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買年貨
大年三十的前兩天,金州下雪了。
雪下得還不小,路封了,火車飛機停了。
本來要回家過年的人,只好留了下來,打算等雪小了再回家。
謝溪就是千千萬萬被迫留在金州過年的大軍中的一員。
搬完家她就去買車票,卻被告知車票早就賣完了。她不死心,又通過各種人脈找到一輛回她老家的私家車,和車主說好一同回家,費用平攤。可誰知計劃趕不上變化,金州下暴雪,十年難得一遇,徹底把她回家的希望給掐滅了。
坐在自己房間的窗邊,望着窗外紛紛揚揚的大雪,她的眼睛紅紅的。
五分鐘前老家的父母給她打來一個電話。
“溪溪啊,飯吃了嗎?媽給你做了你最愛吃的臘腸,等雪小點就給你捎過去。”
“溪溪啊,我是爸,今年咱家大豐收,母羊下了一窩小羊崽呢。”
“姑姑,你什麽時候回家呀?我想吃你買的糖。”
……
聽到電話那頭親人們的聲音,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老家比較落後,不是家家有電話,她的父母是走了兩裏路去鎮上的小賣部裏給她打的這個電話。
電話費不便宜,最後的最後,父親作為一家之主叮囑了幾句:“溪溪,今年如果回不來就不要回來了,也別寄錢來了,我和你媽夠花呢。還有啊,一個人在外一定要吃飽飯,別餓肚子知道嗎?”
“爸,我混得好着呢,哪還會餓肚子啊!”
電話那頭的父親聽到這話,過了很久才說:“那就好,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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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溪,你一定要加油!一定要賺很多很多的錢!”她抹了抹眼淚,自己給自己打氣。
“我們打算去菜場買年貨,你去嗎?”魚蓉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門口。
謝溪回頭一看,他們的姑奶奶裹得跟個洋娃娃似的,棉衣、帽子、手套,一應俱全。
“嗯,好,等我一下,我換個衣服。”謝溪心想反正在家也是無事可做,不如出去散散心呢。
四個人一輛車,冒着風雪,趕去最近的菜市場買年貨。
菜場裏人聲鼎沸,熱鬧得不得了,大家都趕着這會風雪小點了出來買年貨。
雖然天氣不是很好,但這年還得過。
一到菜場,四個人就分頭行動,曹泳圈和淩冬一組,魚蓉和謝溪一組。
“姑奶奶,你想大年三十那天吃點什麽?”謝溪拉着魚蓉在年貨攤前晃悠,琳琅滿目的年貨讓她心情大好,似乎又回到了小時候跟父母一道買年貨的情景。
魚蓉其實對過年并沒什麽大的感觸,上輩子這個年是在蕭正庭的那個別墅裏度過的,蕭正庭花重金請了一個米其林三星大廚來做年夜飯,菜是好吃,但好像缺少了點什麽。
“黑松露酥皮湯、帕爾馬幹酪舒芙蕾、鳟魚慕斯配鳌蝦醬……”她随口報出了幾樣上輩子從蕭正庭那吃到過的美味佳肴。
謝溪震驚到石化:“媽呀我的姑奶奶,你說的這些好像很高級的樣子!”
“有嗎?”
