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因戰敗遷移至伊犁河流域的月氏,月氏寡不敵衆,被迫南遷大夏。

烏孫雖與匈奴有兵戎相見之時,但不可否認的是烏孫王室與匈奴王室有着密切的關系。烏孫每代昆靡也就是國王的夫人都是匈奴公主,這種習俗已經傳承将近百年。

而烏孫大王子塗歸這人生性兇殘且多疑,身邊養了很多高手護衛,向岚身邊的謀臣想了好多辦法都沒能把這尊佛請來。最後還是宿覺出了個馊主意把烏孫大王子塗歸給唬來,雖然向岚并不同意宿覺的建議,但今晨聽聞塗歸帶着一撥人到了姑墨城,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對宿覺說:“若是失敗,你可是要嫁給他的。”

宿覺一臉誠摯的看着他:“所以為了不讓我落入他們手中,你一定不能失敗。”

向岚盯着她半晌,最後冷冷道:“你如何,與我何幹。”

宿覺斜眼看着他,微笑:“我不信你會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唯一的妹妹羊入虎口,何況這段時間我幫了你這麽多,于公于私你都沒理由舍棄我向宿覺。”

向岚一轉身走開,只留下一句毫無感情的話:“別太高看自己。”

宿覺心情無端的煩悶,幹脆揣了一包錢上街,逡巡了許久才去吃了一碗近日極愛的牛肉拌面,只是平日酷愛的食物現在在口中味如爵蠟。有一搭沒一搭吃了小半,忽的記起來此地這麽久了她還沒去探望蔚然這個老朋友。

輕車熟路的來到上次找唐妙沖的地方,不巧被告知蔚然不在,一個黃衫少女告訴她蔚然午時過後就去了蘇西塞湖,然後一雙明目便毫不顧忌的落在宿覺的身上。

宿覺對少女肆無忌憚的盯着表示不悅,但她面上帶着和睦友好的笑意問道:“姑娘你為何如此的看着我?難道我們,認識?”

林喬恍覺自己又在別人面前失了态,連忙道歉說不認識。

宿覺近些日子對人和事都較為敏感,她也不着痕跡的将林喬打量了一遍,恍然間,她的記憶裏似乎見過這個女孩,可是卻想不起何時何地見過她。

心事重重的告辭後,不知怎麽的,她借了匹馬朝着蘇西塞湖的方向策去。

此時的蔚然整個身子侵泡在冒着煙霧的大池子裏,圍繞着她的池水白濁,溫度适宜,清滌的溪水從兩丈高的崖上傾瀉而下,這裏入耳的都是嘩嘩的水聲。

四周高大的樹木遮陽蔽日,林間蟲鳴鳥語一陣又一陣,顯得極其的悠然寂靜,一點也不像是沙漠戈壁的西域該有的景色。

盤腿閉目坐在池子中,沒多久她的意識就開始困頓,止不住的打盹,一個不小心整個人就沉沒入池中,口中連續被灌了好幾大口她的洗澡水。

在池子裏撲騰了幾下浮出水面,手指塞進喉嚨幹嘔了半天。

待抹去臉上的水,赫然發現岸邊蹲着一個人。

她沒有驚慌,只是交叉着手臂,身子順勢往水裏沉了沉,只露出一個腦袋沒好氣道:“如今偷窺也到了明目張膽的地步嗎?”

趙苻岩起身,同時将目光轉移到一旁地上的斑駁樹影:“泡了一個時辰了,時間夠了,穿衣服回家。”末了他又覺得該補了一句,“哦,對了,我什麽都沒看見,所以你心裏不要有陰影……”蔚然的目光越來越不友善,他怔了怔才反應過來,“你穿衣,我回避。”

蔚然沒料到趙苻岩會說這麽多,縮着肩膀愣了半晌才小聲嘟囔着爬上岸穿衣服,穿好後,她捏着嗓子喊道:“我好了,你在哪?”

