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風春又生,對敵人仁慈,便是對自己殘忍。何況,匈奴屢次侵我大杞的百姓的家園,是該讓他們知道我們漢人并不是孬種!”清朗的聲音帶着滿滿的自信,但并不自傲,語氣也是恰到好處,并不會因此而唐突了身為主帥的龍青。
龍青的侍衛進帳內通報:“大将軍,三號烽火臺的看守士兵有情況要報。”
盛桂清與諸位同僚交換了個眼神,但聽龍青道:“傳。”
龍青年歲半百,穩坐與案桌前,雙鬓銀白,不怒自威。
烽火臺的士兵大概是第一次近距離的見到龍青這種大人物,心中難掩激動崇敬之情,入內便是五體投地的拜倒在地下,惹得盛桂清不自然的抽了抽嘴角。雖然最近有很多狂熱的崇拜者,但是他還是不習慣這種拜祖宗的姿勢。
“大将軍,小的有事要報!”他雖然又緊張又激動,但并未忘了自己是來幹什麽的。
“講。”龍青深沉的嗓音有種無形的壓迫感。
“二號臺烽火臺傳來號音,說,西域某座城池燃起了狼煙,看方位大概是西方位置。”烽火臺的士兵都是經過嚴格的音律訓練的,每個聲調都有着它獨特唯一的意思,和我們所知道的的由點和橫線組成的莫爾斯電碼是一樣的原理。
盛桂清微皺眉頭,他不着痕跡的打量着其他幾位同僚,最後他的目光落在穩如泰山的龍青身上,龍青沉沉道:“嗯,退下。”
小兵虔誠的起身離開軍帳,帳簾一蓋住,其中便有人道:“雖說現今我軍兵力較為充足,但是有句話說得好,自家掃取門前雪,莫管他人屋上霜。存着力氣,讓将士們好好地休養生息,然後再去擴展我杞國的領土豈不是更好?”說話之人眉入鬓,一看就是個自私又非常有野心的人。
“話雖有理,但是多個朋友便少個敵人,減少不必要的戰争,為國家節省開支。”說話的眼角微垂,聲音柔和,一看就是個優柔寡斷,兒女情長的人。
盛桂清咳了一下嗓子,主動請纓:“那就讓後生去吧。”
所有人包括龍青都擡頭看向盛桂清,他有一雙清澈的眼眸,淡笑起來的時候竟有種女兒家的清麗妩媚:“就像楊副将說的,多一個朋友少一個敵人,我可以先帶五千人去看看,正好可以檢驗一下我們杞國士兵們的身體是不是能在那種惡略的環境生存。再說匈奴西戎盟軍被我們打擊的不敢輕易進犯,也就像羅将軍說的,打了一個多月的仗,是該好好整頓讓讓将士們修養一段時間。”
此次龍青奉旨帶領二十萬兵馬前去邊關讨伐匈奴西戎盟軍,雖年輕時身經百戰,但畢竟年歲已高,他将所有的期望寄托在他那些他苦心經營多年的龍家軍身上。
他率領大軍剛至邊關,便聽聞先他一步到達陽關的無名小輩帶領的一萬人馬俘獲了三萬盟軍敗将,俘虜之中竟有西戎國的大王子。
不論是訓練有素龍家軍,還是征戰沙場多年的将士們都對這個半大的少年表示驚嘆不已。之後上戰殺敵簡直是所向披靡,龍青已經多年沒再見過這種勇猛無敵的一呼百應的年輕人了,他仿佛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
自古英雄少年出少年,不敗的戰神之于他當之無愧,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和諸位同僚的關系處得極好,尤為的體恤下屬,這麽一個将才實在是不可多得,龍青心中突然衍生了一個想法。
作者有話要說: 累成死狗了,人果然是被逼出來的,我就是個總受,虐受!!
