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頭是一梗。

他轉過身背着她,見他憑空抽出一把半尺長像匕首的東西,對着地面一甩,‘唰’的一聲,那件武器生生變成了一把沒有刀刃的三尺青鋒摸樣。

他的速度極快,倏地,他白色身影便移到衆人之間,起先幾個人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撂倒。

武器無刃,所及之處不見血。

即刻,拼殺起,無數的花草樹木随之撼動,零星點點的好似一場花雨點綴在其中。

那些妄圖一招斃其命的人都遭到反噬,他們被一股力彈的飛起來,一個優美的弧度,接着重重的摔在地上,抽搐幾下便是昏死過去。

手中三尺青鋒揮若流芒,揮劍的一招一式似柔似剛。

今日他一身白衫衣袍,倏然的一個旋轉抑或是飛身而起,再或者是恰到好處的擊打,那姿态好似一只翩然若飛的白蝶。

衣袖飛流,青絲如墨,花雨中,意态從容風流,此景好似一幅水墨丹青。

只消片刻,他便用手中的青鋒抵在唯一一個沒有倒地的人肩勁說:“回去告訴你們主人,刺殺前先弄清楚對方的後臺都有誰。再有,我不會給你們第三次機會。”

意思就是,再來,殺無赦。

趙苻岩說話的樣子雖是平淡溫和,但語氣卻是陰冷的滲人,跪在他面前的人全身發抖。

他輕啓唇:“滾。”

話音一落,那人真的向後滾了一圈,順手拽起倒地要死不活的同伴,跌跌撞撞相互扶持着逃離現場,樣子好不狼狽。

趙苻岩準備收起手中的武器,蔚然突然沖過來雙目盈盈的望着他激動道:“大俠,嫁我!”

他眉頭一皺,轉而笑問:“你說什麽?”

“呸!”蔚然啐了一口,“不是,大俠你太英明神武了!”她盯着他手中的武器問,“這是什麽寶貝,為何沒有刀刃?”

趙苻岩恢複淡漠的神色道:“锏本就無刀刃。”

她驚訝的不得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杞王神锏!”

他将那把和現代某些教師使用的伸縮教棍一樣原理的锏縮起來:“神锏就謬贊了,華而不實,只不過是一把能打人的木棍罷了。”

“木……木棍?”她嘴角抽搐,“真是個非常貼切的形容啊。”

他對她揚眉:“一共是十二個,我贏了,賞罰分明,你去泡澡。”

“呃……”這之間有什麽因果關系嗎?

在溫暖的溪水裏半夢半醒的泡完澡後,她後知後覺的記起趙苻岩說一句話,她迫不及待的問趙苻岩:“對了,中午你對那些行刺的人說什麽‘刺殺前先打聽對方的後臺是誰’我怎麽聽着你的意思是那些人是沖着我來的?”

趙苻岩緩緩道:“你的反射弧還真長。”

聽他這麽說,蔚然吓了一跳:“不是吧,你唬我。”

她哪有能威脅到別人的那種能耐,再有她何時招惹過烏孫國的人,就算是以前也沒有啊。

趙苻岩用手勾過她搭在肩上正在滴水的濕發,聲音依舊緩和道:“自是唬你的啊,笨。”

“你!”蔚然氣絕,這種人,她真恨不得用小拇指狠狠戳死他啊!