五天前的早晨,她被趙苻岩強行拖到這裏,原本清幽幽的池水被他丢了一顆藥丸立刻就變成了冒着煙霧的灰白色液體,然後他一本正經的對她說:“脫衣服下去泡泡。”

蔚然很清楚,結痂期間是不能沾水的,所以一開始她覺得他不懷好意,于是堅持立場死活不下池子。不過他後來搬出荊和,她才半信半疑的用手背上的傷口試了一下池子裏的水。奇妙的是,傷口不僅沒有刺痛感,反倒是有種奇特的舒适感。

這幾天不管她願不願意,他都會連拉帶拽的把她拖過來,這裏的水與一般的井水不同,含有很多的礦物質,連續泡了五天,身上的痂被泡的軟軟的卻沒掉,因為科學排毒,身體通暢輕巧了許多,正常的行走生活打理都能自己做。

在林間提高分貝又喊了幾聲,但仍是沒得到回應,把濕發擰幹後索性循着他離去的方向尋去。

因為在雪山之下,這裏有不少的綠洲河流和湖泊,沒走出幾步便看見一片大湖泊。穿過兩米高的蒲草叢,湖邊正好‘撲撲’飛起一群黑色的鸬鹚,湖邊留下很多深淺不一來湖邊喝水的牛羊腳印。

望着寬闊平靜如一面鏡子的蘇西塞湖,她提起裙邊信步向湖邊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失業期的西心情很低迷,西對不起看文的妹紙。給跪!

☆、40臭流氓

三十八、臭流氓!

蘇西塞湖的傍晚非常熱鬧,湖面上泠泠的水光像是一盤錯落散亂的水晶。

湖面浮光掠影,青綠的的湖深幽不見底,像是有強大吸引力的黑洞,稍不留神就會被這種幽深吸附進去。蹲在湖邊低頭看着湖中的倒影,臉比料想中的還要恐怖難看,她捂着臉,心中黯然。

湖水大多是不流動的死水,水底生活着很多人類未知的生物,就拿新疆喀納斯來說,最深的地方有一百八十八米,還不止一次的被游客或是考察隊拍到兩米長的大魚,據附近村民說他們的牛在水邊喝水,轉眼間就被湖裏的大魚給滿口吞了。大自然的确是鬼斧神工,這世間之事也是無奇不有。

長腿的黑頸鶴伸着脖子高揚的鳴叫出聲,懶散而又優雅的振動着翅膀,腳蹼在湖面接連踩過,最後以一種高傲的姿态從湖面掠過,直奔蒼穹;一些魚兒想要冒險的露出頭透氣,卻不想被一群食魚的鳥類虎視眈眈的注視着,它方一冒出頭就被那些迅猛的魚鷗捉走,吞入腹中;離她不遠處湖邊有幾只褐毛的羚羊正在低頭飲水,不時還會溫柔的咩叫幾聲……

這些聲音和暖色調的景色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副和諧的自然生态圖,煩躁的心也因這種和諧安然變得平靜下來。

蹲在湖邊,借着湖水的倒影從腰間抽出一根黑色的發帶把烏黑的頭發纏繞起來。梳理完畢,撐膝起身,血氣猛地沖大腦,頭一陣暈眩眼前也是一黑。

只是還未穩住好身形,後背就被猛地一推。這力道着實不小,睜眼就看見自己即将落入湖中。

千鈞一發之際,腰腹被一股強勁的力道給箍住,那股力順勢向後猛地一帶,她腳上趔趄了兩步,後背穩當的撞進一個胸懷,鼻尖也侵入一股幽幽的白檀之香。

蔚然回神兒,扭頭看她的救命恩人,眉目疏朗,高鼻薄唇,清俊非凡,氣質清雅絕倫。

“不是你暗算我吧?”這裏只有受到驚吓的跑開羚羊和這個眼前的男人。

腰上的力道撤去,她連向後退了幾步,這樣她也發現腳下多出一串走得很急不屬于牛羊亦不屬于她的腳印,她驚異的看着趙苻岩:“誰想害我?”