☆、37安心釋然
三十五、安心,釋然
盛桂清現在的風頭可謂是蓋過了此次出征的主帥龍青,不過他懂得什麽叫做功高蓋主,若是再不識趣适時收手的話,到時被人暗算沒了小命可就劃不來了,何況搶人風頭并不是他該做的。
盛桂清臨行前,那個叫做楊垣珂的副将找上他唠叨了一堆有的沒的廢話。
楊垣珂的夢想是做一個管賬的賬房先生,只因家中四代都是武将,到他這一代就他一個男丁,因為太孝順不想讓家裏長輩失望,所以只能舍棄夢想出來做武官。
其實楊垣珂這個人除了性格婆媽之外,其他地方還是不錯的。
就拿邊關的姑娘來說,她們是見慣了身材強壯皮膚黝黑的男子,突然間一個外表文弱長相斯文的男子闖進她們的視線,就像是幹涸的沙漠被注入了一溝清泓的泉水,無不吸引着姑娘們。之後熱情姑娘們前赴後繼送來各種貼心小禮物,惹得其他同僚都生生嫉妒了,可他這人不知是天生呆板還是假裝清高,這麽久了,愣是沒和一個姑娘湊成好事。
“阿清啊,那裏環境比陽關還差,你真的想好了?”今晚盛桂清已經記不得這是他多少次問出這句話了,他聽得耳朵都聽出繭了,“只要是利于杞國的事情,我都不會不遺餘力的去奉獻。”
“可是,可是西域畢竟不是我們杞國的領地,你,我擔心阿清你……”盛桂清瞧他瞻前顧後的樣子,要不是見過他光膀子和士兵摔跤,他真的要以為他是個女扮男裝的女人。
只是,一個男人怎麽可以如此的婆婆媽媽?
“你這樣顧前怕後,還是不是個爺們兒?何況去西域的是我,又不是你。”盛桂清覺得他在多說幾句他老毛病該被逼出來了,為了不禍及無辜,他開始不耐煩的趕人,“不早了,趕緊回去睡覺。”
“阿清……”
“我決定的事,誰也改變不了。”盛桂清生生打斷他接下來的說辭,聲色俱厲道,“還有!和你說過很多次,我和你不是很熟,不要叫我阿清!”
第二日,午時三刻,盛桂清一身戎裝,雄姿英發,在衆将士的眼中恍若天神。盛桂清手中的旌旗揮動,将士們的聲音震耳欲聾直擊雲霄,一聲令下,五千兵馬浩浩蕩蕩的挺進西域。
殊不知,今晨已有一批百人組成的部隊先他們向戈壁深處開進。
千裏并不能傳烽火,陽關能看到的狼煙并不是從溫宿國傳出來的,這狼煙像是接力一樣一座城一座城的傳接下去,直到有能力的人看見肯出力相救,烽火這才停止。
就在盛桂清帶領的軍隊還在沙漠裏跋涉的時候,那批神秘的部隊已有十幾個人先到達了溫宿國的都城姑墨。
夜已經很深了,林喬給在藥桶裏泡了半天的蔚然纏好紗布,換妥衣裳,适才拖着疲憊的身子掩嘴打了個呵欠。似乎聽見外室有什麽響動,迷迷糊糊地邁出內室,驀地吹來一陣冷風,接着油燈熄滅,喉嚨中的聲音來不及喊出,脖頸便是一痛,她癱倒在地便沒了聲音。
一個仿若幽靈的身影走至榻前,看着榻上昏迷不醒的人,深如寒潭的雙眸像是被蕩起了漣漪。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布包攤開,裏面是一根根在黑夜裏泛着森冷之氣的藥針石。
第二日清晨,王茽荏如往常一般敲響林喬的房門,敲了半天沒回應他便來蔚然的屋前,誰知他力氣大,門一下被他敲開了,入眼便是躺在地上的林喬。