作者有話要說:阿西西這幾天累死了好嗎?累覺不會愛,還麻油找到工作,太苦逼了。

☆、43負心漢

四十一、負心漢

當晚,蔚然胸口開始悶的發慌,她莫名覺得不安,總覺得會有什麽事要發生,果然在隔天中午被麻煩找上門了。

彼時正是午睡時間,她正一個人在屋中捧着王茽荏從地窖拿出來的半個冰西瓜吃的不亦樂乎。突地,後背襲來一陣飕飕寒風,手上不禁一抖,半個西瓜‘啪’的摔落在地上。

之後蔚然消失了整整兩天,讓林喬氣憤的是隔壁的蔚昭也像是人間蒸發一樣再也沒有出現過。

王茽荏這兩天在整座城裏找了個遍都沒能找到這對兄妹,就好似從未出現過這麽兩個人。她本想去報官備案的,可王茽荏卻神色凝重的告訴她城中這幾日不太平,勸她先別管這些。

林喬雖然表面聽了王茽荏的勸告,可因實在擔心蔚然,找了個時間偷偷溜出門。

烈日暴曬姑墨城,林喬也不是什麽大戶人家嬌滴滴的小姐,這種溫度并不能打倒她。不知是王茽荏沒有用心找還是林喬運氣好,她沿街逢人就問,終于讓她從一個小哥口中打聽到他描述的女子和蔚然确是有五六分像,且今早還在城南見到過。

林喬松了口氣的同時對蔚然的不告而別表示很氣憤,屋中那摔得稀巴爛的西瓜讓她誤以為她遇到什麽危險了,結果只是貪玩忘了歸家,算起來她的年齡可比蔚然小了四五歲,可有時候她有種蔚然比她還小的感覺。

她對蔚然說不上喜歡或是讨厭,只是離開烏壘城的時候秋娉姨特地囑咐過她,要好好照顧好體弱多病的蔚然,不然她才不會理蔚然是死是活。既然答應了秋娉姨要照顧好她,做人不可不言而無信,她又将那小哥見到蔚然的細致情況問了一遍,打算親自去把蔚然給揪回來。

姑墨城雖為溫宿國的都城,實際上的經濟實力卻遠遠不足成為一個國家,城南住的大都是溫宿國王的族親,比起他們住的貧民窟這裏的确好許多,但這些和她記憶中的長安是不可比拟的。

林喬是個倔強不認輸的姑娘,何況她還有一肚子的火氣沒處撒呢,到了城南便又是逢人就問,直到有個不懼烈日穿得委實保守的中年婦人用并不标準的漢文說:“你找的人是白晴白姑娘吧。”

“白晴?”她蹙眉疑惑道,“難道不是叫蔚然?”

婦人對她一擺手:“才不是,這白姑娘可是大王的貴客。”

雖被人否定那人并非蔚然,但她還是要親自去看看才放心,婦人也樂心助人,親自帶着她去‘白晴’的住所。

擡腳入院門的時候,右眼風裏閃過一抹似曾見過的身影,猛地将頭轉向右邊,然庭院內卻是空無一人。她不再跟随着婦人的腳步,而是鬼使神差的追着從她眼下消失不見的人影追去。

這座漢式的庭院比林喬料想中的大得多,她跟到後花園,逡巡在種滿一簇簇嫣紅杜鵑花叢中徹底迷失了方。映着如血般殷紅的杜鵑花,她頭有些發暈,心底升起一股恐慌,想跑路的念頭還未形成,後勁及時一痛,眼前一抹黑,她的頭本能的轉頭,只是在脖子扭了一半的時候便失去知覺。

蔚然只知道她在一處黑麻麻密閉室內一動不動的躺了很久很久,這段時間她滴水未進,甚至還餓昏過去幾次。這次她是被一個從上方丢下來一個東西砸醒的,丢下來的物件質量着實不輕,不偏不倚的正好砸中她的肚子,當即她一口苦膽水就噴了出來。

四肢被綁,她只能費力的扭動身體把不明物件從她身上移開。她一邊扭一邊想,綁架她的人一直沒有送點吃的給他,擺明是要把她餓死在這兒,真不清楚她什麽時候惹了哪位大爺,想致她于死地。

蔚然餓得發暈,迷迷糊糊的感覺人在用手亂摸她,她沒力氣反抗,待觸到她臉上的傷口時,那雙手段的主人突然驚呼道:“小蔚姐!”