趙苻岩盯着她一瞬,搖頭道:“穿一身白衣裳蒙着臉,不曉得是誰。”

蔚然擰着眉毛想了半晌才道:“我生活本分檢點,應該不會得罪什麽人,許是誰惡作劇吧。”

他看着她笑得溫文爾雅:“把事情往好處想,也沒什麽不好的,是吧。”

暖色調的夕陽将他的輪廓投影的格外柔和,就好似有仙澤庇佑的天神,周身散發着柔柔的暖色光芒,可望卻不可及。

蔚然傻盯着他略結巴道:“嗯,對……對啊,杞……杞人憂只會給自己增添不必要的煩惱,因為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凡事都有福禍因果,他頗贊同她此番話,瞧着天色漸暗便對她說:“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一聽說要回去,蔚然的臉瞬間變成了苦瓜。

“你自己回去吧,那麽遠的路,我寧願在這裏以天為被地為席将就一晚。”想起他們每天要步行兩個小到這裏就覺得恐怖,她身體本來就虛,天天這麽折騰她都快死了。

“這樣可不行。”不由分說的牽起她的手拉着她,“記得你曾說過生命在于運動,再說又不是你一個人,還有我陪着你呢。”

蔚然要死不活的被他拖着走:“如果你是我的男神,我倒是可以毫無怨言的跟你一起走。”

“男神?那是何物?”對她嘴裏蹦出來的新奇詞語表示好奇。

蔚然說:“就是見到一個很優秀的男人會不能自抑的高呼:‘男神,嫁我!’”

趙苻岩不解,蔚然自然快了幾步與他并肩,頗有耐心的給他講解:“人從小到大總有幾個崇拜或是心儀的對象,對不對?所謂男神,就是女人對可望而不可及的男人的愛稱。然,作為一個男神氣質絕對優過外貌,如果有那麽一丁點的猥瑣,長得在禍國殃民都不行。”

聽完蔚然的話,他沉默了一瞬,道:“那,你看我有沒有你說的男神氣質?”

蔚然微微訝異,但還是認真的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他挑眉問:“如何?”

蔚然別開視線,輕咳一聲道:“稍微有那麽一點點的猥瑣,男神什麽的不是每個人都可以當的。”然後她伸手去去拍他的肩像是安慰他,“不過氣質是可以後天培養的,所以騷年,別灰心!”

趙苻岩對于第一次被人用猥瑣來形容有那麽點點的驚訝,他盯着蔚然摸着下巴眼睛眯成一條縫,随後帶着七分如沐春風的笑意:“猥瑣?”

蔚然指着他的鼻子高聲道:“對,就是你現在這樣,特猥瑣,特禽獸,特混蛋!”

趙苻岩臉上的笑容一收,蔚然見狀心肝一顫,下一刻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前一帶,另一只手順勢摟住她的腰,低頭準确無誤的吻上蔚然的唇。

這一系列的動作熟練地可謂是一氣呵成,蔚然根本來不及反抗,就被人這麽輕輕松松給輕薄了。

她驚恐的瞪大眼睛,然而對方的一雙帶着邪氣的黑眸似是挑釁的盯着她,她開始想要掙脫他的控制,可她畢竟是一個還在病弱中的女子,怎能敵的過一個手腳健全的男青年。這麽一掙紮,反倒是讓對方趁機更深一層的占了她的便宜。

在觀欺負她的人,他已然阖上雙眼,纖長的睫毛像是在眼皮上停了兩只振翅欲飛的蝴蝶,她能看見他白玉般細膩皮膚裏的細小的絨毛,疏朗英挺的眉,挺直的鼻梁,柔軟且冰涼的唇,還有……似乎不太規律的心跳。

蔚然被近在咫尺的景色給蠱惑了,不再掙紮,緩緩地閉上眼睛。

晚風陣陣,吹起他們的裳角和發帶,天邊紅日也漸漸地隐躲在西山下不敢出來。

倏地,某處草叢中驚起幾只雜毛的野雞,撲棱棱的從他們頭頂飛過。

蔚然猛地驚醒過來,與此同時趙苻岩也松開她,蔚然一張大紅臉,他一副認真臉:“這是不是就是你指的猥瑣,邪惡,混蛋?”

