國嗎,趕緊去吧,我能自己照顧好自己。”
唐妙沖說:“有人代替我去了,等你腿好或是有人能照看你了,我在再走。”
“什麽時候這麽好心了?”蔚然不解。
唐妙沖提醒她:“請記住,曾經到底是誰把我用來舞劍弄槍的左手的手筋挑斷的?”
蔚然登時啞然,好吧,她才是壞人。
受傷對于唐妙沖這種和刀槍棍棒打交道的人是家常便飯,所以對于療傷也是有了一套比較有效的方法,蔚然想到這點便央着他幫忙。唐妙沖這些年一直看不順眼她,自是不會答應她的請求,不過在她拿出他身份做籌碼的時候,他也只能屈于蔚然的淫威了。
其實,他完全可以殺了蔚然以絕後患,可是他早就發現,此時的她和以前的她完全是兩個人。他雖然殺過人,但并不是冷血。
“用了你的方法,我腿上的竹板已經拆了,這幾天我努力做複健,你去救林喬和王茽荏可好?”
在路上,他們或多或少的聽說了匈奴倒賣漢人的事情,據可靠消息,近日會有一批漢人要被運去烏孫國,說是專門服侍烏孫貴族的。
可能是對于被她威脅慣了的原因,唐妙沖并沒有拒絕蔚然的這個要求,沒多久便只身一人前去營救林喬他們。
蔚然還想着趁此機會把唐妙沖支走,等她能獨立行走的時候便上山采雪蓮,可是唐妙沖不愧是辦事處的人,第四天就帶着林喬和王茽荏順利歸來。讓她特別吃驚的是,林喬竟然也是個女子,怪不得她會不顧及男女之嫌替蔚然看了那麽久的傷病。
諸神歸位,蔚然上山采雪蓮這事就有點棘手了。
以她現在的情況,林喬這個盡職的醫生肯定是不答應讓她登山的;麻煩王茽荏,她害怕他采一堆雜花雜草回來;唐妙沖,還是算了吧,他一定會把她當白癡一樣看待。
于是她每天幽怨的望着雪山,恨不能有一雙翅膀飛到半山腰去采花!
日子就這麽一天一天的過去,大家也都跟着蔚然有一搭沒一搭的耗着時間。
如果這個世界是一部電影,那麽她蔚然就是一個非常非常次要的人物,有時候連個背景牆都不如,充其量就是一個跑龍套的,屬性和屍體差不多。
是誰說的,我們在別人的故事裏是配角,在自己的故事裏就是主角,為啥她覺得在自己的故事裏還是個苦逼的小配角呢?
這天,姑墨城下起了大雨,蔚然正和林喬從外面回來,兩人用袖子遮擋着雨,邊跑邊說笑。可是蔚然在擡腳進屋的時候一個不小心絆到門檻,撲通一聲摔倒後論林喬在怎麽呼喊她,蔚然就像是死了一樣一動不動的。
唐妙沖看到從蔚然懷中滾出來的瓷瓶,撿起來看,冷冰冰的臉瞬間就變得又黑又冷。
不容多想,他一把抱起昏迷的蔚然,喝令着一旁王茽荏去城東面的烽火臺上燃放狼煙。
西域燃烽火狼煙,一般是一座城池即将淪陷所發出的的求救信號,燃煙是最下策的自救方法。可如今的問題是,姑墨城并沒有遭受外敵的侵略,現在僅僅是蔚然不小心摔暈過去了,燃狼煙這種破罐破摔的做法完全沒有必要。而且現在還下着大雨,火能點着嗎?
見王茽荏猶豫不決,唐妙沖混身立刻帶着一股肅殺之氣:“你若是耽誤了最佳的時間,我定會讓你全家來陪葬!”