一聽是林喬的聲音,她打了個激靈清醒過來,張口喚她的名字,可長時間不進食,她已經筋疲力盡,使不出力氣發聲。

“小蔚姐,你……你回答我啊!”林喬仔細一想,蔚然失蹤了三天,看這情況一定是沒有進食,如果再拖下去的話,蔚然性命堪憂,黑暗中她抓着蔚然的肩膀堅定道,“小蔚姐你放心,我答應過秋聘姨要照顧好你,所以你等着,我一定把你救你出去。”

她開始摸着黑在潮濕的牆壁摸索,蔚然用盡全身的力氣嘶聲道:“沒……沒用的,我剛進來也是像你這樣,這是……是個完全封死的密室。”

林喬立在原地半晌,突地擲地有聲的反駁道:“不對,如果是完全不通風的密室,這三日的時間,大概你還沒餓死就被悶死在這裏了,所以,這裏一定有什麽通風口,待我将它找出來。”

蔚然不得不承認年輕人腦子就是好,她說:“喬喬,歇會兒在找,保存體力。”

林喬只是應付的嗯了一聲,一個人繼續在烏黑的空間忙活着,可是很久都沒能找到突破口。最後她筋疲力盡的坐在地上開始罵人,蔚然在一旁聽着覺得很逗趣,時不時的會被無聲的逗笑。

“我是希望有人能來救我,可是這個想法很不現實,小王哥這幾日神神秘秘的,我都懷疑她有沒有用心找你,還有你那哥哥蔚昭好死不死這個節骨眼沒了人影,那個中年婦人口中的白晴也不知是何人,我被領到她住的地方就被人打暈了,醒來就是這裏……”林喬是一肚子的火氣,“我看我們不是等死,就是這世間會發生奇跡,真讓我找到出口。我怎麽這麽命苦啊!”她憤憤的用手捶着地面,蔚然可以想象到林喬糾結捶地的苦逼相,她不厚道的又想笑了。

就在林喬對着地面敲了十八次的時候,大地開始晃動,林喬吓得朝蔚然摸爬過去緊緊地抱着她,蔚然則是親眼看到林喬方才待過的地方生生裂開一道微弱的光線,待平靜過後,呈現在二人眼前的赫然是個等邊正方形面積只有一平方米的地洞。

二人四目驚愕對視,蔚然不可思議的說:“這世界果真是存在奇跡的!”

林喬幾乎被自己感動哭了,二話沒說抹了眼淚,搭手扶着蔚然順着裂開的地洞走下去。這是個很窄的通道,因為拖着蔚然,兩人走得極慢,花費了很長的時間才看到生命的曙光。

頭次覺得炎熱的夏日并不是那麽令人反感,至少這樣能讓她知道她還活着。

趙苻岩找到蔚然的時候,她已經在林喬一邊哭一邊艱難拖拽中不省人事了,他一個飛身便從馬背上躍下去,從林喬手中接過蔚然,不由分說朝她口中塞了一粒藥丸。

林喬跪在沙地上繼續哭道:“都說父母不在兄便為父,小蔚姐成了如今這樣,你作為她的哥哥難道不覺得愧疚嗎?”

趙苻岩無暇顧及林喬的指責,抱起地上的蔚然,躍上馬背,扯過缰繩,猛夾馬腹,絕塵而去。

林喬在後面追了兩步,繡鞋不小心踩到衣裙,整個人撲在沙堆裏,吃了滿嘴的沙子。她趴在沙堆裏開始低聲哭泣,眼淚滴入沙土裏只留下一小點的水痕,很快就被其他的沙粒掩蓋的毫無痕跡。