這句話算是化解了蔚然的尴尬,不過也被氣到了,她惱羞成怒,二話不說揚起拳頭在他胸口狠狠地捶了一記:“臭流氓!你去死啊!”

別說,蔚然這一拳頭力道不輕,她若是有內力,一定能把趙苻岩打的噴出一口鮮血來,他皺眉捂着胸口咳了兩嗓子,抿嘴笑:“別生氣,玩笑嘛。”

現在一聽說是玩笑,整個人由裏到外像是燃起了熊熊烈火,火燒的她暴躁無比,腳起腳落毫不留情的踩在他毫不防備的腳上。然而,他表面卻是故作淡定的忍着疼,一聲也沒吭,只是他的反應讓她更加的火冒三丈:“玩笑?還真是衣冠禽獸,人賤無敵啊!我像是可以開這種玩笑的人嗎?”

他想說,很像。

蔚然又添了一句着實惡毒的話:“咒你一輩子不舉,斷子絕孫啊,混蛋!”

她像是有潔癖症一樣,使勁兒用手擦嘴巴,嘴唇都被她擦得發白沒了血色。可越是這樣心裏越亂,她恨不得扯開嗓子放肆的尖叫,想讓尖銳的刺鳴刺醒她混沌的大腦。她怨恨的瞪他一眼,轉身疾步跑開,直到自己累了她才放慢腳步,雙手撐着膝蓋大口大口的喘着氣。

擡頭望着天,墨藍星點的天空已經進入黑夜。

一陣陣夜風的潮潤拂過面頰,浸濕了幹燥的眼,原本混沌的心底平靜過後變成了一片像是長滿荒草的廢墟,荒涼孤寂且毫無生機,最後她索性抱着自己蹲在地上,哭了。

趙苻岩一直或近或遠的跟着她,直到她停下腳步望着天空,最後孤零零的蹲在地上,看起來毫不落寞。他緩步走近她,輕嘆一聲蹲□來,擡手去摸她的頭發,結果手上一空,卻是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膝蓋埋頭嗡嗡哭得像只蚊子。

鹹鹹的眼淚滑過臉頰,疼痛讓她倒抽了口冷氣。她知道趙苻岩就在她身邊,可孤寂的內心非但沒有緩解,反倒是更加的荒蕪了,她也從嗡嗡哭變成了扯着嗓子嚎哭。

此情此景趙苻岩着實無措,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就在他萬分糾結的時候,蔚然埋着頭伸出手揪着他的衣衫悶悶道:“過來!”

他大概是第一次這麽老實的被人拖拽,‘弱不禁風’就被蔚然扯了過去,再順手的勾住蔚然的肩膀,将她的腦袋安穩的擱在肩上。蔚然沒料到自己‘力氣’這麽大,而此時的她已經沒有心思和力氣與他争辯,因為她知道她鬥不過厚臉皮的人。

他微偏頭貼近她的頭頂,望着一望無際的星空,聲音綿遠流長:“其實你說的‘以天為被地為席’也不失為一種為人的灑脫,我很想,做你說過的那種人。”

蔚然閉着眼睛靠着他的肩,良久,無聲的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哇哇哇 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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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痛

三十九、痛

夜過亥時,姑墨城西有間大宅子的後門被開啓,走進一位淺色衣着的女子,她精神恍惚,步履些許踉跄,繞過假山便與一個人撞個滿懷。

“公主!”唐妙沖驚道。

宿覺見來人是唐妙沖一把抓住他空蕩蕩的衣袖哀聲道:“我的心早就死了不是麽?可為何看到他和蔚然在一起心會那麽痛?為何,我沒發覺他們之間已經到了那種程度?”