王茽荏連忙用手把林喬給拍醒,她悠悠轉醒,大眼迷茫的盯着憨實的王茽荏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慌忙的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的跑進內室。
還好,蔚然仍是如往日一樣全身裹着紗布安靜的躺在那裏,也許是她太累了,産生了幻覺。
每日給蔚然例行捏脈,這一捏林喬驚訝的發現她的脈象竟然比昨日好了許多,呼吸的頻率趨于正常,身上的傷口也在以驚人的速度愈合。她以為是這幾天她努力的成果,滿心歡喜想要去告訴唐妙沖,一出門就和一個人撞個滿懷。
她慌張的向後退了幾步,低着頭羞紅着臉說:“唐、唐公子,蔚姑娘看起來是要醒了。”
“哦。”唐妙沖淡淡的應道,好像有點心不在焉。他眼神有點木然,雙頰有着少見的紅暈。
林喬上前為他探脈,随後右手不避嫌的覆上他的額頭,唐妙沖慢了半拍才移開頭,林喬愣了愣才道:“這是傷口發炎所引起的燒熱,我給唐公子開個藥方,熬好送你屋子裏。”
林喬又忙了一整天,可是蔚然還是沒醒來,她只好失望的回屋休息。
後半夜,蔚然才悠悠醒轉過來,她是被一種金屬刺痛給弄醒的。
找回意識的時候,她發覺自己正仰躺在床上,容不得的她多想,太陽穴便是一痛,藥針石穿過紗布準确無誤的刺中穴位,雙眼忽閃了幾下,視線就模糊下來,她只能透過交錯的紗布細縫,模模糊糊的看見一個熟悉的輪廓。
施在身上的藥針石已經汲取了滿滿的黑色毒素,他開始有條不紊的拔掉她身上的針石,又将她扶坐起來,右手熟練的覆在她的心口。胸口頓時傳入一股暖暖的熱流,然後這股熱流從心髒的位置向四肢蔓延開來,原本不規律的呼吸漸漸地恢複正常,刺痛的全身好像緩解了許多。
此刻她心中有着說不出的安心和釋然,原本排斥懼怕的心理漸漸地成了一種感激。
最後他将手拿開,蔚然來不及吭聲,就他搶先一步點了昏睡穴。她倒在他懷中,隐隐之中她感覺這個懷抱很狹窄很陌生,心情沒由變得惆悵,胸口有種被碾壓的鈍痛,漸漸地劃破她的夢。
今夜的星空忽明忽滅,前半夜空氣悶熱,後半夜就吹着絲絲涼爽的輕風,向宿覺一個人閑适的倚靠在一棵白楊樹下,懷中揣着一小壺青稞酒,時不時的嘬上一小口,這種感覺讓她很惬意。
老遠瞟見有熟人走來,她趕緊擰上塞子,叉着腰擋在路中間蠻橫道:“都後半夜了,你這是從哪裏回來?”
熟人漠然的看了她一眼,冷冷道:“走開。”
宿覺恍若未聞,湊近鼻子在熟人身上嗅了嗅:“藥味兒?黴味兒?還有,靈香草的味道,咦?這味道不是蔚……”她一驚一乍的沒由得讓他心髒一跳一跳的,“天吶,難道說你患了那誰說的,死什麽爾摩什麽症,就是人質情結,你愛上了曾經傷害過你的人!”
‘叮咣’一聲,宿覺手中的酒壺掉在地上,塞子蹦出,青稞酒撒了一地,而她的前襟被熟人猛地抓住:“說話的時候小心點,不要因為你是我同父同母的妹妹,而不敢把你怎麽樣。”
宿覺有點被他猙獰的樣子吓住,傻愣的瞪大眼睛,之後被他狠狠的推開,幾個踉跄她險些摔倒。她氣惱的攏着前襟:“真小氣,開個玩笑不行麽。”這麽大的反應,她才不信沒鬼!