突然,她感覺一道陰影蓋在她的身上,愕然擡起髒兮兮的小臉,背光中的人有一副偉岸的身軀,面容隐藏在刺眼的陽光中。

“起來吧。”他對她伸出手,聲音确是僵冷的。

離姑墨城三十裏有座叫做石翟的地方,盛桂清帶領的五千精兵便駐紮在此處。

荊和剛給幾個士兵做了傷口縫線手術,這裏沒有給他配備助手,他只能攤着一雙血淋淋的手出醫棚後面清洗,正巧看見一身紅色戰袍的盛桂清和他的屬下前來探病。

荊和兩眼一亮,将血淋淋的雙手背在身後走上前打招呼,他剛要開口,就聽一聲金屬‘唰’出鞘聲,卻是盛桂清抽出腰間的殺敵無數的長劍,逼在荊和的脖子上。

其實,大家實在不明白盛将軍為何不喜歡這個陽光燦爛少年,但聽據軍中一些傳聞說盛将軍是個斷袖,曾經被這個俊逸的少年傷過心,很禽獸的負了将軍,所以才會對他恨之入骨,但又因軍營中缺少醫護,所以才一直對其忍讓。其中有什麽故事,衆人也各有各的說辭和想法。

“記得本将軍不久前才說過,不許出現在本将軍面前,不然,就打斷你的腿!”盛桂清雖然是在盡力克制,但還是讓荊和聽出來他那微微發顫的嗓音,錯愕與恍然讓他越發的糊塗,他一直弄不明白,為何盛桂清會對他充滿敵意,在此之前他可從未見過他。

在他滿腹狐疑之時,盛桂清已經收了手中的劍,垂着睫毛淡淡道:“所謂軍中無戲言,本将軍便按照上次所說來執行。”

他向後伸手,跟随他的屬下肖雲飛猶豫了一下才将手中的紅纓槍交到盛桂清的手心。

紅纓槍上手,他便在原地游刃有餘的揮了起來,就在諸人贊嘆他的花式槍法舞的如同亂花般迷人眼之時,倏地,他手中的紅纓槍改變了方向,正以雷霆之勢朝荊和右腿橫掃過去。

衆人一驚,竟是當真要打斷荊和的腿!

就在大家以為荊和這種柔弱少年定會慘遭盛桂清的毒手時,而盛桂清卻在離荊和衣袍僅有一厘距離處生生停住了。在大家目瞪口呆的情況下,盛桂清将那把紅纓槍狠狠地插在荊和身側,一雙眼眸帶着複雜的情緒看着他,嘴唇抿成一條線一言不語,而後繞開他走進傷員帳篷。

荊和呆愣在原地許久,他似乎能讀懂那雙清泠眼眸其中的情緒,裏面帶着的是痛和恨,甚至還夾雜着微不可察的情意。

他歪靠在木頭柱子上,右手捏着衣襟,額頭沁出薄薄的細汗,為何,他的心有些悶痛?

看着沾滿血跡的手,腦中閃過一些陌生的畫面,頭又開始痛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拍他肩膀與他說有人找他,他才邁着沉重的步子離開。

似曾相識的畫面,就如半年前一樣,趙苻岩抱着死氣沉沉的蔚然找到荊和,他有些不安的問道:“我已經給她服了你給的丹藥,為何還不醒轉?”這時他發現荊和胸前有個血手印,雙手也是血,“這血,你怎麽了?”

“剛給幾個士兵縫針,這血都是別人的。”荊和洗好手,用手指翻了一下蔚然的眼皮,又拉起衣袖為她捏了把脈,良久他才心不在焉的說,“她沒事,就是太餓了,服了丹藥很快就會醒來。”

“如此,便好。”趙苻岩松口氣,爾後荊和找了個小兵幫忙熬一碗栗米粥,等蔚然醒來吃。

趙苻岩發現往日沒正行荊和此刻卻是耷拉着眼皮,一臉憂郁少年的樣子,這樣的他着實少見,他頗有興趣的問道:“你這是怎麽了?”

荊和這段日子過的委實憋屈,他急需一個人能聽他傾訴,趙苻岩這一問正中他意,他皺着一張俊臉甚為糾結道:“關于那個常勝将軍,我一直搞不明白他為何每次見到我都恨不得殺了我,莫不是我曾經滅了他全家?”