簡短的幾句話已經讓唐妙沖知曉宿覺為何會這般失魂落魄,他猶豫了片刻,道:“五姐……”可他不會勸人,一時之間不知說什麽來勸慰她才好。

“我早心知肚明,他選擇任何人都不可能選擇我,因為他一直把我當做是朋友,連妹妹都不是。可是,阿七你知道嗎,我認識趙苻岩八年了,可是為何不敵他們只相識了半年?我心裏真的很不甘,雖然,她的性格在某些地方和方苡苡很像,但是,但是,為什麽會是她?我該怎麽辦?”

宿覺悲痛的将頭抵在唐妙沖胸前,眼淚如珠,她似乎能聽到好不容易拼補起來心,頃刻間被摔得粉碎。而唐妙沖定定的站在原地,冷若冰霜的臉幾乎看不見一點的喜怒哀樂。

蔚然和趙苻岩回到姑墨城的時候已經是子時了,林喬這小丫頭竟然還沒睡,見到她這麽晚才回來,整個人很不友善的走到趙苻岩跟前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厲聲道:“小蔚姐的身體還很虛弱,這個我記得中午囑咐過你要早點回來,作為她的兄長怎麽這麽不關心妹妹的身體健康?”

想必這是趙苻岩頭回被人這麽嚴詞厲色指責,蔚然替林喬捏把汗的同時有點幸災樂禍。趙苻岩淡漠的看了林喬一眼,轉而看着蔚然微笑道:“兄長?”

“啊,喬喬,我給你正式介紹一下吧。”蔚然沖過來拉着趙苻岩的胳膊搶白,“我兄長,蔚昭,比我大六歲,已娶妻。他可有本事了,給我娶了好多個貌美如花的嫂子。我哥現今在長安做酒樓生意,生意特別好,都開了好幾家分店了。哥,這就是林喬,這些日子多虧她對我無微不至的照顧,可以說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可要好好善待她啊。”

林喬不鹹不淡的打了個招呼,而趙苻岩則是虛着眼意味深長看着滿口跑火車的蔚然,手上不着痕跡的打掉蔚然的黏上來的手爪。

回到屋中倒頭便睡,這一覺就睡到天大亮,這是算是她來這個世界第一次睡得這麽舒服安穩的一次。伸展很久沒活絡的四肢,全身筋骨嘎吱嘎吱響,她聽着委實開心。

清晨的空氣中夾雜着沁人心脾的花香,那是因為院子裏栽種的西北少見的桂花樹,朝陽透過青綠葉子上的水珠折射出璀璨的光芒。門前王茽荏正光着膀子晨練,右手邊是林喬的屋子,她也正好起來,木木的看着滿身肌肉的王茽荏,掩着嘴打了個憨态可掬的呵欠。

左邊是王茽荏的房間,再左邊是一座牆,牆的另一邊也是一家宅院,現今是蔚然‘兄長’的居所。有本事的高帥富‘兄長’不知何時賄賂了那座原本住人的小宅院的主人。

林喬這丫頭年紀小,不太會掩飾個人感情,所以蔚然能明确的看出她對這個‘兄長’各種作風行為表示看不慣,而蔚然也只能聳肩對此表示無奈。

每天林喬會做三人份的早飯,今天她站在屋中叉着腰看着桌上豐盛的飯菜說:“一不小心做多了,小蔚姐,去把你兄長叫來一起用飯吧。”蔚然覺得林喬這是對趙苻岩改觀了,心裏有點小欣慰。

隔壁宅子最讓她惦記的就是那幾株杏樹,正值夏日杏子成熟時期,她早就樹上的杏子垂涎已久了,再不抓緊就吃不到西域大白杏了。

院門沒鎖,她推門入內,一股馨香的杏子味道撲鼻而來,讓她口水直流。

食欲戰勝了一切,蔚然趕緊伸手撈了幾顆杏子,在身上随意擦擦就送進嘴裏吃。當真是西域才有的正宗大白杏,不僅甜而且汁水充沛,核咬開,裏面的杏仁兒是甜脆的。接連吃了好幾個,肚子有點飽了才跑去敲趙苻岩的門,結果屋門也沒上鎖,她用勁過猛直接撲空踉跄撲進去。