向岚冷漠道:“你最好想出怎麽才能讓塗歸親自來姑墨城。”
塗歸,烏孫國的大王子,也就是下一任的烏孫國國王。
宿覺蹲下身撿起酒壺,語調淡淡的:“這是在西海卓瑪大姐贈送給我的禮物,我平日都舍不得喝一口,如今你就這麽輕易地毀了它。”她起身,冷眼看着他,“向岚,你讨厭我這個妹妹,難道我就喜歡你這個哥哥?如今的你,和趙苻岩真是差遠了,至少他還懂得珍惜我這個朋友。”
向岚雙眸泛起一層冰霧,宿覺當做沒看見:“作為越國的公主,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越國,為了父王。而你,只不夠是一個滿口不離要殺我的兄長。若不是越國的國君必須是男人,我定會取你而代之。”
“呵,那還不容易,你大可女扮男裝,聲稱自己是父王在民間的私生子。”
宿覺很驚愕他說出這番話,但這句話卻是讓她氣憤了:“父王這一生僅僅只有母後一個女人而已,我是斷然不會毀了父王的一世清白!”
向岚突然笑問道:“僅僅只有母後一個女人?”
他話裏有話,這令宿覺心頭憑添了一絲不安,她問:“你這話什麽意思?”
他并不回答她,只是垂着眼,滿臉陰沉。
一時之間氣氛冷凝了下來,好半晌宿覺才想起她忘了件事,猛地一拍頭大聲道:“糟糕,就顧着和你吵架把正事兒給忘了!傾城騎已在半個時辰前全員抵達姑墨城,葉傾城說想見您。”不由分說,她一把抓住向岚的手,拖着就跑。
蔚然是被渴醒的,她伸出舌頭想要舔嘴唇,卻意外的舔到紗布上:“喬喬……”
林喬正在屋中配藥,原本寂靜的屋子被蔚然這個破銅鑼嗓子突然一震,吓得她渾身抖了抖。
蔚然艱難道:“我,口渴,水。”
林喬不可置信的擡起頭,連忙扔下手中的東西,疾步走到榻前,當她真的看見蔚然正用她那雙圓澈的眼睛巴巴的望着她時,她終是忍不住捂着臉,哭了。
她終于不用再沒日沒夜的照顧別人了,雙手再也不用被那些難聞的藥水侵泡了,再也不用被一堆晦澀難懂的藥材所困擾了,她終于可以安心睡個好覺了。
混沌黑夜破出一點光亮,東方浮出一抹肚白,不多時朝陽平地而起,天地一線。
不論是茫茫無垠的西域戈壁,還是廣闊的蒼穹,此刻都在瞬間被染成了紅橙黃三種顏色,無數雲朵像是上了色不停翻滾的烽火濃煙,好不宏偉壯闊。
作者有話要說: 呃……向岚喜不喜歡蔚然我還在待定中,說實話我一直在避免他對蔚然有感覺,可又總是要給二人一個冰釋前嫌的機會,寫着寫着感覺就有點不對勁了。嘤嘤嘤……
☆、38軍營遭投毒
三十六、軍營遭投毒
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裏,有朝霞就代表着将有一場降雨,這場雨是在巳時降臨的。
雨不大,淅瀝瀝的下着,聲音聽起來有股難淡淡的難以言喻的憂愁。
蔚然特想出去觀雨,怎奈她現在被裹成粽子。她只能讓林喬開一會窗,她躺在床上觀雨,聽雨。
不知過了多久,林喬悅耳的聲音響起:“唐公子,感覺好點了嗎?”蔚然早就發現林喬對這個唐妙沖特別關注,做什麽總是要問一下他的意見,大概是這個小妞看上了唐妙沖了吧,不知道林喬能不能鎮住唐妙沖這個冰塊兒。
“嗯,好多了,這些日子麻煩林姑娘了。”唐妙沖的聲音聽起來竟有些力不從心。
蔚然暗自納罕:他不是萬能的機器人麽,這樣有氣無力的樣子是出門忘記充電了嗎?而且他說話的口吻怎麽聽着比以前友善許多?
唐妙沖步子輕緩的走到榻前,蔚然眼睛一下就瞟到他的左臂膀,竟是——空空如也。
此時,唐妙沖才注意到蔚然的眼睛是睜開的,他突然驚得向後退了幾步,在順勢側過身子,逼近林喬質問道:“她醒了,你怎麽不說?”