趙苻岩聽着他的疑慮臉上淡然,坐在桌前慢悠悠的為自己斟了盞熱茶,安靜的室內只有泠泠的茶水聲,這聲音讓荊和的心莫名糟亂。

“其實也沒這麽嚴重。”趙苻岩斟茶的動作頓了頓複又道,“不過所造成的傷害也差不多了。”

荊和一臉驚恐的咬着手指,好看的兩條眉毛皺成一條線,面容扭曲的提高嗓門兒怪聲怪氣喊道:“我連只雞都不敢殺好嗎!難道真如軍中傳言一般,我負了他?”

“噗……”不論發生什麽事都是四平八穩的趙苻岩同志頭次沒把持住,剛入口的熱茶愣是被他噴了出來,這讓認識他五年的荊和也傻眼了。

“咳咳……”趙苻岩雖對自己的舉止有些訝異,但他最擅長的就是事不關己,于是便淡然的順着荊和的話說下去,“唔,你可知這世間,還有一種男人對男人之間的愛情,被人稱作是斷袖。”

他這麽一解釋,荊和回過神,白臉變得更加的驚恐了,他縮着肩膀望着趙苻岩說:“可是我們之前從未見過,他何時何地又怎樣對我動情的?”

“……”趙苻岩扶額,陡然間,渾身生出一種從未有過的無力感。

作者有話要說:求妹紙們粗水好嗎,妹紙們表霸王我嘛,嘤嘤嘤。

粗水的妹紙,阿西西請大家吃節操_(:3_∠)_

☆、44舅母

四十二、舅母

蔚然醒後草草喝了兩碗栗米粥,接下來便是她和荊和久別重逢進行的促膝長談場景,可是趙苻岩并沒有給他們這個難得的機會。于是,荊和與蔚然就像是被人拆散的感情篤厚的真摯愛人,伸着手卻抓不到對方的手,兩人淚眼朦胧的說着讓人掉雞皮疙瘩的話,趙苻岩俨然成了拆散他人的法海。

然後這一幕被軍營的有心人瞧見了,于是什麽複雜糾結的四角虐戀說法便在軍營中火速傳開了。

蔚然被趙苻岩帶回原先住的小院子,她一個人抱着本舊書在院子的桂花樹下随便翻着,看久了覺得無聊就躺在長凳上眯一下,即使這番的寧靜她還是無法把心靜下來,就這樣作死的節奏持續到天黑,林喬和王茽荏都沒回來。她有些不安,左右了一下就跑去隔壁找趙苻岩。

大門被她敲了兩下就開了,推門入內。

月如銀盤,月華如霜,一襲白衣風姿清絕的男子坐在杏樹下,身形修長,落寞凄然。

腳上頓了頓,深吸了口氣,走近一看卻是他一人在飲酒,心中難免有些訝異。他轉首仰着頭望着她,眉宇間布滿了愁緒,面色有些疲倦,他語調淡淡道:“坐。”

依他之言在他對面落座,桌上有兩壇杏花汾酒,瞧他的樣子大概是喝了不少,方想開口詢問他這是怎麽了,卻見他推過來一只盛滿酒液的小酒杯:“請。”

雖然以前在宮中做皇後的時候會因為應酬飲酒,但是那都是沒選擇,沒事的時候她并不喜歡喝酒,她将跟前的酒杯推了回去,婉然且歉意的拒絕道:“呃,謝謝美意,我不愛喝酒。”

趙苻岩斂下眼簾輕聲笑了,身子歪靠着杏樹樹幹飄渺如風的說道:“人開心的時候會喝酒,悲傷地時候會喝酒,空虛的時候也會喝酒。”他深深嘆道,“我還記得在巴西的時候,踐行宴上你和宿覺喝了很多,最後還是我背你回去的,那時候你是開心悲傷還是空虛?”

手肘悠然的撐在石桌上,蔚然微偏着頭眉眼帶着笑意:“你不是很聰明嗎,那猜猜那時的我心境是怎樣的?”

趙苻岩右手手肘撐在桌上,上半身傾向她,雙眸裏全是如水的溫柔:“唔,開心?”

蔚然故意忽視他的眼神不以為意的笑了笑,又将他仔細打量了一番後調侃道:“喝這麽多酒,莫不是您失戀了?”