“安保措施這麽差,難道是在等着采花大盜恭臨……啊?”屋內除了趙苻岩外,還有一個着霜色衣着眉目清秀,長相卻普通的女子,而趙苻岩也從容的将右手的東西背在身後,面上一片坦然。

蔚然愣住,而那女子比她還要驚訝,她捂着嘴驚訝道:“天吶!她的臉怎麽……”

被她說得心中一痛,蔚然鐵青着臉說:“林喬說早飯做多了,讓我來叫哥你去吃飯,反正我是通知你了,去不去随你。”

“哥?什……什麽……”女子說話的聲音在蔚然耳朵裏顯得非常不耐聽,還而且還很聒噪,她很受傷的離開這裏直接去屋中蒙被睡大頭覺。

“這……這幾個月不見,她怎麽成你妹妹?”女子瞧着已經空無一人的院子不可思議的問道。

趙苻岩這才拿出背在身後的東西淡淡道:“妹妹?我可沒有這樣的妹妹。”

女子甚是好奇:“那她怎麽叫你哥哥?”他掀眉,“誰知道她怎麽想的。”

她抿嘴笑問:“其實,我想知道你是怎麽想的?”

趙苻岩攤開手中的東西,是一張軍事地圖,他斜眼看着女子:“我只想快點弄清這周圍的地形情況,以方便我們商讨兵力部署。”

正事當前,一切八卦調侃都是浮雲。女子繼續和趙苻岩彙報軍情,然後二人又開始讨論關于地形,作戰計劃,還有一些外界因素該怎麽排除或是避開相對計策。

等弄好這些,已是午時了,女子毫無形象的累趴在桌上:“阿岩,我這輩子算是被你坑慘了,我不敢想,五年後的我會是在怎樣一種孤寂凄慘的情況下度過餘生的。”

趙苻岩自顧的沏了杯茶,慢飲慢酌道:“你這話說得,你當荊和是死的麽?”話一畢,他捕捉到女子眸光一閃即逝的哀痛,他擱下茶杯問,“怎麽?”

她突然哀戚的捂着臉,半晌面色冷然,話語凄冷:“他不可能認得這樣的我,而我亦不可能原諒那樣的他。”

趙苻岩怔了怔,下意識的捂着腹部,微微訝異道:“阿清,你……”

她打斷他的話:“上次軍營的食物被人投放了煙花冷的西域奇毒,軍中八成的士兵都中毒了,就連見識廣從醫幾十年的老軍醫都束手無策,為何他一個只有學醫十年不到上來就能解這種毒?現在,他倒是成了諸位将士眼中的大功臣,實在太可笑了。也因為這樣,我便不能趕他走。”

“阿清,你這種想法太過武斷。”趙苻岩說,“荊和是什麽人,你我還不清楚嗎?那種情況的他,明顯是另外一個……”

“你也發現了對不對?”她直起身子再次打斷他,用手指着臉用破碎的聲音聲聲控訴道,“即使不是,我也能容忍一個毀了我的臉的人時刻出現在我的面前嗎?那種痛,你作為一個男人是永遠不會明白的。我不會像蔚然那樣,即使醜陋可怖也能恢複曾經最初的樣子,而我則永遠不可能。”

她嚯的起身,決然道:“明的不行,那就來暗的,總之我他不能讓待在軍營。”

趙苻岩沒有阻止她,只說了一句:“我只提醒你,到時候不要後悔,我看得出來他似乎并不曉得自己患有這種病,他一直都……”

