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癡情水
魚蓉挨了蕭正庭一掌後飛一樣地逃走了。
逃出好遠,因為體力不支才停将下來,又吐了好幾口血。
右手掌到現在都是又麻又痛的,掌心還出現了奇怪的小黑點點。
那是鬼氣入體。
她趕忙掏出一道黃符,沾上自己的血貼在掌心。
而她因為太累了睡了過去。
醒過來時已是天黑,渾身上下出了一身冷汗,風一吹涼得很。
揭開掌心的黃符,掌心的黑點已經不見了,這就證明鬼氣已經從她身體裏驅逐出去了。可她還是很虛弱,站也站不穩,跑也跑不動,無助極了。
想起那一掌,她既恨又傷心,悲憤交加。
上輩子,從她身後偷襲她的掌法和這掌一模一樣。
果然是他殺的自己!
“呵!”嘴角忍不住抽搐一下,虧她還念及舊情收回了些內力,而他卻一心想要她的性命!
只不過從現在開始,她徹底地對那個無情無義的狗男人絕望,她一定要為上輩子死得不明不白的她報仇雪恨!
蕭正庭,再見面時,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她原地休整了一番後繼續趕路,天地之大,她漫無目的地走啊走,血也一路地滴啊滴。
鬼使神差的,她竟然走到了橫濱影視基地,淩冬拍古裝戲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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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濱影視基地是目前國內最大的影視拍攝基地,中國版的“好萊塢”,集酒店賓館、網吧咖啡館、游樂場、夜總會等于一身,産業鏈完善且綿長,演員拍戲只是産業鏈上其中一個小小的環節罷了。
她施了法術,精準地定位到了淩冬他們下榻的酒店。
本想借他們的房間好好休養一番,去了才知道他們住的酒店哪叫酒店,簡直就是□□十年代那種最老式的賓館招待所。
酒店的前臺女服務員服務态度還不好,狗眼看人低,把她當叫花子,愣是不讓她進門。
要不是她身負重傷,她一定好好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服務員。
可現在不是跟一個服務員較勁的時候,既然前門進不了,那就爬牆呗。
她使出壁虎游牆功,輕而易舉地爬了上去,打開窗子翻到房間裏面。
一看這房間的設施,她又皺眉了。
聖輝娛樂這個公司還真是摳門!
不對,是姓虞的摳門才對!
她憤憤地想着,身上又開始疼痛起來,便躺在了靠着窗子的床上,眯着雙眼,小睡了起來。
睡夢當中好像聽見了曹泳圈的公鴨嗓,睜開雙眼,曹泳圈正準備打電話叫救護車,她趕緊握住他的手,跟他要水喝。
突如其來的一抓,吓得曹泳圈心裏一咯噔,手機也掉在地板上,摔碎了屏幕。
“姑……姑……姑奶奶……”可憐的曹泳圈話都不會說了。
“我要喝水。”魚蓉又說了一遍。
“好!我……我這就……”
曹泳圈吓壞了,猛地一個轉身,這時淩冬端着一杯熱水過來,倆人差點撞上。
“閃開。”淩冬很不耐煩地推開擋路礙事的曹泳圈,端着水來到魚蓉床前。
“水來了。”他騰出一只手,慢慢地把魚蓉扶起來,再把水杯放到自己嘴邊吹吹涼,才敢送到魚蓉嘴邊。
魚蓉很快就把這杯不冷不熱的水給喝完了。
淩冬把空的杯子往床頭櫃上一放,接着把床上那床疊得跟豆腐幹似的被子給鋪開了蓋在魚蓉身上。
魚蓉擡眼看看他,沖他笑笑,表示感謝。
淩冬不小心撞上她難得溫柔的雙眼,俊臉忽地燙了,飛上兩片好看的紅雲。
魚蓉看着他臉上的紅雲,聽到了他急促的心跳聲,冷笑一下,然後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愣了愣,收回自己□□的目光,問:“你……怎麽搞成這樣?是誰傷的你?”
他始終不肯喊她“姑奶奶”,一來喊不出口,二來不想因此比她小一輩。
這個問題也是曹泳圈和謝溪想知道的。
他們的姑奶奶本領高強,世上沒有她解決不了的事和人,究竟是什麽人這麽有能耐,居然把她打成這樣?
“姑奶奶。”謝溪一聲好聽的姑奶奶,從後面飛快地走了上來。接着往床頭一坐,愣是把淩冬給擠掉了。
淩冬很是不快:“你幹嘛?”