他眉毛一挑,而後以手支頤,也歪着頭半眯眼眸懶洋洋地看着她:“唔,我想應該沒有吧。”

她頓了頓,繼續問道:“嗯,那是在政事上出現棘手的問題了?”

他面帶些許倦色,垂下睫毛輕籲道:“堆積如山。”

她蹙眉,右手托腮:“很累?”

“嗯。”他輕輕地點了一下頭,複又擡眼看着她笑問,“怪了,你這是在關心我麽?”

很熟悉的一句話,蔚然被他問的整個人一怔,木木的移開視線,她撓着後腦勺幹笑道:“我們是朋友嘛,我關心一下您很正常的不是嗎?”

“您?”他半眯起眼,此時他們離得很近,她能聞到他身上清雅宜人的白檀香與杏花汾酒的香氣,沁人心脾的味道令她有些恍然,心髒像是漏跳了一拍。為了掩飾異樣她捋了一绺頭發,坐直身子嘴角展開一抹淡雅的笑,“怎麽了嗎?”

趙苻岩怔忪了一會兒,複笑問道:“你很讨厭我?”

蔚然搖頭:“怎麽會,相反我很感謝您。”

他說:“為何?”

她幽幽的答道:“母親因為生我難産而死,父親之後便沒再娶,故而我沒有兄弟姐妹,父親是個篆刻專家,工作很忙。從小我就是個比較孤僻的孩子,後來父親去世,我的世界從單調空的白紙無變成了灰色無光草紙。後來十九歲我上大學的時候,遇上了我的初戀,他對我真的很好,我的世界才慢慢變換成以往沒有的色彩,但是我們和很多情侶一樣畢業就面臨着抉擇。我要留在本地,而他要到更大的城市發展,自此我們分道揚镳。其實只要我開口留他,也許我們現在已經成家了,只是我覺得男人就不應該局限于一個地方,之後我們便一直沒有聯系了,就像是他從沒出現在我的世界裏一樣。”

她起身慢悠悠的走着:“我自負,自卑,有時候莫名的自戀,說到底我就是缺愛,可是又害怕被愛傷害的怪胎。”她轉身看向杏樹下的他,“不知道你理不理解這種矛盾的心理?”

他默然不語起身,步伐安穩的朝她走來,眼裏蘊含着蔚然看不懂的情緒,很快一大片的陰影蓋在她的身上。

偏頭看向肩膀,她以為他是要替她拂去肩上的綠葉,未曾料到自己則是被帶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蔚然怔了怔,然後拍着趙苻岩的後背說:“不用安慰我,我早就沒事了,自從來到這裏的第一天起,我就告訴自己不要再像以前一樣那麽膽小自負的活着,結果對我來說并不重要,我在意的是過程是否值得回味,本來我什麽都沒有,即使是受傷了,我也會很快的讓自己愈合,堅強的站起來繼續勇往直前!”

他靜靜的抱着她,鼻尖仿若能聞到她身上清新的零陵香,他閉上眼啞聲問道:“你是在裝傻,還是真不明白?”

“嗯,你說什麽?”蔚然沒聽清楚。

“我說,你腦子裏每天都在想什麽?”他換了個問題,蔚然下巴擱在他肩上仰頭望着天空明亮湛白的月,朗聲笑道,“哦,現在我在想明天的早飯吃什麽?”

“……吃貨。”他無語道,蔚然卻傻呵呵的笑道,“你懂什麽,只有吃貨才是最幸福的。”

他的酒量一直很好,許是今夜的月色太過迷人,抑或是零陵香令他有些意識沉醉頭腦昏沉,他松開她道:“不早了,你回去睡……”話沒說完,身子便向後一栽,整個人實實在在的摔在地上。

月色如霜,杏樹嘩嘩作響,蔚然愕然瞧着地上的人,一時之間哭笑不得:“喂,趙先生您別在這睡啊,地上涼,我一個病嬌拖不動你的……”