林喬望着他很想說:我本來想說的,可是你也沒給我機會啊。
“呃……她醒了。”現在說了,算不算晚?話說回來,這還是唐妙沖第一次主動離她這麽近。
唐妙沖盯着她,之後一句話也沒說就離開了,林喬想追上去看看他,可是蔚然卻叫住她,問:“喬喬,唐妙沖的手,怎麽了?”
林喬正在腦子裏組織怎麽說,屋外身強體壯的王茽荏用渾厚的嗓音說道:“唐公子,前廳有個姑娘說是要找你。”
林喬立刻就沖出內室,耳朵貼着門偷聽,只聽唐妙沖淡淡道:“我知道了。”
然後王茽荏不知天高地厚的拿他打趣:“這姑娘,該不會是唐公子你在哪裏惹得桃花債吧?”
唐妙沖雖然因為受傷變弱了許多,但是發射一枚暗器絕對不在話下,于是林喬清楚的聽見金屬刺進*的悶響聲,接着是唐妙沖遠去的腳步聲,最後才是王茽荏破喉的慘叫。
唐妙沖已經猜到是誰來找他,白駒過隙,眨眼已經過了四年了,現在的向宿覺再也不是曾經那個任性驕縱的金枝玉葉了,時間将她修飾的愈發的美好。
宿覺見唐妙沖空空如也的左臂膀驚詫不已,她直接省去了問候:“阿七,你這是……”
“被天山上的雪豹子叼走一個手臂罷了,無礙。”他說的很輕松,宿覺聽得卻是心驚膽顫。
記得是在一個大雪紛飛的寒冬,她救回了被小混混欺負的奄奄一息的唐妙沖,也就在同一天向岚撿回來和親人走散的懷贏。
一切是那麽的巧合,卻又像是有人故意安排好的。
“向岚已經不是原來的向岚,阿七你都能一直唯他馬首是瞻,為什麽對我卻越來越疏遠?”之前唐妙沖還是和她很要好的,可是自從懷贏死後,整個世界的人和事都變了,她幾乎成了所有人的天。
唐妙沖原本冷若冰霜的臉像是遇到了夏日的驕陽,臉上僵硬的線條漸漸地化開,變得柔和:“五姐救過七弟的性命,七弟一直都銘記于心。”
這話,越來越像是用來敷衍她的客套話。
“只怪我,當時我只顧着追求海市蜃樓的愛情,卻忽略了我最該珍惜的東西就是親情和友情。”宿覺深嘆了口氣,随後陷入了對過去的緬懷和懷傷。
忽然,她拍了一下腦袋:“哎呀,我這個腦子最近越來越不好使了,總是忘記事情。”她對唐妙沖說,“向岚讓我告訴你,你可以回去了。”
唐妙沖的眼眸暗了暗,但聽宿覺又道:“其實向岚讓別人來叫你,不過卻是我親自來了,四年不見,我們去喝點東西吧。”
唐妙沖并沒有拒絕:“外面下雨,我去拿把傘。”
就在蔚然在姑墨城安心養傷時,盛桂清卻在來往溫宿國的路上遇上了麻煩。
晚飯前每個士兵都還精神抖擻的,之後便出現嘔吐四肢抽搐的現象,堪堪五千的将士就有八成人中毒,緊接着陸續出現幾個體質不好的人撐不住去世了,如此全軍陷入一片死氣沉沉的恐慌之中。
盛桂清最近有些水土不服,已有兩天沒進食了,因此他才能逃過一劫。他強忍着不适,帶着幾個沒中毒的手下來到安置傷員後方。
鄧軍醫在剩下的晚飯裏檢測到毒物,很明顯是有人居心不良,以此來禍亂軍心。衆人都覺得這事兒八成是前些日子被他們打得慘敗的匈奴做的,想到這裏大家都是氣憤不已,若不是盛桂清及時喝住他們,沒準兒這些熱血青年會弄巧成拙,從而壞了大事。
盛桂清用手帕捂住口鼻,蹲在一具屍體身邊,皺眉仔細的看了看,這時那個老軍醫帶着個人,踏着塵土急忙趕過來。
他起身問:“鄧軍醫,查出來是什麽原因了麽?”