謝溪白他一眼,說:“男女授受不親懂不懂?姑奶奶是女的,她現在受了傷,你照顧起來不方便,還是我來吧。”轉過頭去笑呵呵地對魚蓉說:“姑奶奶,我來照顧你吧,你想吃什麽做什麽盡管吩咐我好了,我照顧人可細心了。”
剛才她目睹了淩冬對待魚蓉的深情和溫柔,心裏跟倒翻了五味瓶般不知滋味。
魚蓉笑着看了看謝溪,又看看淩冬,說:“好。阿冬啊,借你的助理用幾天哦。”
淩冬愣住了,心裏一百個不願意。
曹泳圈看看房間裏各人的表情,聰明如他,此時竟有點摸不透他們三個人到底唱的什麽戲。
他摸摸頭,笑着替淩冬回答魚蓉的問題:“姑奶奶,這丫頭你就拿去用吧,不還也可以,我可以照顧阿冬。”
趁這個機會把姓謝的擠走,才是他此時最大的願望。
謝溪聽了狠狠剜了曹泳圈一眼,咬牙切齒地說:“去你的!”
“嘿嘿!”曹泳圈得意地沖着謝溪咧開了嘴巴,然後把一條粗胖胳膊搭到淩冬肩上,“阿冬,你說對不對?”
淩冬冷冷地剜了他一眼,抓住他的手把他的胳膊拿了下去,然後轉過身朝房門走去。
“怎麽個情況?”
曹泳圈摸摸頭,望了眼淩冬悲憤的背影,又看看床上的魚蓉,忽然明白了什麽。
難怪這小子要跟自己翻臉無情了,原來如此!
“姑奶奶,那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擾了。”
說完就追淩冬去了。
“你小子原來如此啊,怪不得拍戲都沒心情了呢!”
房門在他身後緩緩關上,他的話卻如魔音般飄進了謝溪的耳朵裏。謝溪聽了心裏難受,臉拉得老長,跟個絲瓜似的,眼眶也是紅紅的。
魚蓉看她一眼,問:“喜歡他?”
謝溪趕緊抹抹眼睛,笑着說:“怎麽可能?我怎麽可能喜歡他?是,他是很帥,但是氣質太憂郁,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我喜歡陽光點的。”
魚蓉笑了:“我說的是曹政。”
謝溪愣了:“……”
“你當然不可能喜歡他,不然你覺得我是在說誰?”
謝溪尴尬極了:“沒……”
“傻瓜,我逗你的。哈哈哈哈!”魚蓉的心情好了許多。
“姑奶奶你……”謝溪有點不高興了,她怎麽能拿這種事情來開玩笑呢?
“喜歡一個人很不容易,不是努力了就能得到的。”
魚蓉把自己活了兩世才明白的道理說給謝溪聽。
本意是好的,但落在謝溪耳裏,卻變成了另一番意思——
炫耀。
***
魚蓉真的把謝溪當傭人了,一會做這樣,一會做那樣,謝溪一刻都不能休息,不免心生不滿。
經過白天一天的調養,魚蓉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
調養身體是要消耗體力的,到了晚上,肚子就餓得咕咕叫了。
她看着正坐在書桌前寫文章的謝溪,說:“我肚子餓了,去給我買點吃的。”
謝溪正漸入佳境,被魚蓉一打擾,什麽思路都沒了。
“姑奶奶,我給你錢,你自己去買好不好?我正在趕一篇很急很急的文章,沒空呢。”
魚蓉眯眯雙眼:“是誰白天說我想吃什麽就盡管吩咐好了?你要是不去買,我這就把你喜歡阿冬的事告訴他。”
“別啊!”謝溪吓得啪的一下關了筆記本,趕緊起身離開書桌,“我這就給你買去還不行嗎?你千萬別告訴他,太尴尬了。”
“好。”魚蓉說,“你拿筆記一下,我要吃小籠包、煎餅果子、牛排、蔬菜水果沙拉、烤魚……”
謝溪真的拿筆記在了小本本上。
“小籠包。”
“煎餅果子。”
“牛排。”
“蔬菜水果沙拉。”
“烤魚。”
不對。
“烤魚?”當記到烤魚的時候,她擡頭看着魚蓉,再三确認,“你确定你要吃烤魚?”
“有什麽問題嗎?”
