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chapter 48

随着治療計劃的變更,鉛塊手術的日程定在了兩天以後。原本前兩天還算輕松的氣氛再次變得沉悶。

雖然黑子還是像以前那樣笑笑表示自己并不擔心,但是赤司還是察覺出了他的不安。就算鉛塊手術成功,接下來更換□□的手術也還是有着不小風險,一旦出現排異反應,後果不堪設想。

看着黑子每天用着那雙空洞的眼眸望着他,赤司就覺得心裏堵的說不出話來。他何嘗不是和黑子一樣不安。可是一向正确的他,絕不能在黑子面前表現出一點猶豫。

“征君。我想喝香草奶昔。”

黑子拉拉赤司的衣袖,難得有些撒嬌,也不知是不是仗着臨近手術,最近黑子總是做出類似于小孩子的舉動。比如無止境的要求香草奶昔,或者睡前必須要赤司讀故事。

對此赤司也是能滿足的盡量滿足,想要給他一個放松的環境。

揉揉那頭亂發,赤司拿起外套準備離開。再三叮囑這段時間要聽醫生的話,這才悠悠離去。然而赤司剛走,綠間便拿着什麽走了進來。

“黑子,你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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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赤司回到醫院,意外的看到了曾經服侍過兩人的高野管家。此時高野正恭恭敬敬的舉着一個小盒子

“征十郎少爺,這是老爺托我帶過來的東西。希望能幫助小少爺度過這個難關。”

“後面那句話也是父親說的嗎?”

“……并不,很抱歉是我私自加上的,老爺只是讓我給小少爺。雖然不是老爺親口說的,但是老爺還是關心着小少爺的。”

小盒子并不沉,赤司接過後看了一下便塞進了兜裏。推開病房的門,就看到黑子一個人摸摸索索的在折着什麽。在旁邊已經堆滿了花花綠綠的紙鶴。

似是聽到動靜,黑子“看”向赤司的方向,語氣中帶着些不确定。

“征君?”

“哲也在幹嘛,剛化療完沒多久就不要浪費不必要的體力了。”

将那些紙鶴堆放在床頭櫃上,看着有些歪歪扭扭的紙鶴,心裏的疼痛越來越明顯。

“……抱歉征君。一點都不好看吧。”

雖然眼睛看不到,但是敏銳的直覺還是讓黑子覺得赤司正盯着那堆作品。

“真的是很糟糕呢。一點都不像出自你的手。”赤司捂住急速跳動的心髒,語氣和往常一樣,“所以快點好起來,重新拆了再疊。”

黑子放下手中的紙,沉默半響,最後仿佛自嘲一般喃喃道:“真是毒舌呢,明明不一定有機會再疊紙鶴了。”

仿佛聽到了最不想聽到的話語,之前隐忍的痛苦一下子轉化為了怒火,赤司拽着黑子已經皮包骨頭的手腕不自覺的帶上了些力道。

“哲也在胡說什麽,說這種話即使是你我也不會原諒的!”

微微有些疼痛的手腕讓黑子明白自己踩了那個人的雷點,可是他還是面無表情的甩開那個人的手,有些事情是需要現在說清楚的。

“征君不是也知道嗎?也許我根本出不了手術室。即使出了也不一定能活下來。母親她不也是最後沒能留下來嗎?”

“啪!”

突然的響聲讓準備進屋的綠間吓了一跳,他從沒見過那個如同帝王般的人這副模樣。微微顫抖的右手,有些憤怒又夾雜着苦澀。

“喂!赤司!你幹什麽!”

連忙将有些呆楞的赤司拉到一邊,綠間怎麽也想不到那個向來溫柔的赤司竟然會動手打了黑子?

黑子低着頭捂着有些微紅的左臉頰,表情和剛才毫無差別。赤司的那一巴掌雖然聽上去很響,但是落在臉上的力道還是收了不少。只是赤司的那一下仿佛打在了他的心裏,臉不疼,但是心很疼。

赤司似乎也是沒有想到自己真的傷了黑子,剛想上前查看一下卻被黑子拒絕了。

“抱歉,今天我很累了。赤司君和綠間君都回去吧,今天我會叫管家爺爺來的。”

說着便拉了拉被角縮了進去,只留下一個背影給兩人。

不好插手兄弟吵架的綠間也只是再三囑咐後便離去了。徒留赤司一人面對這棘手的情況。

待高野管家進入病房後,赤司也沒有再說話,只是默默看了黑子一眼便離開了醫院。現在他需要冷靜冷靜,準确的說,他不知道怎麽面對黑子。

從小看着兩人長大的高野,面對這種情況也只能搖搖頭,雖然赤司的做法有些過分但是又情有可原。高野走到黑子床邊坐下,将很少摘下的白手套放在一旁,緩緩揉了揉黑子的毛發。

“小少爺,想哭就哭吧,這裏沒有別人。征十郎少爺也只是太愛你了。”

抑制許久的啜泣聲從被窩裏洩露出來,帶着顫抖的聲音也讓高野越發心疼。

幾年前,赤司紗織也是這樣,帶着絕望躲在被窩裏哭泣。那時,自己能做的也只有代替不在身旁的赤司征塵守護着她。

黑子覺得比起之前化療的痛苦,現在心裏的痛才更加致命,他從來沒想過這樣對赤司說話。可是在醫院呆的越久母親死亡的陰影就越發的要将他吞噬。他必須讓赤司知道,自己不一定能活下來,他也必須讓赤司接受,以後也許會沒有他的生活。