“有啊,光那個黑松露,就很難買到了。”謝溪重新打量起魚蓉來,“姑奶奶,你是不是千金小姐離家出走啊,是的話我勸你還是盡早回家去,家裏人會擔心你的。”
魚蓉不耐煩地翻白眼:“我沒家人。”
“什麽?你沒家人?你是孤兒?”謝溪是越發對她感到好奇了。
魚蓉瞪了她一眼:“不該問的就別問。”
“好吧好吧。”謝溪聳聳肩,忽然覺得魚蓉挺可憐的,小小年紀流浪在外,自謀生路,也難怪脾氣這麽奇怪了。
這麽一比,她就心理平衡了。
雖然魚蓉招人喜歡又有本事,但不像她有個溫暖的家。
想通了這點,之前那些憋屈的想法也就一掃而光了。
“走,我們挑年貨去。”她又挽住了魚蓉的胳膊,魚蓉不樂意,甩了幾次沒甩開,只好翻個白眼,任憑她拖着走。
倆女孩來到一個賣各種堅果的攤前,謝溪指着那些堅果對魚蓉說:“我們買點堅果回去吧,明天就可以一邊看春晚一邊吃了。”
魚蓉對堅果不是很感冒,但看到謝溪這麽熱情,也不好掃她的興,就說:“嗯,你挑吧,我不會。”
“好嘞!”謝溪歡天喜地地挑了起來。
核桃、瓜子、夏威夷果、碧根果……各種各樣,挑了很多很多。
等到要付錢的時候謝溪才反應過來自己沒帶那麽多錢,再加上預先透支了三年的工資,恐怕結不起這個賬了。
“這個……”她撓撓頭,不好意思地伸進裝着核桃的袋子裏,想神不知鬼不覺地抓出一些。
老板發現了她的這個舉動,笑着說:“這位小姐,我們今天有抽獎,不如先過個稱,要是嫌多再拿出。”
“抽獎?抽什麽獎?”謝溪顯然對抽獎産生了濃厚的興趣。
她是個節儉的人,從大學到現在,吃的穿的用的,幾乎都是從各大平臺搶的優惠券買的。她的一大技能就是收集各種優惠券,然後憑本事搭配出最優消費組合。只是這個技能在她賺了第一桶金,也就是從朱茜那賺了二十萬後就漸漸退化了。從前的勤儉節約也變成了報複性的消費。
但經過搬家一事,她又重新撿回了這個技能。
“本店的活動,滿三百就能抽獎三次。小姐,我看你這些東西夠抽獎了,不如先抽着看看,說不定就能抽中我們的大獎噢。”老板耐心地解釋給她聽。
“大獎?”謝溪一聽到大獎,眼睛都放光了。
“是的。大獎是免單,二等獎打九折,三等獎打八折,參與獎獎勵兩包紙巾。”
“不錯欸。”謝溪有點心動了。
一旁的魚蓉對此嗤之以鼻:“這種商家的促銷技倆你也信?”
老板一聽不高興了,捧出一個抽獎箱子,一本正經地對魚蓉說:“要是不信你們可以先抽。我可以保證人人有獎,如果沒有你們可以去投訴。”
“切!”魚蓉不屑地切了一聲,背過身去了,“小溪,你抽吧,我才懶得做這種事。”
謝溪樂呵呵地把手伸進了抽獎箱子,一邊抽一邊在心裏祈禱,保佑她一定要抽到一個大獎。
第一次,她抽中了謝謝參與獎。
魚蓉不看也知道結果,冷諷道:“我怎麽說來着,現在該相信了吧?”
奇怪的是,謝溪非但沒有失望,反而越挫越勇:“不急不急,還有兩次機會呢。”
魚蓉無語地嘆了口氣,這傻孩子!
謝溪開始了第二次的抽獎,可還是謝謝參與獎。
魚蓉:“算了,別抽了,堅果也別買了,這玩意硬成這樣有啥好吃的?”
老板聽不下去了,說道:“小姑娘,話可不是這麽說的,人活着要有點希望不是嗎?說不定第三次抽獎就中了呢?”
魚蓉:“……”心想中你個鬼,中了我把頭砍下來給你當凳子坐!
“小姐,還有一次機會,繼續吧。”老板催道。
這次,謝溪做足準備工作,又是哈氣又是摩拳擦掌的,憋着一口氣把手伸進抽獎箱子裏。
心裏默默祈禱,手也在箱子裏四處游走,一番挑揀,她閉着眼睛拿出一張抽獎卡,遞給老板。
“死就死吧!”
老板展開卡片,驚呼:“恭喜你啊小姐,抽中一等獎!”