“沒,沒有。”她低下頭去了,趕緊在小本本上把烤魚記上。
這時魚蓉拍拍自己的腦袋,說:“你看我病得腦子都糊塗了。我怎麽能吃烤魚?烤魚是魚,我也是魚,我怎麽能吃自己的同類?算了算了,烤魚劃掉吧,不要了。”
謝溪哦了一聲,乖乖地把烤魚給她劃掉了。
魚蓉又報了幾樣,說:“好了,就這些吧。你快點去,早去早回,我快餓死了。”
就這些……
謝溪低頭看看密密麻麻寫了三頁紙的美食,心裏瘆得慌,不知道該說啥好了。
***
可憐的謝溪照着小本本上的記載,出去一家店一家店地買買買。
一開始還好,手裏拎拎就行了。可越到後面就越吃力。
兩只手都挂滿了,再也沒有空的地方可以挂了。總不能把吃的挂自己脖子裏吧,那得多醜,被人拍到明天一定要上報紙了。
對魚蓉的不滿又增加了不少。
“還真把自己當姑奶奶,要別人伺候你!”
“好重啊,不行了,手要斷了!”
“天哪,還有沒有天理了啊!這樣折磨一個好人,老天你要五雷轟頂的啊!”
說完擡頭望望天,夜空寧靜美好,沒有一絲要打雷刮風的跡象。
謝溪:“……”
連老天都不幫她,不憐憫她,她這輩子還真是倒黴!
她雙手提着大包小包,憤憤地邊走邊想。
橫濱影視基地很大很大,他們住的只不過是基地最外緣的地方罷了。
最外緣的地方,一到晚上,大街上人滿為患,車水馬龍。大街兩邊擺滿了一個個小攤,全是吃的喝的,幹了一天活的人們餓了累了就驅車趕來這條美食街用餐,和三倆好友一起,喝喝哈啤,賞賞夜景,吹吹牛逼,別提多快活了。
謝溪提着吃的走啊走,她要一直走到街尾,再右轉,再左轉,才到他們住的酒店。
街尾小攤很少,幾乎沒有,因為人流量太低。
一個看相的攤頭孤零零地擺着,八卦圖後面坐着一個戴墨鏡的老頭子。
也不知是真瞎還是裝的。
反正橫濱大的很,什麽人都有,像這種出來招搖撞騙的神棍也不在少數。
看相的小攤前圍了幾個年輕人,不知在和老頭說什麽。
也是,娛樂圈不是那麽好混的,有的人混了一輩子都是糊咖,誰都想在娛樂圈裏混的好,但更多的是像這些橫飄的年輕人,他們迫切地想知道自己到底适不适合走這條路,到底能走多遠,紅的機會有多大。
這些事就跟謝溪她無關了,因為她不混娛樂圈,也根本沒想過進娛樂圈當什麽明星,她只喜歡寫寫寫,拍拍拍,揭露社會中的不公現象。
可當她經過看相小攤,聽到瞎子老頭說的一句話時,就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你想要你的明星男朋友永遠愛你的話,就把這瓶東西拿去讓他喝了,你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謝溪回頭一看,瞎子老頭手裏拿着一個細頸冰裂紋小陶瓶。
坐在對面的年輕女孩接過小瓶子,摘下瓶塞放到鼻子底下一聞,一股惡臭直沖腦門。
“大師,這是什麽東西啊?”
老瞎子說:“這是癡情水,人喝了以後就能永遠癡情一片,不會變心。”
說罷朝謝溪看了過來。
謝溪看了眼他臉上那副老式墨鏡,越發肯定他是裝瞎。
女孩半信半疑:“真的假的啊?”
老瞎子有些不耐煩了:“信不信由你。你可以先拿去試,如果不好用一分錢都可以不付。”
女孩及其同伴都驚呆了,這世上還有如此好事?
反正不花錢,不妨先拿回去試試再說。
不過女孩還有別的顧慮:“這癡情水這麽臭,怎麽讓他喝下去啊?還有,這會不會有毒?”