第二天,林喬晌午就回來了,而王茽荏仍然見不到人影。

下午趙苻岩來蔚然屋裏小坐,不經意間蔚然留意到林喬那小丫頭看趙苻岩的眼神兒有點奇怪,她總是偷偷地盯着趙苻岩發呆,趙苻岩轉過頭看向她時,她則是連忙低頭咬着手指,欲言又止的摸樣。

而蔚然瞥見這樣的情景,心裏開始犯堵,她打算去問趙苻岩是不是犯賤招惹林喬了。

然而,她前腳還沒踏進院門就看見林喬靠在趙苻岩懷中抽泣,而且他的手還給林喬一下一下的順後背。這副男女相依的畫面讓蔚然徹底暴躁了,登時一腳踹開另一扇門,叉着腰兇神惡煞的怒視着趙苻岩這個登徒子。

林喬被蔚然吓得止住了抽泣,看着火冒三丈的蔚然,再看嘴唇翕動的趙苻岩,她哽了一下,聲音細如蚊蚋:“小蔚姐……”

蔚然一把将林喬扯過來護在身後,惡狠狠地瞪着趙苻岩,最後她譏笑道:“趙苻岩虧我還覺得你是個性子寡淡但至少是個有原則的正人君子,沒想到你竟然是個重口味的猥瑣大叔,喬喬這樣的小蘿莉你都下的去手,你簡直是喪心病狂!”

被蔚然護在身後的林喬覺得情況有些莫名:“小蔚姐,你說什……”

“喬喬,有我在,你不用怕!”蔚然像是只護雛的老母雞,整個人義憤填膺,就差沖上去和趙苻岩厮打了,“你放心,除非我死了,否則我是不會讓這種人渣敗類欺負你的!”

蔚然以為她這些話多少會讓趙苻岩心虛一把,可是他抱着手臂揚起眉毛,竟是好整以暇的看着炸毛的她。蔚然這廂火氣蹭蹭更大了,腦子一熱順手撈起地上的一根紅柳條想也不想就朝他劈去。

畢竟沒有武藝,她才劈過去,就被趙苻岩一把扼住,手腕隐隐發痛,紅柳條‘啪’地落地。而後他抓着她的手腕,順時針将她繞了幾個圈,蔚然被繞的頭暈目眩站不穩了,他再順勢把她帶入懷中。

蔚然很排斥他,掙紮着推開趙苻岩,向後踉跄了幾步,不慎一屁股摔在地上。趙苻岩無奈輕嘆了口氣,走上前要扶她,倒是蔚然不領他的情,淩厲的雙目将趙苻岩瞪縮回去。

林喬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傻了一會兒才恍然大悟道:“原來,你們不是兄妹啊!”

“我才沒有這種猥瑣的禽獸哥哥!”蔚然爬起來,趕緊開導林喬,“喬喬我和你說過的,他妻妾成群,而且各個都傾國傾城。男人都喜歡刺激,沒多久就會冷落你,所以他并非你這輩子所覓得良人,他現在和你在一起完全是因為他空虛寂寞冷!”

這一串大逆不道的話蔚然說得絆子都不帶打得,倒是林喬聽見後狠狠地抽了口冷氣,她戰戰兢兢的看向一旁沉默不語的趙苻岩,她似乎感覺到了一點殺氣。

“咳咳,這個,小蔚姐你大概是誤……”蔚然還要搶白開導林喬,她趕緊提高嗓門道,“你到底在說什麽亂七八糟的啊,他是我的親舅舅!”

一時之間蔚然被這條信息震住了,林喬朝她點頭,她踉跄的向後退了兩步,然後發自肺腑的感發出一聲感嘆:“我靠!”

“我娘是秋娉姨,也是他的姐姐,就是這樣。”林喬言簡意赅,轉而看着蔚然又看着趙苻岩,有些抓狂的問道,“話說,你們倆之間到底是什麽關系?”