“啥?”謝溪睜開雙眼,有些難以置信地從老板手中拿過卡片,定睛一看,興奮得簡直要飛起來。
“我中了!我中了!”她興奮得忘了形,竟抱住了魚蓉蹦蹦跳跳起來。
魚蓉懵了:“……”暗自慶幸幸好沒有打賭,不然她高高在上、傲嬌冷酷的姑奶奶形象就要崩塌了。
堅果店老板包裝好堅果遞給她們:“請拿好。”
整整兩大包堅果,一個女孩拎一包,正好。
可偏偏魚蓉就是不伸手出去,她甩了甩頭,傲嬌地說:“反正我不吃。”
謝溪沖老板不好意思地笑笑,從老板手裏拎過了另外一袋。
買完堅果她們就去和淩冬、曹泳圈彙合了。
淩冬和曹泳圈兩個人也太誇張了,手上拎着,背上背着,脖子裏纏着,一路過來引來一片笑聲。
活的雞鴨魚、一只大火腿、一大塊新鮮豬肉、各種蔬菜、臘腸,等等。
淩冬左手一只大公雞,右手一條還在撲騰的大包頭魚,脖子裏還纏了一條臘腸,就這麽毫無形象地朝倆女孩走來。
謝溪先忍不住笑出了豬聲:“哈哈!看看我們的大明星,夠接地氣的!”
職業的靈敏性讓她掏出手機,咔嚓一聲,把這一幕永久地記錄了下來。
剛好淩冬走到她跟前,想去搶手機:“千萬別發網上,糗死了。”
眼疾手快的謝溪早已經發了上去:“來不及了噢!”
淩冬滿頭黑線:“你發之前能不能考慮一下我的感受?”
謝溪把頭一甩:“考慮你感受幹啥?我只要考慮粉絲們的感受就行了。”
淩冬:“……”完了完了,他的微博不能再讓她打理了,遲早被她玩崩。
曹泳圈背着個大火腿過來了,淩冬找他訴苦。
“胖子,這畫風不太對啊,說好的人設呢?這樣下去不行啊,我還要不要形象了?”
曹泳圈累得直翻白眼,才懶得管這個破事:“都杵在這幹嘛?還不快點拾掇拾掇回家去?”
淩冬見沒人給他撐腰,心碎了一地。
魚蓉是他們幾個當中最冷靜的一個,她掃了幾眼淩冬和曹泳圈手上的年貨,粗粗算了下價格,皺起了眉頭:“買這麽多,你們是發財了嗎?”
曹泳圈得意洋洋地說:“姑奶奶,我跟你說,我曹政是時來運轉了。這麽多年貨,你猜我們花了多少錢?才一百塊錢!”
“怎麽回事?”魚蓉問。
曹泳圈說:“這些東西全是我們抽大獎抽回來的!厲害吧?”
話一出,謝溪也說:“你們也抽中大獎了啊?我們也是欸!”
“啥?”曹泳圈傻眼了,剛才那股興奮勁很快就不見了。
連這個麻煩精都抽中了大獎,他又有什麽好得意的?
“切,你那是巧合,我這個才是真本事!”
“切毛線切,你切西瓜啊?”謝溪不服氣地說。
曹泳圈白她一眼:“我切啥關你屁事。”
倆人又要吵起來了,魚蓉趕緊打住:“好了好了,回家吧,我肚子餓了。”
這水火不容的倆人看在魚蓉的面上,才沒有當街吵起來。
一夥人提着大包小包的年貨,興高采烈地回家去。
只不過魚蓉在臨走前又掃視了這個菜場一遍,直覺告訴她,天上不會無緣無故地掉餡餅,他們都抽中大獎這事背後肯定有大文章。
***
農貿市場的總經理辦公室。
小言風風火火地跑來報告最新消息:“蕭總,他們已經回去了。”
蕭正庭坐在總經理位子上,架着二郎腿,正目不轉睛地看着面前的監控視頻。
“我知道。”他擡頭看了小言一眼,問,“他們總共花了多少錢?”
“一百多,不算多。”
“那就好。”蕭正庭滿意地笑了。
“哎。”小言嘆起氣來。
蕭正庭問:“你嘆什麽氣?”
“蕭總啊,我覺得您這樣做太不值得了。”
“此話怎講?”蕭正庭挑了挑眉。
小言是蕭正庭的心腹,跟了蕭正庭很多年,對蕭正庭忠心耿耿,也操碎了心。
“蕭總,您為了追求魚小姐,把這不賺錢的農貿市場買下來變相給他們發福利,還把那套房子便宜賣給他們。您做了這麽多,可魚小姐一點都不知道,這樣真的值得嗎?”