鄧軍醫是軍隊的老資格,他這些年一直跟随着部隊東奔西跑,經驗很豐富:“禀将軍,大家所中之毒是一種西域特有的毒藥,叫做煙花冷。”
“煙花冷?”盛桂清頓了頓問,“此毒可有解?”
鄧軍醫面露難色,他愧疚道:“将請恕卑職見識淺薄,卑職這大半生都未接觸過此毒,這還是卑職在西域生活過的小徒弟告訴卑職的。”
盛桂清眉間滿是陰郁,他垂眸看着躺在地上的五具屍體沉沉道:“還勞煩鄧軍醫将令徒請來。”
鄧軍醫忙拱手道:“将軍言重了,小徒就在卑職身後等待将軍傳喚。”話罷,一個白袍少年從容的走出來,他垂頭抱拳朗聲道,“見過常勝将軍。”
盛桂清一門心思都在這煙花冷上,并沒有擡頭去看鄧軍醫徒弟的臉,他蹲在屍體旁朝他招手道:“你過來看看,你既然知道這種毒叫煙花冷,大概知道怎麽解毒吧。”
“先讓在下看看。”他半跪在地上,伸手捏了一下死者的脖子,又拉開死者的袖子查看了一番,然後盛桂清就聽見他輕笑道,“也許,在下有個法子管用。”
恐慌陰霾的氣氛因鄧軍醫徒弟這句有法子瞬間緩和起來,癱瘓的大軍終于可以快速正常起來。盛桂清這才擡頭看向和他蹲的很近的人,正巧少年向他看來。
少年俊美的臉上帶着溫和友善的笑,他的笑就像是春日午後無比舒爽的陽光,而盛桂清原本就沒什麽血色的臉卻僵了。
他猛地起身,怎料一股血氣直沖腦門令她眼前一黑,腳上踉踉跄跄身形不穩,眼看就要摔倒。只見鄧軍醫的徒弟輕盈的跳過阻隔他們的屍體,一把攬住盛桂清的腰,于是他們那個子并不高大的盛将軍直接撲進少年的懷抱。
随行的将領士兵們均是一驚,一時之間他們有點搞不清眼前的狀況,等回過神卻見那個少年二話不說,一把抱起盛将軍直奔軍帳。
衆人站在原地都傻了,鄧軍醫想起來徒弟還沒告訴他解煙花冷的方法,整個大軍已經癱瘓,再耽擱下去很可能會全軍覆沒,年過半百的鄧軍醫為了大局着想,提着袍角蹒跚的去追他的小徒弟去了。
少年看盛桂清這情況,已經知道他這是水土不服所造成的脫水,現在恐怕他全身已經水腫了,可是這麽熱的天,他還把自己裹得這麽厚。他一邊埋怨着盛桂清作為一個一軍首領不好好照顧自己,一邊把他的戰袍給脫了。
他的戰袍并無不像其他将領一般有股子汗臭味,反倒是有股淡淡的清香。他沒多想,伸手去脫他貼身穿的裏衣。
他不經意見瞥到盛桂清的臉,手上的動作頓了頓,他将信将疑的伸出手,就在指尖快要觸碰到他的下巴時,盛桂清的眼睛倏地睜了。
他大驚的同時,卻發覺那雙清靈的眼眸像極了他認識一個人,整個人木木的看着他忘記了自己該說什麽。
而盛桂清發現自己只剩一件黑色的裏衣時,頓時惱羞成怒,他用盡全身力氣推開少年,冷絕的喝道:“滾開!”
