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float》這個舞臺原定是高以盎C位主唱, 可是現在突發狀況,後天的舞臺誰來當center?”
指導老師的話剛落音,整個練習室陷入了一陣詭異的沉默之中。
紀寧枝坐在練習室的地板上抱着自己的膝蓋, 他把頭埋進自己的胳膊裏,知道在這個時候誰也不敢說自己可以。
如果這個時候沒有發生意外,他們應該已經開始排練了。
事情要從昨天說起,沒有一點預兆的,剛從錄音棚确認完音源回練習室的高以盎突然失聲了。
失聲的意思是完全說不出一點話, 一開口聲音就像破舊的手風琴一樣嘈雜難聽,他自己剛發現這件事的時候就立馬告訴了和他同行的張芸。
張芸差點沒被他直接吓死,趕緊打電話給宋明朗, 下一刻保姆車的方向就直接轉進了醫院。
醫生說是因為聲帶使用過度導致聲帶充血,沒有太大的問題,失聲也只是短期的,在這段時間內只要盡量不說話,多吃些護嗓的東西就可以了。
如果是普通人, 短期失聲可能并不是什麽大事, 但問題就出在高以盎是WAS的主唱, 兼任這一次的C位,但是因為嗓子短期失聲, 無法上臺了。
高以盎對這樣的情況接受得很快,醫生在開藥的時候他淡定地看着張芸急得團團轉, 低頭手機發了一條消息。
回去之後, 果不其然, 他遭到了來自隊友毫不留情地嘲笑,其中笑得最開心的是蔣孟臨。
他幸災樂禍地看着板着臉的高以盎,“你也有今天啊,不會真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吧?不過也無所謂了,反正你平時也不會說話,跟啞巴沒有什麽區別。”
高以盎面無表情地看着坐在自己對面的人,低下頭寫字,【閉嘴,弱智。】
蔣孟臨看都不看一眼,反正他知道他說不出什麽好話,肯定又是在打字罵他。
難得逮到一個高以盎出糗的機會,他可勁兒了嘲笑他,“不能說話剛好練練打字,你什麽時候把你的老年手寫輸入法換成二十六鍵?”
高以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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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一突發狀況,WAS全體成員被叫到一起開會。紀寧枝憂心忡忡地抱着玩偶,“盎哥,你唱不了,《float》這個舞臺怎麽辦啊?”
《float》這首歌本來就是高以盎自己寫的,從編曲到填詞,沒有人會比他自己更熟悉。公司給他們改編成了舞臺,就定下了高以盎作為主唱和C位,承擔整首歌大部分高音和轉音。
這首歌紀寧枝在超星的時候學過,知道難度很大,一般人根本唱不了,他們團又沒有第二個像高以盎這樣可以挑大梁的vocal。
高以盎搖了搖頭。
“奉哥你可以唱盎哥的part嗎?”
施易奉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恐怕不行。”
這不是推卸責任,施易奉從來不會做自己沒有把握的事情,他說不行是他認為自己真的不适合這首歌的C位,這也是對舞臺負責的态度。
紀寧枝轉頭,剛看向蔣孟臨,想都沒有多想,視線直接略過他,“童哥你可以嗎?”
蔣孟臨有點不滿,“你怎麽不問我?”
童箋聳了聳肩膀,“我不太擅長唱歌。”
洛華陽就更不可能了,《float》在重新編曲填詞之後中間穿插了兩段快嘴rap,大部分rap的part都是他來唱,再加上高以盎那一部分,走下舞臺之後估計能直接送進icu吸氧。
“為什麽你不可以呢?”施易奉冷靜地看着紀寧枝。
問了一圈,紀寧枝從來沒有考慮過他自己來站這個C位。
紀寧枝一下子呆住了。
“我不行,”紀寧枝趕緊搖了搖手,“《float》的詞太難了,我剛把我自己的詞背完,而且盎哥那部分我怕我唱不上去……”
“我倒是覺得你挺合适的,”施易奉客觀地分析了一下,“你是WAS裏除了高以盎唱的最好的,這是之前《with me》就已經認證過的,而且你學起來很快。”
童箋若有所思地看着紀寧枝,“你之前不是說過你想站一次C位嗎?”