說這些話的黑子又怎麽不是心在滴血,他想要留在赤司征十郎的身邊,一輩子都想和赤司征十郎這個人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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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司坐在後花園的長椅上,看着自己現在都還有些顫抖的右手,眼裏帶着許些不可思議。

當他看到黑子對于死亡表露出的毫不在意時,沒由來的憤怒燒斷了名為理智的弦。

他的哲也怎麽能在手術前就說這種話,最近他一直努力做到最好,可是他的哲也為什麽還是抱着這種心情。

黑子說的确實是事實,但是正因為是從黑子嘴裏說出來的,因此對于赤司本人的沖擊也是最大的。

母親的去世确實在兩人心裏埋下了不同的傷害,但是赤司相信着只要黑子保持着良好的心态,那麽手術痊愈的幾率會大大增加。

可是現在,他居然因為一時沖動把一切都毀于一旦。左眼突突的跳動仿佛在訴說着另一個人的不滿,可是赤司現在無暇管那麽多。他滿腦子都是黑子的身影。

我怎能允許你如此輕易的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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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赤司還是像往常一樣為黑子洗漱,黑子雖然覺得有些尴尬,但也還是和往常一樣享受着服務。

“明天早上的第一臺手術就是你,在鉛塊放療過後,觀察一兩天就會給你更換□□。一直到□□手術結束,我都無法陪在你身邊,所以趁現在和你說清楚。”赤司頓了頓,語氣還是放緩了一些,“昨天的事因為我的原因打傷了你确實是我不對,但是我不會道歉。我說的話是絕對的,哲也你會健康的活下來,所以不要再想那些有的沒的。”

聽着赤司不算道歉的道歉,黑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什麽啊,征君一點都沒有道歉的樣子,我可是被你打的很疼的。”

“真的?過來讓我看一下。”

突然緊張的氣氛讓黑子笑意更濃。

“騙你的。”

昨天晚上因為那件事黑子也沒有睡意,随後便和盡職的管家爺爺聊到很晚。在這過程中,黑子也多少知道了赤司獨自承擔的壓力,即使是這樣,在自己面前赤司也盡量做到有求必應,絲毫沒有将那些不良情緒帶給自己一絲一毫。

反觀自己,在赤司近乎100%的努力下,竟然還不在意的說了也許活不下來這種話,內疚與自責逐漸占據着黑子的心裏。

“抱歉征君,昨天是我任性了。我從來沒有質疑過你的話,等我好了……再一起打球吧。”

冰涼的觸感貼在臉上,黑子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但是臉上卻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乖孩子有獎勵。”說着赤司便把今早新買的小杯奶昔放到了黑子手裏。

入夜,為了讓黑子明天有一個好的身體去手術,赤司早早便熄了燈,在黑子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鑽進了被黑子捂得有些溫熱被褥裏。

“……征君,你在幹嘛?”

“久違的兄弟共枕,哲也不要在意。”

喂!怎麽可能不在意!這樣只會讓我緊張!

醫院的床終究不像家裏的kingsize.容納兩個高中男生還是有些擁擠,幸好兩人的體型不是青峰紫原的類型。

正調整姿勢的黑子忽然感覺左手無名指上被套上了什麽,細細觸摸了一下,發現那繁雜的紋路竟和記憶中的花紋如出一轍。

“征君!這個!”

“是父親拿過來的,母親生前戴着的那枚戒指。”

黑子臉上的錯愕倒映在赤司那雙赤紅的雙眸上。将那人拉近懷中,那雙大手像撫摸小動物一般放在了黑子的腦袋上。

“母親會守護你的,不用擔心。”

黑子輕撫着那枚銘刻着母親過往的戒指,心裏不覺有暖流流過。這是赤司家代代相傳的戒指,如今卻落在了自己手裏,眼眶湧起的酸澀怎麽也止不住,父親肯把這個給他,或多或少還是在意自己的吧。

“那……征君呢?這個代表了父親母親,代表征君的呢?”

突然被這麽問,繞是以赤司都有些措手不及,他可沒來得及準備什麽。

“以後我都是要繼承這個家族,這枚戒指早晚由我送給你。”

黑子聽聞愣了愣,臉頰不自覺的有些通紅。

“征君在胡說什麽,你早晚都是要娶妻生子的,戒指當然要給未來最重要的人。”

正自顧自的說着,右手無名指傳來的觸感讓黑子有些不解,感覺似乎是緞帶之類的。

“那麽,就暫且讓這個代替我吧。”看出黑子的疑惑,赤司好心的解釋道“是買奶昔送的緞帶,是我和哲也的顏色,早晚我會用我自己的戒指來代替它,所以在這之前哲也就忍耐一下吧。”看着懷裏的人紅透的耳根,赤司越發覺得懷裏的人可愛了。“而且在這個世界上沒有比哲也更重要的人了。”

不知道是因為床上太過擁擠,還是那個人的懷抱太過溫暖,聽着那些暧昧的話語黑子竟覺得有些喘不過氣。

似是發現那人越埋越深的頭顱,赤司好心的将他拉出來一些,但是手臂依舊環着那個人的身體沒有放開。

“早點睡吧。我愛你,哲也。”赤司看着黑子的眼神裏越加寵溺,化不開的溫柔仿佛要将他沉溺在其中。

神啊,如果可以,請把他留在我身邊。

被突如其來的告白搞得不知所措的黑子只覺得更加難過。他不想死,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去做。

神啊,如果可以,我還想再多一些時間陪在他身邊。

“……我也愛你,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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