大夫的脾氣一向都是最好的,只是盛桂清不愧是傳說中殺敵無數的猛将,就算是虛脫成這樣力氣也不容小觑,他突突向後連退了好幾步,不巧迎上了随後跟來的鄧老軍醫。
所幸,他靈敏程度較高,沒有将半百的鄧軍撞倒,不過他自己倒是一頭撞在軍帳內的一根碗口粗的柱子上,軍帳頓時驚天動地的震了震。
“将軍!”外面的守衛甲聽見動靜掀簾沖進來。
守衛甲于是看見一個白衣的少年捂着額頭蹲在地上,鄧老軍醫一副驚魂甫定,他們的盛将軍則是衣衫不整的坐在榻邊,臉色極其的不好看的畫面。另外,他沒看錯的話,盛将軍的臉是通紅的。
盛桂清噴火的雙眼突地向他掃射過來,守衛甲渾身一顫,連忙退了出去。守在外面的守衛乙見戰友出來後樣子如喪考批,他按捺不住好奇心小聲問:“你怎麽了?裏面發生什麽了?”
守衛甲恹恹的看了守衛乙一眼,然後耷拉着肩膀自此萎靡不振,他根本不想開口說話。
原來被他們稱之為不敗戰神的常勝将軍竟然是個斷袖!一時之間他有點接受無能,總之他被殘酷的現實深深刺傷了!
“荊和,你還好嗎?”鄧軍醫靠近他最近才收徒弟擔心道。
荊和少年穩住身形起身,轉身對着鄧軍醫笑道:“師父,我沒事。”
然後,一滴鮮紅的血從他的額頭、鼻梁順流而下……
作者有話要說: 蔚然再次淪為了布景板,路人甲
有妹紙說女主賤,瓦特?有嗎?反正我覺得是沒有("▔□▔)/("▔□▔)/("▔□▔)/
☆、39真的是你
三十七、真的是你!
之後的十天蔚然是在挺屍中度過的,這樣百無聊賴的日子簡直是度日如年,林喬這丫頭雖能陪她說些話排憂解悶,可終歸不是她的奴隸她的私有品,沒理由把人家天天拴在褲腰帶上。
唐妙沖也在十天前就向大家告別了,他的決定很匆忙,蔚然連句謝謝和對不起都沒來得及說。而林喬這小丫頭因為唐妙沖的離去,做什麽事都心不在焉的,有一次她把內用和外敷的藥搞混了給蔚然用。還好蔚然久病成醫,及時杜絕了悲劇的發生。
再後來又過了三四天,蔚然身上大部分的傷口大部分已經開始結痂,所以也就沒有裹着紗布的必要了,再加上天氣這麽熱老這麽捂着弄不好傷口就會感染化膿。
結痂之後最少需要半月的時間才可脫落,為了不破壞皮膚組織從而留下可怕的增生疤痕,癢了還不能用手去撓,她的心整日就像貓抓的一樣難受抓狂。
這期間不能沾水,吃辛辣、發物、深顏色的作料等,她這段日子吃的比寺廟的和尚還要清新寡淡,應景的就想起有這麽個人不僅性子寡淡,吃的飯也是一清二白。
她撓頭哀嚎,是人怎麽可以不吃肉啊!因為沒吃肉內心潮悶,搞得她這幾天睡得不好,閉眼就是些光怪陸離的夢境。而現在她則是被噩夢吓醒了,驚慌之中還滾下了床。
傷口被強烈的按壓,痛是肯定的,最重要的是結痂時期傷口不能按壓,不然會留下很難看的疤痕。雖然只是借居這副身體裏,但至少現在還是屬于她蔚然的,那些醜陋的瑕疵切膚的長在身上,每次見到都會傷神黯然,甚至會自卑。
剛要開口喊林喬,但聲音最終是卡在喉嚨裏,這些日子她就像一個拖油瓶,林喬年紀比她小好幾歲,又不欠她,她蔚然何德何能受林喬這般悉心照顧?就算是受秋娉姐所托,她能做到這些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仲夏之夜尤其的悶熱,她反倒覺得這樣躺在地上還挺涼快的,幹脆叉開腿如一灘爛泥躺在地上,被噩夢驚醒也睡不着了,腦子裏就開始想着雜七雜八的東西。