“你這女娃真是麻煩,不信的話可以還給我,我不做你生意了,你走吧。”老瞎子很不耐煩地起身趕客。
“不不,我不是不信你,我信我信!”女孩緊緊護着手裏的小瓶子,向老瞎子說了聲謝謝後和同伴們走了。
老瞎子沖着女孩們的背影詭異地笑了笑,然後轉向站在一旁看熱鬧的謝溪:“姑娘,你有心事。”
謝溪笑笑:“果然是裝的。”說罷轉身就走,頭也不回。
想騙她?呵,沒那麽容易!傻子才會上這種低級的當!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轉身的剎那,老瞎子摘下了臉上的墨鏡。
臉上兩個窟窿,只有眼眶,沒有眼珠子。
***
魚蓉在房間裏等得很是焦急,電視頻道換來換去就是找不到愛看的電視,還差點把遙控板給砸了。但一想到砸壞了還要賠錢,就暫且忍下了。
這時門外響起敲門聲,她以為是買飯的謝溪回來了,高高興興地下床去開門,歪着腦袋沖門外的人甜甜地說:“回來了呀!”整個人像極了天真爛漫的少女。
門外的曹泳圈和淩冬都是一愣。
曹泳圈心想姑奶奶自打受了傷以後腦子就沒好過。
淩冬被她嗲嗲的聲音搞得心神不寧,心裏小兔子亂撞。
魚蓉一看不是買飯的謝溪回來了,而是這兩個無關緊要的人時,立馬收起了天真無邪的笑臉,換上了一副冷冰冰、不可一世的表情。
曹泳圈掏出紙巾擦了擦額頭的汗:“姑奶奶,你變臉變得還真是快,我都有點跟不上節奏了。”
魚蓉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問:“你們來幹嘛?”
曹泳圈拽着淩冬進房,順手把門給關了,一臉悲憤地哭訴起來:“姑奶奶啊,十萬火急,十萬火急!人汪導說明天是最後一次機會了,阿冬要是再達不到要求,就要卷鋪蓋走人了!我剛讓他在房間練習練習,這小子怎麽都不高興!您說是不是急死個人啊!”
魚蓉看看淩冬:“真的?”
淩冬無處安放他的目光,只好看向窗外,點了點頭。
“為什麽?”魚蓉坐到了椅子上,架起二郎腿,不屑地睨着他,“不想幹了?想去搬磚做牛郎了?”
“不是……”淩冬緊張地抿抿嘴。
“那是什麽!”魚蓉突然提高了聲量。
曹泳圈吓得手一抖,不過這次還好,手機拿穩了沒再摔着。
蘋果的新款,不便宜呢。
淩冬捏捏拳頭,轉身對曹泳圈說:“我有話和她單獨說。”
言下之意,你能不能先出去?
“行吧。”曹泳圈也是很識趣的,看看他後就出去了。
房門在曹泳圈身後砰然關上,可曹泳圈并沒有離開,而是在門外偷聽起來了。畢竟,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嘛。他也很想知道這麽帥氣陰郁的淩冬究竟要跟他們的姑奶奶說什麽。
“外面的人走開!”
還沒聽呢,屋裏頭就傳出了魚蓉憤怒的聲音。
曹泳圈在心裏罵了好幾個靠,再不樂意也只好悻悻地轉身離開。
“你可以說了。”魚蓉對淩冬說。
淩冬緊張極了,緊張得額頭手心全是汗。
擡頭望着椅子上的她,眼神深情。
好不容易下定決心把心底的話說出來,卻在這時被魚蓉攔住了。
“好了你別說了,我都知道了。”魚蓉瞥着他。
他一愣,他都還沒說呢,她就知道他要說什麽?
“你忘了我會讀人的心。”
淩冬:“……”
這樣一來豈不是她很早就知道自己的心意了?
“沒錯,我很早就知道你喜歡我。”魚蓉說得很是随意,說完就大笑了起來,仿佛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
魔性的笑聲在淩冬耳邊徘徊、蕩漾,刺得淩冬心裏很不好受。
“小子,你聽着,我再說一遍,我是不會喜歡你的。”
淩冬抿抿嘴,灰頭喪氣地轉身:“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說了。”
魚蓉望着他落寞的背影,繼續說:“記住你想要的是什麽,別讓我看不起你。”
這話厲害了,跟刀子似的直戳進淩冬的心。
淩冬頭也不回地開門走了。
魚蓉在他走後深深嘆了口氣,自戀地照起了鏡子。
自己果然魅力無限,重活一次和上輩子一樣,都這麽的讨人喜歡。
怎麽辦呢,她就是很漂亮,很讨人喜歡啊!
***
謝溪頭也不回地直奔回到老瞎子的看相攤前。
剛才她提着大包小包回去,竟然在門外聽到了淩冬和魚蓉的對話。她一氣之下扔下這麽多吃的跑了出來。
老瞎子重又戴上了墨鏡,坐在八卦圖後面笑嘻嘻地“看”着她。
“想通了?”
謝溪咬咬牙,對老瞎子說:“給我一瓶癡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