“那又如何?”她吃吃笑道,“曾經因為他懦弱,丢掉能抓住我的機會。入宮後我收斂以前的性子,在深宮中步步艱辛,卻不想陰差陽錯成了受人敬仰的惠妃。後來你在天下廣尋名醫尋到他,與我一般同住深宮三年之久,我們被所謂道德倫理所束縛住,曾經相愛,到頭來卻要像個陌生人一般。不久前,我們終于可以解開心結打算不顧一切在一起時,可是你一句‘如果想要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就要為朕南征北戰,直到匈奴永逐,蠻族不侵’把我們打入了漫長等待的深淵。你是君我是臣,我根本沒有理由說不,于是我對他說,讓他等我五年。我清楚地記得,他當時猶豫不決的樣子有多麽刺痛我的雙眼,可是無緣無故讓一個人等五年,我本就不該抱希望的,我們之間缺少坦誠。再後來……”

說到這裏,她突然顫抖的雙手捂着臉,眼裏滿是悲傷的淚水,眼淚溢出眼眶,濕潤滑過面頰,弄花了她用來僞裝的人皮面具,她捂着變型的面具驚慌失措道:“阿岩,你不是擅長易容嗎?”

☆、42眼瞎

四十、眼瞎

蔚然一覺睡到大中午,蒙着被子睡全身都濕透了,黏答答的很難受,便從水井裏打了半桶涼水提回屋裏擦身子。

透過木盆內的清水看自己的臉,不由得想到今晨在趙苻岩房中間的那名女子,她雖長相普通,但那樣的面容也比她現在好很多。愛美之心人皆有,男人是很難接受一個臉上身上有瑕疵的女人,若不是在陌生人前蒙着臉,她一定能吓到不少人。

擦完身子,換了身幹淨的衣服,趙苻岩又如往日一般來叫蔚然去蘇西塞湖泡澡。

蔚然直截拒絕道:“我不去了,剛才洗過澡了。”

趙苻岩也看得出來,但是荊和說從石頭裏冒出來的水比井水好很多,為了能讓她恢複以前的樣子,他只能強制的拉着她頂着巨曬的日頭出門。

為了怕吓着純良百姓,蔚然每次出門都會蒙着臉,今日也不例外她被迫裝神秘戴上面巾,這一路上,她一直叫嚷着‘好熱,我要中暑了’,結果半路趙苻岩突然停住腳步,艱難的轉過身,蒼白的臉色把蔚然吓了一跳。

“你怎麽……”他的頭靠壓在她的肩膀上,然後大部分的重量壓在蔚然身上,顯然是中暑了。

蔚然費了吃奶的勁把趙苻岩拖到陰涼處,掐他人中,有微弱的反應,中暑并不嚴重。

讓他枕着自己的腿,摘掉面巾,稍微拉開一點他的衣領,用袖子給他扇風降溫,又用嘴對着他的臉和脖子輕輕地吹涼風。涼涼的小風讓在昏沉中的趙苻岩打了個激靈,然後趙同志幽幽的恢複意識,然後就看見蔚然正低着頭對着他的脖子吹冷氣,他怔忪片刻,連忙抓住她的肩膀推拒。

蔚然意識到她的動作有些尴尬,讪讪收起嘴巴解釋道:“那個,我這是物理降溫法,你看用了我的辦法,你只昏迷了一刻鐘不到。既然你醒了,那就起來吧。”說着要從他腦袋下挪開自己的腿,可是他的頭像是塊千斤重的玄鐵壓在他腿上,她愣是沒挪出去。

她幹笑道:“趙先生,您能把您的頭擡起來一下嗎,我腿麻了。”

他恍若未聞,理所當然的枕着她的腿。

蔚然被逼急會說一些不知死活的話來顯示自己的魄力,可她現在生不起來氣,她垂眼看着怡然自得的人只能無奈嘆道:“哎,你想怎樣就怎樣吧。”

大樹下好乘涼,就着身下的草地,枕着手臂向後輕輕躺下,望着上方稀疏或細密的樹葉枝桠,那些陽光如她青石色衣着上細碎鈴蘭花繡紋鋪灑在她身上。看了一會覺得眼睛好累,閉眼又睡着了。