紀寧枝,“……”
他之前确實跟童箋提過一次自己想C位,但那是口嗨啊!口嗨能當真嗎!他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沒有人主動願意當C位,這件事只好先擱置下來等舞臺指導老師的安排。
……
因為白天的事情,紀寧枝晚上都沒有睡好,做夢的時候想的都是《float》舞臺的事。
他夢到自己不想站c位,被施易奉用繩子捆起來強行綁上了舞臺,施易奉不僅拿小皮鞭鞭撻他跳舞,還跟觀衆笑眯眯地介紹,“這是我們的c位哦。”
紀寧枝一下子就被笑裏藏刀的奉哥吓醒了。
一樓沒有開燈,紀寧枝半夢半醒地下樓摸到冰箱旁邊找水喝,冰箱裏的燈照在紀寧枝的臉上,一根手臂直接越過他的面前,拿走了一瓶礦泉水。
他眯着眼睛轉過頭,看清楚人之後軟着聲音問,“盎哥……你還沒有睡啊……”
紀寧枝冬天的睡衣是毛茸茸的,睡衣的帽子上還有兩只貓耳朵,讓人不免想繞過去看看他有沒有貓尾巴。
高以盎看着人一幅沒睡醒的模樣,頭發亂翹,臉上還有枕頭壓出來的睡痕,強忍着想替他把頭發撫平的**,想應一聲,突然想起來自己不能說話,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紀寧枝“哦”了一聲,繼續在冰箱裏找水,可惜他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原來高以盎拿走的是最後一瓶水了。
高以盎下意識地遞出自己手上的水,只是他突然想到水他已經喝了一口,猶豫了一下,就想收回去。
紀寧枝大概是睡懵了,高以盎遞水給他,他非常自然地接了過來,還迷迷糊糊地說了一聲謝謝。
擡頭喝水的時候有水滑過紀寧枝白皙的線條緊繃的下巴,一路順着脖頸滑進他毛茸茸的睡衣裏,高以盎盯了一會,默默地移開了視線。
他想讓少年快點去睡覺,可是又不知道怎麽開口,正糾結之際,突然想起來自己現在失聲了說不了話,心裏默默地松了一口氣。
紀寧枝喝完水,把水還給高以盎之後盯着虛空發了一會呆,任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的時候突然道,“哥哥,我不想睡覺。”
高以盎的心一下子又吊了起來。
他沉默地望着他,似乎在問他,不睡覺他想幹什麽。
不知道怎麽回事,高以盎一句話都沒有說,紀寧枝卻像是聽懂了他每一句無聲的話,他歪頭想了一下,“我想聽你唱歌。”
高以盎,“……”這就有點為難他了。
紀寧枝突然想起來高以盎現在不能說話,更不可能唱歌了,有點失落。其實他一直很喜歡高以盎寫的歌,只是之前一直沒有機會說。
高以盎見他蔫蔫的,睡衣上的貓耳朵感知到主人的情緒,也耷拉下來了,他無聲地思考了幾秒,拍了一下紀寧枝的肩膀,轉身就走。
他還怕紀寧枝不懂他的意思,一轉頭,就看到紀寧枝吸拉着拖鞋,像個小尾巴一樣亦步亦趨地小步跟在他的身後。
察覺到他的目光,紀寧枝擡起頭露出小奶牙沖他笑了一下,“盎哥我們去哪兒啊?”
高以盎收回視線,繼續走在前面。
兩人一前一後地上樓,一直到三樓的練習室,高以盎又輕輕拍了一下紀寧枝的肩膀,讓他在這裏等自己,過了一會,他回房間拿了一把小提琴過來。
三樓的練習室是隔音的,只不過他們平時都去公司的練習室練習,很少在這裏。紀寧枝靠在角落裏昏昏欲睡,聽到高以盎回來的動靜,單手撐坐起來。
他好奇地看着高以盎手上的樂器,之前直播他進過一次高以盎和童箋的房間,他在牆上看到過。當時他還以為小提琴只是一個牆壁挂飾,因為他從來沒有見高以盎拉過。
高以盎也有點疲憊,他學着紀寧枝的姿勢,随意盤腿坐在他旁邊。
顯然,高以盎已經很久沒有碰過琴了,所以他的動作稍有些生疏,架好琴後試了好幾個音才找準,他動作頓了頓,飛速掃了紀寧枝一眼。
紀寧枝雙手覆在膝蓋上,像一個合格的無知觀衆,一臉期待地望着他。
很好,他沒有看出來。
高以盎垂下眼,一流串悠揚悅耳的音符就在有一點回音效果的練習室內回蕩開。
即便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練過琴,手指長時間練習留下的肌肉記憶還在,尤其是這首曲子還是他親手所做,更加熟練。
紀寧枝沒一會就聽出來這是《float》的曲子,只不過他從來沒有聽過這個版本的。
高以盎的頭發垂在琴面上,他垂下眼的時候黑鴉鴉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小片陰影,靜谧的音樂中竟然還有一些溫柔的曲調。
其實紀寧枝是很擔憂幾天後的舞臺的,沒有C位的舞臺就少了靈魂,可是他只能幹着急又無能為力,這讓他更加急躁。
可是現在他煩躁的心情慢慢被琴聲撫平,不自覺就左搖右晃地跟着高以盎的琴聲慢悠悠地唱了起來。
紀寧枝睡衣上的貓耳朵也跟着他的動作一晃一晃。
清脆咬字的少年音跟小提琴高昂優越的音質碰撞在一起,好聽到不行,高以盎看着他專心唱歌的模樣,眼神溫和了很多。
琴音像海邊的潮湧,忽高忽低,紀寧枝也感覺自己像是坐在一只小船上浮沉。
沒過一會,高以盎就沉心在音樂裏,沒有注意到少年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低,到最後完全聽不見了。
一曲完畢,他的膝蓋一沉。
紀寧枝終于支撐不住,原本靠在牆壁上,慢慢滑落之後居然睡在了高以盎的腿上。高以盎的褲子很硬,他睡得不太.安穩,睫毛還一顫一顫的。
高以盎避開少年小心翼翼地把小提琴放到一邊,看着紀寧枝被睡衣帽子半掩蓋的臉。
大概是他的目光太炙熱了,睡熟了的少年都察覺到了異樣,他像鴕鳥一樣又把頭埋了埋,含糊地嘟囔了一句,“奉哥不要……”
不要拿小皮鞭抽他嗚嗚嗚。
高以盎兩只空蕩蕩的手在半空中停頓了良久,聽到他喊施易奉的名字,不太高興地蹙了蹙眉毛。
雖然不知道他夢到了什麽,但總覺得不是什麽好事,以及……施易奉這個讨人厭精怎麽無處不在!
默默地生了一會氣,他的一只手最終還是慢慢落在了紀寧枝毛茸茸的睡衣帽子上。
他的動作太輕柔了,好像一根在空中慢悠悠晃蕩的羽毛最終落在了紀寧枝身上,以至于紀寧枝完全沒有察覺到。
高以盎還是沒有抵住心裏惡魔的引誘,他慢慢收緊手掌,順着茸毛揉了一下。
手感果然和他以前養過的那只貓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