說起來王茽荏以前可是在吳國宮裏當過差,什麽樣的人都見過,遇見氣勢強的人開始會心驚膽戰,後來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免疫。自離宮行走江湖以來還沒怕過誰,現在卻被一個冰塊兒的氣焰給吓煞住了,他不服氣的同時又不能反駁什麽,只能冒雨出門火速趕往城東。
唐妙沖把蔚然安放在床榻上,此時他已經看見她脖子上面的黴黑之色,他斂目想了想,轉而對一直跟着他的林喬道:“這是一種很奇怪的病狀,患者發病之時心髒像是被毒蟲啃噬一般疼痛,接着全身會依次出現黑色的黴斑,此間患者則是一直處于昏迷的狀态。你是大夫,有沒有什麽對策來延緩她的壽命?只要三天就夠了。”
林喬只是一個小大夫,接個骨,治個傷風感冒不在話下,但這種奇怪的病她從來沒有接觸過。
見唐妙沖像是把所有的期望放在她身上,她肩上瞬間被千斤重擔所壓迫着,她不由自主的點頭道:“容我試試。”
林喬要脫衣驗病,唐妙沖就被請了出去,沒多久林喬慌慌張張的拿着一張寫滿藥方的紙跑出來,她說:“這個是在蔚姑娘裏衣裏面找到的,這寫在一起的兩味藥混在一起就是劇毒,然後好像是在把組合起來稱之為毒藥的劇毒糅合在一起,難道是要以毒攻毒?”
唐妙沖搶過細看了一番,紙上寫着無數的藥材,這些藥材被一條條的線所連接,雖然猛地一看很複雜,但細心去看,就會發現這個是一個邏輯性很強流程圖。這時,他才恍然意識到是誰制造出了鬼芨。
唐妙沖果斷的對林喬說:“照着紙上面的圖來做!”
林喬怔了怔,接過紙張開始找上面提到的藥材,剛走了幾步,她又急忙退回來:“方公子,這上面的藥材在藥店大概都能買到,但是這個雪蓮蕊并不是易得之物。”
“那,你可知如何才能得到?”
林喬猶疑了片刻,伸手指着托木爾峰說:“聽說在那座雪山上就有雪蓮花。”
他順着林喬的手看向那座大山脈:“好,這個就我交給我。”
“我還聽說,在千丈之高的山脈上出沒着一些兇猛的野獸,一般都是去者無回,你當真要去?”
唐妙沖點頭,轉身便去為登山做準備,林喬望着他背影笑了笑,很快想起還有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做,馬不停蹄的開始奔向城中各個藥材店。
陽關,防守在烽火臺上的士兵突然看見了西域深處若隐若現的飄着濃煙,他立刻拿起挂在牆上的牛角號對着五裏之外的另一座烽火臺吹響獨特的號角之音。
不多時,五裏之外的烽火臺便收到信號,也吹響號角回應他們。與此同時,已有士兵翻上馬背急速奔向駐紮在二十裏外的三十萬的杞國大軍的軍營陣地。
此次挂帥出征的當屬杞國的名族英雄,杞國最高的軍事領導太尉大人龍青。因為年歲大了,大多是在軍帳出謀劃策,上戰場卻是由另外一個被匈奴西戎盟軍稱之為奪命修羅,同時也被杞國将士們尊奉為杞國的戰神,兩個月前還默默無聞的盛桂清盛将軍。
穿烽火臺士兵服可減少幾道繁瑣的觐見程序,士兵不多時便到了大将軍的軍帳前,恰巧軍帳內傳來一個朗朗之聲:“大将軍,依末将之見,可以将這兩萬人追擊到玉門關的位置,丢盔棄甲之兵,埋伏兩千精兵足矣。”
朗朗之音,像是一個還處在變聲期的少年,此人便是匈奴口中的地獄修羅,杞國将士們心目中所向披靡的不敗戰神。
“乘勝追擊自是可以擴大戰果,可是窮寇之果并不豐碩。”這個渾厚沉着的聲音是龍青的。
“所以,我們只取了大軍的九牛一毛的兵力。所謂斬草不除根,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