趙苻岩聽到她細微的呼吸聲,終于從她腿上挪開寶貴的龍頭,坐起身轉臉凝視着她的睡顏。

見她睡得很平靜,不禁莞爾。

他試着低喚了一聲‘然然’,沒想到她竟然就睜開了眼睛,他稍稍怔住。

而蔚然一睜眼就看見離她那麽近且一臉沉定的人,雖然某種情況下看起來是賞心悅目的,但是她的心髒在此時卻是受到了不小程度的驚吓。

心有餘悸之時,趙苻岩對着她的臉輕吹了口氣,清新的風吹動她額前被汗濡濕的劉海。蔚然傻愣的眨了一下眼睛,須臾她的臉耳朵脖子全都紅了,而罪魁禍首則是露雪白的牙齒,笑得禍國殃民。

蔚然雖惱,卻不怒,她暗自平複內心将要迸發的情緒,她坐起來故作淡然的拂了拂落在身上的樹葉,清了清嗓子笑問道:“趙苻岩,你這是在勾引我嗎?”

趙苻岩早已收回了目光,微垂着睫毛,整個人平靜的就如一面湖,也不作答。

“我都長成這樣了,你都不放過,你到底是有多饑渴?”蔚然無奈冷笑,“我就不明白了,以你這自身條件,只消往大街上那麽一站,有的是如花似玉的姑娘成群結隊的貼上來,為什麽非要招惹我這個醜八怪?是你本身口味重,還是眼瞎?”

趙苻岩的脾氣在蔚然這兒是這出奇的好,他故作悵然道:“大概,是眼瞎了吧。”

陡然間蔚然又被他弄得語塞,她氣惱的爬起來往回走,可固執的趙先生怎可讓蔚然如願,兩人就這麽在路當中不成體統的拉拉扯扯起來,而且拉扯的還不亦樂乎。直到一個扛着鋤頭的農民大叔一臉扭曲的路過,兩人才意識到舉止有失大體,這才松開對方。

目送農民大叔走了一丈遠時,趙苻岩突地一把抓住蔚然的手臂,猛地朝他身後一帶。

只聽‘撲’的一聲,一支箭羽直接插入蔚然方才站過的地方,蔚然心如鼓擂。

頃刻間,農民大叔一個轉身便換了一身草色蒙面裝束,手中的一把鋤頭不知何時變成了一把彎刀,他用手指鳴出尖銳的口哨聲,接着四周七七八八冒出相同衣着的人。

蔚然後背陡然一涼,趙苻岩将她護在身後不緊不慢地問:“猜猜這都是什麽人?”

見他表現淡定,還好整以瑕的對她丢了個問題,這麽胸有成竹的樣子,她想這附近大概有他的人吧,這麽一想她就不再那麽恐懼了,不過仍是瞪着一雙圓眼警惕的說:“西域這一代的人武器大部分是彎刀,但一般人都是安分守己自己過自己的,唯獨西域一霸烏孫國總不知足于那片西域最大的土地,到處挑起是非,尤其是對漢人。”

趙苻岩頗欣慰的摸着她的頭:“雖然邏輯有點混亂,但的确是猜對了,孺子可教也。”

她假惺惺的笑道:“如果你誇人的時候能去掉一些暗諷的詞語會更……”

“當心!”趙苻岩猛然按着她的肩膀,一支簌簌飛來的箭矢擦着她的手臂而過,青石色布料的衣服被劃開一道口子,而蔚然驚恐的發現到目前為止都沒出來另一波人竄出來拯救他們,彼時有四個人已經朝他們攻過來,二人手無寸鐵,她又不會武功,她立刻覺得情況并非她想象中的那麽樂觀。

她顫抖着嗓子問:“保護你安全的護衛呢?”

趙苻岩查看她并未擦傷後,才不明所以道:“什麽護衛?”

蔚然剛哭罵他是她的衰神她的克星,他的俊眉則是朝她一挑:“那再猜猜,我一次能放倒幾個?猜中有獎。”

對他在這種情況下能提出競猜這種問題着實佩服,她苦着臉打保守的豎起手掌:“最多五個。”

他輕笑道:“太小看曾經為你夫的我了,等着看好戲。”

他将‘夫’字咬得特別重,讓蔚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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