蔚然對于林喬是趙苻岩的侄女這條信息實在是消化不良,完全沒聽到林喬問什麽。趙苻岩是要等蔚然開口的,但見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便欣然代勞了:“哦,她是你舅母。”

“舅母!”這回該林喬震驚了,之前就對于他們是兄妹的關系表示過懷疑,如今夫妻的說辭她也覺得很可疑,有待她觀察一陣再做定奪。

“對了!”蔚然突然開口,林喬還在震驚中不能自已,趙苻岩問,“怎麽?”

她看着趙苻岩的臉說:“我終于想起來秋娉姐為何看起來那麽眼熟了,明明之前我都沒見過她,卻覺得似曾相識,原來竟是和你有些相像。她是你的姐姐,也是喬喬的母親?”

趙苻岩猶疑了一下才點頭。

蔚然及時憋住喬喬對秋娉姐的稱呼的疑惑,如果繼續下去,說不定會被她聽到什麽不得了的秘密,雖然她有顆八卦的心,但是這種皇家秘事她還是不要知道的好,她也立馬打住,不再多問。

“對了,喬喬,之前看你好像并不知道他是你舅舅嗎,為什麽這夜不歸宿後便知道了,你去了哪裏,見過什麽人嗎?”蔚然好奇的是這個。

林喬凝眉左右思忖了一下才開口:“是的,不過我答應過他,不能把他說出來。”

蔚然心頭‘咯噔’一跳,她果真是見到過什麽人:“那你看的出來他是好人還是壞人?”

林喬很确定道:“雖然看不見他的臉,但是我知道他不會害我,一定是個好人。”

防備心這麽強,也許是他們認識的人,至于是不是好人,不露真面大概是為了圖謀不軌,算不得好人。在加上在這個時間段上突然把林喬的身世之告訴她,也不知那人是安得什麽心?

“那他身上有沒有什麽顯眼的标識?比如說什麽衣着上有什麽圖騰啊,手上有什麽胎記傷口,說話聲音辨識度之類的?”蔚然停了停,小心翼翼的問林喬,“還有,你對于現在知道身世心中是激動,還是,恨?”

林喬眼裏有一抹一閃即逝冷意,随即湊近她促狹的笑道:“舅母,你就不要套我話了,我答應過那人不能說的。”

“哈?舅母?”蔚然這才明白林喬這個稱呼的實質關系,她被這個稱呼雷到了,轉眼瞪着趙苻岩,而始作俑者卻早已逃之夭夭。

作者有話要說:求妹紙們粗水好嘛?有留言阿西西才有動力碼字,嘤嘤嘤。

☆、45危機感

四十三、危機感

申時,趙苻岩獨自一人來到一片稀稀拉拉的胡楊林中,腳下是堿土,四下生長着荊棘和甘草,偶爾有麻雀烏鴉從樹頂飛過留下幾聲突兀的空鳴。

站在林中四下打量了一番,最後定定的看着某處,漫不經心道:“閣下可是還要藏多久?”

一聲輕笑,伴随着清泠婉轉的女聲女聲自趙苻岩正前方響起:“你很準時。”

話間,一名身姿曼妙的白衣蒙面女子自一棵胡楊樹後緩步走了出來。

趙苻岩子夜的雙眸分毫不移的看着女子,雙眸微眯,冷清的口吻有些意外:“未料到傳聞中的疾風公子竟是一名女子,淮南果真出英才。”

女子對他的誇贊一笑置之:“閣下也非等下之輩,竟知曉疾風公子是來自淮南。”

趙苻岩道:“有句話是這麽說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女子沒有多餘時間與他耗,眉眼微微一彎,直接上正題:“我要的東西呢?”

說話的口吻如同趙苻岩一般,清冷疏離,波瀾不驚。

趙苻岩一瞬不瞬的看着蒙面女子,手壓在胸口位置,道:“你要的東西,在這兒。”

話一落音,女子猝然逼近,趙苻岩身形及時一閃,女子當即撲了個空,她怒視着他冷厲道:“你耍我!”

趙苻岩左手護住胸前不緊不慢道:“你要東西的方式我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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