從春意蒙蒙的大西南到夏日炎炎的大漠西域,算來她在外瞎折騰也有兩個多月了,不由得,蔚然想起她來這個時空将近一年時間所遇到的的人和事,甚至是那個時空時候的自己,她不禁感慨萬千。
半年前病發她還在景宮裏養尊處優的當着皇後娘娘,宮裏環境好待遇高不說,成群仙女兒似的宮女整日以她為中心。還有那個日理萬機的趙皇帝在那段時間好像特別閑,不論她的傷有多麽複雜繁瑣,他總是有時間有耐心的照顧她。其實她明白一國之君哪會閑,因為親政多年,自是有一套獨特的處事方法,再說那些臣子又不是吃閑飯的。
後來她的傷口一脫痂就被革職處理了,說實在話她一點兒都不怨恨他,要知道當依靠一個人成了習慣,眨眼間那人用一種生疏的方式或是話語對她,一時間她有點不能接受。
蔚然想側翻一個身,結果牽一處而痛全身,她悲劇了。疼痛刺激着她神經,額頭刷刷的冒着冷汗,呼吸變得困難,她抓住胸襟大口大口的喘着氣。
“喬……”胸腔發出悲鳴,她呼出的聲音又低又弱,除了自己估計沒人聽得到。心底陡然生出一股無助和絕望,她閉上眼睛蠕動着嘴唇低喃了一個人的名字。
倏然間,一股伴着白檀的清風拂來,她被一雙有力的手臂從地上一把抱起。她驚惶睜開眼睛,卻看到一張只有在夢裏才能看見的臉時,徹底傻眼了,她想這大概是一個夢。
将她輕放在榻上,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托着她的脖子一只手調整瓷枕,漆黑的眼眸在夜裏格外的燦亮,他嘴角噙着溫雅的笑,他說:“然然,是我。”
清淡低沉的嗓音聽起來仍然是那麽舒服,她盯着他扯了一下嘴角:“父親一直叫我然然,我一直好奇,為什麽你也這麽叫我?”
“哦,是嗎?”他漫不經心道,“有人叫你蔚然、蔚蔚、小蔚,所以剩下的也就只有然然了。”
“排除法嗎?”蔚然無語的抽了抽嘴角,“你還真是毛病,為什麽非要和別人不一樣,而且,名字只是一個稱呼一個代號,指不定哪天我更名改姓了。做人不要這麽較真兒,不然會輸的很慘。”
“輸得很慘……”他低低的重複着這句話,随後低笑出聲,“大概如此。”
定定得看着她臉上的傷疤,他伸出手想要去觸摸,只是方一碰到她便偏頭吸了口冷氣,刺痛是如此的真實,這個夢未必太過真實了吧。
他皺眉關切道:“很痛嗎?”
痛是自然的了,她不能點頭就用眨眼睛代替,揉了一下她的額頭柔軟的劉海輕聲道:“你忍一下,我們先把後背被壓的傷口處理了,你轉過來趴在榻上,我來幫你。”
說罷他便要将她翻過去,蔚然卻在此時一把抓住他伸過來的手腕,他錯愕了一瞬,擡眸看向她,借着不太明了的光線她瞪大眼睛不太确信道:“趙苻岩?真的是你!怎麽……怎麽可能啊?你怎麽知道我在這?”
她刻意壓低嗓音,可這并不能掩飾她的聲線有些發顫。她徹底清醒了,也知道這不是什麽夢。
趙苻岩盯着她有點小心翼翼道:“剛才,你不是在叫我?”
“什……什麽時候?”一時間想不起來她什麽時候喊他名字,“我叫的應該不是你……吧?”
他拿開她的手:“嗯,不是就不是,現在最重要的是處理你後背的傷口。”
百年之前,在河西地區有一個叫做烏孫的小國家,烏孫人是以游牧畜牧業為主,兼營狩獵,不務農耕,随畜逐水草,這點與匈奴同俗。後來景文帝建立了杞國,收複了河西走廊一帶,烏孫被迫遷移。烏孫昆靡合力匈奴單于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