蕭正庭笑笑,說:“小言,有沒有聽過一句話,金誠所至金石為開。本來也是我有錯在先,我得好好補償她。等她氣消了,她自然就會回到我身邊的。”
小言說:“蕭總,實不相瞞,我真的看不出魚小姐有要回到您身邊的意思。您看她現在多逍遙自在,整天跟那個小明星在一起,現在倒好,還住在了一塊。我怕啊,這時間一長……哎!”
提到這點,蕭正庭不淡定了,他當初為了拆散他們拍下了曹泳圈家那塊地,心想房子沒了他們總該各過各了的吧。誰知道女孩竟然反其道而為之,想出了出資合買房子的馊主意,打了他個措手不及。他沒辦法,不忍心看着女孩流落街頭無家可住,就背後暗暗做了手腳,把那套房子以便宜市場價一半的價格賣給了他們。
想起這個,他就一肚子憋屈,真真是雙手把喜歡的人送給別人。
不行,這怎麽能忍?
想着想着,頭頂直冒煙。
他霍地起身,穿上長款皮大衣,對小言說:“走,回家去。”
***
魚蓉到家後沒有馬上進屋,她走到對門,擡頭望着天花板上的監控攝像頭。
右眼突然裂成兩個瞳孔。
砰的一聲響,監控攝像頭直接爆裂,碎成了玻璃渣渣。
“什麽聲音?”曹泳圈聽到了這聲爆裂聲,拖着拖鞋出來。
當看到對門地上那一地的玻璃渣渣,急得他趕緊把魚蓉拉回了屋。
“姑奶奶,大過年的咱能不能消停點?對門跟咱無冤無仇的,咱還是不要去惹他。”
魚蓉翻個白眼,獨自上樓去了。
正在廚房整理年貨的謝溪聽到對門的事,就說:“咱對門看樣子不是什麽善茬,監控都裝上了,也不知道在防誰。”
曹泳圈嗆她:“說不定是個高富帥哦,你得好好抓住這為數不多的機會。”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就算他是玉皇大帝下凡我也看不上。一來就裝監控,搬來這麽多天連個鬼影都沒見到,也不知道是什麽人,搞得神神秘秘的。”謝溪的吐槽真要命。
曹泳圈把火腿挂到窗外去:“這對門确實是怪,搬家那天搞得風風火火的,搬完就沒人了,不知道是啥人,好不好相處。往後這日子還長着呢,要是不好相處就麻煩了。鄰裏鄰外,低頭不見擡頭見的。”
“你管好你自己就不錯了,管人家幹啥?”謝溪回嗆他,“話說搬家那天你那一箱子的臭衣服臭襪子怎麽樣了?洗了嗎?我可告訴你死肥豬,家裏只有一臺洗衣機,不許你把你的臭衣服扔洗衣機!”
“嘿,晚了!老子我昨天晚上就扔進去了!嘿嘿!”
“你!死肥豬!你給我去死!”
……
淩冬受不了這倆人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尋了個扔垃圾的理由逃離了戰場。
雪已經停了,但路面上的積雪很厚很厚,環衛工人正奮力地清掃着大馬路上的積雪。
風很冷,吹在臉上就跟刀子刮過似的。
他縮了縮脖子,把垃圾往垃圾桶裏一扔就轉身回去。
轉身時,眼角的餘光不小心瞥到了什麽,使得他又回過頭來一看究竟。
一輛熟悉的加長版勞斯萊斯駛入視線,車子在他身邊停下。
小言先下車,打開後排的車門。
蕭正庭從車上下來,一身名貴時髦的皮大衣,氣場很大,淩冬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
蕭正庭睨了淩冬一眼,冷冷一笑後提步走進樓裏。
淩冬過了許久才反應過來,趕緊趕上去,趕在電梯門關上之前擠了進去。
電梯裏,三個男人,一路無言,氣氛冰冷到極點。
淩冬上了電梯後按了18樓,他看蕭正庭沒有按幾樓,就鼓起勇氣問:“蕭總,幾樓?我幫你按。”
蕭正庭笑着說:“你不是已經按了麽?”
什麽!
淩冬猶如當頭棒喝,當場愣住了,久久緩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